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希望我们查李娜的父亲？”
常峰重复她的话，有些不解。
大部分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仅仅会将矛头对准施暴者，而少女却第一时间将其指向了家长。
“是的，李娜的父亲，本市最大的连锁超市的所有人。”
林涵涵素回想起原主的记忆中听说的一件事与李泽鹏有关。
那是学校里的一个同学肖萍萍被李娜推下楼梯后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摔断腿只能住院的肖萍萍先是见到了李泽鹏的秘书，对方彬彬有礼地了解情况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李泽鹏就来到了她的病房，招呼着给换了更好的环境，歉疚地说没有教育好女儿，因为家庭原因李娜一直很叛逆，也不听他的话，没有想到会在学校欺负同学，所以他这个做家长的只好舍下脸皮来请求她们的原谅。
不仅如此，他还承诺承担所有医疗费并给出20万的赔偿金。
肖萍萍和她爸妈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别人道歉了态度也很好，当时揪着要报警的气势就弱了三分，肖萍萍更是觉得让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给自己鞠躬浑身都不自在。
再谈一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再婚父亲带孩子的不易，叛逆少女形成的原因，他说自己也拿女儿没办法，再加上李泽鹏在本市的风评也不错，还经常进行慈善事业。
这样一来，心软的一家人就接受了补偿条件，放弃了报警的念头。
肖萍萍她爸妈还一个劲儿感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看着企业家风风光光，实际上还是同样为儿女操心的老父亲，又看着她心疼地骂怎么这么有礼貌的爹生出这样不懂事的女儿。
在他们眼里，李娜是无可救药的混蛋，不过李泽鹏是一个好人，只是管不住孩子，都说歹竹出好笋，现在看善良的父亲有这样一个孩子也是作孽。
林涵涵却不觉得是这样，她根本不相信李泽鹏会是一个纯然无辜的人。
记忆中，李娜在一中作威作福了三年，从校长到老师再到后勤人员，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中在这段时间里，翻新了一栋教学楼，开始修建一个图书馆一个实验楼。
而被李娜欺凌的同学，有的转学，有的像原主一样隐忍着，只盼着高考后脱离苦海。
在这个过程中，李泽鹏就是藏在李娜身后的影子，一次次给她收拾烂摊子，压下事件。
他明明可以管教自己的女儿，但他始终没有管，只在李娜闯祸后出现，甚至找受害者道歉的时候李娜都没有出面亲口承认错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一中是校霸，却愿意用钱摆平一切。
这不是一个真正善良有底线的人会做的事情。
抱着这样怀疑的心理，再去看李娜的父亲，就会觉得处处违和。
于是林涵涵大胆地揣测，李泽鹏其实并不觉得李娜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过分，他习惯用钱摆平问题，选择庇护自己的女儿，不过是觉得那些地位不如他的人根本没有威胁。
如果是她所想的那样，李泽鹏的企业不一定有表面上那样干净。
毕竟能教出那样狠毒的女儿，他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人，奇妙的是，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好父亲。
“我想请你们去查的就是他。”
林涵涵接着说，不能全部说出自己的推断，“子不教、父之过，我想知道一个能在李娜闯祸后用钱收买学校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所有人口中的好人。”
“这当然没问题。”
常峰一口答应，其实林涵涵就算不说他们也会进行惯例的调查取证，如今被提出的话，只是调查会更加细致而已。
如果李泽鹏真的是个好人的话，他们也不会捏造罪证，但假设过程中发现他真的有问题，这件事绝不会轻易放过。
目的达到后，林涵涵也很满意，对于之后常峰提出的要求也一并答应。
“我们需要将您的学籍转移到京市，您可以直接进入研究所，但如果您想要高考的话，我们会将您的放在京市的中学，您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她很果断，“我对一中没什么好感，可以将我的学籍挂在任意学校，但我想参加两年后的高考。”
为了原主的心愿和更好的读书环境，认真学习是为了充实自己，也是不愿意掩饰自己的优秀。
但论起学校，确实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先不说她本来就只在学校生活了一个月，即使是原主也会这样选择。
