9. 第 9 章

苏子玉看他这模样,撇撇嘴,“你就是嫉妒,我姐钓鱼就是比你厉害,哼,厚脸皮。”

苏子晴在后头拉了她一下。

苏大强被她的话和不屑的神情气得哇哇乱叫,原地打转。

几个大人见状头疼不已,拉了几个孩子,不许他们乱动。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不是也钓了吗?就这么点鱼,至于吗?”

“就是,现在哪家不来钓点鱼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至于吗?”

“技不如人就叫大人,你们这些孩子现在怎么越来越坏了,小孩子的事儿叫我们过来干吗?”

“就是,芝麻小事也值得叫……”

都是家里忙得要死,恰好经过,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结果是这种小事,简直浪费时间。

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有许多事,晚上点猪油灯耗费不小,所以大家拉着相熟的孩子就要走。

苏大强眼见不好,连忙拉扯爷爷的袖口,“爷爷,大家都是钓几条,你看他们,鱼护里装满了,这是几十条呢。”

他说着还招呼同伴要去抢鱼护,被苏子玉给挡住了。

苏子玉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前面,“自己技不如人,钓不上鱼,眼红我们就算了,还找大人过来,真不害臊,略略略……”

苏大强看她做鬼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想往前冲。

苏大强的爷爷也有些尴尬,见状一把拦住,但眼神还是看向苏木和姊妹俩。

“虽说钓鱼不禁止,可也要节制些,你们钓得也太多了,万一叫外人看见,到时候寨子里的赋税庸调都得涨起来……”

众人目光望了过去,也看到鱼护里满满当当的渔获,都有些羡慕,江边是不缺鱼,但也没有富裕到天天吃鱼,更没有这样的好手气,多数人是一条都钓不上来。

苏木压根不搭理,只是看向其他人,劝解道:“天色不早了,早点把孩子带回去,这江边危险,孩子调皮,出事就不好了。”

大家对苏木还算尊敬,苏木不种田,经常是上山打猎,水性也极好。

他多数时候守着江边,救了不知多少人上来,他钓鱼多或少,寨子里的人很少过问,只需要遵守法令就行。

苏木看孩子大多数都被牵走了,便看向苏大强爷孙俩。

“叔,是多是少我心里有数,绝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倒是你该管管大强这孩子了,上次我才救了他上来,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叫他这段时间别再来,可还是天天来,叔,我可不一定次次都能守在这的。”

苏大强的爷爷本来还想仗着年纪说教一番,听到苏木的话后,一张黝黑脸上露出些许窘迫,其实孩子救上来,是该提些东西去感谢,寨子里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他家已经失礼了。

“是是是,这些天是太忙了,没带孩子去谢谢你……”

苏大强听爷爷小声道谢,见苏子晴也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眼神似乎也有不屑,只觉面如火烧,顿时就炸了。

“烂木头,我才不是你救的,我是自己游上来的。”

苏子玉瞪他,“明明就是木头叔叔救的你,大家都看见了,苏大强,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老是这么不要脸?救命之恩都不认了?”

她又看苏子晴,“姐,以后咱们不跟他玩,说谎不是好孩子,大人也没教好,哼。”

苏子晴拧眉看她,“知道了,你自己别说谎就……”

苏大强只觉被姐妹俩气得七窍生烟,脑子都要炸了。

他嗷的一声,像小牛犊般朝苏子玉冲去,口中还不忘大骂。

“大哭包,你闭嘴,还有苏子晴,你马上就要被卖到舅舅家了,谁要跟你玩,臭丫头……”

这一下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苏木都没反应过来。

纵使苏子晴反应快,可还是不敌苏大强,半大的小子,爆发起来当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把苏子玉给顶老远。

苏子晴见妹妹倒地,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苏大强给推走了,两人纠缠在一处。

她惊恐地看着倒向江边的苏子玉,大喊一声,“妹妹——”

苏子玉则是被苏大强口中的话惊了一跳,不过也瞬间明白苏子晴这两天的怪异之处,原来爹娘和苏子晴说的是这个。

她被大力一推,痛倒是没觉得,就是觉得头晕目眩天翻地覆,屁股将将落地时,就听到苏子晴的惊叫声。

苏子玉心慌意乱地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差点就被推到江里了,江水在耳边奔腾流动,映着夕阳波光粼粼,幸好差了一点力道,这个该死的苏大强。

这个时候她还有空观察形势,她现在处在一个凹岸,高中时的地理霎时泛在脑中。

凹岸侵蚀凸岸堆积,地理老师喊得唾液横飞的场景似乎犹在耳边,恨不得表演给学生们看,再没有比现在让她记得更牢固的时候了。

苏子玉艰难站起身,稍稍舒了口气,发觉浑身被扥得发疼,动作慢了许多。

可这时苏木跟苏子晴突然又大喊起来,就连苏大强爷孙也是满脸惊悚——

“妹妹……”

苏子玉心中悚然一惊,知道不对劲,立刻往回跑,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低头一看,江岸在脚下竟然裂了道缝隙,恰好在自己三步远——

“我靠,不是吧……”

苏子晴看到江岸倒塌,目眦欲裂,甩开苏木的手,朝她跑去,似乎想抓她过去。

“快过来——”

苏子玉随着一堆乱泥倒入江中,失重的感觉让她有些精神恍惚,这就是女配吗?就算是恶毒女配也不能是这种该死的运道啊?她才七岁好不好?

