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十

期末考试如期到来,这是期末考试的前一天,班主任照例讲了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同学们照例打扫卫生,整理桌椅。为那些平时像冬眠考试像失眠的同学做准备。这一天,我们上了一上午的自习,又忙了一下午,晚自习当然取消了。说是为了让同学们充分休息,第二天有充沛的精力参加考试。这好比一个人嘴馋了,自己不好意思大吃大喝一顿,于是就拉着几个朋友到餐馆一叙。这样自己即解了馋,又增进了师生之间的感情;在朋友中落个出手大方重友情的美誉,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晚上,我们从班主任那里领到准考证后,便各自离开了教室。我没有和田舒,陈健,他们一起回宿舍,也没有到网吧泡上几个小时,而是独自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步着,想着明天的考试,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校园里的学生跟大西北草原上的牛羊似的,成群结队的。我来到“怡心亭”静坐了一会,这里的“静坐”不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静坐,而是毫无意义的静静的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想,跟傻逼似的那种静坐。

我回到宿舍时,田舒和白松鹤不知为何骂得正热火朝天,书呆子李振东在专心致志的看书,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

田舒骂道:“你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白松鹤骂道:“你是陀螺不转圈——找抽。”

“你是茅房里打灯笼——找屎呢,是不是?”

“嘁!屎坑里的气球——说他臭,他还一肚子气。”

田舒压住火说:“你他妈的不要屎壳郎说书——满嘴臭屁。”

“咋了,不服气?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

田舒火了,一边挽胳膊系鞋带,一边说:“我今天不修理你,我他妈的不姓田,我看你是屎壳郎爬鞭梢——光知腾云驾雾,不知死在眼前。”

白松鹤看到田舒挽胳膊系鞋带,带着讥讽的笑意说:“屎壳郎爬到虎头上——吓唬谁。我是吓大的?我看你也是屎壳郎爬到草棚上——结不了什么茧,有胆就过来。”

说完笑眯眯的摆了个接招的架势。

遣将不如激将,田舒被白松鹤这么一激,真的动起手来,结果被周国正拉开。看看双方都是怒火中烧,周国正打趣似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要骂就骂,别动手,一旦动起手来就是屎壳郎掏大粪——越搞越臭。你们俩接着骂,挺好听的,全是屎壳郎。”

经周国正这一说,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顿时得到缓解,都住了手,没有了打架的冲动。

田舒和白松鹤对着周国正一起说:“你屎壳郎戴帽子——充什么大头。”

众人一阵狂笑,周国正被弄得哭笑不得。

原来两人仅仅是为了一双袜子差一点大动干戈,伤了和气。田舒和白松鹤每人都有一双袜子,其颜色,布料,款式,大小,完全一致,只是在新旧程度上略有差异。白松鹤的那双被田舒误穿,而白松鹤非要田舒给他脱下不可,田舒已是袜在脚上,碍于面子不愿脱下来,反而要求两人的袜子进行交换,说谁也不吃亏。田舒的袜子新一些,只是没有洗而已。白松鹤死活不同意,说田舒有脚气病,要求给他买双新的,并治疗脚气,否则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白松鹤就拿宿舍里最脏最臭的袜子当茶叶给田舒泡茶喝。田舒对吃一向非常讲究:天上飞的不吃,水里游的不吃,泥里钻的不吃,地上爬的不吃,只吃地上走的和跑的;茶,只喝“信阳毛尖”,而且是当年的新茶;咖啡,只喝巴西的。现在白松鹤要给田舒喝用臭袜子泡的茶,这是对他公然的挑衅,甚至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令田舒无法容忍。两人是你不仁我不义,你不忍我不让,于是两人就拿屎壳郎出气,弄得屎壳郎在宿舍乱飞。

两人的怒火熄灭后,匆匆洗漱,尔后宿舍才鸡犬安宁,一政通人和,国泰民安的景象。

不闻人语声,但觉呼声起。几分钟后,我估计全体室友已被周公俘虏时,悄悄拿出枕下的火柴和一周前由于宿舍整理线路而停电李振东买的用来读书写字我们用来下象棋,现在仅剩下半截的蜡烛。借着过道里的灯光把蜡烛放在三角铁的拐角里,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石蜡焦黑的灯芯被点着的那一刻,火焰十分明亮。慢慢的,火焰变小变弱,几欲熄灭。待火焰变成绿豆粒大小,下层呈现淡蓝色,外焰呈黄色时,又会在短暂的时间里壮大成刚点燃时的模样。这时,整个宿舍都笼罩在烛光下。我看到睡在我对面的李振东小嘴微张,像鸡正要拉屎时的屁眼。无色的唾液跟遗精似的自发的往外流,顺着腮渗入枕巾。那流量,我真担心第二天我们会躺在李振东的口水里。第二天被证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只不过李振东的枕巾湿了一半,枕头湿了四分之一。李振东身上的被子起伏有致,证明他呼吸均匀,此人还健康的活着。我从被窝里拿出从梦婷那里借来的化学课本,书皮只有书脊处有因翻折留下来的“皱纹痕”,其余的地方光洁如镜。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林梦婷”三个字,这三个字柔中带钢,遒劲有力。如名家之笔,有曦之之气,怀庭坚之骨,叹我辈之不如。我想这得益于他老子林家成的遗传和熏陶。林家成是我市小有名气的业余书法家,其人爱书法如命。梦婷也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他老子的字写得如何神韵气质师法自然,点画圆满周到,天衣无缝。我翻到讲学部分,书里面是圈圈点点,画画勾勾,红笔蓝笔黑笔,重点难点考点,各知识都作了明确的标记。其内容之详细,书写之工整,布局之合理,令人叹为观止,可谓是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但却没有一丝杂乱感。其敬业精神我辈不及万分之一。虽然梦婷的书上记录的详细备至,但我依然感觉跟天书似的,找不着北。再想想我这半年来,我跟化学就像远房亲戚,很少走动。一旦用到对方再温情叙旧,却又是那么的陌生。即使努力寻找遗失的亲情,也只好比暂别的热恋情侣再次重逢,满腔的思念想用热吻来表达,而对方却隔了只口罩来接吻,只能让人窝火。我磕磕绊绊看了十几页后,满以为刑满释放,谁知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我打了个哈欠,柔柔惺忪的眼睛,好让下垂的上眼皮抬起来,我调整好卧姿,以最佳最舒服的姿态继续看书,大有“不破楼兰终不回”的壮志。

