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荆十方

还没有看见古江城,赵商就先看见了各种各样的画舫花船,两岸边贩夫走卒也多了起来。

至于花,几乎随处可见,红的黄的紫的粉的,一朵比一多艳,一朵比一朵鲜,拿在手里,别在发中,一朵更比一朵香,一朵更比一多娇。

“每年,古江城都会派人拓宽这段河道,这座古城,其实已经衰落了下来,虽然还有不小名气,但商业已经不如以往,出的人多,归的人少,所以古江城的这些官员们,也指望着这条河发财呢。”刘迹到了这里又活泼了起来。

他飘荡大半生,已经快六十多岁了,古江城这里也留下他很多的痕迹。

这也是他推荐赵商来到这里的原因,除了环境适合之外,他对这里也颇为熟稔。

“而且这里的姑娘,啧啧,娇赛花,柔似水呐~”刘迹甚至哼起了小区。

赵商却是不管他,看着古江城越来越近,灵界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

“一,二,三……一共二十三个修士,还有六个是蕴气期,练气圆满的竟然只有一个?而且一副光点都要溃散的样子,恐怕是命不久矣了,算上张老汉爷孙和我,三十个都凑不够。”赵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赵商都开着灵界,现在心中总算有了比较。

溪江城城内常驻修士有五十四个,在东南边郊外还有十二个,而且后来赵商才知道光是庄家和柴家就有十多个修士远离溪江城活动,加起来,将尽八十个的样子,因为灵界一闹,已经远不止这个数字了。

更别说平均实力,溪江城更是古江城的好几倍。

船终于靠了岸,赵商提溜着行礼也上了岸,留意着张老汉爷孙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这才放心,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大舍村,这里竹楼掩映,环境极佳,是读书人或才子经常选择的下榻之处,好处是因为有功名的人不少,因此县令特别留意,这里的治安不差。

其次因为读书人多,经常有人几个月,乃至几年不出门也不会招人怀疑,有靠近的房子,也有孤零零坐落一处的屋子。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里离百花山脉较近,但又没有其他修士,木灵气要充裕一些,更适合赵商修行。

最终赵商选了一座偏僻的小院。

至于钱,刘迹曾经在灵界用一灵石换了五十五两黄金。

其实未尝不能换更多,但灵界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卖家一上架就发现五十两黄金就有一寸灵光,只是怕刘迹不愿意,这才多加了五两黄金,还在附属信息上特别讲清楚了其中的原因。

黄金修士们也不是完全用不上,只是很少用,但用一颗灵石换五十五两黄金,怎么算怎么亏,要不是赵商只有这么一个可靠门路,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亏本买卖的。

不过五十五两黄金,足够赵商在这种地方阔绰很久了。

所以赵商直接买下了一个小院,挑了两三个有些年迈又独身的下人这才住进了小院,不过和下人们住的房间保持了一个花园的距离。

“就在这里修行,不到练气四层,就不想其他的了。”赵商下定决心,没有法力,他身上有再多的灵物也发挥不出来,一直让赵商觉得很难受。

“刘迹,监视其他修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赵商吩咐道。

刘迹立马答应道:“放心吧,公子。”

刘迹答应得痛快,但心里面有些苦恼。

“上一次在溪江城已经把公子修行之物置备齐全了,接下来很少有时间开启拍卖大殿了,不然又要把那些修士招来古江城了,现在我能做得只能是监视其他修士了。”

刘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灵界,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看其他修士在拍卖大殿的交易,而这样的机会在大舍村显然是没有了,一想到这样无聊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刘迹就更加的苦恼了。

夏去冬来,春花开,秋叶落,当寒意再次凛冽之时,赵商正在屋檐下写字。

但又不是正常的写法,竟然在手上绑上了鹅卵石。

这是在为制符而做准备。

“制符时,有一股重力作用在手腕,这其实是法力过渡汇聚在手腕部分的原因,而制符要一笔而成!所以即便知道会带来副作用,也不得不把法力汇聚过来,否则法力不继,很容易导致法力供应不及,制符失败。”

“制作符篆时,有三个要点,第一,持笔的手要举重若轻,因为符纸是很脆弱的,你要克服法力汇聚带来的重力的同时要手臂保持悬空,不能把自己承受的重力通过毛笔转移到纸和桌子上去,不然符纸一旦受损,那么此次制符就算是失败了,第二,要一气呵成,不能中断,符篆要是中断了哪怕一点点,也会变成一张废纸,符篆之道的门槛比其他修行技艺要低,但不代表没有难度,第三,法力要内敛,要能封存得住,否则就算绘制成为符篆,其中的法力也会迅速流失,要不了几天就会变成一张废纸,封存法力的程度,也是判断一张符篆威力的重要凭证,一定要注意。”

这是刘迹的敦敦教诲。

刘迹在修炼《九盖山真法》以前,就是专修《木曜抄》,而上面就有许多符篆要义,刘迹对于符篆之道也很擅长,甚至以此为生。

指点赵商,绰绰有余。

赵商手持毛笔,在纸上书写文章,写完了一张接着一张,一口气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下,解开鹅卵石,手腕又红又肿,暗叹一口气:“又要休息几天了。”

用鹅卵石虽然能模拟那种重量,但是法力并不会让手腕酸痛红肿,而鹅卵石却会,所以赵商练习的次数和时间都很有限。

“我现在才配重一斤五两,距离刘迹说的两斤还有不小的距离。”

两斤不重,但是绑在手上写字就完全不一样了,还要控制字迹、让笔锋收敛而饱满,很难很难,这一年来,赵商对此是专向训练,但效果依然让赵商感觉不到满意。

不仅重量不够,而在在绑着鹅卵石的时候书写时就也没有平时那么灵转如意了。

突然院门口一个老人恭敬的走了出来:“少爷,荆公子又来拜访你了。”

