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宴会结束之后，管家拿着礼物统计清单，等着林征送完了最后几个客人，也不急着回书房去看文件，而是留在客厅继续喝小少爷临走给他的饮料时，就上前问他要不要现在就看客人送的礼物。
这是林家的惯例，林家收到的礼物多如牛毛，很多重复的。每次宴会开始的时候，管家都会站在林征后面帮忙接礼物，同时交给下边的人清点，到宴会结束的时候，一份礼物统计清单就出来了。
这时林征再从清单里挑出自己要留下的礼物，剩下的，很多时候都让佣人分了。
林征留的多是烟酒古董，分给佣人的多是吃的。
当然了，有些带着项目来送的，这种礼物不会过管家的手，送礼的人早早就提前给林征了。
总的来说，林家的管家虽然是个佣人，但也算是个管理层了。
再加上他在林家也工作了多年，跟上流圈子里各家人的关系也挺好，很多小道消息，反而是先到他耳边的。
他心里估摸着林征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就上前问：“老爷，我听说了一件事，您现在有没有空？”
空是当然有的，林征也没别的事了，他又不用跟其他人似的赶场子。
他见管家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挥了挥手：“进去说。”
两人还站大门边呢。huye.org 红尘小说网
但管家跟在林征身后回去，穿过院子的草坪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了，尽管知道这里没其他人，但他的声音还是刻意压低了：“贺家老爷子进医院急救了，听说这会儿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林征先是没说话，还是径直向前走，走了十来步，才问：“具体什么病听没听说？”
管家：“说是肺的问题，估计是肺癌。”
肺癌要是查出来，基本是晚期，贺老爷子年纪又大了，再怎么手术怎么治，也只是多留一段时间的事儿。
这个道理，林征和管家都懂。
管家又说：“您的私人医生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这边每隔半小时打一次，等下接着打。”
林征说：“别打了，让人喘口气，你也休息去吧。”
管家也了然了，应了声就默默走开。
元旦嘛，人家医生也是人。
林征进了书房也不急着看文件，而是给几个朋友去了个电话。
这一通话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刚刚知道了贺老头子进医院的事儿，这绕来绕去，就扯到一些特别玄乎的东西。
都听说贺老头子知道自己患癌之后，找了不少偏方。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于娴和言奕笙，还顺带说到了言颜。
“都说于娴和她那个便宜孙女有本事，圈子里都传得特别神，说是比整容还厉害，就是法子有点儿邪乎。”
“什么圈子里的人，也就一两个，其他多的是一些小明星找她们，那些也能叫咱们圈子里的？”
“话不能这么说，听说贺老头儿这次也找了她们，前一阵子不生龙活虎着么，要不然也不会四处嚷嚷着要元旦放烟花，还跟消防局和不少其他部门打好招呼了，就怕人家不让他放。”
“这回倒好，自己放不成了。”
后面就全都是说言颜的。
“不过差不多的事儿，听说你那准孙媳妇儿也有差不多的路子啊。”
“冯家的大媳妇简念兰就挺入迷的。”
“哎，你不是还有个亲戚叫林如曼么，嫁给杜家那个，不也四处说言颜有本事嘛，说她那疤多少医生都治不好，就喝了言颜的养生汤给调理好了，说得特别神，我家那位都嚷着让我搭线。我之前觉得这事儿都是瞎传的，不好意思给你说。”
“老林，怎么着，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林征还真的不好说，跟几个老朋友聊着电话的时候，他就突然想起小泽给他端来的椰奶，那也是言颜调的。
他这阵子都咳着，胸口也闷着辣痛，有时还有点麻麻刺刺的感觉，但就喝完椰奶之后，他突然就不咳了，胸也不麻不痛了。
这能说是巧合吗？
不能吧，他今天忙得还没顾上吃止咳药呢。
老朋友们这么一问，他就更加觉得，他是喝了言颜调的椰奶才不咳的。
都是老熟人了，林征直接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面几位一听林征这么实在，也都放了心，纷纷跟他打听言颜的养生汤，并且表明了自己也想喝的意愿。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大毛病小毛病不断，也还都放心不下自己手上的事业，谁不想健健康康多盯着自己的产业几年呢？
别说养生汤了，他们之前还商量过去泰国拜什么白龙王，后来觉得还是不靠谱，没去成。
这电话谈到最后，林征就突然肩负了跟言颜打听养生汤的重任，然而小泽和言颜都去了冯家酒会。
他估计这两小年轻酒会之后还得谈个小恋爱呢，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应酬了一天人又累得慌，就打算先歇下了。
结果他才刚躺上床，管家就敲响了他的门，跟他说，给他体检的私人医生，在给他做完检查的当晚就连夜跑路了，人已经去了国外。
