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罗曼蒂克之夜

“不想跟我上去坐坐吗?”

肖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久没上去了。”

“我不要!”郁璐颖瞪大了眼睛说。

肖尧又跟她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见郁璐颖的态度很坚持,并不像是欲拒还迎,不好违背妇女意愿,也只得作罢。

“真是的,又不是没上去过……搞得来跟真的一样……”肖尧嘀咕道。

郁璐颖假装没有听到:“肖尧,送我回去吧……走路就行。”

“噢。”肖尧嗷了一声,脚却跟生根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少年拥着少女站立在月光并路灯下,她的脸庞被柔和的光线所照亮。

郁璐颖的皮肤洁白如玉,微微透露出一丝纯净的光泽。惨白的灯光下,她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星光,仿佛深藏着无尽的温柔和梦想。

她的嘴唇微微上翘,带着一抹俏皮的笑容,展现出她青春年华的灿烂与活力。

白丝,对啊,我特么怎么就没想到啊,肖尧想。

众所周知,黑丝之所以大行其道,除了对腿部的遮瑕作用以外,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就是——黑色显瘦啊!

一双普通的腿,穿上黑丝,没来由的就在视觉上瘦了一圈;而白丝的尴尬就恰恰在于此了,它会让女生的腿平白看上去胖两圈,因此除了小女孩以外,没几个成年女性驾驭得了。

故此,穿白丝好看的腿才是真的好腿。

我们的郁璐颖同学,她介于“小女孩”和“成年女性”之间,身材瘦削,手臂和大腿都比同龄人细两圈,穿白丝不仅能掩盖自己的缺陷,放大自己的优势,而且也完美符合她的纯美气质。

肖尧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不由自主地将头慢慢靠近。

他渴望能更加贴近她,感受她柔软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天主保佑,不要动。

我说一二三,木头人……

然而,天主并没有垂听他的祈祷——郁璐颖挣开了肖尧的怀抱,后退一步,眉头微微皱起。

她看到少年脸上,带着说不出是懊恼还是失望,抑或是带着一丝愠怒的神情。

“你的肚子太大了,把我硌得慌。”郁璐颖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说着,伸手拍了拍肖尧的肚皮。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玩笑与调皮,但肖尧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今天是吃多了,先吃了你买的晚餐,又喝了一肚子啤酒。”

“正经的啤酒肚。”郁璐颖说:“刚刚在车上就顶得我慌,我没好意思说。”

什么叫“顶得你慌”,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肖尧知道,现在不是调情的好时机。

“是吗?我到现在嘴里还一股孜然啤酒味儿,难受死了。“

“对啊,你也知道啊,”郁璐颖咯咯笑着,轻轻推了推肖尧的肩膀:“害得我嘴里也一股味儿,可难受了。”

“嘿嘿。”肖尧讪笑了一声,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嗝儿。

郁璐颖假装被逗笑,随后两個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别闹了,快送我回去吧——我可不想夜里一个人走路。“郁璐颖说着,主动牵起少年的手,还调皮地在他的手心划了一个圈。

肖尧点点头,任凭郁璐颖牵着他的手,一同向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弄堂的尽头,只留下微弱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

“郁璐颖。”两个人走出弄堂门口的时候,肖尧轻唤了她一声。

“嗯。”郁璐颖说。

“我是爱你的。”肖尧冷不丁地告白道。

“嗯嗯嗯~!”这并不是表示肯定的回答,而是某种惊慌失措的喊叫。

《血统II》里的男性白精灵被怪物暴击的时候,发出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喊叫的,是一阵剧烈的身体抖动。

“好,好的!”过了三秒,惊慌失措的小鹿才这样回答道。

嘿,真他妈有意思。

“你呢?”肖尧故意用那种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问道。

“大兔纸,伱说,”郁璐颖的眼睛平视着路的尽头:“阴影世界真的会侵入人间吗?”