赵商露出一丝笑意。

自己在大舍村,要说有什么熟人,就只有这个荆公子荆十方了,出生贫寒,所以也是一心闭门苦读,不得到从哪里知道了赵商也是一样的作风,便来拜访过几次,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朋友。

“正好大哥的信来了,这荆十方来得可真巧。”赵商和荆十方结交,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赵商大哥赵新偶尔会写信来,出一些题目让赵商作答。

因为赵商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让赵商一个人在外面,谁都很难放心,所以赵新就经常出题,如果赵商答不上来,就说明求学效果不佳,就要派人来接赵商回去。

赵新可以容忍赵商在溪江城做自己的事情,因为那里有三哥他们,但是独身在古江城,就不一样了。

赵商忙于修炼,真的要是靠自己的本事,早就被赵新难住了,所以赵商每次都是靠着荆十方才蒙混过关的。

“快快请来,去拿个火盆过来,再温些酒,炒两个小菜。”赵商吩咐道。

赵商不怎么喝酒,但这个荆十方却喜好杯中之物,只是囊中羞涩,还屡次倚靠赵商,有时候来这里拜访赵商,可能也是酒瘾发了。

“兄长,请!”一身布衣的荆十方一进入院子,赵商就热情的拉着他的手进了小楼。

荆十方,已经年近三十,和赵商的相交乃是忘年之交。

“又来叨扰贤弟,真是惭愧啊。”荆十方呵呵一笑,脸颊通红。

“兄长哪里话,”赵商也开门见山,“小弟最近有所思量,忽有所悟,有一考量,还请兄长指点。”

荆十方眼睛一亮,这些题目,每次荆十方都要苦思良久,但也深感其中的玄妙,乐此不疲:“既如此,贤弟快快讲来。”

赵商把赵新的考题转述了一遍。

荆十方听罢紧锁眉头,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良久,忽然一伸手:“拿纸笔来!”

赵商露出讶异之色,以往荆十方都要思索良久的,这一次却如此申述,不过赵商也立马摊开纸笔,递笔给荆十方。

刚刚赵商才用过的黑墨,在荆十方的笔下走出龙蛇之势,荆十方洋洋洒洒就写下了数百字。

“贤弟请看。”荆十方得意之极。

赵商细细读之,赞不绝口。

荆十方得意大笑,痛饮一杯酒后才有所收敛:“我这次,其实是来和贤弟道别的。”

赵商一愣,看向荆十方。

荆十方感叹道:“我已二十有八,古人言,三十而立,我一直以为,寒窗苦读,无有尽头矣,但我最近有所感,我蹉跎数十年,家中还有老母待养,岂能困死于一书屋中?所以我决定回乡,明年就去考取功名,特此来别,不能再辜负他人了。”

荆十方长叹一声,声情并茂。

赵商闻之,突然哈哈大笑:“我早知兄长文采非凡,此番,必定一鸣惊人,来,我敬兄长一杯。”

荆十方立马喝掉了酒,握住赵商的手:“贤弟真的这么想?”

赵商点头,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瞒着兄长,那些文题,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兄长用来考我的,我只不过是,借了个便利,眼下兄长要走,我不能不告之以实情。”

荆十方大笑:“我早就知道了,那题目出得精巧而深奥,如果是贤弟你出的,你早就名满天下了,只不过你待我真诚,所以我愿意与弟结交,今日你以实情告之,我心甚慰啊。”

“兄长既然要回乡参加明年的科举,我这里还有一些银两,遍资助兄长吧。”赵商回屋,看似是去银两,实际上只是从指环空间里面取出来一些而已。

赵商足足取了一百两白银。

荆十方笑了笑,取了十两白银:“贤弟所赠,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过,十两足矣。”

言语之间,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度。

荆十方拿了银两就要走:“我今夜收拾行礼,明日一早也好赶路回乡,就不叨扰贤弟了。”

荆十方,特意跑来大舍村,只是图这里环境清雅,实际上他家距离这里有两百余里。

荆十方走出门去,突然又站住,认真道:“贤弟不必相送了,你待我不薄,所以我这里还有一些感悟心得赠予贤弟,我以前以为,只要苦读圣贤书,就能有所成就,不过我最近才想通,人活一世,一定要去看看这番天地,去感悟这片天地,我也有家人,也有思念之人,可以前我都忽视了他们,忽视了这一草一木,一瓦一砖,可现在我们明白了,他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不亚于我的求学之志,所以我一下子就发现以前的我实在是太狭隘了,我以前思考你的题目,要好几天,乃至十天半月,现在不过盏茶时间而已,就是因为我看破了这一层,人啊,不能脱离生活,我观贤弟一人和几名老仆独居此处,恐贤弟步我后尘,特此相告,你我今日一别,再见,就要等到明年了,希望贤弟多多保重。”

“保重。”赵商行了一礼,看着荆十方走出门去,渐渐走远。

荆十方大笑而去,惊起一群冬鸟,甚是潇洒。

赵商低头朝着院内走,琢磨着荆十方的话,和自己当初决定要走一条不同于赵新杨瑞的路时的感觉有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又默默回味荆十方的文章。

其文虽然是回答赵新的题目,但同时也表达出了自己的志向。

赵商越是回味,就越觉得奇特。

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看天空,晴朗,阴凉,远处传来一两声鸟叫,可以传出去很远,另外一边的房间里面几个老仆围坐在火盆旁,靠着番薯洋芋,随意的聊着天,也有人太过年迈,昏昏欲睡。

赵商已经练气三层大成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得要领,现在突然感觉体内的灵气蠢蠢欲动。

赵商快步走回院中,关上院门,就这么盘膝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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