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上首的男人一只手轻轻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库奇镇一事，本王已经听说了，越儿，你着实让本王意外。”
东篱相濡的语气平静，但东篱越只觉得他的话里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多谢九皇叔夸赞，此番多亏了千珏公子，否则怕是不会如此快成事。”东篱越俯身抱拳，语气平静，目光不时地看向上首的男人，他总觉得今日的东篱相濡很奇怪。
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今夜犒赏三军，越儿回去准备一下吧！”东篱相濡的逐客令很明显了。
“皇姑姑要一起走吗？”
“我……”
苏以沫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东篱相濡打断道:“你皇姑姑沏得茶极为好喝，她要留下来为本王沏茶。”
“来人，送四皇子回去歇息。”
东篱相濡不给东篱越拒绝的机会，冲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四皇子，请吧！”一名小侍卫微微俯身，语气极为恭敬。
东篱越撇撇嘴，一步一回头，目光不时地落在苏以沫身上。
东篱相濡的脸色逐渐阴沉，随手拿起一侧的茶杯，猛得砸了出去。
热茶洒在东篱越的脚边。
东篱越眉头微皱，九皇叔似乎心情不好？
怎么回事呢？
打了胜仗他还不开心？
难道他不喜欢这种胜利的感觉？
好吧！
那下次就让九皇叔尝尝败北的滋味吧！
“噗嗤——”苏以沫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意地坐在东篱相濡身侧，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清澈的眸子看向面前的男人。
“九千岁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少女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丝调侃之意。
“苏以沫，你答应本王的事可还记得？”男人的目光热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当然记得，而且我并没有擅自行动，一直都在配合九千岁呢。”苏以沫眼角嵌着淡笑，嘴唇微微上扬。
“不是这件事。”
“哦？”少女有些狐疑，“那是何事？”
男人身子微微前倾，一把捏住少女的下巴，俊美的脸庞瞬间放大，温热的气息赫然呼在少女的脸上。
“苏以沫，你说的，回京后，便嫁与本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沫渊公主难不成贵人多忘事？”
东篱相濡的语调微微上扬，深邃的眸底清晰地倒映着少女精致的小脸。
“九千岁，我记着的。”
少女轻轻抬手，温热的小手拂过男人的鬓边，将耳侧的碎发轻轻整理。
此时萧炎迈着大字流星步，进了前殿，入目的场景就是绛紫色华服的男人禁锢着弱小的女人，打眼看去，这幅画面煞为和谐，但不知为何，看在萧炎眼中，只觉得扎眼。
“咳咳——”
萧炎强忍着不适感，轻轻咳嗽了一声。
听到动静的苏以沫身子慌忙往后躲了躲，逃脱了东篱相濡的禁锢。白皙的小脸上掠过一抹红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掩饰刚才的尴尬。
东篱相濡脸色自然，并未觉得不妥。
他巴不得全天下知道他喜欢苏以沫，况且，在他看来喜欢苏以沫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萧炎表哥。”苏以沫笑了笑，轻声唤道。
“沫儿表妹。”萧炎微微俯身，又看向东篱相濡，抱拳作揖:“九千岁。”
“有事吗？”
“嗯……”萧炎停顿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他不过是听萧楚说苏以沫为东篱相濡沏茶，他便想着过来看看。
“如今宣城迎来了短暂的安定，九千岁与沫儿表妹可以安心了。”
萧炎胡乱说着，目光却一直看着上首的少女。
“还有别的事吗？”
东篱相濡面色平静，把玩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目光灼灼地盯着大殿中央的萧炎。
“今夜犒赏三军。”
“本王知道。”
“沫儿表妹，母亲听说你来了，想让你去家里坐坐。”
萧炎想了许久，终是寻了一个比较好的借口。
苏以沫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上首的男人语气冰冷，薄唇轻启:“沫渊这两日着实有些累，待日后定去府上亲自拜会萧夫人。”
“你说对吧！沫渊。”男人转头看了看一侧的苏以沫，语调微微上扬。
“呃……对。”苏以沫只觉得今日的人们都极为奇怪。
“萧少将军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
“本王乏了……”东篱相濡轻轻打着哈欠。
“微臣告退。”萧炎俯身行礼，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沫渊公主不走吗？”
“沫渊沏的茶极为香甜，有沫渊守着，本王才睡得安稳。”
“萧少将军也回去歇着吧！一连作战几日，着实辛苦了。”
语毕，男人起身向着内室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沫渊，随本王来！”
苏以沫听到东篱相濡的话说身体微微一顿，长舒一口气，冲着萧炎微微颔首，随即跟着男人进了内室。
萧炎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闷气，轻声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沫渊乃本王的皇妹。皇兄睡不着，皇妹来哄，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九千岁言之有理。”萧炎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自己是她的表哥，是不是睡不着了，也可以让表妹哄？
想到此处，萧炎莫名有些激动。
东篱相濡看着突然兴奋的萧炎，不再多说，拉起苏以沫进了内室。
萧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连离开房间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
内室
东篱相濡随意地坐在一侧的木椅上，圆桌上放着一套茶具，男人倒了一杯清水，浅尝一口。
“九千岁若是累了，我也就先回去了。”苏以沫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若不是怕东篱相濡把自己送回京城，她才不会对他言听计从。
说完欲转身离开，还未走到门口，身后便贴上来一具宽厚的身体。
温热的气息，呼在少女的脖颈处，少女的身体有片刻僵硬。
男人的双臂将少女圈进怀里，一双大手覆在少女的腹部。
“别走。”
“本王好想你！”
男人将头埋在少女的肩膀上，只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自鼻尖传到心底。
“本王会加快速度，早日结束这场战乱。”
“届时，小沫儿莫要忘了嫁与我。”
“好。”苏以沫笑了笑，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你能告诉本王，你为何突然想通了吗？”
东篱相濡将怀里的小女人转正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小女人。
“我……”苏以沫停顿了片刻，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是因为本王护了将军府，所以你便以身相许来报答本王吗？”
东篱相濡看着欲言又止的苏以沫，有一瞬间的失落。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不娶她。
可是，不管怎样，她愿意嫁与自己，他就愿意娶她。
“不是。”苏以沫抬头对上男人清澈乌黑的眸子。
“东篱相濡，也许你说得对，或许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只是自己不曾发觉。”
“我不想留遗憾。”
“我害怕这是一场梦。”
……
苏以沫兀自说着，并未注意东篱相濡逐渐暗沉的眸底。
“这不是梦。”男人一把将小女人拥进怀里。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苏以沫，这不是梦，本王会让你好好活，使劲活。”
苏以沫抬手轻拍男人的后背，嘴唇张了张，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那日见过廖雾后，她便晕倒了，在那片白茫茫的梦境中，她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答案。
可后来，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让她窒息，痛苦，懊悔，却又豁然开朗的梦。
梦是那样真实，真实到似乎那件事情真的发生过。
东篱相濡不管那梦里的事情是真是假，今生，便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