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

后山雪宫,雪长老端坐在茶案前,将刚煮好的茶斟入杯中。

窗外又开始飘雪,细小的雪渣透过窗子打了进来,却在刚到窗口时就被屋内的热气融化。

面前的茶杯已被斟满,雪长老伸手,为自己对面放置的茶杯也斟上了茶。

放下茶具,雪长老这才开口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啊。”

房间的阴影处慢慢显出一个人影,但在快要走出阴影是,人便停了步,只露出了半只脚和暗色的裙摆。

“我来传话。”来人声音没什么情绪,只是刻意压低了些声音,让人难以辨别身份。

“倒是没想到是你前来。”雪长老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既然来了,就过来喝杯茶吧。”

“茶就不喝了。”来人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可以开始准备了。”

说完,那人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雪长老喊住:“这次过来,怎么没有换衣衫?”

“时间仓促,来不及了。”

“让你过来,只是为了传个话吗?”

来人沉默下来,而此时外面却正好传来骚动,将雪长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耳边响起那人的声音,很近很近,“你应该猜到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一黑衣蒙面之人趁着夜色,小心潜入了雪宫,扫了眼门口开满雪莲的溪面,便头也不回的往雪宫里面跑去。

显然对于这后山地形,早已熟知。

看守在这里的雪重子察觉到了动静,看了身旁的随侍一眼后,便起身出去查看。

寒冰池的石室门大开,雪重子站在石室门口,看着寒冰潭旁边的身影,沉声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回道:“是你拦不住的人。”

话音落,两人同时动手,在算不上大的石室内动起了手。你来我往间,竟是一时分不出上下。

晚来一步,带人过来的随侍也赶忙加入战局,却仍然没有凸显多少优势。

长刀自四面八方而来,攻向中心都黑衣人。

只见其身影灵敏,偏身躲开,却不想一直守着门口的雪重子趁此机会,攻来一掌。

黑衣人抬掌相迎,内力相撞的瞬间,周围的人都被震开,就连寒冰池中的池水都炸开了,上面漂浮的那朵孤零零的雪莲摇摇欲坠。

两人同时后撤数步,也互换了位置。黑衣人探究的看了雪重子一眼,便不再耽搁,直接闪身出了石室,朝着雪宫外跑去。

雪重子见状,顾不得还有些翻涌的内力,匆匆擦了下唇角的血迹便追了出去。

众人在溪流边拦住黑衣人,但因为双方位置原因,只匆匆过了两招后,黑衣人便往密道方向跑去。

就在雪重子还要去追时,一个黄玉侍卫突然赶来,“雪重子,雪长老喊你过去。”

来人是雪长老的随身侍卫,雪重子不敢轻视。又见侍卫面色紧张,心中隐约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宫远徵此时在角宫中第一次有了坐立难安的感觉。他频频看向外面,估算着过去的时间。

宫尚角见此,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你不是将响箭给了安姑娘?若真的发生了她解决不了的事,她肯定会放响箭的。”

宫远徵也知晓这些,毕竟他在安晚晴进去前也反复叮嘱过,但想到她去的是后山,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哥,为何偏要将她送去后山雪宫试探?我们不能直接问雪长老吗?”

宫尚角缓缓抬眼,看着宫远徵说道:“若是雪长老想说,在见到安晚晴第一面时,应该就会说了。让她去后山雪宫,就是要看看,她跟雪长老到底是否相识。”

“但是那个雪重子才住在莲池那里,安晚晴进去,如何遇得到雪长老?”

“这才是我让她去的原因。”宫尚角缓缓勾起唇角。

宫远徵也在此时明白了其中深意。

非宫门之人,却能进入后山。而进入后山后,只为取一朵雪莲的话……

这种情况下,若是被抓住,定是先交由雪长老处理,而后才会交由前山,给执刃处理。

他哥部署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看安晚晴在惊动了雪长老的情况下,能否平安归来。

茶杯轻轻放在桌案上,带出一点响动,将宫远徵的思绪打断。

宫尚角看向宫远徵,缓缓说道:“时辰差不多了。远徵弟弟,该回徵宫看看了。”

宫远徵不知如何回到的徵宫。此刻他站在房间前,一时竟不敢开门去看。

为什么不敢?宫远徵在心中问着自己。

是怕开门后没见到安晚晴?

还是害怕,开门后,见到完好无损的安晚晴?

