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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降谷零平时虽然认真又严肃, 但是与朋友相处的时候,却一直是最好说话的那一个。所以当他突然间显露出攻击性的时候,才会更加让人猝不及防。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像是最精准的测谎仪, 能轻易地撕开伪装,直刺人的内心。一向在琴酒面前巧言令色的明田信,在好友这样的目光注视下, 居然瞬间产生了想要回避视线的冲动。

这个时候不光是降谷零察觉出不对, 就连自我怀疑的诸伏景光都发现了明田信在那一瞬间的犹疑。两人同时心下一个咯噔,立刻明白好友果然有事瞒着他们, 而且是那种非常危险的事情。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阿信,你是不是在隐瞒我们什么?”

降谷零心中焦急,忍不住伸出手去抓明田信的肩膀。然而掌心的触感却清晰的告诉他, 好友的身体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 居然产生了明显的紧绷。

肌肉僵硬,身体微微后撤。阿信很警惕,他居然在防备我!

降谷零心中有些震惊,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 居然会被幼驯染用警惕的态度对待。然而出于对好友的担心, 他谨慎地没有开口质疑,只是更加小心地观察明田信的表情。

明田信也有些后怕,他在被好友戳破后, 四年来养成的谨慎习惯被触动,不可避免地拿出了面对组织成员时的戒备态度。然而却在刚才被触碰到的一瞬间,身体差点儿就要自动作出反击!

还好自己刚才及时反应了过来,这才堪堪收住了动作。可是看降谷零此时的反应, 他一定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了吧?

而且有了降谷零的提醒,诸伏景光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同样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这让明田信几乎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快要被他们俩灼热的目光给烧穿了!

他立刻头大如斗,并且严重怀疑,自己已经在两位幼驯染面前彻底露馅儿了!

因为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被明田信隐藏起来的秘密上,自然忽略了周围同行的其他警校生。他们三人的脚步已经在刚刚的对视中停了下来,气氛也在周围三三两两结伴往回走的警校生中,变得格外与众不同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萩原研二敏锐的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回过头看过来,见三人已经落在后面越来越远了,于是大声说道:

“阿信,诸伏和降谷,你们三个在干嘛,怎么不走了?继续磨蹭下去,警校可是要关大门了!”

萩原研二的提醒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三人间的僵硬气氛,让原本紧绷到快要爆炸的氛围,突然就松缓了下来。

仿佛视线交汇处的火花突然熄灭一般,三人只感觉压力猛的一松,这才有时间偷偷喘口气,顺带让绷紧的神经也稍微松弛一些。他们对视一眼,又都默契地离开视线,同时抬起脚步,继续跟上前面的队伍。

然而三个人都知道,此时短暂的停歇也只是暂时的,等他们回到警校宿舍之后,必然还会有好一番拉锯战。

依照萩原研二那敏锐的观察力,自然早就发现了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紧绷到几乎随时都能当场打起来的程度。他有些好奇,对面这三人也是幼驯染,关系丝毫不下于自己与松田阵平,那相处时的氛围又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萩原研二问道。随后他观察了一下三人的站位,眉头微微皱起。

从他们的肢体一样来看,居然是二对一的并且带有攻击性的姿势,奇怪了,为什么好像是另两个人在同时欺负阿信一样?

诸伏景光注意到了萩原研二没有问出口的疑惑,刚想开口,就被降谷零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了一下胳膊,打断了他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解释。

阻拦成功,降谷零立刻收回手,同时回过头笑着对萩原研二回应道:“知道了,我们这就来。”

诸伏景光侧头看了他一眼,与降谷零对视的瞬间,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必须替阿信保密!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明田信是不是真的遇到必须保密的事情,但是两人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维护明田信。

哪怕明田信刚刚还在试图隐瞒和防备他们,也不妨碍他们保护幼驯染的本能。

明田信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小动作,很自然的也明白了他们心里的想法。哪怕此时被逼得进退两难的人是自己,然而明田信仍然为了好友的无条件维护而感动。

萩原研二注意到了这边暗流涌动的氛围,正打算停下脚步冲过来探听情况,于是明田信主动安抚道:“我们这边已经没问题了,这就要追上去了。”

萩原研二的脚步一顿,居然连明显处于被压制一方的明田信都这么说了,那么显然,要不就是真的没问题了,要不就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好再过去凑热闹了。

出于对好友们的信任和尊重,萩原研二便也不再关注,还是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转回身继续和松田阵平一起离开了。

明田信早就猜到了萩原研二会体贴地给别人留出空间,刚回过神儿,就接连遭到了身边两位幼驯染一个警告的瞪视。

明田信顿时哭笑不得,心中无奈的同时,也暗自警惕起来。自己的事情牵扯太广也太危险,真的不能被他们两个注意到啊。看来得想个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行。

刚好,这一次出校门的这段时间,有一件事令他十分在意,虽然时间太短,还来不及仔细调查,但用来作为这次事件的借口倒也是十分足够了。

果然等回到学校,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客气地与其他同学告别之后,就二话不说的一头扎进了明田信的单人宿舍。

明田信见状都快要气笑了,这明明是我的宿舍吧,连我本人都还没进去呢,怎么你们两个倒是先钻进去了?

他本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没想到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从旁边传来一阵凌厉劲风。诸伏景光站在门内一侧,突然朝着明田信一拳攻击过来。

作为幼驯染的三人自然都对相互间的体能和招式非常熟悉,再加上一起训练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哪怕分开了四年之久,他们依然相当快速的相互熟悉了对方的招式和出拳习惯。

诸伏景光此时的出拳居然用出了全力,毫不留情地朝着明田信砸了过来。

明田信下意识出手想要反击,因为心里清楚这里并没有敌人,所以倒也没有用出在组织里才会用到的那些杀招,而是只打算使用他们彼此熟悉的那些招式。

然而让明田信没想到的是,就在诸伏景光出手后,自己开始还击的一瞬间,原本还面无表情关上门的降谷零,此时却突然加入了战局。

他与诸伏景光两人配合默契,一前一后地攻击过来,刚好卡在明田信一招使出后还来不及变招的短暂间隙里,从十分刁钻的角度化解了明田信的全部招式。

明田信本身的战力如果放在普通警校生当中也算是相当出色的了,但是与面前的这两个货真价实的大猩猩中的任何一个相比,也只能靠着在酒厂中磨练出来的灵敏和经验周旋。

再加上两人这次不但是二对一,而且相互间的默契程度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甚至明明都这么有优势了,他们居然还要搞偷袭!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你们这么个打法,别说是我了,就连琴酒来了也得跪呀!

在被两人一起掀翻在地的一瞬间,明田信满心无语,只剩下面无表情脸。

然而两条胳膊被降谷零锁在身后,双腿又被诸伏景光压制得动也动不了,明田信的胸口紧紧贴在地板上,身上沉重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仰起头朝身后用力使了半天劲儿,降谷零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儿有些太重,妨碍到好友的肺部正常扩张了。于是他稍微松了松手,又在明田信快要挣脱出来的前一秒又重新压了回去。

“你是逃不掉的!明田信,束手就擒吧!”降谷零继续维持锁紧双手的姿势,对明田信恶狠狠道。

明田信好不容易才给自己争取到一点儿大口呼吸的机会,闻言气得直咳嗦,朝两人怒道:“你们两个在这发什么疯,快给我放手!”

“别做梦了,阿信,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阿信的逃脱技能很厉害,零你再用力些。”

“没问题,绝对不会被他逃掉!”

“喂,很疼啊,停停停!别再用力了,还有景,你快给我起来,我的腿要麻了!”

还在走廊里的伊达航,听到了从明田信的宿舍门里传出来的打斗声音,疑惑皱眉道:

“跟着阿信一起进去的是降谷和诸伏吧,他们在里面干什么?难道是在打架吗?”

旁边的松田阵平对这些声音丝毫不见怪,只是嗤笑一声,解释道:

“这有什么,哪有幼驯染之间不打架的?不过是一种正常的交流方式罢了。”

“原来如此,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吗?”

伊达航这才恍然大悟,他先是感慨地看了紧闭的宿舍门一眼,然后才笑着回头,对身后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笑道:

“你们这些有幼驯染的人,明明是每天都能见面吧,居然还要用打架的方式单独交流感情吗?不得不说,这种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萩原研二也看着紧闭的门,想到的却是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一幕。看来引起之前的那种古怪氛围的原因,很快就会解决了吧?

他放下心了然一笑,再次伸出胳膊挂上松田阵平的肩膀,对伊达航道:

“没办法啊,伊达班长,这就是幼驯染呢!”

第82章

一门之隔的地板上, 明田信被钳制住全身动作,郁闷的直翻白眼儿,被两人磨得彻底没脾气了。

“够了吧你们两个, 还要锁我锁到什么时候,快给我松手啊!”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明知道好友心里装着一大堆事儿,却又不肯说出来, 还背着他们偷偷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们倒是想要帮忙, 奈何好友的嘴巴太严,又坚决不肯低头, 他们这才不得不先用武力镇压,等好友服软了再仔细询问。

见明田信终于不再继续反抗了,降谷零两人也就顺势松开了钳制明田信的动作。然后才纷纷上前, 帮忙把好友从地板上扶起来。

明田信被他们两个锁得浑身酸麻, 干脆也就不急着站起来了,索性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揉着酸麻的胳膊,一边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 问道:

“说吧, 你们两个刚才是怎么回事?干嘛突然发疯?”

降谷零一挑眉,也语气生硬地顶了回去:“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吧,你今晚到底去偷偷做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又不肯告诉我们?”

我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即使路上不问,回来之后也肯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明田信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心中腹诽, 然后又敲了敲发麻的双腿,这才在两人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下, 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不过先说好,知道了以后,你们两个可不许冲动,有什么事情咱们三个一起商量着解决。”

明田信眼睛朝两人一扫,满脸的理直气壮,直接就把两个人噎的愣在当场。

嗯?阿信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明憋着一大堆秘密不肯说的人,就是他自己吧,现在被我们抓包了,不但理直气壮了起来,居然还反过来劝我们?他还好意思说要一起商量着解决?

