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

雪长老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云为衫,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宫子羽会让雪重子先将云为衫接到后山。

真正的云为衫对宫子羽安抚一笑,然后走到妹妹云以彤面前,轻抚着妹妹的鬓发,称赞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别怕。”

云以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闻言不住的点着头。她这些年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回了原地,找到了依靠。

宫子羽看向蒙面女子,有些惊讶道:“你要等的,就是阿云?”

“是。”女子简洁明了的应道,然后便走向石床,“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宫子羽不太明白。

“子羽。”雪长老看着宫子羽说道,“你要将你的内力传给她。因为你继任时间太短,很多事你还来不及知道,更加不知道如何调动体内深处的无量流火,所以只能让无量流火通过内力传给她,她来进行融合。”

“我会将你体内形成的无量流火从内力中分离出来,然后将内力重新传回给你。这个过程中,无量流火也会反哺你,之后你会功力大增,加上这里的人,足以对付外面的点竹。”女子在石床上盘腿坐好,看着宫子羽道。

石室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这表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云为衫握紧手中的长剑,看着眼前的妹妹,又看向宫子羽,低声道:“我出去帮他们一起拖延时间。”

“阿云!”

“姐姐!”

宫子羽与云以彤同时喊住转身欲走的云为衫,目光中满是担心。

“别担心,你就留在这里,外面的人进不来的,我也会没事的。”云为衫温声安慰着妹妹,然后看向宫子羽道,“羽公子,我相信你可以及时赶到的。”

云为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一旁的雪长老也说道:“我也去外面帮忙,云姑娘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声打扰他们。”

云以彤听话的退到一旁,担忧又害怕的看了眼石门,又看向宫子羽,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宫子羽运了口气,便走向石床,盘腿坐在蒙面女子对面。

女子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执刃,请。”

两人掌心相对,宫子羽运转内力,为女子传过去。就在内力逐渐减少时,他察觉到经脉之中,一种滚烫灼烧之感。

他诧异的睁眼看向对面的女子,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而后他便听到女子的声音。

“这便是无量流火。”

“你体内,也是这种感受?”宫子羽额角渐渐有汗渗出,脸也红了起来。

“比你好一点,因为心经属于阴性功法,但也就是好一点而已。”女子平静的说道,但她神情却没有半分痛苦之色。

“为何修习了心经的女子,要终身居于后山?”宫子羽有些怜悯的看着女子。

女子垂眸不语,就在宫子羽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又听她道:“因为要用山谷中的瘴气来练功。静心,我把内力传回给你。”

宫子羽这时才发现,经脉中那股灼烧之感已经消失了,紧接着而来的,是一股温润舒缓的力量,慢慢流过经脉,将刚刚经脉中那种干涸欲裂的疼痛抚平。

“这是无量流火的反哺。”不等宫子羽问,女子便为他解答道。

“一会儿给你传完功,你先出去助他们。我还需要将无量流火融会贯通,以为待会使用做准备。”说着,女子便收回了手,悬于丹田之前。

“你说的做准备,是什么意思?”宫子羽也同时运转内力,疏通经脉。

“无量流火是阴阳融汇的功法。但再怎么融汇,阴与阳终归有界。你若要救人,就需要阳为主。而杀人,则要阴为主。”女子额头慢慢浮出薄汗,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所以雪长老才会让大家喝下寒毒。”宫子羽了然道。

“嗯…还不算太蠢……”女子声音透出些痛苦之色。

石室外传来爆炸之声,宫子羽看向石室门口,直接从石床上翻下,对着云以彤道:“我出去帮他们,你留在这里。”

他又看了眼石床上静静打坐的女子,对云以彤嘱咐道:“若她有需要,你帮她一下。”

“好,执刃多加小心。”云以彤点头应道,便看着宫子羽冲出了石室。

她转头看向石床上静坐的女子,掩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攥紧,眼中纠结挣扎。

“点竹的话,你不用信。”女子突然说话,吓了云以彤一跳,“你姐姐平安归来,不就证明,她是骗你的?”

似是提到了云为衫,云以彤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去,双手也放松下来。她大着胆子问道:“那,那些人以后,还会来找我姐姐和我的麻烦吗?”

