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没想到这个胡子雪白的老头儿竟这么凶,声音还这么大。
一把年纪了,不怕吼太大声背过气去?
因为哭声停得急打了个嗝,王大夫老老实实交代道“小老儿的千金丸与长寿丹的方子都是骆姑娘给的——”
李神医气怒敲了王大夫一下“什么千金丸与长寿丹,那是退寒丸与养元丹!”
这个不学无术招摇撞骗的小王八羔子,连药丸的名字都不清楚,竟然也敢去骗人了。
气过这个,李神医又给了王大夫一下“在我面前还敢自称小老儿?我要是有孙子都比你大!”
骂完了,李神医才一个激灵回过味来。
都是骆姑娘给的?
不对啊,姓骆的丫头不是说养元丹是从南阳城一位姓李的神医那里得来的?
当然,现在已经证实南阳城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李神医,只有个卖假药的骗子还是金沙那边的。
这是不是说明那丫头一开始就在哄骗他?
李神医脸色一沉,一字字道“把你怎么从骆姑娘手中得来这两味药的经过仔细讲清楚,一点都不许遗漏!”
王大夫这些日子挨揍挨多了,有些吓破了胆子,一时瑟缩着没开口。
一旁面无表情的仆从冷冷道“要丢你出去么?”
王大夫打了个寒颤,事无巨细讲起了来龙去脉。
李神医听完,气得直吹胡子。
果然被那小丫头给骗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丫头到底从哪里得来的退寒丸与养元丹的药方?
这退寒丸与养元丹都是多年前他专为镇南王妃研制的,后来虽也给旁人服用过,但药方绝没有流传出去过——不对,要说知道两张药方的人也有,就是镇南王府的一二人。
一是专门负责为镇南王妃抓药煎药的丫鬟,还有一人便是清阳郡主。
清阳郡主至孝,在镇南王妃病得厉害时曾亲手为母亲煎药,特意背过药方。
他还叮嘱过那位小郡主,莫要把养元丹的方子传出去。
姓骆的丫头从哪得来的药方呢?
李神医眼神一缩。
难道说给镇南王妃煎药的丫鬟还活着,机缘巧合与姓骆的丫头有过接触并把药方给了她?
李神医不由摇头,觉得这种猜测太过离奇。
“骆姑娘就说了这么多。您,您还要问什么吗?”王大夫见李神医神色变化莫测,小心翼翼开口。
他不知道这老者的身份,旁边那个凶神恶煞的人进京的路上没跟他提,不过这老者不好招惹是肯定的。
居然说他还没有他孙子大,这不是占他便宜么。
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要摆爷爷的架子,他一把年纪了也只能受着。
王大夫想起在金沙时那短暂的风光无限的好日子,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悔不该太贪心啊!
而李神医经由王大夫一提醒,反应过来。
对啊,他既然想不通,何不干脆找上门去,找那个满嘴瞎话的小丫头问清楚!
“茯苓——”李神医走出去,喊了一声守门童子。
茯苓忙跑进来“神医有什么吩咐?”
“去对外面等着的人说,今日不发牌不看诊,散了吧。”
茯苓愣了愣,在李神医开口催促之前忙跑出了院子。
“各位散了吧,今日神医有事,不看诊。”
在外头等了有一阵子的众人一听就郁闷了,纷纷问道“神医今日为何不看诊啊?”
“今日不看诊,那明日呢?”
“这还是第一次连牌都不发呢,神医有什么事啊?”
对众人的疑惑,守门童子爱莫能助。
而这时,李神医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神医——”众人下意识围过去,反应过来这是不能不敬的活神仙,恢复理智让开了去路。
“各位明日再来。”李神医说完负手往前走,身后紧跟着一名样貌平凡的中年仆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迟疑道“神医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神医也不会跟咱说。”
“要不跟上去看看?”
“这,这不好吧?”
“万一神医遇到了为难事不好意思麻烦咱们呢?咱们跟上去,不还能替神医解忧吗?”
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人们立刻附和,默默跟在了李神医后边。
李神医的马车在前边行,众人的车马在后边跟,走在官路上还不如何惹眼,等到进了城就惹人侧目了。
最前面那辆灰扑扑的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啊,竟引得这么多华贵马车跟在后头?
凭经验,有热闹可看!
很快那些华贵的马车后又跟了一串步行的人。
“神医,后面很多人跟着,要不要——”
李神医闭目养神,眼皮都没睁“无妨。”
马车在大都督府门前停下来,李神医下了马车,板着脸向大门口走去。
跟在后边的车马陆续停下,人人神色愕然。
李神医居然来了大都督府!
这可太稀奇了,神医竟然主动登了大都督府的门。
先前骆姑娘请动神医的原因还没闹清楚呢,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幕?
这,这不是让人好奇死嘛。
碍于身份不好走出马车瞧热闹的人吩咐各自车夫掉头回府,并留下一两个仆人留意情况。
石焱几乎是狂奔回开阳王府的。
“主子!”一见到书房中那道绯色身影,石焱就上气不接下气喊了一声。
卫晗放下书卷,压抑着难以控制的急促心跳平静问道“神医去大都督府了?”
石焱一脸诧异“您怎么知道?”
卫晗淡淡笑了笑“你跑成这样,还有别的原因么?”
总不会是骆姑娘又调戏了某位公子吧?
这种消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对石焱来说也该习惯了。
卫晗的心情却没有表面这般平静,而是升起人人皆有的好奇心。
神医为何会登大都督府的门?骆姑娘又是如何在个把月前就料到这一幕的?
难不成骆姑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这个猜测令卫晗微微摇头。
未卜先知?他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可骆姑娘到底怎么知道的?
卫晗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想见见那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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