看着两位幼驯染一脸便秘的表情啊,明田信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输了气势。只见他顿时眼睛一横,脸色沉了下来,劈头盖脸的指责道:

“倒是你们两个家伙啊,有你们这么商量事儿的吗?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们商量呢,你们倒好,关起门来就要一起收拾我,难道今天是一起吃错药了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对视一眼,都对明田信的这种态度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得出来,他现在可一点儿也没有心虚的样子啊。

难道说,之前还真是我们误会他了?

看着两位好友惊疑不定的样子,明田信却是暗中松了口气。看起来这回再加把力,应该就能糊弄得过去了。

没办法,真实原因是肯定不能告诉他们的。不过,既然被当场瞧出了破绽,自己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也确实是应付不过去了。

好在今天和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明田信的确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倒是可以这时候拿来,当作现成的理由用用。

而且明田信也的确是很意外啊,想不到就在警校周围,居然还有人会明目张胆的跟踪警校生?

当时因为对方距离自己远,明田信并不能十分肯定。再加上手中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完成,所以他在判断出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就选择性压后了。

现在其他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也该回头处理那个跟踪者的事情。恰逢自己不小心被幼驯染抓住了疑点,刚好可以拿出来搪塞他们。

明田信故意拿眼神往他们两人身上盯,直到把两人看得都有些心虚了,甚至主动移开了视线,这才夸张地叹了口气,煞有其事地说道:

“我也是没办法呀,倒是想要问问你们。你们两个学了这么多天的跟踪与反跟踪的技巧,怎么今天上午的时候,还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后面跟踪并监视你们?”

“什么?!”两人大惊失色。

“如果你说的是上午……难道是我们一起监视伊达班长的那段时间里?”

降谷零丝毫没有怀疑明田信的说法,立刻严肃地垂下眼思考开始在分析,无数今天上午发生过的片段,在脑海中一一闪现,交叉对比后又被一一否决。最后他皱着眉得出了结论。

“糟糕,完全想不到。当时我们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如何更隐蔽的跟踪班长这件事上,而且相互之间也一直在注意对方的位置,还要仔细分析对方打过来的暗号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个时候有外人趁机跟踪和监视我们,倒也的确是会因为弄混消而忽略掉。”

同样在一旁苦苦沉思的诸伏景光,这个时候却眼神一凝,突然插话道:“自从跟着阿信学习了那些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之后,我们的确对被人跟踪监视这方面的事情敏感了许多。说起来,我当时的确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降谷零豁然抬头,震惊道:“景!难道那个人是冲着你来的?那你当时怎么不……”降谷零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又顿时闭嘴收声。

诸伏景光也沉下脸,对两人肯定地点点头,才继续道:“的确有一些模糊的感觉。不过就像你说的,我把那种被窥视感和咱们之间相互配合时的关注弄混了。而且当时的松田也的确在时刻注意我打出的手势暗号,我以为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是来自于松田,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说着,诸伏景光看向沉默不语的明田信,意有所指道:“现在看来,阿信不但也注意到了那时候的异常,而且还背着我们偷偷采取了一些行动?”

降谷零原本还在对诸伏景光又惊又怒,听到他这么问,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他再次转头看向明田信,不满地指责道:

“阿信!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有人对我们不怀好意,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面对,反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偷偷解决?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明田信:“……”

降谷零你小子不是自称年级第一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转移注意力了呢?难道就因为说这话的人是诸伏景光,你就一点儿都不设防了吗?

万万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沉稳又温柔的诸伏景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狗了?甩起锅来动作也太熟练了吧!我刚刚营造好的气氛,居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不说,还反过来又变成被针对对象了。

明田信不满地瞪了一眼诸伏景光,却得到了对方一个温柔又无辜的笑容,把他气得直咧嘴,只好郁闷地叹了口气,一个人面对愤怒中的降谷零。

“我可没有说过今晚是故意偷溜出去找那个跟踪者的,你们两个可别凭空污蔑人。而且我今天上午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件事也只是个巧合,我甚至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

明田信看着两人惊讶中带着怀疑的表情,再次轻咳一声,伸手整理了一下刚才被他们抓皱了的领子,在抬起头时表情真挚,语气郑重:

“是真的,不用怀疑。我又不会高估自己的实力,的确没打算一个人解决这件事。但是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这件事,而且从对方的行为来看显然不怀好意,所以我担心对方会暗中做手脚。”

降谷零立刻反应过来,了然道:“所以你刚才在便利店附近,是故意躲在另一边的街道方向,想要暗中保护景的安全?”

然而明田信却摇摇头,说道:“实际上我也是在劫匪被捕后才刚刚赶到便利店的,根本谈不上什么暗中保护。”

他抬眼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抱怨道:“毕竟你也知道我是刚睡醒嘛,根本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啊。还是听到警笛声才赶过去的。原本正打算和你们商量跟踪者的事情,结果你们两个二话不说就逼供。”

“……呃,原来是这样……那抱歉了,阿信,这次看来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这下子终于弄清楚了真相,原来真的是自己两人误会了阿信。降谷零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立刻低头道歉,一时间竟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诸伏景光更是面露愧色,歉疚地看向明田信,认真说道:“对不起,阿信,是我们误会你了。”

看着两个小伙伴儿总算不再揪着自己的疑点不放,而是乖乖低头认错,明田信心里才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让眼前两个人同时对自己低头道歉,这已经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了?

在明田信的记忆力,上一次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大约十四岁时,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难得地迎来了只有我对别人都错的叛逆期。

那时候的他们两个坚决地认为,明田信与养父之间的偶尔联系,实际上是在被恶意引导着走入一个巨大的陷阱和魔窟,并且一定会被吃得渣都不剩的。

两人那时候甚至用较为强硬的方式逼迫明田信“认清现实”,结果被明田信冷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垂着脑袋来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

那时候的两人虽然又熊又闹腾,但是出发点终究也是在为小伙伴儿的安全考虑,所以明田信并没有生很久的气。甚至在看到他们撅着嘴来道歉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可爱。

本以为按照这两个家伙的自控力和心智程度,根本不会再与自己产生那种需要一起道歉的矛盾了。没想到又出现了今天的这一幕。

虽然这主要还是明田信故意误导的关系,但是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两位幼驯染在自己面前排排坐着乖乖道歉,一时间还真是思绪万千——值得回味啊!

明田信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人,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甚至还带着点儿怀念的感觉。或许是难得的想起了三人之间的有趣往事,明田信的注意力也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发散。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在继续低着头,同款的歉疚表情,同款的认真态度。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他们正在道歉的对象,此时已经当着他们的面儿,十分不客气地走神儿了。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宿舍里一时间居然变得十分安静,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走廊里萩原研二炫耀幼驯染关系的快活声音。然而伴随着道歉后却没有任何反应的场景,宿舍中的氛围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察觉到了怪异,皱着眉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明田信的表情游离,目光失焦,显然就是在走神儿。

降谷零只觉得额头一跳,瞬间蹦出一个十字。他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诸伏景光也同时抬头看过来,温柔的猫眼微微眯起,顿时让明田信一个哆嗦。

“阿信,你该不会是在走神儿吧?我和零两个人的道歉,就那么让你觉得无聊吗?”

“发现危险了也不愿意好好说,非得让我和景一起逼你,才肯乖乖说出来吗?”

两人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威胁,让明田信头皮一紧,求生欲立即上线,赶紧讨好地赔笑。然而当他看到诸伏景光突然朝自己温和一笑,顿时周身一凉。

生气的降谷零虽然很别扭,但其实很好哄的。可是温和的诸伏景光一旦黑化,那后果可是很可怕的!明田信惊恐地咽了口唾沫,突然就有点儿想逃跑了。

等等,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和平解决的吗?

快收收你们身上的黑气啊,我现在愿意好好说话了,这次肯定不走神儿——

别过来啊!

第83章

经过了好一番鸡飞狗跳的逼供之后, 三个人总算是平安地达成了共识,谁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调查那个跟踪者的事情,必须一起行动!

然而在说道是否要告诉六人组的其他三个人的时候,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个人之间居然产生了来分歧。

诸伏景光为难地皱着眉:“不管怎么说,那个跟踪者的目标也只是我一个人而已。你们两个既然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不可能拦得住你们, 那自然是三个人一起行动。但是班长他们不一样, 现在抽身完全来得及……”

“景!你在说什么傻话!”降谷零表情严肃,态度倒是依然耐心。

“就好像我和阿信两个人不可能放任你去自己冒险一样, 你认为如果被那三个家伙直到了这件事,他们就会放任我们去独自冒险,而把他们瞒在鼓里吗?”

诸伏景光苦笑:“所以我才说, 先不要告诉他们了。”

降谷零纠正道:“不!就好像我不可能放心你或者阿信一个人去冒险调查一样, 那几个家伙的心里也一定是这么想的。而且如果事后被他们知道了我们偷跑不带他们,你觉得他们是会生气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又了然地闭上了。降谷零现在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得到。只不过, 一直以来的谦逊和温柔, 让他实在没办法主动把朋友们拉进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中。

明田信则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人难得的争执,一言不发。在他看来,两人现在之所以还会有这样的争执, 完全就是他们现在都只是彻彻底底的菜鸟新人。

如果等他们从警校毕业,再接受一段时间的公安培训,那么他们就会明白,眼下的分歧到底有多愚蠢。不过现在既然犯蠢的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幼驯染, 那明田信自然开开心心地原谅了他们,然后等若干年后, 再拿出来和他们一起回味。

这些都是火热的青春啊!