“320,把灯熄了,赶快,抓紧时间!明天还要考试,抓紧时间休息。”

这道命令好比没有序幕的电视剧,直奔主题。给人一种措手不及的伤痛与恶心,我做了一回乖孩子,很顺从的把蜡烛熄灭了。

我校为了学生的安全,校方要求各宿舍管理员,每晚熄灯之后要逐个宿舍排查挑灯夜读者,尤其要注意蜡烛等具有明火的光源。一经发现,对还未造成严重后果的违纪学生进行批评教育,对已构成严重后果的同学要追求其法律责任。各管理员不得隐瞒及徇私枉法,要时刻头脑清醒,牢记“防范胜于未燃,隐患险于明火”,“法大于情”等古训。学校会根据结果对各管理员给予或物质或精神的奖励。其口号为:要不惜一切代价消除安全隐患。这里的一切代价必然包括金钱。起初,一些尽职尽责誓死效忠学校,食古不化的由离休老师蜕变成的宿舍管理员,跟夜猫子似的,昼伏夜出,只为抓几个夜读者。在学校领些“养老金”给孙子买玩具或给还未成家立业的儿子娶媳妇用。羊毛出在羊身上。学生迫于政教处的罚款,一些夜读爱好者想尽一切办法遮掩光线,有的把酒瓶底打掉,然后再把瓶身四周用墨汁涂黑,只留一个1-2厘米的缝隙保持着本来面目以使光线直射书本。此法虽然遮住了大部分光线,但还是有小部分光线散发出来射向执勤老师的眼睛,能引起视觉反应。所以此法并不是放之四海皆准,只能适用于处于过道里夜明灯附近的宿舍。夜明灯的强光可以把蜡烛所发的微弱的光线遮掩的一丝不剩。有的同学用手电筒蒙着被子看书,这种方法虽然能够完全把光遮住,但容易产生近视。使用者或跪在床上或趴在床上,弓着腰,埋着头,左手摁着书,右手掌着灯。不但姿势不雅,而且还很痛苦。为了使头部压力减小,总是把头埋得很低,甚至到了眼睛和书接吻的程度,这样更加隐蔽,越是隐蔽越是难发现,久而久之,近视练成了。有的同学把闭橱空出来,让衣物放在床下与破鞋臭袜子,脏内裤为伍,自己心安理得的躲在里面,大模大样的看书。这样不用担心会被值勤老师发现,由于闭橱的容积大,也不会有近视的后顾之忧,趋利避害,此法用的人最多。在夜里加班读书,从整体上看并不能比别的同学多学到多少知识,原因是晚上熬夜看书,白天即使不在课堂上睡觉,精力也不会像睡眠充足的同学那样充沛,必然影响听课的质量,从而影响到成绩。这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其结果还是一堵墙。只不过是墙的位置换了而已,夜读还能给不知内情的人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这小子每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魂不守舍,学习还依然那么好,真是聪明绝顶,旷世奇才,人间少见,非凡人所能及也。此外,据说还能满足开夜车者的虚荣心。这种盲目的崇拜,不知害了多少热血青年,埋没了多少人才。

以上现象多见于高一新生。纸上得来终决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开夜车对一个人来说是得是失,还是不得不失?是要一段时间验证的。所以,开夜车的同学,到高二时极少,到高三时还是极少,只有那些意志力比较坚强的,生存力比较强的人留下了。

我把蜡烛熄灭后,趴在床上屏息静听,一动不动的。待皮鞋与地面相碰的“噔噔”声渐渐远去,直到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时,我再次点燃蜡烛。可喜的是我这次只用了一根火柴就达到了目的。待我调整好姿态将打开书时,一声清脆但不悦耳如丝竹之音的“唧吱”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心里一阵惊恐,以为是执勤老师破门而入或小偷行窃。四处瞧了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别瞧了,还点蜡烛学习,看来你小子挺敬业的,我怎么没早看出来呢?我看你还是睡吧,明天还要考试,你就别屎壳郎爬到书本上——冒充圣人了。”李振东突然说。

我看到李振东胳膊支在床上,正眼巴巴的看着我,昏暗的烛光直射李振东的被窝,烛光落在李振东胸部,本来就不突出的胸部,加之肌肉的拉伸,平坦如少女的小腹。腹部的肋骨更是清晰可见,好比纵横交错的树根。由于寒气进入被窝,胸部明显的呈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我望着三根骨头四根柴的李振东说:“正因为明天考试我才看书,你丫怎么净跟我过不去,你睡你的,我学我的,相互独立互不干扰,我有没撑你眼皮。”

李振东没有回击我,重重的翻过身,睡了。

周国正抱怨加哀求的男低音说:“别说了,睡吧,大半夜的。”

我心里正烦着,回击周国正说:“操你大爷,九点半还不到呢,哪里的大半夜。我几个星期都没学习了,临考试了我就敬这么一次业,都反对我。考不及格谁把分说加给我,你给吗?”

我的声音虽不高,但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玉成,还有多少没有看完?”陈健关心的问。陈健探出大半个身,一直手垂下来,脑袋也跟着伸出来,像是在超市买东西时的赠送品似的。

我昂着头,不耐烦地回答:“早着那,到天明也看不完。跟他妈的天书似的,真难!”