林征只觉得天灵盖莫名一凉，睡意全无。
林辰泽也真像林征想的那样，把言颜送到了家楼下，但是说是有事要谈，拉着言颜在江边散走。
说是边走边说，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言颜也大概猜到他只是想跟自己多待一会儿，心里正好跟他想法一致，跟他在江边绕着圈。
两人走着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又从言颜家楼下走到了对岸。
元旦的晚上，这边的江边情侣不少，还有平时在江边散步的老大爷们，人气很旺，跟言颜家楼下那边江边的冷清像是两个世界。
不过这边连接着商业街，已经不在言颜家的小区范围内了。
这边人多也正常。
刚才那边的静谧也不复存在，因着周边卖气球的，做拍江景照生意的，卖花卖小礼品的小贩一烘托，这不像元旦，倒像情人节。
林辰泽拉着言颜的手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林辰泽停下来，轻轻搂过言颜的肩，在江边的护栏边站着歇一会儿。
这份平静也不持久，两人都各自接到了电话。
林辰泽让人查他爷爷的私人医生，消息回来——对方跑到米国去了。
再一个就是，已经知会了他家管家，他爷爷林征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林辰泽只说了句好，就把电话挂了。他爷爷知道了，自己私人医生，爷爷自然会去查，也不用他再做什么。
言颜这边是她的奶茶店店长来的电话，说是今晚的元旦活动很成功，之前的校服女孩今晚把活动撑起来了，日工资已经结给了她们，店里员工的加班之类的也已经跟大家说了。
言颜也放心，店长跟了自己这么久，她让店长不用事事给她汇报。
她只需要月结的时候看看账，就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林辰泽斜她一眼，说：“放权还是别放太多，有些事该管还是得管，不然迟早就会出事。”
言颜知道他疑心病犯了，因为刚出了他爷爷这事。
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言颜笑着应。
林辰泽冷哼一声：“看你的样子就没把我的话往心里去。”
言颜拉着他走：“行了行了，今天过节，都放松点，散步散步！”
“要是没那么多事烦着就好了。”
林辰泽看着拉着自己的女孩，突然感叹。
言颜突然听到他这么感性的一句话，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她刚才其实也感性来着，对着江景夜色，这么个特殊的日子，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看的小说，也突然就想起了，这里是她看的那本小说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很真实，江水其实并不好闻，泛着淡淡的腥味，但是架不住江边栏杆边串着的灯饰，两岸的高楼也缀着各种花色的灯阵，还有载满游客的游船。
船上的乘客还有不少在甲板上拿着焰火在烧的，挥绕着划出一串串的火花，刹是好看。
一时间，如梦似幻，言颜分不清真假。
林辰泽那句话说完就没再作声，言颜回了句：“是啊。”
林辰泽神情复杂地看了言颜一眼：“你……想回去吗？”
言颜很快就回：“再等一会儿，这风吹得还挺舒服的。”
是有点儿味道，但是她似乎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气氛正好，她一时还不想上楼去。
林辰泽知道她没懂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句：“我是说，回你原来的世界。”
言颜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先是怔了怔，一时间竟然回答不出来。
林辰泽眼里的光眼看着就淡了下去。
言颜嘴唇动了动，思考再三，正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林辰泽就开口了，说：“我就是随口问问。”
言颜抬头看上去，看到他的眼神跟着江面的游船走，表情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
但是毕竟都在一起不少时日了，相处时间也都不短，再加上她看小说的时候就对林辰泽这个人的性格有了一点了解，所以知道他没表情的时候，心情都不怎么样。
心情差不差不知道，但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我好久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言颜老实地说，“偶尔会觉得有点错乱，觉得这个世界很真实，偶尔又觉得这里是书里的世界。”
她越说，林辰泽的神情就越冷。
言颜顿时觉得自己说多错多，她抬起手，轻握他揽着她的手。
林辰泽挑了挑眉，没做任何反应。
言颜索性直接抱上他的手。
林辰泽只觉得心尖麻了麻，脑子里只想到一句话——
他要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