帮助朋友们记录下这些最美好的时光,让后找一个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拿出来一起社死,这才是最真挚的友情吧。

刚刚收起系统录像功能的明田信如是想到。

第二天是周末,在几人经常聚集的那颗樱花树下,六人组中的另外三个人也意料之中地惊掉了下巴,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苦笑着的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最是沉不住气,第一个问道:“所以说,景老爷,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跟着你吗?”

“这种事情如果当事人提前知道了才奇怪吧。”降谷零想也没想就转头刺了松田阵平一句,然后才快速瞄了一眼诸伏景光表情,回头平静道:“而且景当时虽然感受到了被窥视感,但是他还以为是你在读取他打出的手势暗号。”

松田阵平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倒是也理解地闭上了嘴。他甚至还暗暗比较了一下,如果换成是自己当时被人从暗处窥伺,能不能发现都还是个问题。而诸伏景光却敏锐地发现了端倪,最后也只是判断失误而已,其实已经非常厉害了。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松田阵平猛地抬头:“也或许对方的目标不止是诸伏一个人!只是诸伏的感官最敏锐,所以才第一个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最先提起话题的三个人却同时摇了摇头,然后由明田信解释道:“我当时也同样隐约有些察觉,对方的确是只冲着景光一个人来的。”

几人都清楚明田信在这方面的实力,倒是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继续问诸伏景光:“难道你还有什么仇家吗?对方这么针对于你,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的吧。”

松田阵平问的随意,他这也只是按照学过的分析案情的基本思路进行排除,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在诸伏景光否定之后,下一个问题应该问什么了。

然而让几人都没想到的是,听到了这个问题后,诸伏景光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原本还认真分析的他此时突然就沉默了。

见诸伏景光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原本还在兴致勃勃分析案情的松田阵平反而是最震惊的,他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诸伏?不会吧,你还真有仇家啊!”

他的口无遮拦,其实也是问出了两位不知情者的心里话,只不过谁都没他这么莽撞,居然毫不遮掩地直接戳别人心里的伤疤。没看诸伏景光的脸色都变了吗?

萩原研二见气氛变得更僵硬了,急忙缓和道:“等等,小阵平你先别乱猜,”他转头看向诸伏景光,语气放的更柔,轻声道:“小诸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诸伏景光有些迟缓地抬起头,脸上是还没来得及隐藏的恐惧,他对萩原研二的疑问显得有茫然,原本温柔的蓝眼睛里此时也空荡荡的找不到焦点。

明田信和降谷零担忧地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阻止诸伏景光继续回想比较好,还是任由本就十分擅长套话的萩原研二干脆问明白比较好。

毕竟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他们两个人也都知道诸伏景光有很深的心结,甚至曾经令他患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失语症。也正是曾经见到过那段过去对诸伏景光的伤害之深,所以他们两人也都有意地避免提起这件事,免得让诸伏景光难过。

这也就造成了,哪怕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也并不知道诸伏景光的那段过去。

如果是平时倒也没什么,毕竟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也并不需用将对方的所有秘密全都掌握在手的。可是如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目的不明的跟踪狂,如果这件事真的和诸伏景光一直所隐瞒的那件事有关,那么就绝对不可以再回避。

或许,干脆让萩原研二问清楚,才是更好的选择。明田信和降谷零同时做出决定。

萩原研二原本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继续问下去,然后他就看到,站在诸伏景光背后的两人,居然同时挑了一个诸伏景光看不到的隐秘角度,飞快地朝自己做手势。

什么?让我直接把诸伏隐藏起来的心事问个清楚?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突然隔空被丢来一口大锅,萩原研二心里发苦,然而他也当然不能对好友的事情视而不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思考措辞。然而一直被他们小心避开的诸伏景光,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开口戳破了他们的小心思。

“你们倒也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其实在出现了跟踪者之后,我的确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第84章

诸伏景光的声音依然有些发抖, 额头上也还挂着冷汗,但他的神情依然坚定,脸色苍白地抬起头, 环顾了五人一圈,才在众人的关切目光中涩生说道:

“被那个人盯上的人是我,可是这段时间我一直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关系, 让你们也有了被那个人盯上的可能, 那就更应该把那件事告诉你们,也能让你们心里有个防范。”

然后, 他们就听到诸伏景光长叹了一声,缓缓讲述了那个尘封在他心底十几年的秘密。

“……所以,幼时父母被杀, 一直寄人篱下, 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这就是我的故事。甚至可以说,当年如果没有阿信——没有某个人突然失联的话,我哪怕不是为了找某个人, 也依然是要考警校, 然后当上警察的。只不过所寻找的对象将会换成当年的那个凶手。”

诸伏景光的语气虽然看似平静,然而几个人也还是清晰地听出了他的话语间难以掩饰的压抑和颤抖。作为朋友,无人不为诸伏景光话语里所携带的决心而动容。

但是这一刻却没有人打断他的发言。能够坦然地面对过去, 并且将血淋淋的伤口亲手剖开,诸伏景光此时在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同时,何尝不是也凝聚其了巨大的勇气。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依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下, 但还是没办法将跟踪我的人和当年的凶手联系起来。毕竟对方又不知道我当时躲在壁橱里,自然也不知道我还在找他。”

听到这里, 明田信却眉头紧皱,反驳道:“倒也未必不可能。”

他看了一眼诸伏景光那惊愕的表情,解释道:“也或许是对方还关注过事情的后续进展,通过媒体或者其他途径了解到你的存在,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才会选择跟踪你。当然,也或许这次跟踪你的人和那个凶手无关。总之,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必须小心一点儿。”

伊达航赞也同道:“没错,被一个身份不明,甚至还有可能是杀人犯的家伙跟踪,诸伏你最近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校门了。”

萩原研二也补充道:“干脆就不要出校门。如果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让我们帮你带回来就好了。”

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明田信,带着些庆幸地感慨道:“还真是多亏了阿信教给我们的那些追踪和反追踪技巧啊,不然诸伏这次的事情恐怕到现在还发现不了。”

明田信听到这话后却是愣了一下,随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气息都有了一瞬间的不稳,脸色也突然变得铁青。

离他最近的降谷零立刻发现了他的变化,猜到明田信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被他们忽视的地方,略一思索,随即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惊呼道:

“等等!自从跟着阿信学习之后,我们还是第一次离开警校,紧接着就发现了景被跟踪这件事。可是这也太巧了吧?难道说,在我们发现之前,那家伙就很可能已经在跟踪景了?”

众人同时严肃起来,也立刻明白令明田信脸色铁青的原因了。而且这个猜测的可能性非常高,令他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诸伏景光也被这个猜测吓出一身冷汗,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对方到底跟了他多久?又是否见过和自己在一起的降谷零,甚至是见过明田信?那他又有没有伤害过自己的幼驯染?知不知道明田信的真实身份?

明田信现在用的明显是假身份,甚至在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就连他们这些幼驯染都要在明面上假装不认识,逐渐才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可见其背后的凶险。

而万一那个隐在暗处的跟踪者真的曾经见过明田信,又不慎将消息泄露了出去,一旦对明田信造成什么难以预料的危险,那后果,诸伏景光简直不敢想象。

他立刻想要提醒明田信,可是回头后才发现,明田信的表情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懊恼。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明田信是在为没有早一点儿发现而自责,于是表情柔和了下来,低声安慰道:

“阿信也别太较真儿了,以前我们谁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而且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倒是你,我们并不知道他四年前有没有曾经见过你,万一泄露了你的身份……”

诸伏景光担忧地看了明田信一眼,担忧道:“阿信,你必须早做防范。”

明田信勉强笑了一下,这一点倒是自己之前没想到的,想不到反而要诸伏景光来提醒他。不过四年过去,自己的样貌多少有些变化,再加上气质的改变,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他十分熟悉的人,倒也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真正让明田信懊恼的是另一点。刚才从系统那里得知,虽然弹幕中不能剧透,但是观众们也还是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了点儿信息:那个跟踪狂是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的。

如果自己能早一些和养父学习反跟踪技巧,而不是到了组织里之后才学到,说不定早就抓出这个跟踪者了。毕竟养父对这些似乎也非常在行来着。

然而他也有些奇怪,就算自己不会,养父也没来过自己的住处,可是养父手下的那些偶尔会来看顾和监视自己的其他公安,为什么也从来没发现过这个人呢?

毕竟自己当年可是天天和诸伏景光见面,那个跟踪者就算技术再熟练,也不可能躲过公安们的视线吧?

是因为那时候对方并没有开始跟踪诸伏景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让那些公安忽略掉了他?

伊达航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提出一个靠谱的解决办法,于是忍不住建议道:

“我说,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

松田阵平却嗤笑一声,想也不想就立刻接口道:

“指望着那些家伙干正事?算了吧,别忘了我们可没有证据,他们才不会管这种事情。”

萩原研二立刻扑过去安抚:“别说的这么绝对嘛,小阵平,也并不是所有的警察全都像当年的那个警察一样玩忽职守的,而且这一次不是还有我们吗?”

谁知这一次降谷零却难得地认可了松田阵平所说的话,正色道:

“松田说的没错,警方的警力毕竟有限,即使出警也是需要证据的。如果我们拿不出足够的证据,即使报了警,警方也很难重视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发生比这紧急百倍的事故,自然要节省警力用在重要的地方。这一点,哪怕报案的人是我们警校生也一样。”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因为被降谷零认可而露出什么好脸色。然而降谷零却话锋一转,露出了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在他脸上出现的狡猾笑意,意有所指道:

“不过,事在人为嘛。对方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六个人,优势在我。所以,如果我们提前设计好陷阱,再引得对方露出什么马脚,那不就是现成的证据了吗?如果运气好,还能人证物证同时拿到手,那报警抓人也就顺理成章了。”

众人大惊,如同第一次认识降谷零一样,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怪物,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致。

这个家伙平时不是最循规蹈矩吗,现在怎么也开始明目张胆地开始钓鱼执法了?这还是以前那个认真严谨的警校第一吗?