宫远徵的手虚扶在房门上,直到屋内传出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偷偷潜入。

他眼神微变,打开房门走进。

屋中并未点灯,视线扫过,里面并没有人。但刚刚的声响却做不得伪,确实有人溜了进来。

宫远徵放轻脚步,在房间中小心前行,慢慢兜转,故意将背后暴露在外。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掌风。宫远徵马上侧身躲避开来,与来人过起招。

宫远徵制住对方的手臂,伸手欲扯去黑衣人的面巾,却不想对方抬腿攻来,脱离了他的控制。

宫远徵出掌攻去,对方抬臂阻挡,被迫接连后退,直接撞上了后面的药柜。

就在宫远徵再次出掌攻来时,黑衣人突然说道:“是我!”

宫远徵的手最后落在了黑衣人身后的药柜上,他抬起另一只手将人脸上的黑布扯下,看着安晚晴的脸,生气的说道:“你哑巴了?!这么久都不出声!”

安晚晴的呼吸还有些急促,眼中的惊恐还没有散去,但自知理亏,闻言也就是讪讪的说道:“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

结果差点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安晚晴心中默默补充道。

“开玩笑?”宫远徵嗤笑一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宫远徵说完,转身去点灯,不在理会安晚晴。

安晚晴趁机将锦盒拿出,小心递到宫远徵面前,说道:“我下次不这么做了。别生气,给你雪莲。”

宫远徵低头看着递到眼前的锦盒,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他抬手接过,却并没有打开,而是问道:“你如何得到的?我记得是雪重子守在那里的。”

“你是说那个身子有些孱弱的男子吗?”安晚晴解下脖子上用来蒙面的黑布,坐下抱怨道,“他可真凶,带了好多人,上来就打。”

“你跟他们交手了?”宫远徵眉眼都阴沉了几分。

“是啊!我那时候刚在溪边把雪莲收好,结果他们就直接打了过来……”安晚晴呼出口气,庆幸道,“还好我跑得快!”

“他们就这么放你走了?”宫远徵拧眉,不太相信。

“本来好像是还要追的,我都准备放响箭了……”安晚晴回想了一下,“但我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被人拦住了,然后就急忙回去了。”

宫远徵听后也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手中的锦盒,看着里面盛开的雪莲,垂眸沉思。

“是你要的雪莲吗?”安晚晴单手托腮看着宫远徵,轻声问道,“那里真冷,我可不想在去一次。”

“是我要的。”宫远徵合上锦盒,却感觉手指有些湿意,将手放在灯下,这才发现手指之上染了血。

“你受伤了!”宫远徵心下一紧,走到安晚晴身边,居高临下的问道,“伤哪里了?”

安晚晴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手臂道:“就是擦伤,没想告诉你的。”

宫远徵将安晚晴手腕上束带解开,慢慢将衣袖卷了上去,露出她小臂上的一道刀伤。

伤口不算太深,但也不浅,绝不是安晚晴说的擦伤程度。

宫远徵取过伤药,为安晚晴包扎好,正要让她回去休息,屋外突然传来金临的声音。

“公子,执刃派人前来,要公子前往议事厅。”

宫远徵眉头微微皱了下,问道:“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后山来报,雪宫有人潜入,雪长老遇袭。”

宫远徵猛然看向安晚晴,后者也一脸震惊,察觉到宫远徵的视线后,惊慌的看着他,连忙摇头想要解释。

宫远徵捂住安晚晴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起身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后,看着站在门前的金临,低声问道:“可还有说别的?”

“没有。”金临知晓安晚晴今夜去了后山,此时也是心中忐忑。

“我收拾一下,马上出来。”说完,宫远徵关上房门,走回安晚晴身边。

“不是我!”安晚晴声音压得很低,面容焦急的解释道,“我都没见到雪长老……”

“我知道。”宫远徵出声打断她,“你一会儿回自己的房间去。记住,不要走正门,也不要从正门出去。”

安晚晴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那你呢?”

“我去议事厅。”宫远徵说着,慢慢熄灭房间中的烛火,“长老遇袭,事关重大,我得马上赶过去。”

房门再次打开,宫远徵带着金临离开徵宫,往议事厅走去。

片刻后,安晚晴从后窗翻出,借着夜行衣在黑暗中悄悄摸回了自己的房间后,连忙脱下夜行衣藏好,这才躺到了床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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