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羽宫正殿之中,宫子羽与宫尚角相对而坐。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而是慢慢品着杯中的茶。

直到茶杯见底,宫子羽又给宫尚角添了杯新茶后,才缓缓开口道:“雪长老叫你回去,是想让你在找个药人送去月宫吗?”

“执刃猜的没错。”宫尚角抬眸看向宫子羽,“就是不知执刃找我前来,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自然不是。”

宫子羽伸手将桌下的一块布掀开,其下的托盘显现出来,也让上面的东西暴露无疑。

“这是……”宫尚角看着托盘中的东西几秒,才说道,“鸟羽?”

托盘之上静静躺着一片沾了血的羽毛,看大小,应该是山雀之类,小型雀鸟的羽毛。

“是。应该是山谷中雀鸟的羽毛。”宫子羽给出肯定回答,“而且发现它的地方,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两人对视片刻,宫尚角缓缓说道:“是地牢。”

宫子羽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宫门地牢守备森严,不要说雀鸟,就连蛇蚁都难进。但这鸟羽,却是在刑架周围被发现的。”

“侍卫没有人发现雀鸟的痕迹?”

宫子羽缓缓摇了摇头,“莫说痕迹,就连有雀鸟飞入,都无人发现。这根鸟羽,还是在都芙死后,我觉得有异,去地牢查看时发现的。”

宫尚角听后,缓缓勾起了嘴角,说道:“我到是听到一件趣事,不如执刃听我说说。”

宫子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宫尚角。后者也不在意,而是缓缓将昨晚的事说了出来。

“此事当真?”

“是远徵弟弟亲自带着人过去的,也是他亲眼所见。”宫尚角喝了口茶润喉,然后才继续说道,“这位安姑娘,还真是不简单。”

“但仅凭这件事,也做不得准。毕竟那雀鸟已经飞走了,无法确定……”宫子羽面容有些愁意。

“安姑娘不能动。”宫尚角放下茶杯,“她身上的毒,在远徵弟弟研究清楚前,她都得安安静静的待在徵宫。”

宫尚角看着宫子羽犹豫的神色,笑道:“执刃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没有跟我们说?”

宫子羽看着宫尚角,犹豫再三,还是将安晚晴的来历说了出来。

“她是云姑娘回黎溪镇时,被无锋交到云姑娘手中的。无锋的人还一路追着她们到了旧尘山谷外的镇子,这才离开……”

宫尚角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放下,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还有呢?”

“云姑娘之所以决定将安姑娘带回来,是因为安姑娘在少有的清醒时刻,说了一些她的来历。内容就跟我们知道的差不多。”

宫尚角听到这里,神色微微放松了些。但怀疑以生,便不可能被轻易打消。

“我知道了,我这次出去,会仔细查查她的来历。”

“我正是此意。”

“我还有一件事,想摆脱执刃。”宫尚角直接说道,“远徵弟弟到底年幼。虽然他能力强,但心性到底稚嫩了些,还望执刃在我离谷的日子,多留意一些。”

“这是自然,你放心。”

宫尚角见此,便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在他快要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道:“云姑娘似乎十分在意安姑娘。执刃也需要多加留意。”

宫子羽了然的笑了下,道:“这件事我知道。她同我说过。毕竟她更加了解无锋,所以想要多接近又一下安姑娘,进一步确定安姑娘到底是何身份。”

“执刃心中有数就好。”宫尚角神色平常道,“我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一路顺利。”

羽宫大门打开,宫尚角从里面走出,直接往宫门外走去。

晨雾弥漫,溪水潺潺,还未来得及从枝头飘落的树叶上面,凝着层层霜花。

本该躺在床上安睡的安晚晴,此刻披着兔绒斗篷,手提篮子和一些工具,跟在宫远徵身后,站在了山脚下。

“徵公子……”安晚晴看着面前的巍峨高山,嘴角不禁抽了抽,“这么早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明白吗?”宫远徵扫了一眼安晚晴手中的篮子,笑道,“采药啊。”

“采药这种小事,还需要徵公子亲自来吗?”安晚晴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谁说我亲自来的?”宫远徵笑的异常开心,微微弯腰,看着安晚晴道,“是你来。为你明年解毒要用到的药,做一些补充。毕竟自己采的,说不定效果更好呢。你说对吧?”