陈健接着说:“唉,这都怪你平时不好好学习,你看的是什么科目的书?”

“化学,明天下午就要考的那个。我到现在连这本书中讲的是什么内容都不知道,怎么考?”我抱怨似的回答。

陈建惊讶的说:“化学!明天不考了,后天下午才考呢,考试科目调了,说是什么卷子有问题,重印。”

当我听到陈健说明天不考化学时,心中一阵轻松,眼前一片光明,我迅速合上课本。如果这本书不是梦婷的,我会随便扔到床下,而现在的书是梦婷的,所以我很温柔的让书在床上画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噗”的一声落在床的那头。干脆地说:“睡觉,不看了,考试早着呢,明天再看也不迟。”

人一旦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某一方面时就会感觉不到周围其他事物的存在,甚至连身体的一部分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刚躺到床上,感觉下腹有些胀痛,根据生理反应,我知道是尿憋的。我现在有点后悔刚才不该那么用功,我掀开被子,一股寒气直冲骨髓,汗毛在立毛肌的收缩下一根根的竖起。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我迅速下床慌乱中穿错了鞋,左脚是我的“康踏”右脚是陈健的“乔丰”。我叉开腿站在便池两边,清清的尿水在括约肌的收缩下跟消防枪似的直向前射。“哗哗”的水流声跟冲锋号似的。待接近尾声时,我一使劲挤出一个屁,还差一点带出一撅屎来。小便结束后我心悦神怡,神清气爽,跟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太阳极不情愿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在缥缈的云层中穿梭着,忽隐忽现的。好比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徜徉在田间地头花丛树林。爱浪漫的女孩忽然撒开紧握着情人的手,小猫撒欢似的蹦跳着一会儿不见了。就在痴情的男友焦急的四处寻找之时,漂亮可人的女友在或花间或草后或树旁或庄稼前探出个脑袋,报一甜甜的勾魂摄魄的一笑。太阳在逐渐升高,当其由红变成棕红将要变成白色的时候被一块如墨的乌云盖住,乌云的四周顿时变成橘黄色的和银白色的,阳光如无数缕丝线似的从乌云背后射出来。

我拿着准考证,笔等考试必用品向考场走去。这次考试,我宿舍八大将被分得七零八落的,两个考场号最近的是十五场的张超锋和十六场的白松鹤。这令两人兴奋不已。等到考场确定下来时,令两人大失所望,十五场分在一号教学楼,而十六场分在二号教学楼。两座教学楼相距三十多米,中间还隔着校园主干道,两条下水道,四条电线,此外还要加上两座四层楼的高度。最后是我们宿舍距离最远的两个,连接两座教学楼的唯一物质联系是连接监控器和监控室的几十条电线。电线下方挂着“提高教师素质,促进精神文明”的红布条幅。行色匆匆面带焦急的学生和迈八字步稳步叼着烟的老师在这下面穿梭。我从条幅下面穿过,来到2号教学楼前,各考场的门还没有开。我校为了防止一些同学作弊扰乱考试的公平竞争,各考场的门不到考前半小时是不开的。所以一时间阳台上趴满了无所事事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好比一窝小燕子趴在用泥草糊成的窝边张着小嘴昂着头等待着喂食。白松鹤在四楼中间偏右的人缝中向我挥手示意。我向他挥了挥手中的纸板以示礼貌。

人一旦到某个陌生的地方或陌生人面前总爱不自觉地玩弄抚摸自己值得炫耀的东西,以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也未能免俗,习惯性的抬起左手腕看了看那块正品“索尼”,距发卷时间还有50多分钟,早着呢。故作潇洒的抬起脚尖向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向凉亭走去,眼睛四处扫描着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长发女生,希望能够看到梦婷给我带来好运,而心里却想着如何对付这次考试。

人忙事多日程短,笔钝才疏繁须简。

我经过抓耳挠腮,前偷后抄,东拼西凑,还在有限的作文纸上故意划掉两行,把一句话写两遍才凑满作文后宣告着一门考试结束。这门课的考试是结束了,而我对它的结果却担心得诚惶诚恐。表面上是风平浪静,渔舟唱晚,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浪打船翻。人流跟水流似的把我从三楼冲到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双腿机械的向操场走去。我一遇到烦心的事总爱到操场去,在操场里慢跑两圈,然后到高高的主席台上放眼操场,展望未来。我踏着红色的塑胶跑道围绕操场慢跑了一圈半后心情平静了很多,接着又走完了剩下的半圈心情得到彻底的平静,然后径直向宿舍走去。

宿舍的地上床上扔的全是试卷的残体碎片,一片雪白。陈健和周国正两人扯着一张圈圈点点的试卷争论着是A对还是C对;张超锋平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出神,不参与任何争论,也对任何争论都充耳不闻;李振东捧着一本汉语词典呼啦啦的翻着,当他查到某个字时,脸上一阵惨白。其余人等不一而论。我把试卷及考试用品放到床上,用被子压住后坐在床沿上对争论的面红耳赤的陈健说:“你们这群俗人,不用挣了,那题答案选E。”

全宿舍能够用鼻子呼吸的全都怔住了。李振东合上大词典不信任的摆手说:“坟地里说谎话——哄鬼。我十年寒窗苦读就没听说过选E的题,八成是你智商低找不着答案,才选E,含义为:此题无正确答案。以示你高玉成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李振东说完,报一胜利的微笑,让人看不出是赞是损还是调侃。

我瞪着眼睛说:“那是你孤陋寡闻,说我智商低,你智商高吗?有多高?臀部以上?那你一定选F了,扯淡,我烦着呢,你不要没事找抽!”

