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杯红酒

第34杯酒

电梯突然停了。

“唔……”

仿佛一阵飓风过境, 余下的话尽数被堵住,完全没机会说出口。

男人的唇滚烫,紧贴着她,不顾她的反抗, 一路蜿蜒直上, 冲破牙关,强势闯入……

女人的唇温凉柔软, 像是光滑的锦缎。他疯狂地想要在这匹锦缎上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宋雁书贪婪地攻城略地, 逐渐沉溺其中。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无言的兴奋中, 心中充斥着得偿所愿的满足感。他终于亲到了他所肖想的位置,吃掉了她的口红。

季悄吟因为羞愤涨红了脸。呼吸被全数掠夺, 很快便气喘吁吁。

每一次都是这样,先是不动声色地撩拨,然后再是强势地掠夺,而她毫无反抗之力, 只能狼狈承受。

明明已经和别的女人相亲了, 如今却还要亲自己。渣男就是渣男,渣得如此彻底。

气愤,无助, 沮丧, 绝望,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兜头罩住。

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 像是网兜里的鱼活蹦乱跳,渴望寻求生路,却只能把自己越缚越紧。

她悲哀地发现,在她和宋雁书的这场对峙里, 她永远处于弱势,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想到这点,季悄吟放弃了挣扎。整个人立刻软了下来。

宋雁书感受到她的变化,先是一喜,愈加狂热地侵袭,恍若一阵热浪席卷一切,所到之处烈火燎原。

“吧嗒”一下,眼泪从季悄吟的眼眶无声滑下,径直砸到了宋雁书的手背上。

男人被这滴泪给烫到了。他先是错愕了一两秒钟,待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变得手忙脚乱,分外无措,“你哭什么啊?”

季悄吟觉得自己特没出息。怎么就在宋雁书面前掉眼泪了呢!怎么可以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应该忍住不哭的呀!

可她鼻头泛酸,胸腔饱胀,比吞了黄连还苦涩。她太难受了,眼眶中的热泪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

“我没哭。”她矢口否认,态度生硬。

她别过头,匆忙伸手擦眼睛。

可奈何泪腺发达,眼泪居然越擦越多,根本不受控制。

宋雁书从来没应付过眼下

这种情况。没有女人在他面前哭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季悄吟。

他觉得头疼。

“别哭了,哭多了会变丑的。”他抬起一只右手去替她擦眼泪。

她生硬地躲开,“丑了也不要你管。”

宋雁书:“……”

男人叹了一口气,只能把人搂进怀里,小声解释着,耐着性子哄着,“姜殊是我母亲带到酒店来的,我事先并不知情。我过去见她只是想跟她把话讲清楚,我不喜欢她,我有喜欢的人。”

提起姜殊,季悄吟突然破防了。眼前模糊一片,眼泪霎时如断线珍珠,颗颗掉落,粒粒晶莹。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宋雁书和姜殊相亲。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小声抽泣着,态度依然很恶劣。

宋雁书:“……”

一拳头打在棉花球上,格外无力。他哄了半天,见哄不好,更加头疼了。

宋雁书的语气无奈至极,“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听不明白?你到底是故意装糊涂呢?还是生来就是这么迟钝的?”

他也不等季悄吟回答,继续说:“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有人好像跟我说过她天性凉薄,千万别爱上她,不然会被甩得很惨。这怎么听都是一个情场老手说出的话。”

“可是悄吟,你如果真这么迟钝,又哪里像个情场老手了?”

他似乎完全不需要她回应,自说自话,“何况情场老手是不需要翻兵书的。你呀就是在故意跟我装糊涂。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这么嘴硬。”

男人紧紧盯着怀里的季悄吟,目光灼灼,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一字一句宛若惊雷砸在她心尖,“倘若我不知好歹爱上你了,你敢甩我吗?”

