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13)

13

学校附近的炸串店。

他们人有点多,所以分两桌坐。

林眠和傅铮、沈行舟和周自远坐一桌,剩下黄毛他们坐另一桌。

周自远大手一挥:“今天中午全场消费,由我买单!”

众人欢呼:“谢红毛哥!”

周自远表情呆滞,不太确定地问:“红毛……哥?”

“对啊,你不是想当‘哥’吗?‘红毛哥’也是‘哥’,别客气。”

“那先谢了……不是,说真的,我等一下就去染头发。”周自远在位置上坐下,凑到沈行舟身边,“同桌,你们点好了吗?”

沈行舟正拿着一支短短的铅笔,在菜单上勾画:“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先看看你们点了什么……”周自远定睛一看,震惊道,“谁点的蛋炒饭?一份只要五块钱?陋习,马上改掉!吃鸡排一样可以吃饱!”

“我点的。”沈行舟头也不抬,“下午还要上课,我需要足够的主食支撑充分的思考。”

周自远皱眉:“不是吧?比我还装?”

“哇!”林眠坐在沈行舟对面,用亮晶晶的星星眼看着他,“学霸,你太酷了。原来我不聪明,是因为我不爱吃主食,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吃主食。”

沈行舟点点头:“蛋炒饭应该挺大份的,我们可以一起吃。”

“好耶。”林眠双手捧着脸,忍不住畅想未来,“我肯定会越来越聪明的。沈学霸是年级第一,那我就勉强冲一下年级第二好了……”

这时,傅铮的声音幽幽传来,把林眠从幻想的云端击落。

“怪饮料,怪主食。眠眠,接下来还要怪什么?怪我吗?”

林眠回过神,转过头,气鼓鼓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傅铮重复一遍:“请问你接下来还要怪什么?怪我传染给你吗?”

“对啊!”林眠理直气壮,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下,“因为你这么笨,小的时候就传染给我了。”

傅铮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说:“眠眠,你不要逼我连名带姓喊你。”

“你今天干嘛一直损我?还是因为魔仙笛的事情?”

“林眠眠,这件事情回家再说。你最好认真写道歉信,多说点好话,请我原谅你。”

“你还没原谅我?我以为你早就不生气了,小气鬼,那么记仇。”

“我是小气鬼,你就是傻……小坏蛋。”傅铮竟然还有理智,换一个比较可爱的词来形容他,“如果是别人,我早就把他打一顿了。”

“你还想打我?我们从小学之后就没打架了,你现在想打我?”

“我说的是‘如果是别人’,你在听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两个人吵架的背景音里,周自远往菜单上加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东西,就拿着菜单去收银台找老板。

等他付完钱,带着三瓶玻璃瓶装可乐和一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林眠和傅铮还在拌嘴。

矿泉水是沈行舟的,可乐是其他三个人的。

周自远把两瓶可乐放在他们面前:“给,润润嗓子继续吵。”

林眠刚准备吸溜一口,却被傅铮捏住了吸管,可乐堵在中间。

傅铮正色道:“眠眠,你刚才说的,你从今天开始不喝饮料了。”

“我从明天才开始,你不要把我的冰镇可乐捂热了。”林眠用力拍拍他的手臂,“松开!”

傅铮坚决不肯松手,林眠干脆换了目标,冲着他面前那瓶去。

傅铮来不及阻止,林眠探出脑袋,直接咬住吸管,吸溜一大口。

于是两个人交换了可乐。

但又有点嫌弃对方。

傅铮用纸巾垫着,把带着林眠牙印的吸管抽出来丢掉,换一根新的。

林眠双手抱着可乐,看着傅铮的动作,瘪了瘪嘴:“周自远,我可不可以跟你换位置?我不想跟这个人一起坐了。”

“不可以。”周自远断然拒绝,“因为我想和我同桌一起坐。”

他的同桌正拿着记英语单词的小本子,看得如痴如醉。

林眠继续吸溜可乐。

“你们坐一起挺好的,好哥们嘛。”周自远安慰他,“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两个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没有分开过。”

林眠怀疑地看了一眼傅铮,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眼睛坏掉了?你没看见他现在想用魔仙笛打死我啊?”

