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拖拉机拉着小山一样高的返还麦麸到村口时, 村里的百姓们都被这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食品站的人真返还了这么多饲料？”
“那可不，食品站什么时候说过谎？”
“他们两口子今年挣了多少钱啊？”
“有人说六千多块。”
“我的娘这么多钱？我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这么多钱。”
村民们议论归议论，但还是帮着郁锦音把返还的饲料、布都帮着搬下来。而养猪舍菜园藤架前也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桌上摆满了郁锦音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瓜果点心, 一毛钱一块的大白兔奶糖也满满一盘子随便吃。
男人们帮忙搬完麦麸就在一边坐着抽烟, 今年郁锦音给每个帮忙的村民两包烟, 女人们则是好奇的看闻奚华扯回来的布, 样式都很新，大家看着都很羡慕。
这年头布票都很稀缺, 主要是捡猪粪兑换布票, 但是陈锦锦同志家里的猪粪太多了，大队里也分不到那么多布票, 所以陈锦锦家的布票都是大队里记账后，食品站的人把布票和返还饲料一起给她。
等天色再晚一些, 村子里的人就坐着拖拉机走了。
袁红玉陈刚夫妇两人和刘朝秀闻阁年夫妇两人早就已经做好了晚饭。
厨房就在第一排房屋靠墙角的三间房间里, 刘朝秀系着围裙出来道：“饭做好了, 锦锦、奚华吃饭了！”
四个长辈都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 郁锦音和闻奚华则是将所有的钱都放好, 布料也放进衣橱里，最后又在仓库账目上记上一笔今天的进项, 然后才和闻奚华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锦锦呢，你都瘦了，快好好补补身体。”刘朝秀道。
刚才夫妻两人还没有来的时候，刘朝秀和袁红玉就在商量关于小夫妻两人生孩子的事, 两家人已经看开了，孩子不孩子的，就算现在生也没有时间带呀？
这么大的猪舍，半天都离不开人, 外面还要种地，还要顾着一日三餐，就好比今年大旱，两家人听着乡亲们说今年大旱郁锦音闻奚华两口子把河里的水都挑干了的事，听着就心疼。
就照着两人这种劲头，孩子估计是一时半会没有影子的。
袁红玉当然也想要外孙，刘朝秀也想，两家人都是单子女家庭，家里已经二十年不见三岁以下的孩子了。
郁锦音和闻奚华进厨房帮忙后，袁红玉就看自家女儿和女婿，心里叹多好的一对玉人，这要是有了孩子，还不知道孩子会长成什么天仙可人儿。
袁红玉就觉着要是真有了这么个小娃，她估计就不舍得走了。
刘朝秀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当下就给小夫妻两人盛了满满一大碗驴肉骨头汤：“来来，快坐下来，你们俩干活多辛苦，快补补，你们先吃着就行，这里有我们忙着呢。”
袁红玉也道：“就是，快去坐下吃饭。一年没有见面，你们俩都瘦了，这还挣了大钱，我倒是看着你们两口子像是遭了饥荒！”
郁锦音和闻奚华对视一眼，有么？
陈刚也在一个灶前做小鸡炖蘑菇，闻阁年则是把锅里的八宝粥端出来，用他们带来的新碗装上，给小夫妻两人先放在跟前：“尝尝爸的手艺。”
陈刚也道：“慢点吃，这里还有只鸡呢。”
郁锦音和闻奚华推辞不过，只好坐下来吃饭，家里人陆陆续续坐下来后，他们两人已经喝了小半碗驴肉汤，碗里的肉也吃了大半。
吃完饭后，郁锦音和闻奚华要忙着刷碗，但是却被四个长辈劝着去休息了。倒是把闻奚华留了下来。
闻奚华知道父母都有话要问他，他沉默着把碗端到水缸边，放在盆里一点一点刷，闻阁年也蹲下来和他一起忙，刷了一个碗，闻阁年终于开口了：“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怎么样？我是指那方面。我们来后，听到村子里有人说你不能生育，爸就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爸这边刚好认识海市医科的一个主任......”