虽然进行校园暴力的只是那一个小团体，但那些视而不见的同学，以及纵容李娜成为校霸的学校，在林涵涵眼中都是帮凶。
学校里自然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者，但原主身边的人，无论是因为胆怯，或者漠不关心，又或许也有苦衷，但伤害已经造成，站在她的立场上，袖手旁观的人也是加害者的一员。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认为自己有责任。”系统理解地引用了一句别的位面话语，惹得林涵涵脸上笑意加深：“我很期待自己的新生活。”
顺利完成合作的双方都很高兴，林涵涵微微低头看向常峰胸口的位置，他衬衣口袋上别了一只深蓝色的钢笔，笔帽上点缀着一颗黑曜石：“你的钢笔很漂亮。”
“她发现了吗？”
正对着监控屏幕的联络员扭头问旁边的战友。
“这样子肯定是发现了啊。”
战友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技术组的恨铁不成钢。
刘教授笑着拍拍小伙子的肩膀：“看这情况，人姑娘早就发现了。”
他觉得愈发欣赏对面屋中的女孩了，不仅是对她在航空方面能力的欣赏，还对她的为人处世抱有一定的好感。
见林涵涵谈定合同后就要离开，教授们纷纷发言让他们联络常峰把人留下来。
林涵涵就看见常峰脸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林小姐，有几位教授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早已迫不及待的教授已经推门而入，放入密码箱里的图纸又被拿了出来，林涵涵也被他们拉着一起对图纸进行研究。
几个小时下来，刘教授几人恨不得直接把林涵涵带到北京去，今天晚上就进实验室深入探讨。
她实在是一个做科研的好苗子，观点新颖大胆又有理论支持，虽然还有些薄弱的地方，但在如今的年纪已经是非常惊人的了。
唯一有疑虑的就是她的实际操作，这一点也只有去实验室才能看出。
要不是常峰他们拦着，教授们能因为收徒这个事吵起来，林涵涵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科研人员都像他们似的，拥有满腔热忱，头发半白也像孩子一样。
林涵涵拒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毕竟她得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才会动身去京市。
刘教授遗憾极了，不过好在还有那份原始图纸，比起电脑上的图片，实物要更加清晰细致，因拍照手抖而模糊的地方也能看清楚了。
教授们看着它的眼神，如同饿了三天的人看见面前出现的食物一样，或许等林涵涵来到京市的时候，半成品或成品都已经制作完毕了。
而留下的这段时间内，刘洋和潘朝辉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如今林涵涵在他们眼中的价值比图纸要大得多，常峰等人的怀疑在她展露出的能力面前被打消了一大半，可以说，就算林涵涵是间谍，他们也会尽力拉拢她，更何况不会有哪个国家舍得用高端人才做间谍的。
刘洋和潘朝辉对她的重视也提到了最高级别，即使知道这是相对安全的国内，也时刻保持警惕，而被保护的对象正在苦恼思索该如何跟奶奶说搬去京市的事情。
与尚不了解原主的老师、常峰等人不同，奶奶是从小看着原主长大的，原主有没有那样聪明她是清楚的，肯定不能照实说。
只是林涵涵也没想到，王元兰对她或者原主的滤镜有那么深，她想了几个理由，挑了一个说去图书馆的时候遇见一位教授，对方见她在航天方面有天赋，希望将她接到京市去培养。
林涵涵其实还是有点忐忑的，没想到王元兰只是怀疑了一下教授的身份，再林涵涵给她看了刘教授的照片，又找了资料证明后，她嘟囔了句怎么会有这样好心的教授，也没多问什么。
直到后来系统播放出王元兰拿出来以前的全家福，摸着儿女的照片落泪：“小时候素素说要造一个大飞机让我们全家一起去天上玩，没想到她现在还记得。她现在长大了，懂事了，你们在天上看着也可以放心了。”
系统默默将计划从挂了很久的年级第一变成制造一架飞机，林涵涵没有阻止，她这才发现自己选择航天其实也是受了原主的影响，她并不排斥，有些愿望或许深埋心底连自己的忘记，但它始终存在着。
比李泽鹏的调查结果更早到来的是暑假的结束，忙着搬家的林涵涵错过了开学报道，直到班主任的电话打过来她才想起还有这事儿，客客气气说明天去学校。
张家明这才挂了电话，然而事情注定与他想象得不同，林涵涵不是去上课，而是去办转学手续的。
而一中里，关于林涵涵的流言也有许多。
高二每个班都有人谈起她，就算是之前不知道她的人，也会被人科普这位前一次月考年纪倒数，期末考试名列前茅，分进一班的奇人。
其中原一班的人讨论得最多，他们看见分班消息的时候都懵了，尤其是被分到二班的年级第51名尤为不忿，如果不是林涵涵的异军突起，现在进一班的就该是他了。
反应最大的是李娜，她听闻消息后，气得掰断了手中的钢笔，见到同学们说这件事，她没好气地讥讽：“指不定是作弊来的成绩，下一次就打回原形了！”
