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血战(一)

野风口,耶律齐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北鞑人尸体。

“可有逃脱之人?!”

“报大将军,全歼敌军骑兵,未有脱逃之人!”

耶律齐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心中想到,看这一千骑兵的服饰装备远非普通北鞑骑兵可比,而且个个强壮勇武,直到全员战死,也无一人投降,这些表现都更像是北鞑贵族的家兵。

“北鞑北贤王,完颜弘治,果然是头老狐狸,居然能想到我会来野风口堵他们的后路。”

“计算时日,拓拔烈也应该到了离邛城百里处,汇合了我的两万骑兵了。”

“我这野风口埋伏的打算看来是被看破了,不能再继续进行了。”

“传令全军,打扫战场,随我去往邛城!”

寂静的夜晚,无风,月光照得大地一片惨白,铁甲军悄无声息的行进着,人含巾,马衔木,只有行动中衣甲之间摩擦的“嚓嚓”声。

当日拓拔烈在离邛城百里处安营扎寨,让所有人饱食以后,入夜就开始急行军,只留数百人守着一个空营盘,遍插旗帜和草人,连夜疾走三十里,天明以后,派出最精锐的斥候,灭杀一切可能发现自己队伍的北鞑轻骑,在清扫北鞑轻骑的时间里,让所有人吃了干粮,原地休息,然后再度行军三十里方才休整,入夜以后人含巾,马衔木悄然的摸向邛城。

清晨,北鞑王军帐里,“禀报王上,今早斥候回报,丹辽拓拔烈部,依然未动,营中号鼓如常,只是斥候损失加大了不少。”

“不应该啊,这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拓拔烈到了百里处,就扎下不走了?王叔,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上,会不会是拓拔烈想要保存实力,让我们自己撤退,他不想打这一仗!”其实完颜弘治内心慌急,一切的不正常,都说明,一个巨大阴谋正在向他们笼罩而来,他的一千卫队到现在也无人回报,但是,他更知道自己这个王上侄儿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他点明完颜康的优柔寡断,当走不走,犹犹豫豫,完颜康很有可能恼羞成怒,事后回到王庭可就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了,这个侄儿可是真的心狠手辣,眼下,他也只能看看能不能从侧面,来引导完颜康自己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会,拓拔烈性格刚毅,不是抱财守成之辈,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王叔,我觉得我们还是撤退吧!”

“王上明见,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撤军事宜!”完颜弘治内心出了口大气,马上出账开始安排撤退之事,心想,但愿时间来得急,不出什么事。

“赤将军,北鞑好像是在打点行装。”

副将手指北鞑军营,赤立柱瞪大这双眼,手按在墙头,很仔细的观察。

“不好,完颜康这狗贼要跑。”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我们谅州就这样被他们糟蹋完就算了?”副将言语中都带着哭腔了。

“报~赤将军,大王子斥候,说要面见你,有要事口述。”

“赶快带来!”

几个呼吸过后,亲兵带来一人,身上带伤。

“赤将军,大王子率领铁甲军四万,骑兵两万,日夜潜伏前进,已到达邛城西面二十里处,现正在休整,明日拂晓对北鞑发起进攻,大王子希望赤将军能够出城抗敌,和大王子夹击北鞑。”

“来不及了,完颜康今日就要跑,等不了明日了!”

“等他一跑,大王子的铁甲军连他马蹄踏起的灰都看不到。”

“传我军令,全军集结,与我一同出城,杀北鞑,为谅州的亲人报仇,现在只有我们咬住完颜康,大王子才能赶到邛城,赶到战场。”“许副将,你率五千人留守邛城。”

“将军,让我随你出城迎敌吧!”

“徐副将,邛城守备同样重要,我们不能让北鞑有机可乘,再说了,这城里还有十数万百姓,也需要人保护,你只五千人,担子很重的,这守城之事交于他人,我也不放心!”赤立柱拍拍副将的肩膀,“邛城,我就交给你了!”转身走下城墙。

一声号角,城门洞开。

赤立柱率领一万骑兵冲杀出来,在城门外两里处迅速列好方阵,身后两万五千名长枪兵随即跟出,阵列其后,一万刀兵紧跟枪兵,最后是赤立柱的亲兵,骑马护卫着旗鼓手乘坐的几辆战车。

“报仇!”

赤立柱高举手中的大刀,大声喊道。

“杀,杀,杀!”