啊,狗作者——

苏子玉脑中电光石火般地骂了作者一句,就被江水淹没了,好在江边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地识些水性。

她也用力地狗刨起来,木头叔叔在呢,她一定不会被淹死的。

“狗作者,我跟你不共戴天,咕噜咕噜……”

苏子玉被呛得立刻老实了,江水力道极大,冲得她根本稳不住身形,只能努力屏息,拼命让自己浮在水面。

岸边的几人都惊呆了,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毕竟江岸倒塌的事儿也有,但从没人因此掉下去过。

而且这一切发生也不过三两息时间,根本来不及去救。

苏木衣服都来不及脱,立刻跳入江水中。

苏子晴则是死死盯着江里面载浮载沉的苏子玉,沿路跟着跑起来,边跑边喊,慢慢成了哭腔,脸上已经有了泪痕。

虽然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妹妹,两人也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可相处这么久,其实妹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可惜她对她一直都凶巴巴的……

岸边的爷孙俩面面相觑,苏大强眼中更是惊恐,浑身都在发抖。

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怎么会把人推到江里?

苏大强的爷爷回神后,总算找回了脑子,一拍大腿,惨嚎起来——

“不得了了,孩子落水了……”

“快回去找人帮忙……”

这边乱了起来,但是寨子那边还平静得很,大家做完农活后就扛着锄头回家,个个都是一身泥,满身疲惫。

苏父跟余氏也回家了,两人在路上正说着闲话。

“那家新修的围墙怎么这么高?”

“怕贼惦记呗,我看修得差不多,应该是快要搬进来了。”

苏父点点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户,那宅子肯定不便宜,光是人工就不少了。”

余氏:“叫两个孩子小心些,别冲撞了,到时候你娘又要作妖……”

苏父很无奈,“行了,那也是你婆婆,你们俩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余氏对着丈夫自然不掩饰,翻了个白眼,“她说话那么难听,是朝着我跟子玉,又不是朝着你,你是她儿子,当然觉得她说话好听了。”

苏父对婆媳俩的矛盾真是无法可想,此刻也只能劝慰几句,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没想到自己的娘又在那骂骂咧咧的。

余氏没好气地瞪着他,看他跟闷嘴葫芦一样,气得抬手就拧。

苏老太看到两人回来,念叨不停,“那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还不回来?子玉那死丫头,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小丫头片子……”

余氏又听着女儿挨骂,是真想跟她吵一架,但也不想多生事端,传出去也定是她这做儿媳的不是。

她正沉默着洗手脚,忽然院子里就冲进来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

“快,快,婶子,子玉掉江里了……”

余氏和苏父都是浑身一抖,站起来异口同声吼道:“什么?”

春家急得连忙招手,“子玉掉江里了,婶子快跟我去吧。”

苏老太看着儿子媳妇一起冲出门,瞬间没了影子,也连忙颤巍巍地跟上去,一边走一边骂。

“死丫头,不叫人省心,怎么就掉江里了?子晴呢?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

幸好夏日里天黑得晚,听到出事,江边的人渐渐聚集起来,许多人还拿了火把。

余氏一路从家中哭嚷到江边,很多人给她让了位置,还安慰她。

“快快快,人来了人来了……”

“哎,作孽哦,水鬼又出来了……”

“什么水鬼啊,是苏大强那孩子推的……”

余氏哭喊不断,“子玉,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烛火亮堂堂的,照亮了半边天。

苏子晴跪坐在一边,苏木则是跪在另一边,两人之间躺着苏子玉和苏二狗,几人身上全是泥沙和水,还有各种水草枯叶。

余氏又困又累,一时不明所以,可陡然看到苏子玉脸色苍白地躺在那,心神巨震,顿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人群又是一阵骚乱。

苏木不停地分别按压苏二狗和苏子玉的胸口,好在没多久,苏二狗就吐出一大口水,醒了过来,大家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苏子玉依旧人事不省,苏父看着女儿了无生气,跪在一边求苏木救她,这里只有苏木水性最好,知道怎么救溺水的人。

苏木咬着牙不停地按压苏子玉的心口,小丫头气息已经闭了,只能尽力抢救。

苏子晴抓着苏子玉的手,小声哭泣,呜呜咽咽的,这让一边围着的人都有些不忍。

虽说这姐妹俩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关系还算不错,养孩子不易,好不容易到了七岁,已经有了感情,若是夭折,怎么会不伤心呢?

就连来看热闹的胖墩子杨氏,也就是跟苏子玉吵架的,也眼露怜悯,啧啧了好几声,帮着扶起余氏,大家都好声地安慰着。

“噗……”

大家都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躺着的苏子玉突然吐出一大口江水,可眼睛还是没睁开。

“哎呀,孩子醒了。”

“阿云别哭了,子玉醒了……”

苏木见她重新晕过去,心中一紧,不让大人扑过来,“别凑太近,不好呼吸。”

余氏抹着眼泪,靠在苏父怀里,哀哀道:“苏木,子玉醒了是不是就好了?她怎么还昏着呢?”

苏木摇头,急促道:“快去找大夫,她闭气有点久,不知道肺腑和脑子有没有损伤,让大夫来看看。”

他则是抱起无人照看的苏二狗,准备晚上自己守着。

余氏吓得连连点头,着急忙慌地转头就要去找大夫,可苏家寨偏僻,离最近的城镇都十来里路呢。

现在天色已经黑了。

苏父倒是还有理智,连忙安排下去,让余氏快跑去家里取银钱,套好牛车,顺便安排赶来的苏老头和苏老太,自己抱起苏子玉也往家里跑。

自家还有牛车,总比人力快些。

他家离江边是最远的,苏父抱着孩子到家的时候,余氏已经准备好银钱和牛车,苏父身边还围着一群人。

苏子晴也踉跄跟在后头,脸色发白。

不远处那栋新做好的宅子,往日都是一片黑漆漆的,今日竟然亮了灯,影影绰绰。

苏父赶着牛车经过的时候,宅子门凑巧打开,被里头的人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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