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

安晚晴坐在马车中,双手不自觉的绞紧。

距离宫门越来越近,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本来若宫尚角愿意出手帮忙,她还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但是没想到,宫尚角竟然拒绝了她……

安晚晴担忧的看着车门处,仿佛透过车帘,已经看到了宫门。

一旦到了宫门,只怕事情更加无法轻松解决。

紧绷的心绪牵动着身体的五脏六腑,让安晚晴剧烈的咳嗽起来,引起了马车外两人的注意。

宫尚角蹙眉看着车厢,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让他意识到,安晚晴今日的情况与昨日大有不同。

“远徵,我看安姑娘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你不如上车去看看吧。”宫尚角看着宫远徵脸上藏不住的担忧,主动说道。

“好。”宫远徵毫不犹豫的应下,掀开车帘后,看到马车内的景象,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安晚晴!”

在车帘掀起的那一刻,宫尚角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他猜到安晚晴身上有旧伤,但没想到居然会这般重。

他开始理解安晚晴为何执意要离开,也开始重新思考安晚晴的提议。

但当宫尚角看到宫远徵那着急的样子,他也意识到,自己恐怕很难做到。

安晚晴再醒来时,看着陌生的屋顶,泄了气。

她想,她真的高看了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两天一夜的寒气,居然就已经撑不住。

如今漏出这么大的马脚,要如何在宫远徵那里圆过去呢?

安晚晴还没想出个对策,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下意识便起身要去查看。

只不过人刚坐起身,就看到端着药走进来的宫远徵,两人当即都有些怔愣。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宫远徵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

“谢谢。”安晚晴接过药碗,轻声道谢。

宫远徵等到安晚晴喝完药后,才又问道:“你身体为何变得这么差了?就算当年你受了重伤……也不该这样……”说到后边,宫远徵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离开宫门后,遇到了一些无锋的人,受了些伤。”安晚晴平静的说道,“不过好在后来江湖自发围剿无锋的余孽,我才安定下来。”

宫远徵沉默许久,久到安晚晴都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是不是惹他怀疑了,才听他又说道:“你既然醒了,我们明日就启程回旧尘山谷。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说完,宫远徵就走到了屏风之后的茶案旁坐下,俨然不打算离开了。

安晚晴将空碗放到床头,乖乖躺下,心中却在盘算,要不要再给宫尚角添一把火,逼他帮自己。

而当她透过屏风看着坐在外间的模糊人影,眼神暗了暗,打消了刚刚念头。

宫尚角说得对,如今再跑已经不是上佳之策。

安晚晴缓缓合上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计划。

第二日,安晚晴刚坐到车上,就有人搬了个碳盆上来。

紧接着,宫远徵也走进来坐下,还顺手仍给了她一包东西。

安晚晴疑惑的打开手里的包裹,才发现是一包糖炒栗子。

“徵公子这是?”安晚晴不解的看着宫远徵。

“我懒得剥,你来。”宫远徵靠着车壁,抱着手臂不耐烦道,“剥完之后手上黏糊糊的,烦死了。”

安晚晴见此,没有说话,只是掏出手帕摊在座椅上,然后就默默剥了起来。

只不过她动作有些慢,手指好像被冻僵了一般,不是很灵活。好几次,都差点没拿住栗子。

车厢中除了碳火燃烧的声音,便只剩下栗子壳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安晚晴将剥完的栗子壳全部扔进了碳盆,然后轻声道:“徵公子,你不吃吗?”

宫远徵这才回过神,看着手帕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栗子,微微抿了下唇,有些生气道:“都凉了,不吃了!”

安晚晴不明所以的看着宫远徵出了车厢,又看了看手帕上的栗子,一时有些犯难了。

她拈起一颗栗子放入口中,半晌蹙眉道:“果然凉了的不太好吃。”

又盯着那些栗子看了半天,安晚晴气愤的嘀咕道:“知道凉了不好吃干什么不赶紧吃!非要等我都剥好!小混蛋!”

安晚晴说着,就提起手帕的四个角,兜着栗子,一起扔进了碳盆。

这么多,她自己也吃不完。更何况,现在的她,最好避免凉食。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安晚晴将栗子扔进碳盆时,宫远徵刚好又掀开车帘。

看清安晚晴的动作后,宫远徵气的直接又将车帘甩下了。

安晚晴感觉突然冷了一瞬,在她抬头去看时,只见到微微晃动的车帘,满眼疑惑的想,外面的风这么大了吗?

