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救她

宫远徵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晚晴行动虽然慢了许多,但是她不应该躲不开这击的。

然而看着没入安晚晴心口的长刀,还有口吐鲜血的安晚晴,宫远徵又不得不认清当前的事实……

心脏的跳动仿佛顺着刀刃传达到宫远徵的手心,震得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

宫远徵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好像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更多的是让自己呼吸不能的压抑。

压抑到,他不知不觉中,落下了泪来。

安晚晴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握住插在心口的长刀,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却无法将眼泪一起掩去。

她在哭什么呢?安晚晴在心中问着自己。

这不是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吗?为什么还要哭呢?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呢?

眼泪砸在刀背上,似是将刀震的颤动起来,也让安晚晴的心紧缩了一下。

安晚晴想,一定是因为太痛了,所以她才止不住的流泪。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她早就习惯了受伤疼痛,这一刀与她之前所经历的那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痛呢?

然后她又觉得,或许自己痛了,那个嘴毒心软的少年,就不会痛了。

要是这样的话,也挺好的……就让自己痛吧……

“远徵……”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宫远徵有些恍惚的回过头,看到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的宫尚角,还有跟在宫尚角身边,抱着孩子的上官浅。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但神情又流露出痛苦,像是不确定般,轻声唤道:“哥?”

宫尚角在宫远徵转头时,看清了与他相对的人。他神情震惊了一瞬,随即马上恢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

宫远徵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刀上一轻。他看到宫尚角彻底掩盖不住的惊讶,连忙回头看去。

就见安晚晴握着刀的手已经鲜血淋漓,而她本人却是毫不犹豫的后退,直接将刀从自己的心口抽了出来。

鲜血失去了阻碍,奔涌而出,带着安晚晴的生命,四散开来。

安晚晴向后倒去,模糊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宫远徵的表情。意识逐渐涣散,她最后想,自己真是个坏人……

“无锋……”宫远徵的话音随着安晚晴的倒下,淹没在流淌的血液里。

他有些踉跄的走到安晚晴身边,手不受控制的去按压伤口,想要将血止住。但是血流的太多了,他怎么都止不住。

宫远徵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该做这些。安晚晴是无锋,这个结果,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然而事实却是,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破了个口子。包裹在手套下的双手,似乎感受到了血液的温热与粘稠。

宫远徵只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他竭尽全力想要说服自己,却突然听上官浅说道:“她不是无锋刺客。”

“你说…什么?”宫远徵缓缓转过头,表情空白。

“她不是无锋刺客。”上官浅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看了眼怀中的孩子,确认她还睡得安稳,这才继续说道:

“无锋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阶,其中魍和魉你们都已经见过了,就说明她不属于这两阶的刺客。而魑和魅……”

上官浅微微停顿了一下,“我属于魅阶,所以对于魑和魅这两阶,我知道的比较多,但里面没有她……而寒鸦基本不会单独行动……”

上官浅的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十分明了了。

宫远徵看向躺在地上的安晚晴,喃喃道:“那她…到底是谁?”

宫尚角见到宫远徵的情况,轻蹙着眉头,对上官浅微微摇了摇头,道:“浅浅,你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浅领会到宫尚角话中的含义,犹豫了一下,对宫远徵说道:“我只能确定她不是无锋训练的刺客,同时也不是训练刺客的寒鸦……但无锋还有一部分人是我无权知晓的,那便是决策人员。”

宫远徵显然不相信上官浅后边的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然后看向已经几乎没了气息的安晚晴,俯身将人抱起。

他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说道:“没关系……等我治好她后,慢慢问她。”

鲜血随着宫远徵的走动,在地上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宫尚角不放心的拦住宫远徵道:“远徵,安姑娘已经没有生机了……让她安心走吧。”

“哥……”宫远徵轻声喊着宫尚角,执拗道,“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得搞清楚……而且,之前我探你的脉象也是生机全无,但你现在活过来了……”

宫尚角自然知晓安晚晴身上疑点重重,但他依然没有放开手,想让宫远徵尽早清醒过来。

“关于安晚晴,我们可以去问执刃……”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的神情,后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慢慢放开手,任由宫远徵带着人离去。

上官浅看着走远的宫远徵,轻声道:“远徵弟弟…会没事吧?”