降谷零被他们的怪异目光气得额角青筋乱跳,忍了忍,干脆曲起手指给乱看的几人一人一个爆栗。

明田信心中暗笑,降谷零未来可是会当公安啊,你看见哪个公安是只会严守规矩的死脑筋的?毕竟有光明正大的违法执法权嘛,只要不被人抓到破坏规矩的把柄,那就是名正言顺。

明田信正想着自己可以在这件事情里出多少力,突然感觉到被藏在内侧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是联系组织的那部手机!

明田信表情不变,找了个借口离开原地,来到一处僻静处才拿出手机打开信息查看。

“两个小时后,穿上你的警校制服,来这个地址汇合。也该让你这个身份为组织做点事了。——琴酒”

明田信顿时心中一沉。

琴酒不是去调查炸弹失窃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叫上我,又为什么要求我穿制服?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他难道是查到了什么?

还是说,琴酒又有了别的什么计划?

第85章

等明田信收起手机回来的时候, 几个人已经拟订好了一套新的诱敌计划了。就等着那个跟踪犯主动跳入陷阱,然后众人就可以当场一拥而上,将对方抓着个现形。

“到时候我们当场抓住了人, 再拿出提前录制好的对方跟踪的证据,看到时候那些警察还有什么话说。”

松田阵平得意洋洋地跟明田信解释计划流程,对这次计划十拿九稳, 那股自信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明田信心中因为琴酒的突然出现而浮现出的郁闷情绪, 好像也在这样的氛围下烟消云散。他不由得露出一个浅笑,玩笑道:

“你还是这么自信啊, 那到时候可别临时掉链子了,不然现在的自信可就会变成吹牛皮了,我可还是会嘲笑你的。”

松田阵平不服气道:“哈?你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可能会掉链子?倒是阿信你, 这么多年没打过配合了,今天下午的行动里你才是不要失手的那个才对吧。”

明田信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其他同样是信心满满的几个人,然后才歉意一笑, 拒绝道:

“那这次恐怕就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办一点儿其他事情, 在时间上刚好有些冲突,所以这次就不能参与你们的计划了。”

几人原本是结伴往食堂的方向走的,闻言都诧异地停住脚步, 回头看向一直保持了微笑的明田信。他们同时意识到,能让一直老实呆在学校学习的明田信单独出门办的事情,应该也只有那个原因了吧?

导致明田信消失了四年的那个秘密,再次出现了。

明田信在来到警校的这段期间, 虽然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性格,但是在单独面对他们这些朋友的时候, 却是从来没有遮掩过什么的。

他虽然比曾经强大了许多,也神秘了许多,但是对待朋友却依然如以往那样赤诚,所以众人也从来不会过多在意那些被明田信故意遮掩的部分。

毕竟,真正的朋友虽然会在朋友遇到危险时及时出言阻止,但是也同样会尊重并且保守对方明确想要掩盖的秘密,而不是逾越地妄图去深挖那些被有意遮掩的部分。

再加上明田信在和几人相处时候的有意回避,所以几人总是会忘记明田信身后那些不合常理。

直到这一次,几个人本该像以往那样共同进退,一起解决突然出现的跟踪犯的时候,平时对几人的安全问题最上心的明田信,却突然说不能参与了,这让其他五人都有些措不及防。

他们同时意识到,一定是刚才的那通电话里说了什么,而且是完全没有准备的事情,才会让明田信的计划被突然打乱。并且看明田信现在的态度,显然是并不打算将电话内容说出来了。

就连六人共同策划的第一次大行动,明田信都参与不了,可见刚才那通电话有多特殊和隐秘。想来也就只有被阿信一直隐藏着的那部分秘密了吧,想不到至今终于露出端倪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另外几人也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再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几人同时选择转移话题。

毕竟是阿信选择掩盖的秘密啊!既然连阿信自己都没想瞒着他们这一点,那么他们这些被阿信所信任着的朋友,就更不能辜负阿信的信任了嘛。

萩原研二率先走上前,拍了拍明田信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很是俏皮地比了个wink,同时说道:

“既然你临时有其他事情,那就先去忙你的吧。至于下午的计划,哪怕只有我们几个人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哦。”

他想的主要还是下午的行动如果少了一个人的话,那么一些分工和隐藏位置就必须要有所变才行。而且,阿信的本事本来就是整个警校当中最强的,去校外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倒也不用为他担心。

诸伏景光了解的则更多一些,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明田信一眼,暗示道:“当然我们这边也并不是一定要今天执行计划的。如果阿信你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尽管说,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抗。”

明田信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说道:“放心好了,我这边完全没问题,你们还是安心处理好下午的行动计划就好。”

诸伏景光见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牵动这着脸部肌肉,扯出一个笑容来,内心却不免有一抹挫败感。

这种明知道朋友身处某个看不到的漩涡之中,而自己除了担心就只能干看着,完全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啊!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订了下来。

在吃过早饭之后,他们本来打算先出校门,然后才各自去做分配好的准备工作的,然而六人却一起被一个鬼冢班的男同学给拦了下来。

“伊达班长,还有另外五位同学,鬼冢教官让你们吃完早饭之后,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教官找我们?”降谷零皱眉,“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找我们?”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我刚才看到鬼冢教官的时候,教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男同学传完话就离开了,剩下六人端着食堂餐盘面面相觑。

“同时找我们六个人一起过去办公室啊,”伊达航为难地摸了摸下巴,低头思索道,“难道是为了昨天的那件案子?”

松田阵平的脸色有些臭,不满道:“可是我们昨天一共参与了两起案件,而且结果都是给警方提供了帮助,参与案件的前辈甚至还答应为我们写表扬信了。这么给学校长脸的事情,鬼冢教官为什么还要脸色不好?”

萩原研二见状上前一把搂住松田阵平的胳膊,并且借着角度的关系,让他一时间没办法立刻挣脱。

“好啦,小阵平,你会不会因为昨天的案子而得奖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你再不知道收敛,到了教官面前还是这副德行的话,一定会被从重处罚的。”

松田阵平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哼了两声倒是不再说话了。

诸伏景光打圆场道:“好了,我们也别再瞎猜了,去鬼冢教官那边看看就知道了。只希望别又是被罚打扫澡堂就好。”

明田信闻言咧咧嘴,抱怨道:“所以我们几个为什么总是会被罚啊,搞的我们都快有条件反射了,只要一提起鬼冢教官,立刻就会想起打扫澡堂。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啊!”

诸伏景光苦笑着说道:“谁让我们经常破坏学校纪律,而且总是会被鬼冢教官抓个正着呢?”

伊达航倒是哈哈笑着伸手将几人往中间一搂,很是乐观的说道:“不要这么悲观嘛,我们毕竟也是为了辅助警方破案,应该也算是立功了吧,说不定这次鬼冢教官是想要表扬我们呢?”

其他几人却都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可能!”

然而十几分钟后,六个在鬼冢八藏的办公桌前老老实实地站成一排,面对着鬼冢八藏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大张奖状,一个个表情神游天外,简直像是在集体梦游。

“啪”地一声,鬼冢教官一巴掌排在办公桌面上,撑着桌子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几个!连接受表彰的时候居然都敢给我走神儿?是不是又想去打扫澡堂了?”

几人顿时一个激灵,立刻回神儿,赶紧都调整好姿势站得笔直,同时用最认真的态度大声说道:“谢谢教官的表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鬼冢教官想发的火气,又都被面前几个人看似乖巧的表现给顶得憋了回去。他心里念叨着“冷静,要冷静,这次可是立功表彰,不是违规批评”,一连念叨了好几遍,心里的火气才终于降了下去。

鬼冢教官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又重新坐了回去,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这一次你们表现的很好,对警方正在追查的某些案件帮助很大,就连警视厅高层都被惊动了,亲自打电话来询问有关你们的信息。”

明田信目光微动,警视厅高层居然这么早就已经注意到他们这些警校生了?如果是因为接触过的案件的话,难道是有关琴酒正在追查的那件炸弹失窃的任务有关?

这么说,就连警方都已经注意到,有组织内部研制的炸弹流入黑市,甚至已经对普通民众造成了一定威胁。或许警方也意识到了这其中有组织的影子。

不过既然这次的事情已经被琴酒注意到了,那么彻底阻断炸弹外流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警方这边就算反应已经很迅速了,恐怕也无法从这次事件中得到什么具体的关于组织的情报了。

毕竟,组织隐藏的太深了,黑暗中的势力也比现在的那些警方高层以为的还要更加强大。这一点,没有人比在组织生活了四年的明田信更加清楚了。

想要彻底摧垮组织,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明田信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

目前为止,自己倒也有了一些还不成形的计划,但是少不了需要可靠的战友暗中帮助。也不知道眼前这两个注定要加入公安,与自己一起对付那个庞然大物的家伙,到时候是否真的能给自己帮上忙。

在一番看似训斥实则关心的教导之后,鬼冢教官终于大发慈悲的一挥手,将战战兢兢的六个人给放了。几个人立刻像是被解除了定身术一样,一秒抬头伸懒腰打哈欠地往外走,就差原地蹦起来了。

鬼冢教官原本按耐下的怒火顿时又有了冒头的趋势,额头的青筋直接蹦出一个井字,张口就要把几人喊回来。

还好诸伏景光眼疾手快,一把将前面伸懒腰的松田阵平的胳膊给拍下来,同时向前一推,将人推出□□办公室。然后他趁着鬼冢教官发飙的前一秒,一个转身对着鬼冢八藏鞠了一躬,十分礼貌地道谢:

“谢谢教官您多日来的教导和栽培,我们才能获得这次表彰。今后的日子还请您继续多费心了。”

诸伏景光的态度真是诚恳极了,语气谦恭,表情真诚,再加上现在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学生已经就剩下他一个了,之前那个吵人眼睛的松田阵平早就被推了出去。鬼冢八藏难道还能对着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不敬言行的乖学生发脾气吗?