“唔……”肖尧沉吟着,没有作声。

和郁神父、梁亚楠他们告别以后,一路上到现在,肖尧都在故意避免谈起这个话题。

仿佛只要不提,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一样。

“我不知道,”肖尧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周琦告诉我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明天早上我再去找你舅舅面呈。”

少年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是,是……”郁璐颖微微扬起头,看着远处一片阴霾的天空:“我就是觉得,《启示录》里预言的世界末日,应该不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吧?”

肖尧:“……”

“反正,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郁璐颖说:“又有点害怕。”

“怎么说呢?”肖尧放开了少女的手,再次揽住了她的纤腰:“你们不是常说,一切都在天主的手中吗?”

“呃……”

“对我来说,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肖尧告诉郁璐颖:“每天该练功练功,强化自己堡垒的力量,随时等待上级的召叫,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至于其它的事情,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呢——有神父和警察顶着呢。”

“警察不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吗,不如指望大和尚。”郁璐颖抿嘴笑道。

“对啊,大和尚有一阵子没露面了。”肖尧说:“他很凶捏。”

“可是肖尧,”郁璐颖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舅舅私底下跟我讲过,将来的责任是要落到你的头上的。”

“你确定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肖尧好奇地问道。

“非常确定。”郁璐颖语气肯定地告诉肖尧。

“嘶——”肖尧心中暗暗纳罕,为什么是“我”?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害怕,”少年安慰郁璐颖道:“哪怕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我也会拼死保护好你的,为你遮风挡雨——枪林弹雨。”

“与其那样,”郁璐颖说:“不如为了我,阻止末日的降临吧?”

“好,我一定尽量。”肖尧点点头,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说道:“话说,我一开始看到你舅舅跟那大和尚混在一起,眉来眼去的,我可意外了——”

“什么叫混在一起,什么叫眉来眼去,”郁璐颖嗔道:“你这人的用词怎么那么叫人不舒服呢?”

“哎,就那意思。”肖尧说。

“再说了,我舅舅跟一个和尚认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怎么说呢?”肖尧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就,在我心里,你舅舅应该是那种‘异教徒,净化他们!’这样子的人设……”

念“异教徒,净化他们”的时候,肖尧还特意停下脚步,摆了一个中二感满满的pose.

“净化你个大头鬼,21世纪了,”郁璐颖翻白眼道:“shadow的威胁迫在眉睫,遍布全球,你没听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吗?”

“这话很耳熟,是谁说的来着……”肖尧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哎,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来着,你对其它的宗教是什么看法啊?”

“教会的看法,还是我的看法?”郁璐颖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你的看法。”肖尧说。

“我的看法啊,我的看法就是——”郁璐颖拖长了自己的音调:“没有看法。”

“没有看法?”

“人家信人家的,我们信我们的,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对人家有什么看法啊?”郁璐颖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可是你舅舅在要理课上不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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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郁两人走后,梁亚楠问郁波:“你这外甥女,和她这个同学,不只是同学关系吧?”

“不是同学关系是什么?你地——喝多了。”郁波有些醉意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点点点的。

梁亚楠笑问:“你这个做舅舅的,真也不管管?就嗯装傻?”

郁波本想随口道“我姐都不管,我管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

小孩子谈恋爱,只要不是越界的那种,或者男方明显不怀好意,郁波当然是没什么理由去插手干涉的。

外甥女和肖尧之间的复杂纠葛,郁波当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肖尧既然已经和那个姓沈的小姑娘在一起了,和他的外甥女便不该越界。

沈婕私底下和郁璐颖签订的口头协议,郁波当然是不知情的,只当他俩还是正常朋友来往,没往多处去想。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平日里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被外人这一挑明,心里便不禁犯起嘀咕来。

还有姐姐也是,自从知道共生以后,忽然从极端的粗暴反对变为极端的纵容,大有“硬抢”新郎官的架势。

好一阵子没和姐姐单独聊过了,得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也得找颖颖谈谈?

对于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梁亚楠,郁波难免生出一股气来。

他把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墩,气哼哼地说:“我一直都是很开明的。”

“是啊,你一直都是很开明的——你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开明。”梁亚楠左手拿起杯子,去往郁波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说什么?”郁波好像没有听清。

“我说啊,”梁亚楠话说一半顿了顿,摇了摇头,提高了一些音量:“我说啊——你这都开明到公开串联本地灰色势力了,你的上级知道吗?”