——

长时间的对峙,两人似乎都有些脱力。两道厚重的呼吸声,一声压过一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宋雁书松开怀里的人儿,背靠电梯光滑的镜面,懒散地立着。

他突然撤了力,季悄吟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她赶紧扶住电梯镜面,给自己重新寻找一个支撑。

宋雁书感到喉咙又干又涩,隐隐发痒,他很想抽烟。

右手下意识去摸裤袋,隔着布料,手指触到烟盒的一个角。

这点凹凸感让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在电梯里,不能抽烟。只得作罢。

周围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两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宋雁书掏出手机通知张经理让电梯正常运作。

轿厢升到58层,他把人半扶半抱地带出电梯。

总裁办的秘书们已经下班了,这个点就只剩下他俩。四周空荡冷清,更显安静。

站在办公室门前,季悄吟睁大眼睛,有些戒备地凝视宋雁书,“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男人觉得好笑,瞧瞧这姑娘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未免对他太过防备。

“放心,不对你做什么。”他莞尔低笑,笑声爽朗,揶揄道:“真要对你做点什么,早带你去顶层客房了。”

季悄吟:“……”

他这话说得暧昧,季悄吟的耳朵尖立刻又透出一层粉红。

他把人推进屋内,门没关,虚掩着。

领她到一扇小门前,摁下门把推开,“进去洗把脸,你妆都花了。”

这片是宋雁书的休息区。特意劈开的一小方空间。小小一扇门,里面倒是别有洞天。有卧室,也有卫生间。一面立体衣柜,随意零散地挂了几件衬衫和西装。黑白灰三色为主,色调深沉。

这是他平时小憩和换装的地方。

宋雁书的办公室,季悄吟进出过好几次。还是头一次进到这片休息区。

像是一遭闯进了他最私密的空间。

衣柜旁立着一面落地镜,视线定格在上面,想起他平时就是对着这面镜子换衣服的,穿衬衫,打领带,翻领子,调衣袖,脱下,穿上,穿上,又脱下,她莫名觉得有些脸热。

她承认自己有些想入非非了。

她进到卫生间,站在盥洗台前,看到镜子里略带狼狈的自己。她妆哭花了,黑色眼线黏成一团,眼窝一圈都是黑的。

难怪宋雁书要让她进来洗把脸。她这副鬼样子着实没法见人。

想起刚才在电梯里狂掉眼泪,心酸得不能自己,她就好想死一死。太特么丢人了!

她现在在宋雁书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

没有专门的卸妆水,眼线卸不干净,她将纸巾打湿勉强擦掉一些。剩下一部分只能回去处理了。

口红也早就掉完了。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唇上那记迫人的碾压感。肆无忌惮地攫取,掠夺,掌控,占有,让人心悸万分。

不过心颤的同时,也有些暗自窃喜。

宋雁书跟自己表白了。

“倘若我不知好歹爱上你了,你敢甩我吗?”

那么自信从容的姿态,狂放不羁的语气,带着“宋雁书式”的倨傲,眼高于天,不可一世。

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完美重合。当初他摁头让她抄化学试卷时,也是这般狂傲优越,野蛮生长。

季悄吟不禁问自己,她敢甩宋雁书吗?

自然是不敢的。她只会过过嘴瘾。

她是他肖想了十一年的梦,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一包心仪的糖果,只会紧紧攥住不放,宝贝地供起来。哪里舍得放手。

这时她还不知道,后来的某一天她居然真会甩掉宋雁书,没有回头。

——

季悄吟洗了脸,拿出气垫重新补了个妆,最后添上口红。

她对着镜子咧嘴微笑。

总算是精神了。

推门出去,宋雁书正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一抹清隽修长的身影,对面是浩渺深邃的江面,一望无际。

香烟在指间寂寥地燃烧,烟灰堆积,长长一串,将落未落。

季悄吟的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词——寒江孤影。

是的,眼前的这一抹背影是沉寂的,孤独的,落寞的,和整个世界隔绝开。他好像被外界孤立,自成一派。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您别费那个心思了,这件事我自己做主……”

宋雁书的态度非常强硬,语气也生硬刻板,似乎一直在拼命克制,可情绪还是外泄了个干净。

像是在面对敌人。

他听闻身后脚步声,余光扫到一道娉婷身影,他及时收了线。

转过身,迎上季悄吟的视线,“洗好了?”

季悄吟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刚才那副鬼样子丢人。

他绕到办公桌前,掐灭烟蒂。大步走到她跟前,无比自然地执起她的手,“带你去吃饭。”

季悄吟有些愣神,目光落在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上,“我们这是在一起了?”

他垂眸瞥她一

眼,双眸含笑,“不然呢?”

季悄吟:“……”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

“你现在答应也不晚。”

季悄吟:“……”

“我还要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宋雁书面露不解,“你难道不喜欢我?”

既然你有情我有意,顺理成章在一起就是了,还考虑什么?

