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再行之事

易天明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自从上次趁乱顺走一个愣头青的钱袋之后,他已经七八天没有碰上生意了,现在兜里只剩下几枚铜钱,还不知道下一顿要怎么解决。

“咦,”正行走间,他看见了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背影,顿时笑逐颜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好兄弟啊,又送钱来了。”

于是他屏住生息,打算悄悄潜行到他身后,然后找准机会下手。

“原来他还推着一个轮椅,那轮椅上的人一定更有钱。哈哈终于开张喽!”

……

“阿河,我们好像招上苍蝇了。”短短盘卧在姜星河的大腿上,向他传音道。

“哦?知道了。”他正抚摸着短短的脑袋,闻言一笑,拍了拍征筝,向他传达了一声,让他多注意些。

“蔡小兄弟竟有如此强的感知能力?”才五斗听到了他说的话,表示惊讶。

“一些小技巧,家学而已,占了点便宜。才兄马上应该也能感受到了。”姜星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嗯,的确,我也感知到了。这小子功夫不到家啊。”

“来了!”才五斗接着出声提醒。征筝闻言立马肌肉紧绷。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一只手探向征筝右边腰际,却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给抓住。

这是一只左手,征筝感觉出来后立即用力向前一拽,令其在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失去重心,随后向右侧转身,一把将其左手别到背后,顺势将其人重重压在地上。

“啊痛痛痛痛痛!快放开!啊啊啊——”

“小贼,又是你!这回看你往哪跑!”征筝对其怒目相向。

“这位好汉,什么这回不上回的,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啊啊啊——”

“你别以为换了件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你的气息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快把上次的钱还来!”

“什么上次的钱?我啊啊啊——”

“你什么?”征筝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我……我把它们花完了……”

“你——”征筝闻言大恼,揪着他的衣领道,“走,见官去!”

……

大同城属大秦和兀突共同管辖,由两国分别派遣一名武宗负责日常事务与突发状况的处理。而两家官邸同处大同城最中心,左右相邻,寓意两国友谊长存。

征筝风风火火地来到此处,却被告知事情太小,让他们自行私了。

“这算什么事?!”征筝气不过。

姜星河在一旁面带笑意。本来他也不想这么麻烦,但是他看到这个小偷如此年轻,却有武师一重天修为,所以多了点兴趣,便放任征筝处理。

哦对,听他的自我介绍,是叫易天明,沧州鲁郡曹县人士,今年二十一岁。

“蔡小兄弟,那赵风和不是什么太上皇吗,干脆直接交给他处理吧?”

“我觉得可行。”

“哎别呀!”易天明一听,慌了神,“几位大爷,你们怎么处理我都行,我做牛做马服侍你们,就是别拿我见官好不好?”

看到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他,姜星河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不如让他先跟着我们,等我们什么时候前往别的地方时,再看看当地官府愿不愿意‘收留’他这个惯犯。”

“这……”

“怎么,你不同意?”征筝反问。

“不敢不敢,我可以的,我不挑。”易天明哭丧着脸道。

……

才五斗的院落里,易天明被绑在柱子上,眼馋地看着姜星河三人。

此时三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桌上摆满了食材,正中间放着一口大锅,反射出妖冶诱人的红光,一个个气泡不断冒出又破裂,升腾起阵阵香气。

才五斗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牛肉,放入锅中,涮了几下后拎出来。油光在牛肉上流淌,一滴红油滴落。他把牛肉送入口中,由于肉质鲜嫩,汤汁滑润,发出“哧溜”的声响。

“嗯——啊!!”他还特意大声表示满足。

“你们是魔鬼吗?”易天明把哈喇子吸回口中,无力地说道。

“少爷,要不——让他吃点?饿死了也不太好。”

“不用管他,这么能偷,让他有本事自己来偷。”姜星河回道。

“喂喂喂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易天明插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偷的可都是该偷之人。”

“照你的意思,我们也是该偷之人咯?”才五斗大笑。

“呃——嘿嘿,这两次着实是我看走了眼,我在此给各位大爷赔个不是。”

“呵,就怕是不止这两次!”姜星河摇摇头,给自己满上了水。

“你笑什么?除这两次以外,我干的可都是劫富济贫的好事啊。”

姜星河闻言,突然重重把筷子拍在桌上,大步流星走到易天明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告诉你,不管有什么理由,偷就是偷!”姜星河咬牙切齿,眼球上布了血丝。

杯中的水晃荡出了一阵波涛。灶台下的柴火烧得正旺,忽然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征筝也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失控,立马冲上前拦住他。

可这边易天明却也争红了脸:“帝王窃国,圣人盗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今之世满地走的都是盗贼,偷宝的偷地的偷人的随处可见,我不过是偷点小钱,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那我且问你,当街与人相遇,萍水相逢的你如何判断人家是贫是富?凭衣冠?凭举止?还是凭行为?衣冠尚有贵贱之分,举止也有雅俗之辨,可行为只有高尚和低劣之别。归根结底此三者与财富多寡并无根本联系,你能够保证你偷的都是富人吗?你又凭什么认定这些富人的财富都是不义之财?!”姜星河嗓门不大,但掷地铿锵。

“而你,你口口声声劫富济贫,又有多少是花在自己享乐上的?是,你可能是劫了富,但你济的又是哪门子贫?”

“我……”易天明面色涨红,羞赧不已,长长地低着头,似是无话可说。

空气安静下来,灶台内火焰渐熄,很久的时间内只发出了“啪”的一声微弱叹息。

姜星河隐约听见了啜泣,后来就看见了面前少年的眼泪哗哗落到地上。

“呼——”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给少年松绑,让他坐到自己身边,道:

“行了,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快吃饭吧。”

才五斗和征筝面面相觑,十分疑惑,但紧接着仍埋头接着涮锅。

“好家伙,这技能威力也太大了。”姜星河正暗自震惊,转过头看见短短端着爪子,五爪扭成奇怪的形状,像是在比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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