“什么叫串联啊?那叫收编,叫改造,叫再教育,叫回馈社会。”郁波强调着。

梁亚楠给他的杯子里又倒满了酒,脸上写着:继续说,我在听。

郁波就势打开了话匣子:“两年半以前,我被上面流——安排到这个圣心堂。你可能是不知道啊,我刚接手这个堂区的时候,总共就十几个教友,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堂里年久失修,到处破破烂烂……你知道上面怎么跟我说的吗?”

“什么《沙家浜》开场?”梁亚楠捧哏道:“给你画的饼是棒子面的,还是栗子面的?”

“还栗子面,人连饼都懒得给我画。人家说,小郁啊,你就养养花,种种菜,钓钓鱼,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岂不美哉?”郁波的脸上多少带上了一丝愤恨的神情。

“对,我是打人了,”郁波一挥手,继续说道:“可我郁波,堂堂……为什么打人,教宗不知道他金鲁贤难道不知道吗?”

“鲁提辖打完镇关西不也得上梁山嘛,何况你已经当和尚了,轮膀子打人,好说不好听啊。”梁亚楠劝解道:“你们那个金主教没把你停职,只是给你挪了个地儿,保留编制了,凡事要往好处想——毕竟是你求仁得仁,哪里不公平了?”

“编制白留的吗?赔了大十几二十万呢。”郁波悻悻道:

“要不是我老头子在教区还算说得上一点话,金早就革我教职了。行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事儿也不是老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就发发牢骚。”

“不过你说你们那个堂就十几个老头老太,”梁亚楠道:“北虹分局的同事可是跟我说,去年圣诞他们去你那圣心堂维持秩序,里面可是连过道都站满了人,他们挤都挤不进去。”

“对啊,”郁波豪情万丈道:“两年,就两年,老子周游列国,寒窗苦读十载,就是为了回来看一个快倒闭的堂,每天悠然见南山的吗?金鳞岂是池中物?”

“你是说,你花了两年时间,就把一家快要倒闭的店经营得那么红火?”梁亚楠也有些不敢相信了。

“两年,两年半,”郁波抬起右手,比了一个“二”:“小梁,圣诞节看热闹的人多,不作数的,不过你猜猜每个主日天,我这进堂的人有多少?”

“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梁亚楠记得圣心堂的建筑面积很小,坐满了也不过几百人?

“伍佰!”郁波伸出了大大的一巴掌:“而且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35岁以下的青年人最少占6-70%~”

“嚯!”梁亚楠从郁波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郁波拿起桌上的打火机,顺手替她点上,然后给自己也来了一根。

“别的堂,哪个堂都没有我们这的青年人比例高,”郁波悠悠地吐出烟圈,满眼都是自豪:“而且我凭一己之力,降低了整个周围这一片地区的青、少年犯罪率。不然你以为,教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让我来负责整个户西的青年工作?”

“这大概就是‘他们’一直对你眼开眼闭的原因吧?”梁亚楠轻笑道,语气中的欣赏毫不掩饰。

郁波没有问她“他们”是谁,想来应该是她的同僚们吧。

他看着梁亚楠脸上不合时宜的太阳镜,叹了口气道:“我这再不顺都是有来有回的事,你的眼睛……I’sorry啊。”

“别Sorry啊,”梁亚楠故作惊讶,摸出那副只剩一片镜片的太阳镜:“我这副定制款超薄变色近视飞行员眼镜也就卖1698,我给你抹个零,你赔个1690就好咯。”

“我说的是眼睛,不是眼镜……”郁波突然有些许踌躇。

梁亚楠举起右手,手肘大大咧咧地往桌子上一放,伸出左手,摘掉了右手的手套,露出一只红黑相间的金属义手。

她戏谑地拨动了铁手一下,那只手掌便滴溜溜地在手腕上转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

郁波没忍住,抬手握住了那只转动的手掌,制止了这种地狱表演。

郁波缓缓松开了那只铁手,梁亚楠则重新戴上手套,干脆地说道:“参军是我从小的志向,对我来说,这是光荣的标记。”

“那,怎么伤的,能说吗?”