现在的鬼冢八藏被六人组荼毒的程度还没有后来的那么深,自然也没有练就一副无视任何装乖卖好的铁石心肠。现在的他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好学生诸伏景光根本就是被另外几个问题学生给带坏的!

于是在诸伏景光的乖巧攻势下,鬼冢八藏到底还是憋屈地妥协了。他终归还是做不出随便抓一个老实学生出气这种事情,于是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里的文件,示意人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诸伏景光的目的达成,带着歉意地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目光一凝,突然被鬼冢八藏手里的那份文件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诸伏景光突然感觉到心脏似乎被狠狠地抓了一下,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感突然出现,让他耳中响起嗡鸣声,喉咙被扼住,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教官……”他听到自己用强忍颤抖的声音问道,“您手里拿着的那份文件……照片上的小女孩儿……她是谁?”

“嗯?”鬼冢教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文件,随口说道:“这是附近警署发过来的,说是有人报案说,走失了一个名叫有里的小女孩儿,问我们知不知道什么线索。”他看了诸伏景光一眼,随意问道:“怎么,你见过这孩子?”

诸伏景光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对鬼冢教官诚实地摇摇头。他的确没有见过,但是一种莫名的预感却告诉他,这条线索很重要。于是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份资料从鬼冢八藏手里要了过来。

另外五人早就跑出了□□办公室,在附近等了好半天,才看到诸伏景光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张什么文件还是资料的纸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

松田阵平隔着老远大喊:“喂!诸伏,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难道是被鬼佬又骂了一顿?”

萩原研二羞愧地捂着脸,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熊的幼驯染,干脆上前一个锁喉强势镇压,口中还低声提醒:“小阵平,你怎么不想想诸伏这都是为了谁啊!”

降谷零有些担心好友的状态,上前按住诸伏景光的肩膀,关切问道:“景,你怎么了?”

诸伏景光却像是被好友的突然出声给惊到了似的,居然浑身颤抖了一下,视线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焦,然后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原来是零啊,不,我没什么事。”诸伏景光像是逃避一般地往四周看去,才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得问道:“阿信怎么不在?他去哪儿了?”

“阿信之前就说过有事情要办,所以从□□办公室里一出来就走了……他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降谷零担忧地看着诸伏景光,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锐利,追问道:“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纸张往身后一藏,张口就要否认,却被降谷零眼疾手快地一把抢了过来。诸伏景光“啊”了一声,想要抢回来,却没想到另外几个人这时候也已经围了上来,轻易地阻断了诸伏景光的动作。

降谷零将抢过来的纸张展开,另外几人一起伸着脖子看了过来。只见这赫然是一张寻人启事!

第86章

明田信到达与琴酒约定的地点时, 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虽然早就知道琴酒嘴上说着要保持低调,然而作风上却似乎从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但明田信也万万没想到, 琴酒居然会直接把见面地点定在甜品店!

没错,就是琴酒的那位好眼线安田大助开的那家甜品店,上次因为涉及到非法炸弹走私的接头地点而被警方好一顿搜查的地方!

嘶!

琴酒他还真是丝毫不怕身份败露啊!

不但不怕警察会不会突然就又想要调查什么线索而再次返回这间甜品店, 他甚至都不怕因为他的举动而将眼线的身份暴露给自己这个“被监视对象”是吗?

明田信在这一刻才终于觉得, 琴酒果然不愧是被剧情所偏爱的超级大反派啊,这已经不只是有恃无恐了吧, 这完全是丝毫不把别人的脑子当一回事儿啊。

按照琴酒这么嚣张的做派,如果不是有剧情和反派身份作为保护,恐怕早就因为过于嚣张而翻车了吧?

虽然心中无限腹诽, 然而现在的明田信可是依然没有任何与琴酒叫板的资本。严格来说, 他现在甚至还得倚靠琴酒来庇佑,那么那些属于反派角色的光环福利自然也就多多益善了。

明田信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怀着粉丝小弟终于见到偶像大哥的激动,和因为身份限制而不得不压抑这份激动的痛苦心情, 同时配上一个标志性的乖巧表情, 走进了这家来过很多次的甜品店。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清场的缘故,店里现在除了琴酒之外,没有任何无关的客人。

店老板兼二五仔眼线安田大助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烘焙模具, 听到门响后立刻紧张地抬头看过来,见到来的人是明田信之后,才终于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明田信的外衣上,古怪地看了好几眼。

明田信心中闪过一丝无奈。

琴酒发信息的时候, 特意强调让他穿着警校的制服,显然在琴酒的计划里, 会有用到明田信的警校生身份的地方。再加上警校生的制服和在职警察的制服在款式上十分相似,甚至经常会被外行人弄混,所以如果说琴酒是想借用明田信的身份冒充警察吓唬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明田信现在放在明面上的身份,毕竟是一个组织安插在警方中的长期卧底,那么为了更好地完成组织任务,他自然也不可能直接穿着警校制服来见琴酒。

所以现在的明田信,是在警校制服外面多套了一身运动服,又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很是有些奇装异服的嫌疑。不过倒也省去被识破身份的麻烦,也只有真正认识他的人才有可能认得出他。

也正是为了这身奇怪的穿着,明田信才不得不绕路回宿舍换衣服,然后又小心避开所有认识的同学,躲躲藏藏地从另一条路来这里赴约。

想到自己这一路来走的难受,和琴酒明显另有图谋的那道命令,明田信故意释放出一丝委屈的信号,径直来到琴酒所在的桌子对面坐好,十分欣喜地说道:

“琴酒大哥,出来这么久可总算是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说完,他又状似不经意地扯了扯箍在警校制服外面的运动外套,有些抱怨地问道:“见面就见面,干嘛还让我穿的这么难受啊,这样如果一会儿有什么行动,我岂不是会行动受限而拖后腿?”

明田信说完,还装作警惕地往正在擦拭模具的二五仔眼线方向瞄了瞄,对琴酒小声问道:“那个家伙……方便吗?需不需要找清洁工?”

明田信用衣服做借口,是想侧面从琴酒口中套取行动计划和对自己的定位,顺便问二五仔眼线,看似是问要不要灭口,实际上是想试探琴酒,到底是有意把眼线的身份暴露给自己,还是真的认为他这一通操作根本不担心会暴露眼线的存在。

明田信是真的对琴酒这个不知何为低调的毛病很棘手啊!总得弄清楚对面的打算之后,才能确定好自己拿出什么态度来才合适吧?

好在到目前为止,琴酒对明田信的信任度依然还是满格的。他嫌弃地撇了二五仔一眼,随意摆了摆手,等二五仔如蒙大赦一般地退了出去之后,才抬手往桌子上随意扔了一个小型的信号屏蔽器,警告道:

“不要做有可能暴露你身份的事情。只不过是个用钱就能打发的小商贩罢了,想要清场是很容易的事。还是说,你认为只要把你那层警校生的身份藏起来,就不会被人发现是你做的?”

在琴酒那似笑非笑的冰冷目光下,明田信尴尬地笑了两声,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而实际上,他却是在心里松了口气,既然琴酒亲口给那个二五仔眼线做掩护,那想必之后也不会因为这次场地的选择而换人了。

倒是省得自己还得重新筛查一遍眼线的麻烦。

松了口气的同时,明田信也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琴酒大哥这次为什么选在这种地方见面?如果向上次那样在路边见面,不就连清场的麻烦都一并省了?”

琴酒用嘴角露出一丝嫌弃,对着明田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旁边的一个空座位,然后才冷声道:“据走私炸弹的家伙对警方的口供,他负责的炸弹交易就是在这个甜品店的座位底下进行的。双方虽然不需要见面,但是座位下方其实早就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所以炸弹的去向其实根本不是秘密。”

明田信倒吸一口凉气。

琴酒所说的交易内幕倒是其次,然而琴酒这条情报所透露的信息来源,却是让明田信心中发寒。

他居然直接得到了只有警方内部的专案人员才有可能得到的口供!

这说明什么?说明就在那些负责调查这起炸弹走私案的刑警当中,就有被组织安插进去的耳目啊!这还是警方已经意识到了这起案子背后有某些犯罪团体的影子存在的情况下!

难道组织对警方的渗透已经深入到这个地步了吗?!

明田信小心地压下自己的任何一点儿超出现在身份的反应,小心地问了一句:“那我今天的任务是?”

琴酒很满意明田信的知趣,继续说道:“底层的交易当然不需要你去处理,今天找你出来,是带你去找那只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小老鼠的。敢动组织的东西,那就该做好被组织清算的准备!”

明田信反应了一秒,然后诧异道:“琴酒大哥已经找到那个偷炸弹的家伙了?”

琴酒冷笑一声,说道:“安装摄像头可是个精细活,难免就会留下什么可以确定身份的破绽。更别说这些想从组织谋好处的家伙,他们可从一开始,就在组织中留下过指纹样本的。”

明田信心中点头,确实是这样,别说底层成员,就连自己这种绝对隐秘的特殊成员,不是也被组织采集过所有指纹和基因信息吗?这么看来,在查这件案子上,组织的确比警方具有更多的优势。

毕竟,琴酒口中那个偷炸弹的“小老鼠”,可不一定在警方系统中也有指纹信息存留啊。

这时候,琴酒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里的环境似的,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走。明田信抬眼看去,只见一辆普通的黑色SUV正停在甜品店门外,开车的人带着墨镜,一脸凶悍,正是伏特加。

“跟上!”琴酒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然后大步离开。

明田信立刻跟了过去,心里却有些疑惑。既然琴酒这么不喜欢这个地方,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约到这里见面?

难道,他是因为昨天自己参与抓捕背包客的行动方式,怀疑自己可能已经猜到二五仔眼线的真实身份,所以今天才来特意试探自己?