随后也不知道为何，作弊这个说法愈演愈烈，因为林涵涵错过了开学考试，好像又给这个说法找了佐证，是怕自己的成绩暴露，才会躲避。
老师们知道这个流言，也说过几句，不过学生们并不相信，他们也就没有过多澄清，只想着等林涵涵来上课，这种无稽之谈迟早会消失，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当林涵涵带着刘洋和潘朝辉来到一中时，正巧就在一班门口听见有人在谈论她的成绩。
那名背对着她的女生没有发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自己对面的同桌神情也变得尴尬，拼命给她使眼色。
“这位同学。”有人屈起指节敲了敲她的桌子，转过头才发现自己谈论的对象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如果你对我的成绩有疑虑的话，不如把开学考试的试卷拿出来，我当场写给你看，你觉得可以吗？”
背光站立的少女一只手撑在课桌上，微微低头看向那名女生，挑眉重复道：“把之前你们考过的试卷拿过来，我亲自写给你看，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其实林涵涵不在乎学校里这些注定是过客的同学的想法。系统本来还欣喜不久前自己找到的珍珠终于被别人发现，如今偏偏有人指着珍珠叫鱼目，001表现得比林涵涵本人还要气愤。
按现在的流言情况，她转学的事情出来以后，在这些人口中一定会变成因为作弊被发现所以被退学，倒不如在离开前让他们认清实力的差距。
被笼罩在影子下的女孩涨红了脸，咬着下唇没有开口，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逮住实在太尴尬了，此时只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而旁边围观的人倒是喜欢这样的戏码，完全忘记自己也这样恶意揣测过，起哄着催促她答应，还有好事者直接去办公室找老师要空白试卷。
张家明听学生说林涵涵来学校了，要拿开学考试的卷子，就亲自拿着试卷过来，第一眼望见的是站在门口走廊的两个人。
穿着常服，看着面生。
一中通常是不允许校外人士随便出入的，这两位应该是跟着林涵涵一起进来吧。
董堂对着他们点点头打招呼，心里却在想：办入学手续需要这么多人吗？
他拂去心头那一丝不好的预感，清了清嗓子彰显存在感。
教室里的对峙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想到刚回校就闹起来，还被家长看见，这令他有些不虞。
老师们的打算和林涵涵一致，就算没有这一出也会让她补上考试，没有什么比事实更能说服对方。
看到老师态度不似反对，一班有学生迅速把教室里那副空桌椅搬到第一排，殷勤地擦干净等待入座。
用意大家都了解，讲台边上老师眼皮子底下，同学都看得见的位置，自然不会有时间作弊。
让本来想请林涵涵去办公室写的张家明叹了口气，也没有说话。
张家明还没有动作，潘朝辉先大步上前看了一圈教室，被他的气势所迫，其他人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把桌椅移到了讲台旁边，正对着教室四十多个学生。
如果林涵涵坐在那里，窗户正好被空调挡住，窗外看不见她的位置。
这个位置可以让同学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比之前同学搬的地点还特殊，有人在低声猜测这个男的是不是和林涵涵不合。
谁也想不到他只是从安全的角度出发，找一个视线死角而已。
“刘洋等会儿站在您旁边，我在外面守着，您有事就和她说。”
“我知道，辛苦了。”
林涵涵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被袭击，但也不介意配合两人的工作。
她接过张家明手中的一叠卷子，借了支笔，坐下就开始答题。
这一上午可能是一班上课状态最差的一上午，林涵涵虽然坐在角落，但每一个人的视线都忍不住飘向她，上课的老师看了也只有摇头，就连他们上课的时候，偶尔也忍不住瞟一眼旁边的少女，学生更不必说。
上课还好，下课总有人想到她旁边去看，要不是潘朝辉拦着，他们说不定会全部聚到桌子旁边。
这场特殊的考试还吸引了外班的同学，李娜也领着她的那些姐妹跑过来，阴阳怪气地大声说话，看见林涵涵不为所动，刘洋的目光也不够友善，只好悻悻地离开。
即使有这么多干扰因素，林涵涵却稳定得仿佛坐在最安静的考场中那样，半点没受环境的影响，书写的速度也不慢。
到了数学英语理综，更是瞄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几乎让人觉得是在胡乱填涂，没有一张试卷能让她超过二十分钟。
潘朝辉在她写完一张试卷的时候就将答题卷收走，到了下课，自然会有学生将试卷拿去。
等林涵涵写到理综最后一题的时候，之前语数外的分数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