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城外众人呐呐的看着空中消失不见的蝶群，张丰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空气中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宁旧城内一片狼藉，幸而战场是在半空否则整个宁旧城都要被摧毁成渣。
想起先前的恐怖大战，张丰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眼神担忧的看向李家宅院的方向，不知那位大爷和姑娘现下如何了。
此时段怀之双眼紧闭牙关紧咬额上冷汗密布，柔软的身躯撞进怀中，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心肺好似被断裂的肋骨戳穿，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连呼吸都滞涩起来。
怀中人眉头轻蹙呼吸平稳，斜歪着头靠在段怀之胸前平静的好像睡着了一般。
段怀之低头垂眸轻声说了句：“得罪了。”
随后调动起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聚在双指指尖，虚虚悬在怜止轻微起伏的心口处，淡蓝灵力萦绕进入。
内视之下体内除了灵力空虚外没有任何伤势，淡蓝灵力沿着血管进入到心脉。
心脏正平稳跳动着，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符文字印相互连接成网将整个心脏覆盖，心脏每跳动一下符文便随之发出光芒。
这是……封印？
感应到封印似有松动的迹象，想来那蝶群攻击便是怜止强行打开封印才施展出来。
段怀之心中无比震动，不敢想象若是封印完全解开会爆发出多么惊人绝世的力量。
双眼缓缓睁开，看向怜止的眼中情绪复杂，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段怀之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强行压下心中无数的疑问，眼下要紧的是该如何收拾残局。
垂眼看着怀中人的模样，怜止眉头微蹙好似睡的不太安稳，额上细汗将发丝打湿贴在脸颊上。
抬手将沾染了血迹的发丝撩开，露出下面被砂砾划伤的细小伤口，伤口不仅没有破坏这张精致的脸，反而添上一抹楚楚动人的美感。
明明施展了那般声势浩大的招式，竟然只是陷入昏睡而已。
相比之下自己的状况可算不上好啊，段怀之苦笑一声，旋即运转灵力修复体内的伤势。
灵力被牵引进入心口，内视下右胸前的肋骨断掉了四根，其中一根错位而出差之一毫便会刺进肺部。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段怀之忍着剧痛操控灵力牵引着脏器骨骼归位，淡蓝灵力缠绕在断裂处散发着精纯力量。
待做完这一切段怀之早已满头大汗。
此次重伤怕是要温养上一两月了。段怀之摇摇头，原以为解决掉李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这李谨竟自甘做了八岐大蛇的供品。
想到八岐大蛇段怀之眼神晦暗起来，上古凶兽的突然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李谨已死，有关八岐大蛇的秘密便只能从他的儿子口中得知了。
对了，李远呢？
环顾四周，整个李府早已被夷为平地到处碎瓦颓垣，月香也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带着李远避开了。
段怀之咬咬牙将怜止抱起，却意外的很轻。缓了缓体内传出的疼痛，灵力从脚下涌出身形一动便朝后院掠去。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断壁残垣，段怀之细细找寻着月香的身影。
“怜止大人！”
熟悉的清灵嗓音传出，段怀之看向下方一处倒塌的房屋前，月香正挥舞着手臂朝他大喊。
身形缓缓降落，月香着急的上前查看起怜止的模样，见她并未受伤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反倒是段怀之眉关紧锁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月香想了想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段怀之摇摇头淡淡的答了句：“无妨。”旋即找寻起李远的身影来。
好心问候却换来一句冷淡的回复，明明痛的要死偏要装作若无其事，月香小小的哼了一声，看在怜止大人安然无恙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见段怀之四下张望，月香也学着他冷淡的说了句便转身前去。
“李远不在这儿，跟我来。”
听得语气中的冷漠段怀之挑了挑眉，气性真大。
跟随月香来到一处隐蔽的暗道前，说是暗道不如说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因着房屋坍塌这才显露了出来。
月香召出妖火在前方带路段怀之抱着怜止紧随其后，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嗒嗒的脚步声，暗道中的楼梯似无穷无尽一般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底。
昏暗宽广的地底空间里摆满了数以百计的牢笼，牢笼之外无数枯骨堆砌成山，地面上的血迹凝固成厚厚一层，空气里全是浓烈的恶臭气味。
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让段怀之都忍不住眉头紧皱。李远靠在墙上艰难喘气面如死灰，断臂处不停往外冒出幽绿腥臭的血液。
“救命……”牢笼中传出虚弱的声音。
微弱的呼救声在空旷的地牢内无比清晰，一只沾满血污的小手颤抖着从牢笼缝隙间伸了出来。
那是一个模样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正跪在牢笼中绝望的看着众人，月香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
“姐姐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月香眼中含泪体内妖力疯狂涌出，击向牢门上巨大的铁锁。
妖力散去铁锁挂在门上不停的晃动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月香不甘的捏紧拳头，泪水如雨般落下。