李振东领教过我的拳头,没有敢再接再厉地说下去。

一个月前,我在阳台上欣赏过往的美女时不小心把李振东搭在阳台上面的衣服挤掉楼下。那件衣服是李振东刚洗的。衣服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衣服落到楼下时发出“啪——”的一声。清脆悦耳。待我到楼下捡起时,地上的尘土已经与李振东的衣服融为一体。李振东闻讯后迅速过来,说他就那么一件名牌衣服,用汰渍精心漂洗了四十多分钟才搞定,非让我重新给他洗一遍不可,否则我有后顾之忧。态度坚决,语气强硬,不容半点抗拒,也摆出了接招的架势。我二话没说拿起李振东满身是土的衣服摔在地上并用脚狠狠地踩上一脚。那是李振东唯一可以炫耀的衣服,看得比他命还重要。如今我把它踏在脚下是对李振东的公然挑衅。李振东怒不可扼地端起地上的半盆洗脚水朝我脸上猛地一泼,顿时我就感觉有一股恶臭通过鼻孔直达肺部。洗脚水在我身上瀑布似的往下流,有的透过嘴角渗到嘴里,我用舌尖舔舔,又咸又涩,味道不太纯正。没有击中目标的洗脚水横穿阳台飞流直下五层楼,落到楼下过路人的身上引来一阵尖叫和怒骂。我奋起一脚,照脸一拳,李振东顿时嘴角流血。李振东又抄起了拖把朝我打来被我一手抓住,我抓住拖把同时侧身旋转,待李振东重心不稳注意力分散时,我又朝其胸部一脚,李振东一个趔趄朝后仰倒。撞得门“咣当”一声。这时我们被其他同学迅速拉开。否则冲我当时的心情一定会把李振东打得学狗叫。从此,李振东对我另眼相看。

吃午饭时,天阴的能挤出水来。远天成灰红色,低低沉沉的像要坠下来和高楼接吻。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从头顶飞过,落在校外的树林里。陈健,田舒和我,我们三人并排向食堂走去。田舒用勺子敲饭盒做拍子,扯着破锣嗓子大唱《今生难得有情人》。从我们身旁走过四名女生,她们睁着大大的杏核眼斜瞄我们一眼,然后是一阵“嘻嘻”的笑声。这笑声具有暂停功能,跟录音机上的暂停键似的。田舒的声音嘎然而止,以为四位女生的笑声是在嘲笑他,转过身对着美女的倩影恶狠狠的说:“什么东西,没有音乐细胞,连一代音乐大师,音乐的领路人都敢嘲笑。”

说完并赠送一口口水,那口水被田舒吐在两米开外,“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说:“还一代音乐大师,音乐的领路人,你撑死了也不过是一非洲难民。”

陈健说:“哥们,千万别找这样的女孩做女朋友,没有音乐细胞的女孩不懂罗曼,和一个不浪漫的人生活在一起,日子是非常可怕的,很枯燥。”

陈健顿了顿,怕田舒不理解似的又说:“这么给你说吧,跟一个不懂得浪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就像没有鱼的水塘,缺乏生机与活力。”

我带着戏虐的口吻,调侃似的说:“放心吧,田舒不是已经唱出了吗——今生难得有情人,你操哪门子心。”

田舒叹了口气说:“就是不懂浪漫的女孩子能找到也行呀,我别无所求,但愿她别移情别恋。”

我接着说:“你这是典型的小农意识,没有远大的目标,缺乏猎狗般的斗志。你应该拍着胸脯说:‘我要找一个锦心秀口,兰心惠质,温柔漂亮,善解人意,贤惠大方,尊老爱幼,既能下厨房又能上厅堂的知识女子为伴侣,虽然我只是一只田地里的老鼠!’”

田舒听完后,抡起胳膊就追我。借着田舒跑过来之势,我借坡下驴般的一口气跑到二楼餐厅。就在我就着鸡蛋汤吃烤饼时。田舒和陈键端着菜拿着馒头过来了。田舒看到我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两只鸡腿,公鸡打鸣似的尖叫着:“高玉成,我操你大爷!我说你小子怎么跑这么快,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的菜质量也不低。”说着把饭盒放到我面前,让我眼见为实,接着说:“看到没有,小鸡炖土豆。”

田舒又用勺子敲了敲陈键的饭盒,说:“清蒸带鱼!就不给你吃,要想吃,拿鸡腿换。”说着把饭盒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我吃完饭,把饭盒交给田舒帮我洗刷。我则径直来到女生宿舍楼前。我在女生宿舍楼徘徊了三个来回后,才鼓起很大的勇气让一个相貌较丑个头较矮的女生帮我找梦婷。我红着脸,怯生生的说:“同学,你好,请帮我叫一下214宿舍的梦婷,好吗?”

那女生抬起头来一脸平静的说:“当然可以,要是她不在,我怎么办?”

我望着她那白净的脸说:“如果梦婷不在宿舍,那你就叫她宿舍的其他同学下来,谢谢!”

那女生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从牙缝里挤出“不客气”三个字,然后转身离去。我原以为那女生会一脸的妩媚,很温柔的说“没关系,你太客气了”然后娇羞的离去,怕我等急了就一路小跑直奔214宿舍。

我望着那女生粉红的背影,想是不是每名女生都会在男生面前装出一副温柔可人而又不折腰的钢性。在我还没有得出结论之时,梦婷几乎是一路跑着来的。来到我面前时,梦婷俊俏的脸蛋红里透着白。不知是刚才跑的累的,还是天气寒冷冻的?梦婷湿漉漉的头发一屡一屡的贴在脸上,本来就白净的脸,在黑色头发的映衬下,此时就像刚剥了皮的荔枝,洁白光滑。没有擦去的水在发梢处集结成小水珠,然后在重力作用下落到地上,摔成玉碎。梦婷擦去在嘴角处爬行的水滴,嘴角向后抽了抽,说:“这么急,找我有事吗?玉成哥。”

我结结巴巴的回答说:“那个……那个……”

我还没有说完,梦婷抢答道:“那个什么呀?你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我这个样子怪难看的,吓着你了?”

