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昨天傍晚下过雨后的积水还留在路上，晚上走路是看不见的。我看见的是在街的顶头有一座房子是被夜晚裁剪成了黑纸影重叠着，我知道那个地方离厕所还有一段距离。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小心踩到了。我先回到屋里看看鞋脏了多少。然而，我觉得够恶心的，又是不真实的，荒诞的可笑的，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着荒诞。公司被告上法庭，不日将开庭审理。我的律师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告诉他如果败诉那结果谁都好不了。
回到住处，看到我的脚上的鞋很脏，我用手抹了一下，闻了闻，是一股刷锅水味儿里带着沐浴露的香味。“我够倒霉的，一脚踩到。怎么不是别人呢。”我想
赢先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觉得他不够朋友。
律师打来电话说原告不会撤诉，理由是公司欺骗了一个残疾人。我低头又看到了我脚上的这双鞋，便用纸巾擦掉，可是那股味儿却留在了鞋面上。“真他妈的倒霉啊。”坏消息一个接着来，我喝了杯红酒，躺在床上，屋顶的墙壁上仿佛出现了裂缝。我知道这是幻觉，不可能的。于是我起来又把一瓶葡萄酒喝完。整个人像是要无畏得的面对死亡一样，一会儿，我就睡着了。xizu.org 柚子小说网
我不知道房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家的狗被人领走后头也没回，以为自己跟着新主人去玩了，所以它一声也不叫唤，它是条傻狗。我不讨厌它就像我不讨厌这些既是上帝又原告的客户一样。
开庭的日期临近了，我想知道结果，给赢先生打了电话。他说我的结果不会好，很快就会成为失信企业。我不相信。
开着车到公司，所有的员工知道我来了，便一个个的装摸做样的在那工作着。推开门，我才看到我的办工作上放着几张纸竟然全是客户的退款收据。打开电脑，我看到了公司真的被列为失信企业。往下看还有几个是去年的，也就是在公司刚成立那会儿出现的。我把经理叫过来。
“老板，您都知道啦，有很多客户开始投诉，还在不断地威胁，说是不退款给他们，就会把公司的名声搞臭，让所有人。”
“怎么样？”
“所有人就会堵在公司，说他们就是案例的当事人。这些人，您看怎么应付我们商量一下，要不马上召集大伙开个会。”
“不用了，你去忙吧。”
我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想了想，这件事赢先生是告诉我的，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给他打电话是文先生接的。说：
“你的事，已经让赢先生很生气，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吧。”
“啊，好，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不需要做，在公司等着我就可以了。”
“等？什么时候来处理。”
我又在电脑里查看所有关于公司的信息。发现有八条信息是法院公布出来的。我一下子感到公司将面临生存危机。上面的信息都是在本年度的民事判决书。我联系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当初交的款项会分文不少的退还。这样我的公司会亏损些，但是信誉度得到了保证。他们也答应不再滋事扰乱。这样我的小公司算是得到了生存的权利。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回到住处，我的房子果然开始裂缝。而且透着一股冷风。慢慢的我看着，院子里只有我一家，房东不在，其他的住户没有回来。我着急的跑出去，街上没有人，路灯也熄灭了。
第三天，赢先生告诉我让我去国际城找他。
赢先生照常在自己的房间里踱着步。看到我进来，便在薄暮后面收起翅膀。“你是法人吗？”我一听这话感到有些奇怪，“我是法人吗，这和我有关系吗。”我一想。然后很有礼貌的回答他。
“我是法人，可，可这件事我根本不清楚，公司里的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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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没有提起这件事，事情也是最近发生我才知道的。”
“你既然是法人，现在你将受到惩罚。你听着，公司从明天起关门，所有员工你去跟他们解释，然后解散，不许再招聘新员工来上班。听着，我说的是关闭整顿。什么时候开始，等我的通知。你也可以不关门，那么，你的员工是谁的责任，他和你脱不了干系。记着，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再告诉你。接下来，是那个员工，罚他裸奔十公里。这惩罚是暂时的，如果他不知悔改，你也跟着去裸奔。反正你们世人都会为自己撒谎，不在乎名声，只有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才更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这是唯一的理由。你接受吗。”
我站在那，看着薄暮后面赢先生身影不敢多说一句话，“裸奔，关门我只能选择一个。让我光着身子在太阳下面奔走，周围的人怎么看我，围观，认为我是神经病，疯子，还是因为什么事儿这样的，他们只会看热闹，就像我以前见到的一个女人在公园里裸奔一样吗。可笑，看热闹的终归是爱看热闹的人。我不能选择这个，赢先生都知道了，隐瞒不了的......”
