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榕坐在沙发上沉思。
墙上排列的画作突然改变了颜色,颜料凝固成黑色的文字,奚榕反应过来,才看到最中间那副肖像画,写着大大的一个“你”字。
画框的排列没有顺序,所以上面的文字颠倒杂乱,但奚榕能感觉到,那些文字能拼成一句话。
奚榕尝试把它正确的语序读出来:“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在奚榕念完之后,画框里的字迹消失了,紧接着变成:是你先背叛我。
奚榕微怔,这是池频在借用这些字迹跟他说话吗?
“你的理解是正确的。”阿生肯定了奚榕的猜想。
奚榕低头看沙发上的黑猫,“他不现身,把我困在幻觉里。这些话,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阿生望着遗留在空间顶部的蓝色精神力,解释道:“我的精神力在这个空间可以起到作用,证明,我跟他在精神力方面的实力不分伯仲。”
“他不敢现身,可能是怕被我发现他的具体位置,破坏他制造的幻境。”
奚榕疑惑:“可是,把我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猎杀游戏前的捉迷藏热身?
“我跟你一样,搞不懂你表哥的想法。”黑猫摊爪,“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门锁发出“咔啦”的旋转声,房间门自动打开了,示意奚榕可以探索新区域。
奚榕放下童话书,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新区域是一条较为宽敞的走道,连接着三个小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套简陋的桌椅。
三个房间没有门,入口被类似蓝色精神力的物质包裹着。
每个房间关着一个人,人影如同雾里看花,但奚榕还是分辨出了那些人是谁。??
从左往右分别是:舅妈、舅舅以及朱子锐。
奚榕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池频竟然将他们也拉入了幻觉空间??
紧握的手又松开,奚榕调整好情绪,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三扇门。
第一扇门,门口立着一个邮筒,门里面是舅妈,她抱头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第二扇门充斥着刺眼的红色,舅舅正挥舞着手里的类似镐头的东西;第三扇,房间陈设跟家里很像,而朱子锐在里面蜷缩着身子。
人影是很模糊的,奚榕只能猜到个大概。
他走到朱子锐的房门口,想尝试进入,却被精神力弹开。
“空间里的东西是设定好的,无法逾矩。得找到解决方法。”阿生提醒道,“看看桌子上的东西。”
奚榕走到摆放在中间的那套桌椅前,简陋的桌子上放着几封信,他拿起来瞅了眼,都是曾经他收到过的,池频从国外寄来的信件。
他再看向第一扇门门口的邮筒,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除了尘封的旧信件之外,旁边还有属于那个年代的信纸,以及一只钢笔。
这是要让他回信。
奚榕:“我猜,回了信,把信塞入邮筒,就可以解锁对应的门了?”
阿生似在思考,顿了片刻才回答,【顺着他的意思,破除幻境的办法需要找到他的具体位置,我需要时间。】
【尽量让他露出破绽。】
奚榕了然,坐在了椅子上,思考起回信的内容。
他拿起钢笔,笔头的位置刚好落在中指的小茧子上,那是他常年书写留下的痕迹。
表哥:
展信佳。
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在外面过得好吗?看了你的来信,我很为你高兴。
你去了新的学校,有了新的朋友,继父对你不错,大姨也走出了阴霾,展望新生活,日子在不断变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必怀念过去,不必挂念我,我很好。
偶尔再拾起画笔吧,你很有天赋,放弃了很可惜,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替自己做主。
有空回来的话,告诉我一声就行。
奚榕。XXXX年X月XX日。
写完信,奚榕将信纸叠好塞入信封,起身走到邮筒前,将信件塞入。
没有任何动静。他转身走回桌椅前,信纸原封不动又回到了桌上,上面的字迹如同清空一般,一片空白。
奚榕:“……”
【他不满意,重新写吧。】阿生道。
奚榕坐回桌前,呆愣了一会,冥思苦想。
第二版,他加入了自己个人生活的分享,推荐了几本好看的书。诉说自己考上了G大,加入了学生会,有一个还算关系不错的学弟。
写满了整整两页,诚意满满!
投入邮筒,一转头又看到崭新的信纸。
奚榕:“……”
阿生冷漠无情:“继续。”
奚榕认真反思,他的话题都是学校学习,也许是对方觉得太过无聊。
第三版,奚榕写了去看过的几个画展。
依然被打回。
第四版,奚榕开始瞎编。
第五版、第六版……
奚榕眼睛发酸,手指发麻,盯着自己在信纸上写的字,嗯?这字是这么写的?这是什么字?
他已经快不认识字了。
奚榕意识到了,他的解题思路不对,如果一道题怎么解都得不到正确答案,那就应该推翻重来,换个思路。
奚榕燃起了莫名的斗志,这一题他一定要考满分!!
要解题,就得有题。
回信,回的……会是哪封具体的信吗?
奚榕又拿起看过的那几封信端详,信的内容看上去平平无奇,池频只是在信里分享他在国外的生活。
最后落款:池频,并附言:很想你。
奚榕将信件来回翻,这才察觉到,似乎每一封信落款后面,都会写个类似“很想念你”这类的附言。
奚榕后知后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重点在这里……
他拿起笔,根据记忆重新复刻了第二版的回信内容。
不一样的是,他在结尾加了一行字:我也很想念你,表哥。
这次写完,奚榕几乎毫不犹豫,三两步过去,将信件塞入邮筒。
果不其然,邮筒后面的那扇门开启了,回答正确。
奚榕算是明白这个游戏的重点了,按照自己的真实所想来是不行的。
行吧,只是扮家家酒的话,那就看谁演过谁,他也擅长这个。
奚榕走进了解锁的房间,房间里的果然是舅妈。他走过去正要说什么,才发现被昏暗视线遮挡的地方,全是小男孩的尸体。
惊悚的是,所有的小男孩,都长着奚榕的脸,也就是说,他看到了十多具自己小时候的尸体。
房间尽头,舅妈捂着头魂不守舍,嘴里念叨着“别怪我,别怪我,我劝过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奚榕喃喃自语。
阿生道:“精神力影响下,会有一些关于被催眠者的内在精神具象。这个具象有可能是快乐的也可能是恐惧。”
“这个女人恐惧着小时候的你,或者说,她在懊悔。”
奚榕朝尸体靠近,发现有撞碎的货车部件残留,所有的细节,都指向6岁那年的车祸。
奚榕心情平静,脚边的尸体也同样平静无波。
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平行世界的话,这些尸体或许就是自己6岁那年的样子。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平静地死去。
这些年他偶尔会想,如果没有阿生,他真的在那天死了,这两个人会后悔吗?
奚榕看着瑟瑟发抖的舅妈。
原来她真的会后悔,后悔没有阻止她那疯狂的丈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后不后悔也不重要,期待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畜生行径后悔,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悲哀,还期待他们的温情,是可悲的。
他要做的,是走向更好的生活。
“阿生,你可以控制她吧?毕竟她身体里有你寄生的东西。”奚榕淡淡道。
阿生没有说话,用行动回应了奚榕,只见舅妈双目空洞,像提线木偶一样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