说完低着头,左右扭动着上身自己瞧了瞧。随着梦婷胳膊的架起,浅黄色的毛衣也向上提了提,在腰带与毛衣的下沿之间露出一道约2厘米的缝隙。白色的内衣暴露在我的视线里,纤细的腰如行云流水,左右扭动,看得我内火旺盛。

梦婷停下来,睁着大眼睛,柔声中带着几分天真说:“我穿这一身衣服不算难看呀!”

我把目光转移到旁边来往的同学身上以期转移我的注意力,深深的吸了口气,让加速跳动的心平静下来,然后咂吧一下嘴,咽口唾沫说:“是的,你今天太漂亮了,把我看的神魂颠倒。走在街上回头率一定百分百。我是想说你的化学课本,我还没有看完,明天中午再还你,没问题吧?再说你平时学得那么好就是不复习也比我们这些考试时复习到半夜的考的好!”

梦婷松了口气似的说:“唉!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害的我头发都没擦干就跑下来了。没关系,你接着看吧。”

梦婷捋了捋头发,又说:“昨天熬夜了吧,眼圈都发黑了,你平时少玩会,考试也不会这么紧张,急来抱佛脚。你这样学习当时能记住,过不了几天就会忘的一干二净,几乎可以说学不到什么东西。你昨天晚上看的,今天还记起来吗?恐怕记不大清楚吧,更重要的是熬夜对身体不好,我都替你发愁!我上去穿衣服去,你在这等我一会。”

梦婷语音未落地,人已跑到楼门内,这次是真跑。

我呆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坐。不顾来往同学对我投以异样的眼光,在女生宿舍楼前来来回回的走着。有两位女生经过我身旁,对我指指点点的,其中一个笑着说:“这样的才算是合格的。”过去后还不忘回头送我一秋波。一个说着另一个笑着向楼门内走去。在我数了有5位女生出来,12位女生进去后,第6位女生——梦婷出来了。这次梦婷身上穿了件黑色风衣,头上卡了个绿色的蝴蝶结,这增添了梦婷的几分青春顽皮。

梦婷笑着说:“等急了吧?”

我也笑着说:“不急,一边看美女,一边等美女,这种事难得遇到,求之不得那!你让我等你有什么事?在女生宿舍楼前站着还真有点难为情!”

我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气化了,委屈在脸上扎根,发芽。

梦婷诡秘的一笑:“还说不急呢,脸上的汗都快出来了。走吧,我还没吃饭呢!”

陪女生吃饭难得一遇,虽然我已经吃过饭,但我还是欣然答应。我们走着谈论着这次考试,梦婷关切的问我:“语文,你考得怎么样,你觉得题目难不难?”

我沉默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对于这种问题,要根据问话人的不同而用不同的答案来回答。如果是陈键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含糊的告诉他:“这次语文出的题太简单了,出题人太没水平,出这样低智商的题目简直就是对我高玉成的侮辱!如果不考130分以上,只能说其脑子里有杂质。”而现在问话人是梦婷。如果我像回答陈键那样回答她,则说明我太年少轻狂,缺乏真诚。同时也是对她的问题的不够重视,推而广之,她还以为我对她本人也不够重视,拿她真诚的问题当玩笑。如果我如实回答,这次考试题目太难,几乎没有我会做的,然后再发顿牢骚大骂出题人太混蛋,专挑我不会的题目出题,梦婷会认为我这人太谦虚,不容易接近。此外同样也能说明这是对她问题的不够重视,对她本人的不够尊重。如果问话人内心比较细腻,会认为是她的问话触动了我的心灵创伤,会有种负罪感,问话人会沉寂在深深的自责中。兼于此,我含含糊糊闪烁其辞的回答梦婷“一般”。然后又云里雾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快出学校大门时,我又恭维了一番她今天漂亮,宛若一朵娇羞的梅花。这次没有让梦婷穷追不舍。

这顿饭,我们共吃了5。5元。我付了5元,梦婷付了5毛钱后,最后老板满脸堆笑的欢迎我们下次再来。

经过三天的苦战,从我把最后一张试卷交到监考老师手里的那一刻,这次考试完美无缺的结束。我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整个学校一片沸腾,背着大包小包的同学在校园里穿梭着。

5320宿舍欢歌四起。田舒以脸盆作鼓拍着,唱着《真的好想你》。白松鹤用勺子敲着饭盒和着田舒。就在白、田二人合唱第二遍“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你”时“喀嚓”一声。本宿舍最后一只由校方精心购买的多功能塑料脸盆也入土为安。田舒左手提起脸盆,歪着头看着盆底上那东非裂谷似的裂口很惋惜的说:“完了,相随相伴半年的脸盆兼脚盆。”

在一旁忙着收拾东西的周国正兴灾乐祸的笑着说:“坏了!坏的好,现在大家都平等了,省的你在宿舍说着叫着打着闹着:我的脸盆能经的住残酷的考验,能承受住一盆水的重量”