“赢先生，我选择关门吧，让我那个员工去裸奔，这件事我去世不知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关了门，就在家呆着，你看这样可以吗。”
赢先生不说话，站在窗前，俯瞰着远处的雾霾下的楼顶。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还站在那等他回话。他从薄暮后面走出来。“你坐下吧，你的选择呢。”“我选择关门，按您的意思办。不过，这个员工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裸奔十公里。您看。”
“他是你的人，你自己拿注意吧。关了门不许再去上班，在家待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然你自己就去自首。这些金额数字够你做半辈子监狱。还是有年轻的生命好啊。年轻就是资本。可你，作茧自缚。走吧，到时会有人告诉你的。”
“我，谢谢赢先生，谢谢。”
我出了赢先生的房间，恰好电梯的门开了，我一个箭步过去。门悠悠地关上。进了电梯我才看到，这些按钮全是亮灯的，只有一个是暗的，是指向二十三层的。一共二十二层，怎么会有二十三层这个数字呢。我满不在乎的由着电梯上升。门开了。我看到我住的地方很熟悉，什么都没去想就出去了。双脚刚踩到地面身子一歪眼前一片黑暗，我以为我的房子陷入了无底深渊里。电梯噔的一声，回头看到一层红灯亮了，所有的灯暗着。到了，我毫无一点意识，睁大眼出了门。眼前还是国际城南面商务区广场。走到广场上，我便顺着路往回走。
夏至傍晚路上的车辆好比是恶心的昆虫一样被白天毒辣的强光照射，这时趁着落日余晖使出浑身力气朝前跑着。似乎被警车追赶来不及了。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是九十七路。绕过国际城向西北方向驶去。这个方向没有错，相反，我是不想回去的。如果不是赢先生知道了我的事我是断然不会回去的。我的事业就此告一段落。这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回想着。
这个路灯不允许我回想，但我还是坐在门口抽着烟，看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这条街到了晚上后半夜才会安静下来。
回到屋里，我把今天的日期写在一个本子上，撕下来贴在墙上：六月十一号，星期三，无备忘录，还有，随他去吧！是什么就是就是什么吧！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我想，等一切事情过去之后，希望有所好转。
这次不同于前几次了，他们的人分散开来看着街上的那些小店铺。只要看到有人敢开门就上去抄走，绝不含糊。他们虽说是一些年轻小伙子，但干这种事跟打家劫舍没什么区别。几天来街上冷清了，除了闲散的人就是他们。穿着黑制服，分开坐着。我饿着肚子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所有的门都关着。回到屋里还是肚子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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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时间，整个屋子好像在晃动。地面在移动，墙开始后退，窗户还在那，桌椅上的东西哆嗦着，害怕着突如其来的轰隆隆的铁爪子。我被吓醒了，房子还在那，只是我躺在床上的身体位置移动了。我坐起来看到院子里什么也没有了。赢先生答应我的，我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地面的房子，在我的房后，一片废墟很快就成了野狗发情觅食的乐园。
我在屋里待着，用红笔画着日历表上的日期。不管是前一天还是今天，还是明天，哪怕就是后天，我也照样画上对钩。西方的节日全画叉号，中国的传统节日就画一朵花，或是五角星来代表是盛大的节日。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不然，我觉得自己会接近泥土埋葬的气息。这个气息一直存在着，但我现在能感觉到，却不能用手触摸到。
我伸手触摸到墙壁，就在屋里倒立，整个房子底朝上，空间，摆设，桌椅，衣柜，床，牙膏牙刷，屋里我的一切东西都拼接成了一幅抽象画面。我的手机冷不丁的响了。我立起来头有点晕。缓了一会儿，手机还在响着。“喂，哪位。”是我的员工打来的。
他告诉我在裸奔，马上就会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来了，请屋里坐吧。”
“我不坐了，你看我这样子能坐下吗。外面的人看我这个样子以为我是个疯子，拿我当精神病在笑我，当着那么多人在笑我，街上的那些黑制服的人也不玩手机了，直视着我，我能感觉这眼睛就像棍子一样捅着我身体的某一处，你没有看到，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
“我干嘛要去问他们的。你不是穿着短裤在裸奔吗。有什么好笑的。”
“裸奔？哼！按理说你也应该和我一块而去裸奔。因为你是罪魁祸首第一人，我只是你的员工。我是在替你受惩罚。我什么也没有了，罚金，裸奔？说白了就是一无所有，就剩下我这身上的臭汗还是我的了。你逃之夭夭，我却罪责难逃。你说，这是谁的注意？”
“我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我说的是为你好，因为你还活着。身体上受些苦没什么，因为你的灵魂还在陪着你走十公里，他们？他们能看到叫你的灵魂吗。你能看到他们世俗的灵魂是在干神马？看不到。其他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罚金多少我给你，这总可以了吧。好啦，你该走了，十公里，走完回来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宁肯多走十公里也不做的你的朋友。你记住。”
说罢，他的走路的身体确实像是在海滩的日光浴里自由里一样。扭着屁股就出去了。我笑个不停。
到吃饭时想起就憋不住想笑出声来。
过了小满，天热的热的人浑身上下直冒汗，像是动物到了发情期。
夏至刚到，我觉得这一百多年的房子会着起火来。房东还没有回来，他的狗走丢了。
镇长好像在去年就来过，今年他到别的地方作秀去了。
我睡醒一觉，文先生打电话告诉我说，把屋里大的道具换了，接着试下一场戏。
“你就是个演员，一个跑龙套的，记住。”
“哦，我是个演员，一个跑龙套的演员。”
我重复了一遍说给他听。
下一场戏，我把黑色墨水倒在我脸上，衣服上，还有最明显的屁股上。然后趴在地上，等一声令下，我就开始趴。直到爬出这一片废墟。过路的人在笑我。我抬头看看他们我在笑他们。顿时，白天黑夜分隔开。
我躺在废墟里，气喘吁吁的看着天上的星星。这是我家乡的夜晚，蛙声一片片。我睡着了。
文先生说：“白天黑夜掌握在你的手里。”
我讨厌这个看得见摸不着幻影。而且，我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退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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