又或者被试探的其实不止是自己,还有那个二五仔眼线本人?总不会是琴酒开始怀疑起自己冒充二五仔眼线写给他的监视报告的真实性,才会想要来见一见本人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琴酒的敏锐程度就真的要远远超出之前的猜测了啊。明田信抬眼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琴酒,又在对方发觉异常之前收回目光。

不过好在系统给出的道具,质量终究还是可以信任的。

被控制的二五仔眼线会完全将被明田信改动过的监视报告,当成是他本人亲自写下的报告,其中的任何不合理处都会被其自动合理化。所以至少从二五仔眼线这边来说,琴酒是不会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

伏特加这时候突然接了个电话,简单的几句交谈之后,他转头对琴酒报告道:“大哥!下面人来报,目标发现了我们对他的监视,已经在几分钟前耍了个花枪之后,从后门跑了!不过负责监视的人已经追了过去,并且发来了实时定位,问我们如何处理。”

“追!抓活的!”琴酒的声音突然冷得掉渣,其中蕴含的杀意居然让明田信感到浑身一凉。

不过,为什么是要抓活的?琴酒平时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干脆利落的当场处决吗?总不会是今天突然转性了吧?

在心里偷偷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明田信开始暗自思索琴酒这么做的用意。

在组织的这么多人中,就连明田信都不得不承认,琴酒虽然嚣张又不近人情,把同事关系搞得充满硝烟味儿,然而要说起谁才是最为组织的利益着想,那依然非琴酒莫属。

所以看到现在琴酒居然违背了以往的作风,明田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次的目标对于组织还有用。他活着能带给组织的利益要比死亡更大。

然而下一刻,明田信就敏锐地感受到一股来自前方的冷意。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见琴酒正从后视镜中,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目光中居然带着从未有过的、只对于即将到手的猎物才会有的冰冷打量。

若是组织中的其他人,在面对琴酒的这种打量时,恐怕第一反应就是“琴酒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拿我开刀了吧?”如果是心中的确有鬼的人,说不定还会因此暴露出什么要命的小细节。

然而明田信作为从头到脚全是秘密的双面卧底,反而能够在这种目光下游刃有余。他甚至还能警惕而不失顺从地询问道:“琴酒大哥,是对我有什么吩咐吗?”

琴酒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命令道:“给我把这身衣服脱了!”

明田信:“……”

等等!脱衣服?

琴酒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任务在即,你突然用眼神来恐吓我,难道就是为了当着伏特加的面,来一段职场性骚扰吗?

第87章

在琴酒的眼刀威胁下, 明田信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了。

在最初的惊愕之后,明田信也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不是其他的什么举止随便的普通犯罪组织成员, 而是在组织里公认最冷酷无情、极为重视任务效率的顶级杀手——琴酒啊!

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任务中途对手下做出职场骚扰的行为,但是琴酒却一定不会!因为他向来都是一切以完成组织任务为主的,据贝尔摩德透露, 他就连在任务之外的私生活也是单调乏味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明田信很快反应了过来, 刚才琴酒让自己脱衣服,应该就只是字面意思的脱衣服而已。于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穿着, 试图找出到底是哪里让琴酒不满了。

一身运动服是很常见的宽松款式,只不过里面还套了一身警校制服的关系,所以才会显得鼓鼓囊囊的, 十分别扭的同时。如果是在参与正式行动的过程中, 这样的穿着倒是的确会对身体的灵活性造成一定影响。

所以琴酒其实是让他在下车之前,把穿在警校制服外面的运动服给脱下来的意思吗?难道是怕自己待会儿因为穿着不合适,而影响到任务的完成度?

倒也是不无可能,毕竟对方可是琴酒啊!

还是说, 琴酒真的是需要自己穿着这身与正规警服十分相似的警校生制服, 冒充在职警察的身份,帮助他们完成某些需要利用身份进行恐吓的特殊任务?

这就更离谱了啊,琴酒他不怕自己因为参与了这样的任务, 不慎暴露身份,从而影响到组织安排的卧底任务吗?

不过,按照之前的任务进度来看,琴酒这一次应该是负责追击因倒卖炸弹败露而正在逃亡的老鼠才对啊。又为什么要用到警察这个身份?

脑中虽然思考了很多, 但是明田信很清楚想要在琴酒手底下生存,首先一条就是要认真执行命令。他快速地将运动服脱了下来, 露出穿在里面已经略微褶皱的制服。

一同被要求换下来的,除了用来遮掩警校制服的运动服,还有用来遮挡面部特征的鸭舌帽和口罩。这样一来,明田信属于警校生的身份和面容就完全暴露无遗了。

“琴酒大哥,难道待会儿是有什么需要用到我警校生身份的任务,甚至还需要我露脸吗?”

明田信看着堆放在座位上的外衣和口罩,不动声色地拽了拽身上警校制服的衣襟边缘,试图将褶皱的部位拽得平整些。

明知道自己本来也算是组织的一员,而且还是属于资深成员那一挂的。但是这些天一直都和充满正义的警校生们混在一起,穿着警校生制服,还有过和刑警一起办案的经历,真的很容易让人上瘾啊。

特别是明田信这种,虽然属于公安警察编制,但是终究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经的公安警察的训练,甚至连一天警服都没有穿过,反而是刚入职的第一天就进了组织当卧底去了。如今终于能以正义一方的身份立于人前,对明田信来说真的是令人沉迷。

这个时候,再次坐进琴酒的车里,而且还是穿着警校制服坐进来,居然会让明田信莫名产生一种亵渎樱花的荣誉的罪恶感。

然而这些情怀和感伤都是不必要的。特别是在面对组织最擅长捉老鼠的人形大猫琴酒的时候,就更应该收拾好这些小情绪,否则下场绝对凄惨。于是明田信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随后十分自然地抬头看向琴酒,语带担忧地问道:

“如果需要冒充警察的话,谁都可以吧,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这样做难道不会暴露我的卧底身份吗?而且,恕我直言,警校的制服到底还是和警察制服有些区别的,如果让我就这么冒充,也是有很大露馅儿的可能的。”

琴酒却没有看向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冷硬中带着一丝不可辩驳的强硬,警告道:

“服从命令!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了。”

明田信抿了抿唇,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微微低头,顺从地回答:“是!琴酒大哥。”

然而虽然套话失败,但是明田信的心中却已经再一次拉起警报。直觉告诉他,前方等着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协助任务,而很有可能是专门为自己静心设计的巨大陷阱。

此时,坐在副驾驶的琴酒心里同样烦躁的厉害。

他原本就并不同意让明田信这个实验体跑去警方那边当什么卧底。这家伙原本身体里就全是秘密,还得时不时的回实验室参与实验。当初在自己的行动组里还好说,本身能力也还算可以,再加上脑子也比其他不会看人眼色的蠢货强太多了,所以琴酒也就一直对他身上的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后来boss却非要派他去警方卧底,甚至提前好几年布局,连身份都没有换,甚至直接为他单独启动了一个废弃已久的基地,用来学习和培养。琴酒不知道BOSS到底看中了他身上的哪一点,但是琴酒一直是觉得没必要的。

只不过作为组织里TOP1的一柄尖刀,琴酒对于boss的任何决定都必须是言听计从的,所以也从未反驳过boss对于明田信的决定。但是心里偶尔的不赞同却是仍旧无法避免,表现出来的也就是对卧底任务的偶尔怠慢。

所以,不久前才从BOSS处拿到这次专门针对于明田信的任务后,琴酒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好在明田信也已经十分会看琴酒眼色了,自然也就不会再继续打搅他。

车内又再次恢复了安静,直到来到一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的工厂旧址,沉闷的车里才终于像是被打破了氛围一般重新唤醒。

“大哥,到了。”伏特加硬着头皮说道。

琴酒抬眼,再次从后视镜看向明田信,命令道:“西拉,目标就在这座废弃工厂之中躲藏。这次就由你一个人去,给我亲手将人抓出来。”

明田信闻言挑挑眉,怀疑的目光更重了一些。

别说自己本就并不适合以组织成员的身份在太多无关人员面前路面,那样本就不利于自己目前的卧底工作。就说明明是抓组织老鼠这件事,琴酒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穿着警校制服去?

然而明田信本就没有任何质疑的资格,所以他到也痛快,直接答应一声,接过伏特加递过来的微缩摄像头固定在衣领上后,就推开车门,走进了这间废弃工厂,同时也是目标藏身的地方。

其实废旧工厂这个目的地也同样非常奇怪。伏特加既然很肯定目标藏在这里,那就说明组织早就掌握了对方具体的位置,甚至就是由组织出手,将对方限制在这里的。

既然如此,那琴酒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抓人?

更甚者,琴酒甚至都没给自己任何关于目标的照片和其他身份信息,简直是认定了自己一定能找到,并且不会认错人一样。这完全不合理!

但是这么漏洞百出的命令,琴酒还是下了,那就说明琴酒根本就是故意的!他们真正关注的果然并不是什么任务目标,根本就是自己!

是想看看自己面对任务目标时候的表现?还是想借机试探自己的态度,看看有没有被一个月以来的警校生活所影响?

难道说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以至于需要劳烦组织里琴酒这样的人物亲自来试探?那么琴酒又从自己之前一系列的表现中发现了什么?