开学不久的一天,张超锋洗头时为了方便,把一只盆低朝上,口朝下地倒扣在地上,把另一只盛满水的盆与下面的盆底对底的坐在上面,谁知张超锋刚一松手,下面的盆承受不了如此重量,“卡嚓”一声粉身碎骨。上面的盆由于失衡而水洒一地。张超锋脚上的一双“特步”跟刚捞上岸的鱼似的,浑身是水。一毛不拔的白松鹤闻讯后火速赶到现场,经勘测鉴定这只殉职的盆正是白松鹤的。白松鹤说张超锋这是打狗欺主。全宿舍除了张超锋的盆还有7只盆,为何单让白松鹤的盆忍辱负重,结果不堪负重而粉身碎骨?认为张超锋就是对他的公然挑衅,根本不把他白松鹤放在眼里,无论如何张超锋都要赔他这只盆。张超锋认为是白松鹤的盆不够坚固,不能承担任何责任。此外如果不是白松鹤的盆,张超锋的一双“特步”鞋还不能湿,张超锋非让白松鹤给他刷鞋不可。双方坚持不下,当时我们正学着力学,于是把校方为我们购买的盆都拿过来一一检验。其结果,7只盆有6只不同程度的损坏,只有田舒的那只幸免于难,从此也让田舒引以自豪。

事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所好学校,要死心塌地的在这里学习。三年后,即使考不上大学,回家做生意也不会折本。

现在,田舒听到周国正的话以为是对他的挖苦。因为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田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骂:“你他妈的骂谁,你?碍你什么事了,你不要在这里狗带帽子——充人!”

周国正这人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见田舒来气,把手中的衣服往床上一摔,提高嗓门道:“吓,拾金拾银,还有拾骂的。不就是个寝室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宿舍带头起什么哄,猪鼻子插大蒜——装什么象。”

周国正这句话有影射之意,引得白松鹤无地自容,白松鹤放下饭盒说:“周国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又没招惹你,你不要有影射之意,跟吃了火药似的,见谁都发火。谁不让你唱了,你最好不要把我牵扯到战争中去!”

说完后还不忘报一挑衅似的冷笑。

白松鹤面部的冷笑让周国正心里发毛,有腹背受敌之感,陷入孤军奋斗之中。周国正口吐冷气,说:“呦!嗑瓜子嗑出来个臭虫,你算什么人!想撒野这里也不是草场,也不选个地。找架天平称称你有几斤几两,没有西瓜重还想吃西瓜,笑话。”

田舒他老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是退伍军人。田舒受过他老子的指点,知道在格斗时出招一定要快,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对方。然后再待对方喘息未定之时,迎头一棒致对方于死地,不给对方留任何还手的空隙。这样在格斗中才能占上风,立于不败之地。田舒认为是他给白松鹤带来了麻烦,而受到周国正的侮辱,于是快步走向周国正,迅速出拳,打得周国正一个趔趄。然后又一个后摆腿。周国正侧身躺在地上,嘴角流血。我和李振东迅速将他们拉开,以期息事宁人。好兄弟没有隔夜仇。待周国正离校时,二人已是和好如初。大包小包的帮着扛,临行祝福“一帆风顺,春节快乐。”

在周国正离开的十多分钟内,宿舍成员就离开过半。只剩下我,陈键和李振东。由陈键做李振东的狗头军师我们三人下起了象棋,就在我要抽车将军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们以为是管理员来查房,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被子就往棋盘上蒙。

“你们宿舍有叫高玉成的吗?”一个个头不高的同学进门就问。

我口中带刺地说:“你丫进来不会敲门吗?有,我就是,请问阁下有何请教?”

来人松了口气,像气球漏气似的,身高似风也降低了一些,面带微笑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连找了四个宿舍都没有叫高玉成的,现在总算找到了,楼下有人找,赶快下去吧!”

我们班分了五个宿舍,我在最东边的一个,如果从东往西找,很容易找到我,而此人是从西往东找。注定他要做许多无用功。如果不记他在各宿舍所走的路程,此人应该是多走八米。

我双手抱拳说:“谢了,兄弟!”

那同学很轻松似的离开了。

我掀开被子,调整好残局,交待李振东待我回来后,在继续开炮将军。

我来到楼下时,月宇和他女朋友正焦急地等着我。我笑着走向前去,没等我开口,月宇半握着拳头照我的胸脯上友好一拳,接着开口到:“你小子挺难请的,我等你足有二十分钟了,你吃大便来着。”

如果不是当着月宇他女朋友的面,我会说:“你来找我,是老吃大便的吧?”如果我真的这样回答,那日后他女朋友跟他接吻时准会一阵恶心,说不定严重时还会有胃液和半消化的食物在四唇之间流出。于是,我转口说:“我冤枉啊,我接到那同学的口信就下来了,而且是跑着下楼的。莫非那小子在路上给耽误了。比如说他在路上碰到一位美女,只顾着欣赏美女,忘记赶路,再比如——”

月宇打断我的话说:“再比如个屁,男生宿舍楼哪来的美女。”我尖着嘴,用右手的食指略微指了指江帆,月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冲着江帆笑了笑,接着说:“玉成,你现在有事吗?”

我说:“什么事,你说吧?”

月宇说:“帮你嫂子把东西送到她家,怎么样?我没有空,真的。刚才常老师找我,让我马上到文学社去一趟。你看我忙呀!就这样了,拜托了,明天请你吃饭。”

“明天?!明年吧,乐意效劳,嫂子这么漂亮,你就不怕我半路起歹念”。

月宇还没有想起如何回答我,江帆半握粉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我的左臂上方。我顺势侧着身子“哎哟”地叫着,女人心软。我侧目望着江帆的表情,果然光洁的脸上露出紧张与怜悯之情。双手有向前作搀扶状,但并没有实施。江帆不但相貌出众,而且性格开朗,人品端正,与我初次见时好像判偌两人。

我直起身子习惯性地撩撩头发,顿顿衣领。歪着头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状。撅撅嘴道:“嫂子的手劲不小,打得小弟腰酸腿痛胳膊麻。心脏也给振得上下抖动。”

江帆假装生气道:“说够了没有!”

我一脸的坏笑说:“等不及了,那就走吧。”

江帆白了我一眼,然后我们一起肩并肩地离去。

背后月宇操着一口纯正流利的豫东方言,高声叫道:“玉成,江帆要是少一根头发,我把你身上的毛全拔了!”