“谈恋爱是大事,我当然要慎重考虑一下。万一你再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相亲呢!”

宋雁书:“……”

闻言他不由蹙眉,耐心道:“我说了这次是意外,不会有下次。”

“那我还是要好好考虑清楚。”

“你打算考虑多久?”

“不知道,先对你进行考察吧,合格了再上岗。”

宋雁书:“……”

宋总觉得这事儿可真稀奇。头一次遇到谈恋爱还要接受考察的。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是他选的,是他喜欢的,哪怕让他跪着签一份不明等条约,他也必须毫不含糊地提起就签。

不就是考察嘛,让她考察就是了。他还不信他通过不了考核。

——

宋雁书自己开车,带季悄吟去吃饭。

走出总裁办,季悄吟才猛地想起她把程若给忘了。她和程美人约好了今晚去喝酒的,程美人还在停车场等她呢!

“宋总,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了。”

“怎么了?”

“我今晚约了程若。”

宋雁书:“……”

听季悄吟提起程若,宋雁书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程若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当时正在卫生间洗脸。

“刚程若给你打了电话,我没替你接。”

他当然不能替她接电话,要是接了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季悄吟不敢耽搁,赶紧给程若回电话。

“不好意思啊程若,我忙过头了,你现在在哪儿?”

“悄吟,我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给你发了语音。我妈从老家过来了,我得去高铁站接她,今晚不约了哈!”

季悄吟:“……”

虚惊一场,季悄吟登时松了口气。

翻出微信察看,果然有两条新语音没听。

程若临时改了行程,那么季悄吟和宋雁书的这顿饭就不得不吃了。

“想吃什么?”宋雁书打着方向盘,黑

色小车笔直往前疾驰。

夜色浓沉,江面渔火斑斓,波平浪静。

疾速前行中,灯光和阴影变换交错,一道接一道飞快略过车窗。那些光打在季悄吟脸上,橙黄斑驳的调子,让她低垂的眉眼刻出一种无法描摹的温柔。

男人的目光一刻不歇,全在她身上。刚才在电梯里两人一直对峙,情绪大起大落,也没注意她的穿着。这会儿安静下来,他才发现她今天穿了件浅紫色的针织短袖,搭配一条绿格百褶裙。短袖是高腰设计,衣摆很短,一抬手臂就能看见腰间白嫩的肌肤。

难怪刚才他扣住她腰,入手全是一片细腻柔软的肌肤,全无衣料阻隔。

季悄吟抬手摸了把耳际旁的鱼尾发夹,思考一瞬才回答:“想吃我妈包的粽子。”

宋雁书:“……”

他不禁失笑,“都还没到端午,就惦记上粽子了?”

她低声道:“想我妈了。”

“那端午回去。”

“我本来就是要回去的,我妈总说我瘦,嚷嚷着要炖老母鸡给我补身体。”

他转头觑她,似笑非笑,“确实应该多补补,你太瘦了,腰那么细。”

季悄吟:“……”

季悄吟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也没指望真能吃到粽子。没曾想宋雁书真就带他去吃粽子了。

还是檐外听雨,他找店长打了个招呼,给季悄吟弄来一盘热气腾腾的肉粽。

“时间紧,只有肉粽,将就吃。”他坐在暖意浓浓的灯下,小心翼翼地替她将粽子剥开,放进她碗里,“你妈妈的味道大厨应该是做不出的,但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上次是艾米果,这次是粽子,下次是不是还会有月饼?

季悄吟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管她想吃什么,宋雁书都能给她弄来。

“宋总,你对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不是都这样百依百顺的?”她低头咬一口,糯米的馨香混着粽叶的味道,又携裹浓郁的肉香,一瞬间全部充盈鼻腔,萦绕在口齿间。

好吃到哭。不愧是檐外听雨的大厨,这手艺就是地道。

以前的女朋友?

他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安。这是准备翻旧账了?

他抬起头,对上她清澈干净的目光,“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不想回答没关系。”她低头去夹粽子,没去看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明亮深邃,幽深地锁着她,一字一句撞进她心里,“我如果说你是我头一个这么耐心对待的女孩子,你信吗?”

下一秒,季悄吟手中的筷子一歪,大半个粽子便滑到了碗底。

他的目光太沉,表情太真,她的呼吸一下子全乱了。

纷乱之际,耳畔温和的男声再次砸到心间,“悄吟,你跟别人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宋总终于表白了,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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