所有士兵用手中的武器碰击自己的衣甲,吼出三声杀。

对面北鞑营地,在号炮响起时也在紧急集结,一阵人吼马嘶之后,一个个万人队在营寨前开始排列。

赤立柱身边信号兵挥动旗帜发出信号,骑兵迅速向两边跑动,让出身后已经阵列好的枪兵,在枪兵阵列的两侧的后方护翼,一边五千骑。

战鼓响起,“咚,咚,咚”,节奏不快。

两万五千人的枪兵,集结成一个大大的方阵,斜举三米长的长枪,踩着鼓点,整齐的向前走去,刀兵一手提刀,一手持盾,紧跟其后。

这是一群哀兵,一群疯狂想要报仇的疯子,他们的双眼圆瞪,眼珠赤红,心中仇恨的火焰在猛烈的燃烧,但,他们也是军人,一切都严格的按照操典在进行。

在距离北鞑骑兵两百步,鼓点停,步兵也停,号角吹起,号旗挥动,枪兵蹲下,刀盾兵从枪兵队列间跑动到枪兵身前,竖起盾牌。枪兵将长枪架在盾牌的凹槽处,长枪尾部的尾尖顶入地面,一个稳定的三角,盾牌斜后,遮挡住刀兵和枪兵的大部分身体。这是步兵防御骑兵冲锋的最好的杀伤阵型,长枪如林,会让战马和骑兵惊悚。

赤立柱骑马回到旗鼓手所在的地方,这次出击他没带弓箭兵,全部留下守城了。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拖住北鞑撤兵的步伐,为拓拔烈的铁甲军赶到战场赢得时间。

完颜康和完颜弘治站在营寨大门前的高台上,观望审视着,完颜弘治微微落后完颜康半个身位。

“这是不打算让我走啊,可是他怎么敢的啊!?就靠这四万来人?”完颜康最后一个人字提高了音量,形成了一个反问句。

“既然要战,那就战,擂鼓吹号,进攻!”

北鞑一个万人骑兵队奔涌而出,朝着丹辽的枪兵方阵奔驰而来,临近五十步,骑兵在飞奔中挽弓射箭,然后一拨马头分成两股从两侧画出个伏线,回到出发时的原点,不得不说,北鞑的骑射,确实技艺精湛。

但是万箭齐发,却在盾牌的阻挡下,收效甚微,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被流箭射中腿脚,并未伤及要害。

“咚”一声鼓,枪兵拔出刺入地上的枪后尖。

“咚”二声鼓,枪兵抬起枪,斜上双手持着,刀兵站起。

“咚”三声鼓,刀兵提起盾牌。刀兵和枪兵在第三声鼓响一起发出一声“哈”。

“咚,咚,咚。”

刀枪兵一起踏出三步,鼓声再响三声,再踏三步,枪林如墙,在一步步推进,压缩战场空间。

北鞑骑兵再次启动,他们用布条蒙住战马的眼睛,这是怕战马在枪林前被吓住,会乱跑或是突然停住。

战马只十几步就完成了加速,在高速中,马上的北鞑人高举起手中的弯刀,一片明晃晃的刀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寒光。

鼓停,号角响起,刀兵再次支起盾牌,枪兵架好长枪,又一片枪林长在了大地上,枪兵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压住枪身,刀兵也用自己的背,死死的抵着盾牌的内面。

骑兵在高速的奔跑中犹如一道流淌的洪水,枪兵方阵,就像是要面对汹涌洪水的磐石,洪水冲入了枪林,北鞑骑兵舞动弯刀,砍向长长伸出来的长枪,蒙着双眼的战马冲入枪林,在撞飞盾牌的同时,被长枪刺死,战马的身体凭借惯性,又再撞翻一排盾牌,马上的骑兵有被长枪一起刺死的,也有马匹被刺死,人却翻滚到地上,还没等倒地的骑兵清醒,旁边就会有一把刀砍在他们身上,鲜血瞬间喷射出来。

枪林就像河边的沙堆,直接被水流从边上冲刷带走了一层。

但是,在付出了最前方的两三排刀枪兵的生命以后。

前排的骑兵和战马的尸体,给后面的骑兵带来了阻碍,严重影响了战马的冲击力,骑兵只能在马上和刺来的长枪对拼,但是枪太多,太长,即使他们踩着同胞战友的尸体上前行,也很难再向前一步,失去速度的骑兵,在长枪兵眼中,那就是坐在高处的傻子,被手持长枪的枪兵刺死。

有的骑兵发现了这点,干脆跳下战马,直接挥舞着弯刀向枪兵冲来,在盾牌后的刀兵,立即跳了出来,和敌人开始用刀对砍,没有花式,没有技巧,就是砍,砍不中再砍,只要自己没被砍死,就是举起刀,一刀刀的砍。

刀刀入肉,刀刀见血,残肢飞起,惨叫声,哀嚎声,痛哭声,哭爹喊娘,一片人间屠宰场,杀得是天昏地暗。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