“我是独生子,在京华没有特别好的兄弟,转学来这边,想交两个朋友,结果还……”

林眠疑惑:“你刚才不是跟耗子他们说,你在京华很厉害吗?那你不应该有很多兄弟吗?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你扛着刀走在前面,后面一大堆人跟着你,你们义薄云天,遇人杀人、遇鬼杀鬼……”

“哪个电视剧?《古惑仔》啊?那是在港城,我们这里没有。”

“不是啊。”林眠认真道,“《水浒传》。”

“你那是古代!”周自远正色道,“反正我没犯过事,那是我胡说八道,吓唬他们的。”

“噢。”林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是,主角怎么能做坏事呢?

“谁——”周自远似有感慨,转头看向沈行舟,“谁能成为我的好兄弟?”

沈行舟拿着英语单词本,低声念道:“relut,不愿的,勉强的。”

他不愿意,他很勉强。

周自远转回头,和林眠对视一眼。

呜呜——

他们两个都是没有朋友的人。

林眠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目光,想了想,说:“没关系的,如果你没有朋友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玩。”

傅铮皱了皱眉,转头看他,似乎要把林眠盯出两个洞。

眠眠,你要背叛我们之间的友谊了吗?

林眠似乎没有察觉,继续道:“但前提是,你不许再和傅铮打架。”

这还差不多,眠眠还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傅铮神色稍缓。

周自远无奈道:“知道了,你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我和他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不会打架的。”

“好啊。”林眠傻乐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嗯。”

“对了,虽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但是我不能陪你逃课,也不能陪你去游戏厅和台球厅,更不能陪你飙车,我要认真学习,而且我也没车。”林眠连忙补充,“傅铮有车,但是傅铮也不行,他要和我一起。”

“知道了。”周自远皱眉,“你这朋友交了跟没交一样,好像没什么用。”

“胡说,初中政治书都说了,要交良师益友,不能交狐朋狗友。”林眠正色道,“而且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学习啊。”

林眠见他表情复杂,又安慰他:“你别难过,说不定你以后会爱上学习,也会有很好很好的朋友呢?”

很好很好的朋友,指沈行舟。

在林眠的梦里,高三那年,他们两个整天泡在图书馆学习,保安赶都赶不走。

周自远当然不相信:“你不要咒我好不好?”

“你爱信不信。”林眠不能说太多,扭过头,看看炸串好了没有。

可能是他们点的东西有点多,小小的炸串店还没接过这么大的生意,老板有些手忙脚乱的。

学生们并不在意,让他慢慢来,或者先把蛋炒饭炒了,让沈行舟先吃。

不能耽误好学生的时间,是所有人的共识。

林眠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高高地举起来:“我也是好学生。”

众人道:“滚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该玩的时候就好好玩,别装。”

油锅里噼里啪啦,整个店里都充满了油炸的香气。

高中生们要么聊天,要么打趣,总能找到消磨时间的办法。

林眠拿着傅铮的魔仙笛,双手捏住,摆出吹笛子的架势,清了清嗓子:“接下来,由我为大家带来印度的经典节目。这是我暑假的时候,去印度旅游,跟一位印度大师学的节目——”

傅铮皱眉:“你什么时候去印度旅游了?我怎么不知道?”

“梦里,睡在你旁边的时候。”林眠举起笛子,“林大师为大家带来——吹笛舞蛇!”

他把傅铮的单肩包带子拆下来,让它像蛇一样盘在桌上,又让傅铮捏住带子的头:“傅铮,我一开始吹‘笛子’,你就开始舞‘蛇’,而且要有层次递进,一开始不能舞得太起劲,要循序渐进。”

原来是这样的舞蛇。

傅铮深吸一口气:“眠眠,让别人来。”

他不想丢这个脸。

林眠认真地看着他:“不行,就要你。”他拍拍傅铮:“你听到没有?开始了噢。”

傅铮无奈地点了点头:“听到了,听到了,舞蛇,循序渐进。”

“好,开始。一场精彩的表演送给大家!”

林眠按下按钮,悠扬的音乐声传来,林眠跟着音乐摇摆,书包带子也在桌上缓慢跳动。

傅铮捂着脸,虽然很不想露脸,但还是努力配合林眠的奇思妙想。

林眠负责指挥:“再加一条‘蛇’!音乐变激动了,请‘蛇’激动一点!再激动一点!”

在场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小眠,别闹了,我肚子疼。”

“救命,谁来救救我?”

“我也来。”周自远拿起刚才准备丢掉的破损魔仙琴,毅然决然加入合奏,把这玩意儿当成吉他弹。

于是经典的吹笛舞蛇,又变成了摇滚乐队舞蛇。

正在炸串的老板伸长了脖子想看,就连正在背单词的沈行舟也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眼前欢快的场景,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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