明田信的脑子一时间乱作一团,然而面上却依旧不显任何情绪。他按照曾经在组织基地中学习过的技巧,快速而隐蔽地在一栋栋空厂房中寻找,然而一直一无所获。

明田信再次关上一扇破旧的木门,没有找到什么人,他心里说不清是急躁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找不到人,明田信就会一直在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并且持续性地为完不成琴酒的任务而担忧。一旦时间拉得太长,自己在琴酒那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么无论对方是谁,明田信都必须将人交给琴酒。那么接下来等待对方的,只有下地狱这一个可能。

琴酒的车此刻就停在工厂门前的空地上,无声的催促带来沉重的威压,让被注视着的明田信不敢有丝毫其他小动作。

在打开又一善门的时候,明田信的手突然一顿,终于明白了琴酒什么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倒也的确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只看一眼,任何人都会立刻猜到对方就是这次的任务目标。

男子倒在空旷的厂房中央不省人事,四周还散落着几颗组织制式的炸弹,而且看样子还是在男子摔倒的时候,从身上掉落的。好在这么危险的举动并没有将炸弹引燃,而是成为了男子盗窃炸弹的完美证据。

明田信知道在摄像头的另一端,琴酒正在一顺不顺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他不敢有半分迟疑地迈步上前,绕过地上散落的炸弹,在男子身边半蹲下来。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男子的生命体征,然后竟然惊讶地发现,眼前的男子居然只是昏迷了,而并不是明田信以为的,早就被其他组织成员干掉了。

动作间,男子大概是感受到了外界刺激,居然就这么醒了过来。明田信眼疾手快,在对方发动攻击之前,出手狠狠将对方的胳膊向后一扭,轻易地控制住了对方的动作。

“啊!别,别对我动手,我偷那些炸弹也真的是有苦衷的,求求组织再给我一个机会……嗯?怎么是制服——等等!你难道是个警察?”

男子被压制在地上,艰难地侧过头,震惊地盯着明田信身上的警校制服,像是突然间就找到了生路一般,脸上突然间出现了绝处逢生的惊喜表情。

“是警察的话,难道是警方顺着线索追过来了?太好了!我要自首,我要当污点证人!请你们保护我的安全,他们要来杀我灭口了!”

男子趴在地上激动地大喊,然而明田信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分辨的很清楚,现在在这里的可没有什么警察,只有组织成员西拉。

哪怕已经卧底进了警方,光明正大的穿着警察的外皮享受世人的信赖和敬重,也绝不会改变明田信本质上是一个组织成员的事实。

难道,这就是琴酒要让我明白的道理?

明田信内心猜测着,并且动作不满地一只手捡起散落四周的炸弹,一只手仍旧牢牢控制着男子,让对方从地上爬起来并往外走。

“你这个警察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哎呦你轻点儿,我现在可是重要的污点证人,你的态度要是再这么恶劣的话,小心我投诉你……”

明田信没搭理他,继续控制着对方往外走,同时心理暗暗思量。琴酒亲自过来抓人,再加上这个人刚刚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活肯定是活不成了。

如果琴酒的目的只是让自己认清自己的身份,随便找一套警服来穿不是更有效果吗,组织又不是拿不出来。那琴酒又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穿警校制服过来?凸显真实感吗?

明田信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他控制着男子走出厂房,朝着广场中央那辆唯一的SUV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们,你是警察没错吧,怎么不开一辆警车?而且来抓我的其他人呢?该不会就你一个人来的吧!”

被抓的男子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喋喋不休的抱怨也早就停住了,换成了更加迟疑的试探。明田信可以明显地察觉到,手下控制着的这副躯体十分想要停住脚步,在试探未果之后,已经开始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SUV的正前方,男子这个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声音颤抖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警察,对吧?难道真的是组织的人找来了?你们想要杀了我对不对?是谁动手?是你吗?”

明田信听到这里,突然就愣住了。

恰在此时,伏特加从车窗里伸出一台摄影机,镜头正对着明田信和男子的方向。琴酒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明田信!前途光明的警校新生明田信,组织命令你,杀了你手中的这个人!毁掉任何有可能向警方泄露组织情报的线索,以叛徒的死亡向组织证明你的忠诚!”

明田信瞬间心中一凉。是视频录像!

原来这才是琴酒的真正目的!

第88章

伏特加就着打开车窗的动作, 将一柄枪朝着明田信的方向扔了过来。明田信抬手接过,再抬头时,看着面前正冲着自己拍摄的黑黝黝的镜头, 终于全明白了。

难怪琴酒会要求自己穿警校制服,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警校生身份;难怪琴酒会故意在“普通人”二五仔眼线面前和自己见面,这是为了制造目击证人;难怪琴酒会一反常态地让自己一个人去找目标, 甚至故意在镜头前叫破自己的名字, 这当然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让自己在摄像机面前,以警校生的身份犯下无法饶恕的血案, 听从组织的命令,将眼前有可能帮助警方揭露组织罪行的男子,亲手杀死!

只要自己这样做了, 那么这一段录像就将是组织掌控自己最好的武器。只要这段视频还被掌握在组织手里, 自己都绝不可能有任何一丝立场上的摇摆。

因为视频中已经明明白白地记录了,明田信还在警校时期,就已经完全听命于组织,甚至为了从警方手中保护组织的信息不泄露, 就连杀害污点证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琴酒透过挡风玻璃, 欣赏着明田信站在空地上震惊无措的样子,冷笑声被收录进特制的话筒,同时也传到明田信的耳朵里。

“真是可笑啊。在明知道警方正在全力寻找眼前的这只老鼠的情况下, 作为组织精心打造并送入警校卧底的你,当然会不惜一切地阻挠警方的办案进程,暗中销毁任何有可能给组织带来威胁的证据。因为你是组织培养出来的卧底西拉,也就只有愚蠢的警方会相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警校生明田信。”

琴酒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在一遍遍强调明田信的身份立场, 以留的后手也足以让明田信完全不敢生出改换阵营的心思。

如果明田信真的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普通人的话,那么如果说从前的他还有暗中转投警方的可能, 那么从录下这段视频起,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退路了。

初夏的天气温暖宜人,然而明田信却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寒。

果然,就连自己实验体的身份都不足以让组织放心,组织竟然还要用这种手段来控制自己吗?

对于组织来说,想要毁掉一个天赋绝佳,前途大好的警校新生,简直不要太容易。而组织也同样不需要一个心思还没有被牢牢控制住的年轻警察作为卧底。

所以为了让明田信能够更老实好用一些,同时为组织效命的立场也更加坚定一些,琴酒当然会选择用这样的方法,加强对外放出去的卧底的控制。

不过明田信相信,这种直接针对于自己这个特殊实验体的任务,琴酒应该没胆子直接做决定,所以果然还是boss下的命令吧?

不过看琴酒今天的态度,应该还是试探自己的心性占比更多些,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别太脱跳了。倒是没有丝毫对于自己忠诚的告诫和威胁,想必就连boss和琴酒都根本没有怀疑过自己对组织的忠诚问题。

但是即便是如此“温和”的态度,他们也依然要让明田信轻易地背负起生命的重量。然而明田信除了顺从,难道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现在稍微表现出任何抗拒甚至不满,都会立刻失去卧底警方的资格。虽然不会被琴酒立刻杀死,但是一定会被立即带回实验室,甚至永远失去自主行动的自由。

单手摩挲着手中的枪,明田信竟然低头笑了一下。

该如何选择,难道还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吗?毕竟,从选择接受卧底任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所觉悟了吧。自己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好友们也在等着自己去拯救呢,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明田信从容地将枪口抵在手中男子的头部,感受着手中控制住的身体越发颤抖,耳边也似乎传来了低低的哀求声音。明田信的心中猛地掀起波澜,又迅速归于平静。

四年的卧底生涯,已经让他不会在任务的时候心软了。生命的重量,是他所必须背负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能够有真正消灭组织的那一天……

“砰!”

男子无声的倒在地上,有红色的液体飞溅过来,沾染在明田信整洁的警校制服上面,就好像飘落在身上的樱花,虽然美丽,却预示着一朵花的凋零。

有腥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快速散开,浓郁得令人作呕。然而明田信此时却麻木得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只是在脸上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不悦表情,仿佛是在因为不得不亲手毁掉一个如此恶心的东西而心生不满。

明田信低头看了看身上被沾染了血迹的污渍,只感受到手中的枪很烫,烫得惊人。

琴酒在车里一直仔细观察着明田信的反应,见他虽然惊愕与任务内容,却依然十分配合地动手杀人,心中倒是十分满意的。

他满意于明田信的顺服和识趣,至于在此之外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情绪,琴酒从来都不将那些无用的东西放在心上。既然是武器,只要用的顺手就够了。谁会在意武器本身是怎么想的呢?

摄像头被收了回去,琴酒简洁地命令道:“上车!”

回到车里的时候,明田信就已经熟练地收敛好了自己的全部情绪,脸上也重新带上了专属于小迷弟的崇拜和信赖。他甚至还仗着琴酒的纵容当场抱怨起来。

“大周末的把我叫出来,连琴酒大哥都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多有趣的任务呢,结果就这?一只早就该死的老鼠?也太扫兴了吧。”

明田信冰蓝色的眼睛望向琴酒,本该冷色调的瞳孔中,此时因为太过热切而显得比以往更加明亮生动。他的尾音微微上挑,剔透的嗓音因为故意的上扬而显得更加亲昵。

“所以,琴酒大哥,你这次过来看我,除了要给我录那个蠢兮兮的视频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吗?”

琴酒斜眼看他:“你以为我有什么事?”

明田信哼唧一声,然后立刻凑了过去,露出一副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琴酒大哥,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任务?带我去带我去!”

琴酒熟练地伸手按住凑过来的蓝色脑袋往后一推。

明田信看似动作随意,实际上一直在用余光偷偷观察琴酒的反应。在注意到琴酒虽然看上去很嫌弃,但身体却没有任何想要拉开距离的躲闪动作之后,明田信心里立刻就有了把握。

既然已经跟着琴酒出来了,而且还承受了这么严重的精神伤害,那这次如果不从琴酒身上敲下来点儿什么好处,简直对不起自己出的那一身冷汗!

更何况,身为对组织“忠心耿耿又身兼要职”的实验体外加卧底,无故被组织拉来进行这种过分的任务,怎么可能没有什么表示?

必须让组织出点儿血才行,比如把整个东京的情报网或者行动指挥权分一部分给自己之类的。不过,得是在不能引起琴酒警惕的情况下,那看来就只能从相处四年而未崩塌的同事关系上入手了?