梁亚楠摇摇头道:“不能。”

又补充道:“还不能。”

“ok。”郁波连连点头,不再追问,又给两个人的杯子倒满了酒:“不过我听说现在有那种可以以假乱真的义眼啊,钱的事我可以帮忙的。”

“我知道那种,”梁亚楠轻轻摇头:“那种是眼球能保住的情况下,贴在眼球上的,才可以动。我这种整个眼球都摘掉的,只能用这种不能动的。只要不能动,再好的材质做工,也就都那样。”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近视啊。”郁波又问。

“是交感性眼炎,就是一只眼瞎另一只眼也跟着瞎。不过你放心,目前戴眼镜还是能看清你长啥样的,情况还算稳定。”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不稳定了呢?”郁波小心地问道。

“瞎。”梁亚楠的回答简单明了。

郁波皱起了眉头:“我以为这种情况,怎么也能得个闲差养老呢,怎么还能让你出一线呢?”

“闲差是可以有的,但我没接受——会被看不起的。”

“你是为国家办事才成这样的,谁敢瞧不起你啊?”郁波轻笑道。

“我留在战场上的眼睛和手啊。”梁亚楠摘下太阳镜,抬起头看向郁波,没有光泽也不会动的右眼,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不协调。

郁波沉默了,眼睛有些红。

梁亚楠重新戴上太阳镜,缓缓地说道:“虽然过去不能在什么地方留下名字,以后恐怕也永远做不了某人的新娘。但我总不能到跟我眼睛和手团聚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们,我多活了这几十年,就都在养花、种菜、钓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吧?”

郁波听闻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哽咽,过了一会才举杯道:“去他妈的悠然见南山。”

“去他妈的悠然见南山。”梁亚楠也举起酒杯。

“难怪你们警方明明结案了,只有你还在关心周琦。”

“彼此彼此嘛。”

“干!”“干!”

小木桌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景象。烤串的骨头和残留的铁签散落其中,调料碟子被撞倒,里面的酱汁已经流淌到桌面上,形成了一道混乱的颜色。

餐巾纸散落一地,几瓶青鸟纯生啤酒摆放在桌上,其中有几瓶还没有开启,闪烁着冰凉的诱惑。

旁边桌的年轻人大呼小叫的争抢着结账,争执着下半场去哪玩。

郁波拿起一瓶未开启的啤酒,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醉眼惺忪:“咱们也,下半场吧?你挑地方,班长大人。”

“别了吧,”梁亚楠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望了望依旧繁华热闹的街市,怅然道:“我是老了。”

“不,你才没有——”郁波忽然把脑袋垂了下来:“是啊,我们如今都老了。”

郁波的声音有些沉重,言语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所有疯狂过的都挂了,所有牛B过的都颓了,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全都变沉默了。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郁波借着酒意,哼起了下午肖尧教给他的未来歌曲。

梁亚楠似乎是感受到了郁波的情绪变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郁波的手背。

郁波微微一抖,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抽出来,动了一到两厘米,又停住了,任由梁亚楠握住他的手。

“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昨天我们两个还在为了桌子上的‘三八线’,为了谁越线了而吵架,互相在桌子沉浸在回忆中:“看看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叫‘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郁波又强颜欢笑道:“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那时候就天天嚷嚷着说,将来要保卫祖国,现在不是实现了吗?”

“是啊,”梁亚楠点头道:“挺好的。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上学时的流氓混混,最后会去做和尚。”

“流氓混混和尚。”郁波自嘲道。

“哈哈。”

“不管怎么样,你能调到北虹区来真是太好了,”郁波说:“以后可以常聚。老板,结账!”