她早已尝试过无数次了，可凭借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那可恶的铁锁。
“让开。”
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昏暗的环境下月香看不清他的表情。忍着心痛月香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走过去将怜止扶住。
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青灵长剑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强烈的怒意闪烁起蓝色强光。
刺眼蓝光突现，身形极度连闪青灵长剑带起凌冽剑压朝铁锁狠狠劈下。
“哗哗哗！”
铁锁应声落地，整个地牢空间被耀眼蓝光填满闪烁了几息才消失，蓝光映在牢笼中孩子们的脸上，空洞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气。
段怀之沉默的走到牢笼前打开牢门，直到一只宽阔的大手伸到眼前，小女孩才愣愣的看向他。
泪水悄然落下，冰凉小手搭在温暖掌心中，温柔的声音好似能使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没事了。”
毫无生气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光亮，小女孩扑进段怀之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道道牢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黑暗中十几道瘦弱身形出现。
大大小小的身影将段怀之围绕在中间，眼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希望，看向他的眼神宛如看着天神一般。
心里一阵绞痛，这一刻段怀之放下了偏见，第一次对妖物有了怜悯之心。
他伸手一个个的抚摸着小妖们的头，仿佛这样就能驱散他们眼里的恐惧。
看着柔声安慰小妖们的段怀之，月香眼眶红红的心里无比温暖，恍惚之间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怜止大人的影子。
“杀了我……”突兀的声响打破了此刻的温馨。
李远躺在血污中打滚，残留的一只手疯狂的抓挠着全身，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却浑然不觉。
有怜止留下的灵力在，他暂时还死不了。但进入心脉的毒液已经将他全身血管腐蚀殆尽，正一寸一寸侵蚀着他的内脏。
这过程缓慢却极其痛苦，毒液仿佛能将精神也一并侵蚀，每一秒都是对他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月香全身都在发抖，怨恨的看着挣扎的李远。
就是这个人，为了一自私欲残忍的杀害了多少无辜妖物，就连尚在襁褓还未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小妖也不放过。
藤蔓从脚下蔓延出来芒刺如刀尖般尖锐，李远的身体被藤蔓缠绕越来越紧让本就呼吸困难的他几近窒息。
荆棘刺爬上了李远胸口处，月香的眼神骤然晦暗，针尖芒刺高高举起而后猛然扎下！
“去死吧！”
入肉闷响声传出，月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那道沉闷响声传出后让她有一瞬间的脱力。
旋即眼中有些慌乱起来，她被仇怨冲昏了头竟然将李远杀了！
“呃……”李远喉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
他竟然还没死，月香怔了怔，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芒刺虽然贯穿了李远的身体，却堪堪避开了要害。
段怀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月香抬头望着那张冷峻的脸。宽厚手掌重重的拍在她的脑袋上，段怀之一句话也没有说，月香却瞬间明白了。
他不希望自己杀人。
月香咬紧牙关倔强的没有哭出声来。
段怀之上前两步揪起已经奄奄一息的李远，眼底一片漆黑。
“八岐大蛇为何在李谨体内？”
此时的李远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睁着无神的双眼不知在看向哪儿。
段怀之屈起双指灵力环绕在指尖，插进被芒刺贯穿的血洞中贴附在血肉之上，极寒之力却如同烈焰一般爆发出阵阵白烟。
“呃啊……！”
极寒极炎之力带来的巨大痛苦几乎将灵魂冲击溃散，此刻李远多么希望怜止没有救下他，李远挣扎着大喊声音却细若蚊蝇：“我说…我说……”
双指抽离出来指尖上的极寒能量却并未散去，李远颤抖着出声：“…黑狱……”
“黑狱？”听得这个名字，段怀之面色一寒眼底一片漆黑。
见段怀之神色突变，李远面露恐惧咬咬牙忍痛继续解释，断断续续的声音在空旷地牢回响。
六年前，父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时，一个身着黑袍看不清容貌的神秘人出现献出灵药。那人施救时屏退众人，他也不知道那药是八岐大蛇的妖灵。
神秘人并未要什么报酬，只让他在抓妖时打听一个名为黑狱的犬妖。
“没…没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好似要了他的命，段怀之一把将其丢开，厌恶的甩了甩手好似那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没想到八岐大蛇竟然是神秘人所为，段怀之眼神黯了下来，要将上古凶兽的妖灵解封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他很强。
先是始灵珠再有八岐大蛇，神秘人的目的应该不单单是获得力量这么简单。
“姐姐……”小女孩紧抓着月香的衣角不放，声音有些发抖。
小妖们缩在一起眼里的恐惧消退了些，茫然无措的看着两人。她们的爹娘都已经不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待段怀之上前将怜止抱起，月香担忧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段怀之思忖，眼下怜止昏迷这些小妖也不能不管，只好在宁旧城多呆上几日了。
“先回简雪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