“但是我不通药理。”安晚晴做着最后的挣扎。

“没关系。”宫远徵笑意未退,从怀中取出一本草药集放在安晚晴手中的篮子里,“我帮你准备好了,你就按照上面的药采就行了。这上面的,这山里都有。”

像是知道安晚晴仍要找借口一般,宫远徵直接将安晚晴的路堵死了。

安晚晴只感觉额角抽抽,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宫远徵!你故意的!”

宫远徵故作惊讶的说道:“安姑娘此话怎讲?我这样也是为安姑娘着想。若不尽快养好身体,如何取血给月长老送过去?”

他这是报复!绝对是!安晚晴气鼓鼓的看着宫远徵,却始终想不通,宫远徵为何要报复自己。

最终,安晚晴还是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往山中走去。

“别进的太深,就在这周围采。”宫远徵寻了块干净的石头,撩起衣摆坐下,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刨土的安晚晴,勾唇浅笑。

日头逐渐升高,突然安晚晴惊呼一声,随即她抱着手朝宫远徵跑来。

“徵公子,你有带金创药吗?”

“你受伤了?”宫远徵眉头轻蹙的打量着安晚晴,尤其着重看了下她满是泥土的双手。

“没有。”安晚晴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双手,在宫远徵面前小心打开道,“是它手上了。”

安晚晴手心中,一只脚爪流血的山雀,轻轻扑动了一下。但因为腿上的伤口,让它又跌回了安晚晴手心。

宫远徵取出伤药洒在山雀流血的伤口上,不经意的说道:“你到是跟这些雀鸟还挺有缘,总能让你碰到。”

“嗯!我也觉得!”安晚晴直接了当的承认。

态度大方的,让宫远徵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低头给那山雀包扎。

两人的头不知不觉的凑到一起,直到包扎完,才意识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指了。

宫远徵慌乱的撇过头去,闷声道:“好了。”

“多谢徵公子。”安晚晴也连忙站直了身子,郑重道谢。仿佛刚刚那暧昧的接触,并没有发生一样。

她用衣袖拭了下额头上的薄汗,看着高照的日头,下意识想去解披风。

“别脱。”宫远徵急忙制止,“你现在不能受凉。”

他看了下远处的篮子,起身道:“差不多了,回去吧。”

安晚晴有点跟不上宫远徵的思路,只是下意识点头应下,然后折身回去拿了篮子,顺便将那只山雀放在了树林边缘。

“不带回去?毕竟费劲心思救的。”宫远徵看着被留在原地的山雀,神情莫测的说道。

“不了。”安晚晴拍着手上的泥土道,“它属于天空,我不能将它困于牢笼。”

两人回到了徵宫宫远徵的药房。

安晚晴将药篮放下后,就转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宫远徵出声拦住了她。

安晚晴转身看向宫远徵,理所当然道:“回房间。徵公子不用午饭吗?”

“用。”宫远徵示意着一旁的水盆,“你今日午饭就在这里用。”

安晚晴面色有些难看道:“不会下午还要去采药吧?”

宫远徵忍不住笑了下,是发自真心的那种。

“不去。你下午在这里分拣药材。”

安晚晴轻轻舒了口气,只要不是去采药就行。

乖乖净过手后,她在宫远徵对面落座。婢女早就将饭食布置妥当,两人便也不多言,安静用起了午饭。

到是难得的恬静时光。

然而饭后,安晚晴看着面前堆放的药材后,气势微弱的说道:“要不…我还是去挖药吧?”

宫远徵只是笑着将那本草药集放到了安晚晴手边,说道:“别懈怠。”

安晚晴苦着一张脸,认命的翻开书,开始对着书上的图样挑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晚晴慢慢趴到了桌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宫远徵停下翻书的动作,起身走向安晚晴,确认她睡熟了后,转身朝屋外走去。

只不过刚走出两步,宫远徵又转过身,将被安晚晴放在一旁的兔绒披风拿起,盖到了她的身上后,这才真的朝屋外走去。

早就等在屋外的侍卫将手中的木盒呈上,“徵公子,属下在公子离开后,便将这山雀抓住了。确定它并没有离开过原地。”

盒子打开,正是上午宫远徵和安晚晴救治的那只山雀,腿上包扎的布条都还在。

宫远徵看着盒子里的山雀,片刻后甩出暗器,吩咐道:“给执刃送过去。”

“是。”侍卫合上盒子,将已经死去的山雀彻底遮住,转身离开。

药房内伏在桌上的安晚晴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映在门上的身影,眼神晦涩。

在房门响动的瞬间,安晚晴合上了双眼,睡得香甜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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