“爸，我正常。”涉及隐私，闻奚华说完就不愿意多说了。闻阁年也不再多问：“那就好，你擦擦手去找锦锦说话吧。这里我来，冬天的水怪凉，等你妈烧好水，我们自己慢慢洗。”
“嗯，那麻烦爸妈了。”闻奚华说完就往另一边走，找到自己和郁锦音的房间门，推开门进去。
里面家具很简单，鞋架、衣架，衣橱，床炕，书桌，小房间里暖和和的，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很厚，这屋子里面穿一件毛衫就很热了。
郁锦音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完了后，叹一口气：“挣钱真难！”
闻奚华笑了，关上门，走过去弯下腰从后面抱她，埋头在她头窝里深吸一口气：“我看，生孩子才是最难的。”
郁锦音纳闷，转头看向他：“他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村里人说的那一套，我不能生育什么的。”说起这个，村子里的人很给闻奚华面子，表面上从来没有说这些奇怪的话让闻奚华作难，但是人家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
一些关系不太好的，可能就会直接吐槽了。
要说谁吐槽的最厉害，那就当属张毛头，张毛头今年被打断了腿，媳妇也找不着。今年还硬是坐着拖拉机来闻奚华的猪舍里看热闹。
张毛头看着看着就指桑骂槐起来，那时闻奚华和郁锦音都不在家，只有家里四个长辈招待着帮忙的乡亲们的妻小，然后袁红玉他们就听见张毛头骂道：“我呸！一只不生蛋的鸭子也配过这么好的日子？！平白无故的糟蹋人家小姑娘的人生！把人家一辈子都毁了！这种不生蛋的鸭子还是男人嘛？不是呀！是太监，大家伙儿说说，太监凭什么娶媳妇过好日子？”
有人说张毛头疯了。
不管张毛头怎么指桑骂槐，但是袁红玉四人听出来一点不对劲。
刘朝秀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还是乡亲们把张毛头赶走，刘朝秀拉着几个乡亲追着问张毛头嘴里骂“不生蛋的鸭”是怎么回事？乡亲们只好简单说了一下。这才有了闻阁年小心翼翼问自己儿子需不需要看医院治病的事。
闻奚华叹口气，搂着郁锦音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咱们俩的孩子缘分，可能就它们三个了。”
不管他用尽什么办法，都怀不上了。
音音每个月都有生理性排*，他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吸出来放在自己肚子里好好养着，就这样月月尝试都合不成胚胎。
郁锦音也只好安慰他：“已经有了三个，又不是没有。”
说完，两人携手去看隔壁小暖房里的猫窝，一张厚厚的棉门挂着门口，掀开进去，就能看到一个稍微小些的房间，三只猫猫都正好在软软的窝里睡着。
这些窝都是闻奚华亲手做的，填充着棉花。
小桌子上放着饭盒水杯，一人一套。
现在三小只宝宝都在自己窝里睡得香甜，连郁锦音和闻奚华走进去了都不知道。
墙壁上挂着一只油灯，灯光照在它们的小屋子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风雪。
墙壁最上方是郁锦音设计的烟筒管道，郁锦音和闻奚华睡觉的主屋里烧着炉子，就靠着两个房间中间的墙，烟筒穿过三只猫猫的房间，在墙顶挖了个洞烟筒管道从这边出去。
烟筒上面有个小顶盖，防风防水。
所以三个小家伙屋子里也很暖和。
闻奚华细心地看了看它们，给它们盖好小绒毯，然后和郁锦音走出去，放下棉门道:“我去厨房给它们拿点吃的吧，免得它们半夜醒来饿着。”
“嗯，我也一起去。”郁锦音和闻奚华去了厨房，厨房里四个长辈还在忙，见他们要给猫猫端吃的，便道:“给小家伙们留着呢，它们还在睡着吗？”
四个长辈都很喜欢三个小家伙，一年不见了，还怪想的慌。
“猫呜!”话刚说完，门外响起猫猫的叫声，打开棉门就看见三只小家伙在门外排排坐，仰着脑袋等着他们开门。
“哎哟，小宝贝可来了——我心里这个想啊！”
袁红玉和刘朝秀当即动手，一人抢着抱起来一只。
连闻阁年都默不作声却动作飞快地抱起剩下的一只猫崽。
啥也没捞着的陈刚无语地看着其他三人。
其他三人已经像是看待孙子孙女一样照顾它们吃起晚饭来了。
“来宝宝，喝肉汤啊！”
“这块驴肉炖得真香，姨姨都给你留着呢！”
“鸡大腿，啃吧——”
陈刚也不闲着：“猫猫不能挑食，也得吃点菜，看伯伯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这叫猫猫草！我们小区的猫都爱吃！你们也尝尝看？”
三只猫崽崽吃的直吧唧嘴，嚼一口猫草都一阵狼吞虎咽，香地眼睛都快闭上了，这种吃相把四个人镇住了。
他们齐齐转向闻奚华和郁锦音，语气都带着指控:“怪不得我们看它们一年来都没有长大，你们平时都喂它们吃什么呀？！”
“好像八百年没吃饭了一样，看把我们给饿得……”
郁锦音解释道：“爸妈它们吃麻雀时也这样啊，它们这吃相不是饿，是凶残。”
四个人：“……”
原来是这样吗？
闻奚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怀中抱着的猫就是他和郁锦音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