我转身,双手围成不规则的圆筒状,罩在嘴上,高声回答道:“保证完璧归赵。”

江帆看我一副欢跳的样子,圆睁丹凤眼道:“你不是腰酸腿痛胳膊麻吗?这么快就好了。”

我吱唔着道:“美女如药,且药到病除。当然好了,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走路呀。也有劲了。”

江帆被我的一句广告词给逗乐了,江帆笑起来的样子确实迷人。难怪月宇常对我说:“江帆一笑百媚生。”江帆笑时粉红的嘴唇略微向两边分开,露出洁白的见齿,两边各出现一个酒窝。小巧的鼻子也向上翘起了一点点。

江帆抑住笑声说:“你的口才不错嘛!听月宇说你交了一女朋友,真的,还是假的,漂亮吗?”

我真的有点不知所措,扁着身子从人缝中挤过去说:“女朋友,是的。我们是朋友关系,她是女的,所以就是女朋友了。至于漂不漂亮吗?怎么说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审美观点,我看着漂亮的,你看起来就不一定漂亮。用别人的话说还算可以,要是跟你比算不上漂亮。要是跟——跟——”我指前方不远处一胖妞说:“要是跟她比起来就漂亮多了。”

我又话峰一转道:“其实,人漂亮不漂亮不能完全以相貌而定。不是不是有句话说‘外貌美只能取悦一时,内心美方能经久不衰’吗?再者,横看成岭侧成峰,评价一个人也不能从单一方面一概而论。那种一俊遮百丑或一棍子打死的理论,我认为都具有很大的片面性,不可取。且不合情理。我认为要想客观如实地评价一个人要跟他有一段时间的接触才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即使是一位相貌不太尽人意的人,一旦交往起来,就会发现此人挺有内涵的。当然这样就含有一定的感情因素在内。一旦和某一个人熟悉起来也就对他的一切习惯了,包括他那以前让你无法容忍的缺点,习惯了也就感觉不到了。习惯成自然,熟悉的地方无风景,在这里也同样的适应。人之所以为人,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总有他与众不同的优点,否则将会被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淘汰出局。”

江帆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满脸的惊愕,半张着嘴,像等待着接吻似的。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紧接着,我们一路无语。

我们来到江帆所租的房子时已是暮色渐起。华灯初上。江帆所租的房子是一座小阁楼,布置得很温馨宜人:天蓝色的顶蓬上很自然地涂几片薄薄的白色涂料,算作白云,倒也形象逼真。四面由清一色米黄色的仿瓷涂料涂刷。在这寒冷的冬天,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两副地图,一副世界地图,一副中国地图。可谓之,放眼世界,胸怀祖国;右边靠里处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摆着一床叠得很整齐的被子;再向上斜贴着一张当红明星的海报,下面是一张红木写字台,古香古色的,木质的条纹清晰可现。桌子上铺着一块磨边玻璃,其下是一张用行书写的一句醒目格言“百姓共尝者,酸甜苦辣也!”几个字写得道劲有力,用笔中锋铺毫,若蛟龙出水;结构横直相安,意思呼应;分布错综变化,疏密相宜;全章贯气,气若长虹。并作花边衬了。其上是一些码得很整齐的教科书,现代文学和杂志。物归其类,毫无杂乱之感。靠桌沿处正摊开一本《罪与罚》。窗户上悬空的白色窗帘,被分向两边。

江帆打开空调后,给我冲了一杯“信阳毛尖”。江帆把茶杯递给我时,说:“玉成,评价评价我的房子,布置得怎么样?”

我喝了口茶,左手拨动房中的一盆吊蓝说:“房子很漂亮,布置得很雅致,就是跟牢房似的。”我说完用手指了指窗户外的防盗网。

江帆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说:“这间房本来是房东他女儿的房子,他女儿去了新加坡留学去了,临时租给我的。”

江帆的脸上略泛红潮,但随即就消退了,没有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我明白江帆租房子的用意后,也就不期待着她回答我了,江帆笑了笑还是回答我了。江帆说:“这样岂不离学校更近,早晚也方便了许多。”

江帆的这句话“方便了许多”至少应包含两层含义,一是她的生活方便了许多,二是她和月宇幽会方便了许多。江帆租房子目的应该是第二个。我曾多次见月宇出入药店买计生用品。

我放下茶杯,转入正题,问江帆道:“月宇让我陪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总不至于来喝茶吧!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回去了。一盘棋还没有下完,还在床上放着,别人还在等我回去下那盘棋那。”放下茶杯假意要离开。

江帆以为我真的要走,急忙拦住我说:“着什么急,把纸篓内的垃圾倒在楼下的垃圾池内,回来还有任务。”

我提着绿色的纸篓下楼去。来到江帆所谓的垃圾池,江帆所谓的垃圾池是只不过用几块残砖烂瓦围成的池状场所。垃圾池内除了几片发黄的菜叶和腐烂的菜根外,就是卫生纸和几堆小孩子的大便。如果不是江帆提前提醒我,我还以为这是露天厕所那。我把纸篓的一侧倒扣在垃圾池的边沿上,里面的垃圾便自动下落,落下的垃圾里有一半为团状或成片的稿纸,其次为沾有黄渍的卫生纸。其黄渍面积不等,时间不一,有的已呈黄褐色,一看就知道时间较长了,有的呈淡黄色并伴有少许血丝,还有的上面沾有几根卷曲的毛发,泛出淡淡的类似于骡马身上的骚腥味。随着纸团的落下,落下来两只安全套,其中一只顶端有一个不规则的豆粒般大小的洞。一看便知是次品套。当时我真的衷心地担心月宇使用这种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把纸篓内没有落下的黑色食品袋取下,掂着纸篓的一个边向楼上走去。