“行了,我付吧,”梁亚楠拦住了郁波:“就当赔你当初那块宝贝橡皮吧。”

“那个你还记得啊?”郁波挠了挠头。

“你这不也没忘吗?没忘还故意不提,是不是想跟我的眼镜平账,没门我跟你说,一码归一码。¥壹仟陆佰玖拾捌圆整,少一毛钱这事过不去。”

嬉笑间两个人结了账,郁波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车钥匙:“你的车借肖尧那小子开走了,我来送你回去吧。”

“喝这么多还想开车,你他妈犯法了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似地摸出一副手铐,“夸嚓”一下,一头就拷在了郁波的右手手腕上。

“别介啊,警察同志,你不法医吗?怎么又兼职交警了呢?哎呀你快给我解开,别闹了,好疼啊,我是说打车送你啊——我哪儿敢酒驾啊,这是教区的车,分都快被我给扣完了,哎,就今天下午,因为追你,把车停在你们那弄堂外面,又被交警给贴了条。哎,你明天能不能跟他们说说……”

“谁叫你自己要追我了?”

——分割线——

就在肖尧同学抱着郁璐颖同学骑着小轻骑像少年啦飞驰的时候;

就在郁波神父和梁亚楠法医在烧烤摊上“恰同学少年”的时候;

与此同时,我们的沈婕同学在干嘛呢?

她在闺房里饿着肚子画画。

自画像。

她本想创作一副肖尧的画像送给他本人,当作礼物。

但是考虑到在家里这样做的风险性,最后她还是选择把礼物替换为自画像。

顺便练练手。

顺便解解压。

少女身穿一套舒适的睡衣,睡衣的面料柔软光滑,细腻的质地仿佛拥抱着她的身体。

睡衣的颜色是浅粉色,温柔而优雅,与少女的肤色相得益彰。在蓬松的睡裤下,露出她完全赤裸的一对小脚丫子。

她坐在床边的舒适椅子上,腿上放着一个画板夹,里面夹着一张白色的绘画纸。她手持一支细长的画笔,专注地凝视着镜子前的自己。

少女尽量忽略着镜子里面有一个可怕摩天大厦的事实,让镜子反射出她专注的脸庞。

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她对细节的追求。

房间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来自一束放在床头柜上的红玫瑰花。玫瑰的花瓣绽放得正盛,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气息。

少女在她身边的小桌上摆放着画笔、调色板和颜料盒。一盘鲜艳的颜料摆在她面前,各色色块交错在调色板上,展现出丰富的色彩选择。她手上的画笔轻轻触碰着颜料,绘制着她自己的形象。

想象到肖尧收到这份礼物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沈婕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周围的环境显得安静而祥和,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发出微弱的滴答声。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温暖,营造出一个专注而宁静的绘画空间。

一切都很好,除了她真的很饿。

沈婕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

熟悉的亲戚,还是没有来。

每一天,她都比前一天更加焦躁。

为了避免肖尧的焦躁,她也不再主动和肖尧谈及这件事情,除非对方主动问起。

“还没有。”她总是用很轻描淡写的口吻去回答这个问题。

而肖尧也总是会轻轻地“哦”一声,然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沈婕光着脚丫,走到了慈父为她搭建的“阳光玻璃房”里。

再没几天,禁足就结束了,到时候实在不行,让肖尧陪着去医院看看好了。

再然后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沈婕的目光透过阳光玻璃房的玻璃向下望去。

她看到了自家的后院,后院的游泳池和灌木丛,还看到了自家的围墙,以及围墙外面的小区。

她看到了约翰斯叔叔,他在和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并肩而行。

那男孩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漂亮,要是化妆成小女孩的模样,应当可以以假乱真。

看起来,约翰斯叔叔是在送客。

张正凯终于走了?!!

沈婕高兴地轻轻跳了起来。

今天是自己回家以来,张正凯同学的第一次来访。

她没有权利左右父亲邀请哪位客人,又不邀请哪位客人,因此只得践行她之前给肖尧许下的诺言。

“如果张正凯来了,我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见他。”

本来按理来说,张正凯吃完晚餐就应该要离开了。

结果他陪自己的父亲看什么该死的亚洲杯开幕式,在客厅坐到了开幕式结束。

沈婕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都是Lisa隔着门告诉她的。

而这也是她饿到现在的原因。

虽然Lisa好几次敲门,说要把晚餐给她送进来。

但是她不敢。

虽然总体来说,她信任Lisa,但是谁知道Lisa的背后会不会有谁站着,拿水果刀顶着她的腰?

