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世界有多大1

满天的晚霞,把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儒河水哗哗流淌,像一位勇士,无所畏惧地大踏步前行。它旁边的石砌路,一块块石板黝黑锃亮。它们像一对亲密的恋人,若即若离地走向未知的前方。

郑绍华和郑燕群并肩走在石砌路上,迎着夕阳,任凭冬日的寒风吹拂。

从厦门回来的郑燕群,和当初完全变了样:一头蓬松的卷发,眉毛修得弯弯的,像两个月亮,穿着红色的夹克上衣,白色喇叭裤。如果不知道,没人会相信她是一个农村女孩子。郑绍华却还是和当初一样:灰色的中山装,宽松肥大的黑色裤子。

他们一边走,一边诉说着分别三个月来的思念。虽然只有三个月,但他们好像经过了三年的别离。郑绍华紧紧地挽住郑燕群的手,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询问一些简单的话题:给你写了几封信,却只收到一封回信;你在那上班会累吗?厦门那地方好吗?

“绍华,说实话,厦门是个好地方,去了那里的人,都不会想回来。”郑燕群慨叹说。

“比我们家乡好吗?”郑绍华心里一阵失落,不知不觉地收起手,让燕群的手肘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腰部:“可是,那里再好,也不是我们能久呆的地方。你不是说过,终究要回来的吗?”

“是啊,我以为,那里终究是别人,准确地说是厦门人的故乡。可是我去了那里才知道,那里很多都是外地人,甚至还有很多外国人。就比如我们酒店下榻的,就有很多外国人。”

“哦?外国人?哪个国家的?他们来厦门做什么?”绍华几乎是睁大了眼睛问。

“很多国家的,最多的是欧洲人比如英国人、法国人,也有来自美洲的美国人、加拿大人,当然更多的是香港人和新加坡华人。他们大都来中国投资办厂或者做生意。他们有的还决定要一直住下来,听说以后可以长住。现在全国各地到厦门打工的人很多,比如一些四川、贵州人,他们去了厦门,一年到头不回家。”燕群说得滔滔不绝,好像身边的流水一样没有停歇,一些绍华从来没听说过的新鲜事物和词汇,不断从燕群嘴里流出来。

“厦门听说只有一个小小的岛,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郑绍华怀疑地问。他曾经听一些去过厦门的老人说,那地方紧靠海边,风特大,与金和乡政府所在的联丰村差不多大,除了鼓浪屿岛上有些解放前外国人建了一片洋楼外,其他地方都是低矮的破旧房子,就那地方,还能引来这么多人去?

“开什么国际玩笑,”郑燕群一阵冷笑说:“人家厦门现在已经是经济特区,正在大开发。那里怎么会小呢?光是一个湖里区,就比联丰村还大几倍。你不要听信那些老鬼的胡说八道,什么厦门小小的,未来听说厦门还会往岛外扩展。现在的厦门,一条条街道宽敞明亮,一辆辆油光标亮的小汽车,比我们当初在水泥厂看到的货车还多,一到晚上,整座城市灯火辉煌,那种像水一样的流水灯,在高楼大厦的墙上流上流下。此外,还有公园,里面花草、雕像、地灯,让人玩得不想离去。”

郑绍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前却随着燕群的描绘,仿佛看到了厦门城市的美丽和它光明的前景,年青的心,也心潮澎湃起来。

“绍华,过完年跟我一起去厦门吧。爱兰说了,酒店还要招保安,她会找经理,你可以去试试。工资一个月两百元,比你在硅厂上班强多了。”燕群停下脚步,看着绍华说。

“可是,我两个哥哥都分家了,我爷娭都五十多了,尤其是我爷俚,身体又不好,我要一走,家里的田,我娭俚一个人种不过来。到时会荒掉的。”郑绍华看着燕群,好像有些陌生。当他兴奋地出现在燕群家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月,燕群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当时心里就有些失落,又有些自卑。他在短时间内,也想过去厦门,和燕群一起上班,那样,不仅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而且,自己也可以像城里人一样过日子。可是,短暂的冲动过后,绍华想到了父母,想到以后终究还会回到家乡,这时他心里又犹豫了。

“你把钱寄回来买米,让他们老人家不要种地了,转给人家种,再收点租金,这样他们也轻松,你也可以放心。不是一举两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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