女子睁开双眼,双手变换了几个姿势,云以彤只感觉一阵强风扑面而来,连忙抬手遮住脸,等到风势停歇,她再看去时,女子已不在石床之上。

“不会了。”声音从石室门口传来,云以彤看过去,就见女子站在门口,门打开的一刻,她又听到女子说,“他们永远不会来找你们了。”

门外以点竹为首的无锋,正在与宫门众人打的肆意。

宫子羽与云为衫合力牵制点竹,宫紫商与雪长老等人则在牵制寒山尽。

点竹武功深不可测,一把长剑仿佛与她融为一体,让人根本找不到丝毫破绽。

宫子羽与云为衫稍微配合疏漏一点,便被点竹抓住,一掌将云为衫击飞出去。

“阿云!”宫子羽万分担忧,但却抽不出身,只得变招拦住点竹的后续攻势。

女子飞身上前,接住云为衫,掌心拍在她后心处,将她送回宫子羽身边。

两人匆忙间对视一眼,相互间微微点头,已然明白接下来要做的事。

点竹眼神危险的看着从石室中出来的蒙面女子,突然意识到:“你就是无量流火!”

众人脸色微变,没想到点竹竟然仅凭一眼,就能看出这点。

宫紫商顾不得许多,从寒山尽的攻势中抽身出来,挡在女子面前,警惕的看着点竹。

“不用担心。”女子在宫紫商后背轻拍了一下,“她拦不住我。”话音落,女子飞身而起,欲往前山而去。

点竹自然不能答应,正欲拦住女子去路,就见宫子羽与云为衫冲她攻来,速度经比之前快了许多。

寒山尽见首领被困住,便闪身上前,欲帮忙拦住。却不想宫紫商竟然对他步步紧逼,实力似乎大涨了不少。

女子从雪长老等身边经过,似是在每人身边都转了一圈,几人只感觉肩膀后背都好像被拍了一掌,但仔细体悟之后,似乎又没什么影响。

直到女子出了点竹和寒山尽的攻击范围,点竹愤怒道:“拦住她!”

女子看着朝她攻来的无锋刺客,和跟在无锋之后愈加阻拦的宫门侍卫,双手运功,击向地面。

霎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波及,被击翻在地。就连远处的点竹与宫子羽等人,也踉跄了几步。

“这便是,无量流火的威力。”点竹眼中的贪婪与渴望愈发浓烈,“你真是蠢货!若你我联手,这江湖只会是你我的囊中之物!就连这江山,我们也坐的!”

女子冷冷看了点竹一眼,转身离去,空中飘散着她最后的话:“道不同。”

宫远徵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己的房间中。他蹙着眉头,抬手抚上胸口,尝试运了下内力,却发现畅通无阻。

他有些疑惑的起身看去,发现房中并无任何变化。而宫门之中却还是安静异常,显然事情并没有结束。

“哥……”宫远徵知晓宫尚角负责拦在前山,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连忙着急起身,却碰倒了立在床尾的,自己的长短刀。

但宫远徵只是怔愣了一瞬,便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往宫门处赶去。

而此时宫门处,上官浅早已有些筋疲力尽。她不是宫尚角的对手,更何况还有月长老在场。但女儿在边修雅手里,她不得不殊死搏斗。

“上官浅。”边修雅的声音传来,“杀了,宫尚角。我就把你的女儿,还给你。”

上官浅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慢慢滑落下来。她举着美人刺,紧咬下唇,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痛苦。

“你俩拖延时间,我来想办法。”月长老看两人对那女童如此在意,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其中关系了,马上低声提醒道。

“宫二先生这么重视宫家,为了宫家的血脉,也为了自己的血脉,应该会有所取舍的。”边修雅似是看出了他们的打算又缓缓说道,“小孩子皮肤嫩,一点锋利的东西就容易给她划出口子……”

“你别伤她!”上官浅猛然转身看向边修雅,就见他抬着手,指尖的尖刺就与女儿的小脸一线之遥,“我会完成你的命令!你别伤她!”

“那你还等什么呢?”边修雅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示意她尽快完成。

“月长老。”宫尚角看着眼前的妻女,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他低声同月长老说道,“请务必救回我的女儿。还有,别伤到上官浅。”

上官浅转过身,随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举起美人刺向宫尚角攻去。宫尚角只是不断的后退闪躲,半点都不攻击。

他唇角眉梢皆是笑意,在上官浅刺向他胸口,张开了双臂,不做任何抵抗。

他想,他一生为了保护宫门。但他没有护住母亲弟弟,后边也留不住心爱之人。

宫门上下皆称赞他实力出众、智谋无双、大公无私。但没人知道,这背后,他丢掉了多少东西。

时至今日,他看着眼前的妻女,宫尚角释然的想,他终于可以私心一次,不做保护宫门的宫二先生,只做守护妻女的丈夫。

美人刺刺入胸口,身后传来宫远徵绝望的喊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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