而更让安晚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宫远徵又拿了一包栗子进来。

安晚晴看着手中的栗子,盘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旧尘山谷,自己身上的手帕还够不够。

“徵公子。”

“干什……”宫远徵刚张口说话,就被安晚晴塞了一颗栗子。

“吃吧。”安晚晴其实也知道昨天宫远徵为什么非要等她剥好,又为什么在她剥好后又不吃了。

她想,宫远徵可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儿。

但她转念想到自己,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又比宫远徵好到哪里呢?只是有些事,她不能说,也不能做。

“你做什么!”宫远徵耳朵有些红,不甘示弱的问道。

“省的我剥完,你嫌凉了不好吃。”说着,安晚晴又递过去一颗,“剥这个很累的。”

宫远徵伸出手接过安晚晴手中的栗子,片刻后放入自己口中,又将安晚晴放在身边的那包栗子拽了过来,同她一起剥了起来。

碳盆不时爆出些火花,带出一阵栗子的香气。

宫远徵将手中剥好的栗子放到安晚晴手中,轻声道:“你的手很凉,你还感觉冷。”

他的语气很肯定,显然不是在等安晚晴回答。

安晚晴收拢自己的手掌,眼睫轻眨了几下,将自己剥好的那颗栗子放到了宫远徵掌心道:“当年重伤后就比较畏寒了,公子不用担心。”

宫远徵的手轻颤了下,垂下眼眸不在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金临的声音:“公子,我们要乘船了。”

宫远徵手掌收拢,将掌心的那颗栗子攥紧,起身下了车。

安晚晴张开手心,将那颗栗子放入口中,感受着比往常更加香甜的栗子,强硬的忽略心中那抹痛意。

“安姑娘。”金临的声音再次传来。

安晚晴不再犹豫,起身下车,看着已经登船的宫远徵和宫尚角,缓缓走了过去。

船伐行的又快又稳,不多时,安晚晴就隐隐看到了岸边,也看到了等在岸边的人。

宫尚角与宫远徵看到等在码头的人时,略微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船行靠岸,几人逐个下船,而宫子羽也在此时迎了上来。

“我接到飞鸽,说你们大概今日回来,正巧紫商姐姐要来镇子上逛逛,就带着阿云一同来接你们了。”

宫子羽说到这里,眼睛看向宫远徵身后的安晚晴,道:“安姑娘,没想到还能见面。”

“执刃。”安晚晴行礼问好。

“看来执刃对于安晚晴没死这件事,丝毫不意外啊。”宫远徵见到两人如此平静的打招呼,隐隐有些猜测。

“远徵弟弟,安姑娘还活着一事,不是你在信中跟我说的吗?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在惊讶,也差不多平静了。”宫子羽和善的说道。

宫尚角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几人,眼神变幻莫测。

“我要将她安顿在徵宫。”宫远徵没探出自己想要的消息,有些不开心,但随即又很快提出了要求。

“这…这恐怕要问过长老们吧……”宫子羽有些犹豫道。

“别!”宫紫商突然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笑了笑道,“这点小事,就不要劳烦长老们了吧?反正安姑娘之前也是住在徵宫,那里也相当于她半个家了,应该不妨事的。”

宫尚角探究的看着宫紫商,视线转到安晚晴身上时,就见对方面带笑意的与自己对视了片刻,但眼中的威胁之意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宫尚角的心中,慢慢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又看向宫子羽,见后者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有话不能现在说,便站出来道:“人是远徵弟弟带回来的,自然由他处置。远徵弟弟已经及冠了,我们也不好过多干预他。”

“也对,也对。”宫子羽应道,“那就由远徵弟弟自行决断吧。”

云为衫在此时站出来道:“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他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观安姑娘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路上太累了?”

安晚晴笑着走向云为衫,颇为亲密的挽起她的手道:“让云姐姐担心了。虽说我一路都坐的马车,但也确实有些疲乏。”

“那我们快走吧。”云为衫说着,就带着安晚晴朝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

宫远徵不满的嘀咕道:“我一路照顾她,也没见她这么亲热。倒是云为衫随意关心了她两句,她倒好,整个人就贴上去了。”

宫尚角想到宫远徵让人家剥了两天的栗子的事,忍着笑意说道:“你啊!关心要直接说出来,别拐弯抹角的。不然安姑娘怎么知晓?”

宫远徵若有所思的往马车走去,刚要上车,就被宫紫商拦下:“这辆车满了。你。”宫紫商指着后面的马车道,“去后面那辆。”

宫远徵看着只坐了三个人的马车,反驳道:“这哪里满了?”

“哦~”宫紫商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女眷专属。远徵弟弟你,不太合适。”说完,宫紫商放下车帘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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