我打开阁楼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空调已经起效了。江帆坐在旋转椅上看着《罪与罚》。一枚自制的书签在书的前方放着,书签上用黑色墨水的钢笔写着:一切成功都是主动争取来的。江帆见我立在她面前,抬头冲我一笑:“这么快,办事效率还蛮高的。”

我回答道:“我给美女办事一向比较利索,不过这利索程度还要因人而异,一般是随着漂亮程度呈指数变化。你认为我办事利索,那说明人漂亮。”

江帆轻启丹唇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我看你将来也是个十足的马屁精,你嫂子我现在给你个忠告;把马屁时悠着点,别拍到驴蹄子上。好了,现在给你第二个任务,把这些书搬到楼下吧!”说着从床下托出一个纸箱。那只纸箱足有20公斤重,除了书外,还有几件化妆品。我双手扣住纸箱的底部,用肚子顶住纸箱的另一边,跟孕妇似的,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台阶地向楼下走去,生怕一不小心前脚踏空,连人带箱滚下楼去。江帆在身后紧跟着我,她右手提着一牛皮纸袋,左手抱着一件淡青色的羽绒服,并不时很温柔地提醒我小心。在转向处开玩笑似的让我及时勒马,不要前蹄踏空,为时已晚。

我和江帆来到楼下,向马路走去。街上依然有许多等车的同学,各种公交车“笛笛”地叫个不停,行使的速度跟甲壳虫爬行似的。生怕放过任何一个乘客。江帆随手拦下一辆TAXI,计程车司机跟孩子见了娘似的极为亲近,“吱—”的一声停在我们面前,司机并热情地下来帮我们装行李。他这都是跪着养猪,看在钱份上。我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中,江帆已在车里了,隔着玻璃向我笑了笑,挥了挥手。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计程车司机摁了一下喇叭,发出“笛”的一声,然后留下一道青烟,化风而去。

江帆所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算太远。出校南门向西走约100米再向南走,进一胡同,闻到一股烧鸡的焦味后,再走约50米见一路口,向左拐,走到一棵粗大的白杨树跟前时向南走约10米处有一白色的小楼,其最上层即为江帆所租的房子。

我穿过街上的车流人群后直奔校门,一路小跑来到宿舍,李振东看我的狼狈样时说:“那位美女没留宿你,还是你趁机逃出来的?”

原来,在我下楼时,李振东和陈健两人就在阳台上欢风望景。我在楼下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两个毫无遗漏地看个清楚。

陈健没等我申辩,接着李振东的话说:“没想到你小子和那妞的感情还挺亲密的,已经到了打情骂俏的程度了。”

我说:“你扯淡,只是打,没有骂!你长狗耳朵了,能听到骂俏。”

我看到床上的残棋依然在原地未动,笑了笑接着说:“哎呀!美女再美也是人家的,朋友妻不可欺。来,把棋走完。”我脱了鞋盘了腿坐在床上。

李振东美女静坐式的斜坐在床沿上,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撮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作思考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口说:“朋友妻,你不欺,朋友要生气。”

在床沿处曲着腿弓着腰双手扶膝狗拉屎状的饿陈健说:“都高中生了,怎么还没有一点伦理道德!老师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跳马,随止玉成下一步用炮将军。”

陈健看出我在声东击西。我对陈健夸奖一翻,说他识策略,懂策略,将来在与人交际时准能应付自如。陈健被我夸得屁颠屁颠的裂开八寸大嘴笑了笑,说我过讲了,他只不过是瞎猫寻个死老鼠,撞巧了。

这盘棋由陈健出谋画策,李振东任听吆喝,结果以我的惨败而告终。双拳难敌四手,三个臭皮匠弄死一个诸葛亮是也!我为此付出三张餐票,这是我们常用的赌资,其他的我们不感兴趣。

放寒假后的第三天,清早我正刷着牙,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响起,我急忙吐出口中的牙膏,抓起话筒呜啦吧叽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飘来一个声音:“喂,是高玉成吗?”

我回答道:“我是高玉成,陈健是你吗?”

陈健回答说:“是我,除了我还有谁在这大冷天里给你打电话,你丫噪子怎么了,长青春痘了吗?声音怎么这么苍老,跟牛叫似的!你在干吗?”

我说:“我正刷牙那,你小子打电话来,我现在满嘴牙膏沫能说清吗!holdonplease。”

电话那头迸出两个字:“你傻逼。”

我刷好牙继续说:“陈健,听着吗?”

“听着那,现在清楚了,我说刚才怎么有一股牙膏味扑鼻而来,这几天你在家里干吗?”

我说:“每天睡到八九点,吃完早饭再洗脸。晚上看电视,白天网上聊天,明天重复今天,后天重复明天。你干吗呢?农村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吧?”

陈健叹了口气说:“乡下才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冬天能冻死,夏天能热死,要是下场大雪倒还能找点玩的,捕鸟捕野兔,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在家里真郁闷,想回到学校;在学校吧又有压力,想家,真矛盾。做人真难,我快崩溃了!”

我说:“同感,同感,人老玩一种游戏跟每天都吃同一种菜一样,时间长了就没有什么新鲜感可言,而且还会厌倦,心中烦闷。”

“……”

之后,我又跟其余几人打了电话,其感觉都是大同小异,其中梦婷说的一句话耐人寻味:在学校就像架搅拌机,在家里就像只生瘟鸡。

太阳每天都照常东升西落,地球并没有因为学校放假而停止转动。一眨眼一吐纳之间,这一年即将消逝,我又长了一岁,成长已慢慢接近。回想起这半年来我在高中的时间,我除了学会了如何逃课上网之外,其文化知识还停留在初中阶段,只不过在思想上更加成熟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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