宫尚角将妻女揽入怀中,眼神追随着宫远徵远去的背影,低声道:“也许吧……”

点竹被宫子羽等人合力击杀后,所有人都狼狈的跌坐在地。

宫子羽内力几近枯竭,待喘匀了气后,这才奇怪道:“怎么没见宫尚角?他那么厉害,不应该被一个魉困那么久啊?”

月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道:“宫尚角……死了……”

此话让在场众人沉默下来,良久之后,宫子羽不自然的笑道:“怎么可能?他武功可是比我还厉害!怎么会死?”

“对方带着上官浅和她女儿……”月长老说到这里,垂下眼眸,“那女童可能也……”

“不可能!”宫子羽挣扎着起身,欲往宫门大门走去,“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上官浅杀死?”

“那个女童,是宫尚角和上官浅的女儿。”云为衫突然说道,“无锋贯会用人性的弱点来要挟……”

“子羽,先不要急。”雪长老突然开口说道,随即看向月长老,“你们在大门处时,可有见到那个蒙面女子?”

见月长老点头承认后,雪长老长长出了口气道:“那尚角不会出事的,那女童也不会出事。都别担心了,收拾一下这些残局吧。”

大战过后的宫门,一片狼藉,哪里还有昔日庄严肃穆的样子。

宫紫商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蒙面女子离去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金繁唤住她,不解的问道:“紫商,你要去哪里?”

“我得去找她,不然她会很危险。”宫紫商步伐不停,只急急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云为衫也起身往后山去,准备接回自己的妹妹。

只有月长老留在原地,看着雪长老道:“雪长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扫战场,收拾残局。宫门上下足足忙了三天有余。

而这三天,一直守在宫远徵房间外的宫尚角,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安顿好孩子的上官浅走过来,轻声说道:“你去吧。我替你守在这里。”

宫尚角偏头看向上官浅,低声道:“辛苦你了。”

上官浅微微摇了摇头,目送宫尚角离去后,看着面前门窗紧闭的房间,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她想,先前也许是她多嘴了……不然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然而宫尚角再次回来时,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让上官浅着实吃了一惊。

房门被打开,浓重的药味从中泄露出来,让人忍不住微微掩住口鼻,适应了好一会儿。

云为衫率先走进房间,看到坐在床边,静静给安晚晴喂药的宫远徵,脚步顿了一下。

“徵公子,请把安晚晴交给我。”云为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眼下的平静。

宫远徵喂药的动作停下,随后他拿起手帕,将流出的药汁轻轻擦掉,反问道:“凭什么?”

“远徵弟弟,人死不能复生。”宫子羽劝慰道,“我知道你对安姑娘感情不一般,但……”

宫子羽实在说不下去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宫尚角,寄希望于他能帮着一起劝劝。却见对方对自己摇了摇头,显然是之前已经尝试过了。

“谁说她死了?”宫远徵攥紧手中的帕子,“我可以救活她……她得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可以问我。”云为衫看着宫远徵失神的样子,狠心道,“她的一切我都知晓,你可以直接问我。”

“问你?”宫远徵笑了起来,神情中隐约有点癫狂。他站起身,走向云为衫,“好啊……那我就问你。”

宫远徵在距离云为衫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盯着她。

“你告诉我……安晚晴她……到底是不是无锋?”

云为衫静静看着宫远徵,她明白这个少年此刻有多么的绝望痛苦,但当她看到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安晚晴时,她明白,她不能心软。

所以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答道:“她是!徵公子还有别的想知道的吗?”

宫远徵有些怔愣的看着云为衫,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他又问道:“那你凭什么带走她?”

“我之前答应她的。若她身死,送她离开。”

宫远徵觉得,他该信云为衫的说辞,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云为衫在说谎,她说的不是真的。

云为衫不忍再看宫远徵这个样子,对金繁说:“将安晚晴带走。”

金繁有些犹豫,但身后的宫紫商不停催促。他还是走向床榻,将安晚晴抱起,往外走去。

宫远徵伸手去拦,想要将人留住。他不相信云为衫,他要安晚晴亲口告诉他。

但宫尚角拦住了他,随即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晓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