好吧,这种设想也未免太超现实主义了,一点点。

此时,房门外又传来的Lisa的叫声:“小姐,开开门吧,吃点东西,注意身体——张公子已经走了。”

沈婕摇摇摆摆地走到了闺房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双手从Lisa手中接过餐盘:“我爸爸的心情怎么样?有没有还在生我的气?”

“这个我也说不好,小姐。”Lisa告诉沈婕:“这两天又开始有足球赛了,到这时候,Master的脾气都是阴晴不定的。”

希望国足争口气,别让我跟着倒霉,沈婕思忖道。

“哎,对了,Lisa,”沈婕吩咐道:“你去帮我看看,我的手机拉在哪了?我估计在洗手间,或者是大厅里——”

“啊,小姐,是我差点忘了。”Lisa把沈婕的手机递了过来:“我在打扫的时候恰好看到的。”

“谢谢你啊,Lisa。”沈婕想要拥抱她一下,但是她两手拖着托盘。

Lisa微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了沈婕的餐盘上:“小姐,我帮您带上门,您吃完了摇铃叫我。”

沈婕转过身,把餐盘放到了书桌上。

手机还有电,她直接给肖尧拨了过去。

……

“喂?”肖尧的那边有风声,应该是在外面。

没有喊自己老婆,那就说明……

“你和她在一起呢?”沈婕问。

“嗯,”对方愣了一下:“是的,我现在送她回家。”

“你跟傻妹说,”沈婕说:“我让lisa给她寄了一个礼物,收到了跟我说一声。”

“好的,”肖尧说完这话,就在那边低声嘀嘀咕咕什么,应该是在跟郁璐颖传达自己的话:“我跟她说了。”

“就这样,我先吃饭,你有空了再打过来。”沈婕说着就要挂电话。

“只有她的礼物,没有我的吗?”肖尧问道。

“没有,”沈婕面无表情道:“人都是你的了,还想要礼物。”

“好嘞,我回去打给你。”

沈婕放下电话,狼吞虎咽着吃着这份应该是热了又热的晚餐。

不,从口感来看,也许是重新做的。

吃完了晚餐,沈婕把手机充上电,把肖尧——以及其他人,白天的短信和QQ消息全都浏览了一遍。

然后,除了肖尧和张正凯的消息以外,都一一回复了。

想了想,给张正凯也回了一条:“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给你介绍我的同学,你放了我,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想要去洗澡,又担心洗了一半肖尧打过来,索性就等着。

等了半天电话又不来,想到他可能是在跟别人卿卿我我,而自己竟然在这边等着,心里就有点无名火。

心里几番纠结反复以后,还是决定去他的等电话,洗澡。

刚把睡衣脱下来,让热水淋到自己的后背肩上时,手机铃声就果不其然地响起了。

“喂?早不打晚不打,刚开始洗澡你就打来了。”沈婕说。

“刚把她送回去,赶紧就给你打了。”肖尧说。

“辛苦你了啊,日理万机,一场接着一场。”沈婕揶揄道。

“唉,是啊,男人就是难啊,”肖尧笑道:“给你发的留言都看了吗?”

“看了看了。”

“怎么一个字都不回啊?”

“这不马上要打电话吗,回什么?”沈婕有些奇怪地反问。

“你怎么又七八个小时——我看看,从下午2点多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人啊?”肖尧轻叹道:“你这在家老不看手机的习惯啥时候能改改?”

平心而论,肖尧这话只是随口一提,谈不上指责,甚至谈不上抱怨,毕竟他今天一整天也忙个没停,也没跟战争公园那天一样,将近20个小时等到焦躁。

沈婕原可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便可无事,可偏偏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上头了:“怎么的啊?我是你的女佣吗?24小时待命,你一摇铃我就要赶紧过来?”

“这怎么还发上火了……”肖尧有些意外,听语气也有点慌。

“你明明知道我人被禁足在家,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啊?不是手机没带就是手机没电就是睡过去了呗——”沈婕说:“两三个小时不回就在那边叫叫叫叫叫。”

“行了行了,咱俩今天别吵了,行么。”肖尧举起白旗。

“我不,我今天就要吵,”沈婕张牙舞爪道:“就你这么天天盯着,把我的神经弄得跟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似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就前天,我跟我阿姨喝酒喝醉了,晚上醒过来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急着想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时间,就跟个女特务似的,就生怕你在那边着急,在那边发火,在那边闹。我前天上厕所上了一半跑出来打给你,今天又是洗澡洗了一半出来接你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前天晚上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有多紧张?就怕你骂我,就像一只隔着铁笼子被老虎吓尿的狗——”

“老婆我错了,老婆我爱你。”肖尧持续求饶。

其实沈婕也就是一时上头,闹大小姐脾气,本身并不是特别生气,肖尧又一直在那边告饶,自己喷了这一顿已经有些解压了。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小恶魔心性起:“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七八个小时不回信息吗?因为今天张正凯来我家了。”

“真的?”肖尧的声音一下子紧绷了。

“真的啊,那家里来了客人,礼数总要尽吧?陪着嗑瓜子陪着说话,吃完晚饭还陪他看亚洲杯开幕式——”

“卧槽,今天亚洲杯开幕式,我都忘了!我没看!”肖尧惊叫道。

沈婕好气又好笑:“喂,你的关注点跑哪里去啊?”

“好好好,张正凯,”肖尧笑道:“那你陪他看完亚洲杯,然后干什么了呀?”

“然后呀,”沈婕笑眯眯道:“一起在院子里游了个泳,然后给他画了一副肖像画,送给他当礼物。”

“那老婆,”肖尧问她:“今天的亚洲杯开幕式是哪个队踢哪个队啊?”

“啊,这……”沈婕一时语噻。

肖尧在电话的那头笑了起来,沈婕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刚刚小小的口角就此烟飞云散。

“我跟你说正经的,”接着,沈婕告诉肖尧:“张正凯真的来了,只是我没下去,然后手机又不知道拉在哪了,搞得我到现在才吃晚饭。”

“对啊,我刚刚就想问你,”肖尧一怔:“怎么这个点才吃晚饭,结果忘记问了。”

“对啊,你倒是问啊,”沈婕半真半假地喷道:“年轻漂亮的傻妹在怀里,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黄脸婆有没有饭吃?”

“我们有句刚句(有一说一),非要比的话,还是你的脸更白,一点点。”肖尧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我平时比较注意护肤吧,我刚给她也买了一套。”沈婕笑道。

“老婆你不生我气啦?”肖尧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我生你什么气啊?”沈婕说:“我就是作。”

“不过这么说的话,”肖尧这才反应过来:“就张正凯那事儿,咱爸还没死心呗?”

“搞不好是的。”沈婕告诉他。

“啧,头疼。”肖尧说。

“没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咯。”沈婕说。

“你亲戚来了没有?”肖尧终于问出了这个,一天要问三遍的问题。

“没有。”

“哦……邪了门了。”肖尧说。

“别说这个了,”沈婕催促道:“你不是在QQ上跟我说,晚上要给我好好说说白天参加郁神父的活动的感悟,还有下午周琦跟你说的事情吗?”

“你别急,等我喝杯水,慢慢跟你说。”对面那些传来了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好了吗?”沈婕问。

“再,喝,水。”肖尧咕咚咕咚又干了一杯。

“事儿真多。”

“老婆,在跟你讲这两件事以前,我有一件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说呀?”

“你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跟天主祈祷什么吗?”

“祈祷什么?”

“我跟天主说,”肖尧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跟我共生的人,是你,那该多好啊。”

“这样我不回信息、不接电话的时候你就可以想办法踢我了?”沈婕说。

“啊,这只是附带功能之一吧。”肖尧说。

“我才不要跟你共生呢,”沈婕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啊,你身上太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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