明田信故意动作夸张地摔回座位里,然后用双手捂着被按过的位置,呜嗷嗷直叫唤。

“呜哇哇琴酒大哥好无情啊,我的心都被你摔碎了!”

琴酒强忍怒意,警告道:“西拉!”

明田信立刻噤声,委屈地看了琴酒一眼,这才低下头恹恹地妥协道:“好吧,连个玩笑都不能开,明明那么久都没有见到琴酒大哥了嘛。那如果琴酒大哥送我个什么礼物的话,我就原谅你了。”

明田信语气和神态都亲近极了,心中却是不住地冷笑。让琴酒这个高冷直男送礼?开什么玩笑!分明是想要借着琴酒的名义,从组织和boss手里要好处!

明田信相信琴酒不会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但是作为琴酒名正言顺的下属,明田信得好处就是他琴酒得好处。而且这次的理由这么充分,相信琴酒也会很乐意给boss当这个传声筒。

然而在场真的有其他人听不懂啊!

“刺啦——”

疾驰的车子瞬间在道路上划出了一道蛇形的轮胎印。

伏特加满头冷汗地重新调整好方向盘,紧接着就在琴酒警告的眼神下打了个哆嗦。

伏特加立刻道歉,然后更加小心地看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荒诞。和琴酒搭档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胆敢像明田信这样,明目张胆地冲着琴酒讨要礼物的。

特别是还用的那么离谱的理由——原谅琴酒?

开玩笑的吧?谁给的胆子,不要命了?

几年没见,这个被设拉子操控着的实验体,居然已经疯成这个样子了吗?

这么离谱的脑回路,如果放在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组织成员身上,是绝对不会有胆子说出口的吧!就算说这种疯话的人是西拉,大哥他也是绝对不会允许——

“礼物?呵呵,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琴酒冷笑着回答。

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冒犯——什么?等等,难道大哥他真的答应了?

伏特加震惊得差点儿再次没握紧方向盘,多亏了有琴酒之前的眼神恐吓,才让他在震惊到怀疑人生的情况下也依然保持了车身的稳定。

脑子转了好一会儿,伏特加才反应过来琴酒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随后就是不可置信。有条件限制的礼物,那也是礼物好么!

只不过是在基地里封闭式教导了四年的时间而已,难道大哥对西拉的偏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大哥可是组织的顶尖杀手啊,整个日本地区行动组的掌权者,这么冷酷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答应给一个组织刚刚外放的实验体、一个混进警方的卧底——送——礼——物?

第89章

琴酒曾经给任何人送过礼物吗?反正和琴酒搭档这么多年, 伏特加是从来没有看到过。

倒是送人一颗子弹去见上帝还差不多。

也就是坐在后排的那个好命的实验体有这个待遇了。也不知道西拉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让能让大哥这么另眼相待。真是幸运到让人嫉妒啊!

不过,既然都已经成了组织的实验体了, 也算不上是什么幸运的家伙就是了。

想到了四年前,西拉的意识完全受到实验员设拉子的精神操控时的那可怕的一幕,伏特加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冷战。

疯子!这些从组织实验室里出来的家伙, 一个个的, 全都是疯子!

明田信可不知道,自己四年前为了糊弄住琴酒而临场发挥的一段表演, 居然会给伏特加留下了这么浓重的心理阴影。他此时正稳稳地拿着小迷弟剧本,目光灼灼地看着琴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琴酒大哥!我就知道你绝对是最可靠的, 是绝对不会看着我白白吃亏的!”

琴酒立刻朝着后视镜的方向瞥了一眼,冷飕飕地警告道:

“吃亏?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居然敢觉得组织对你的安排是吃亏?难道去警察堆里混了一个月, 还真把脑子也给丢里面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组织的决定挑三拣四!”

然而明田信面对着琴酒突如其来的冷脸, 却是丝毫不怵,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仰起头,理直气壮道:

“如果是琴酒大哥自己需要那份录像的话, 那让我录多少份都没问题!可既然是给组织的东西,那我当然得抓住机会,替琴酒大哥多要来点儿好处啊。”

说完,明田信还讨好地伸出手, 抓住了琴酒垂在座位侧面的衣摆,撒娇一样地轻轻拽了拽, 见琴酒果然没有表示出更进一步的不悦,他这才心下一松,继而更加自信地说道:

“我得到的礼物当然也就是属于琴酒大哥的礼物,我作为琴酒大哥最忠诚又贴心的可靠下属,帮琴酒大哥朝组织讨要好处,有什么不对?”

说完,明田信敏锐地感觉到,琴酒的心情更好了。他甚至都没有急着把衣摆从明田信手里拽回来,也丝毫没有在意明田信稍显逾越的发言,反而是用一种冷冰冰的警告眼神,威胁性地瞄了旁边的伏特加一眼。

今天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琴酒警告过的伏特加:“……”

伏特加再次想起了四年前的某一天,自己不过就是老老实实地开个车,就被迫知道了实验员和实验体之间最大的秘密,然后就被大哥威胁。

再后来又是明田信坐在后排,就再一次被迫听到了西拉居然直接忽略了boss的存在,明晃晃地对大哥表忠心,然后再次被大哥威胁。

如今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同样的又是明田信坐在车后排,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居然又一次被迫听到了明田信那简直创死人的带有拉帮结派嫌疑的可怕言论,然后就又一次被大哥威胁了。

凭什么啊!我不过就是想要老老实实开个车啊!这种不忠于组织只忠于大哥的可怕发言,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听到啊!

伏特加的心里快要委屈死了,然而迫于旁边坐着的琴酒散发出来的恐怖压力,伏特加却依然只能哆嗦着点点头,老老实实地保证道:“对不起大哥,我刚刚一直在开车,什么都没听到!绝对没听到任何声音!”

琴酒满意地收回视线,重新靠回座位里不再继续施压了。伏特加被琴酒的杀气从头到脚洗礼了一遍,现在全身都是冷汗。直到现在才敢小声呼出一口气,心悸的感觉终于换换退去。

明田信坐在后排,把伏特加的表现看在眼里,并且十分不厚道地发出“嗤嗤”的笑声。十分没有人性。

伏特加:“……”

伏特加攥起了拳头。

好气啊!

西拉这个倒霉的疯子!

要不是这家伙的关系,我又哪里会受到大哥这么恐怖的威胁?

别看他能顺利混进警察队伍,脑子再好使他也是个疯子!死疯子!

活该他被当场实验体!

之后的发展果然不出明田信所料,还不等伏特加把明田信送回警校,琴酒就已经再次收到了boss发来的信息。

明田信在听到手机提示音的第一时间,就再次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琴酒,等着他宣布这次boss对自己的补偿结果。

琴酒似乎对于明田信的这种讨好和亲近十分受用,现实故意凉了他一会儿,等到明田信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拽他衣角的时候,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

“西拉,从今天开始,你可以随时调动组织在东京地区的底层成员为你做事,包括没有任务在身的行动组成员,以及部分受到行动组调遣的情报组成员。当然,每次调动之后都必须向我汇报。”

成功了!

明田信兴奋地清呼一声,心中的阴霾终于散开了一些。至少,在这次被组织明明白白算计了之后,自己也总算是有所收获,甚至可以说收获相当的大。

一直以来,因为明田信本身作为实验体的关系,他虽然空有组织重要成员的身份,然而却丝毫没有能与之匹配的权力和势力。这也就造成了明田信直到现在也还没办法插手组织事务的尴尬境况。

现在的他,虽然名义上还是是琴酒手底下极受信重的神秘心腹,可实际上却和一个拥有极高头衔的吉祥物没什么区别。

也是因为在组织里的影响力实在太小的原因,明田信在公安那边的权限和等级也一直受到限制,甚至就连想要调查什么机密资料都会因为权限不足而被拒之门外。

付出了巨大代价,却换来了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明田信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然而没办法,谁叫他只是一个实验体,而且还是一个“思维意识曾被本体设拉子完全抹去重置,重新形成新人格”的,正处于观察期的不稳定实验体呢。

好在如今的自己终于算是通过了组织的全部考验,已经重新获得了组织boss的信任,这才终于将勒紧在自己身上的层层枷锁中放开了一道口子。

而明田信也同样有信心,只要小心操作,自己完全可以凭借着这一道口子获取更多的权力和更高的地位,直到将组织彻底推翻。

琴酒的心情也同样很不错,就像明田信之前说的那样,既然明田信已经彻底站在了他这一边,那么明boss奖励给明田信的任何好处,也同样可以看成是他琴酒的好处。

就像这一次,明田信之所以会一次性获得这么多的补偿,他琴酒同样也在其中出了力。毕竟,给自己懂事又贴心的手下捞好处,不也就是在给自己积蓄实力吗?

不过话虽如此,琴酒却还是回过头对明田信警告道:“别以为有了底层成员的指挥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如果你胆敢因此耽误了组织的卧底任务,或者是因为脑子不清醒而暴露了组织的存在,我一定会亲自来教你什么是后悔!”

明田信闻言立刻神色一正,真诚地看向琴酒,保证道:“放心吧大哥,我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琴酒冷笑一声:“你最好如此。”

明田信十分顺从地低下头,温顺的表现让琴酒十分满意。然而在琴酒看不到的地方,明田信冰蓝色的眼睛里却是第一次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只要有了权力,地位,那么未来无论是在组织的力量还是公安的力量,就都可以随意调动了。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更大的把握对抗未来剧情,将幼驯染们从必死的宿命中抢回来!

这样的自信一直维持到明田信回到警校附近的偏僻公路,兴奋的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

目送着黑色SUV远去,明田信顺手整理了一下套在警校制服外面的运动服,确保制服上被沾染的血迹不会露出来之后,才辨认了一下路线后,朝着警校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明田信还记着自己在早上出来的时候,自己那五位同期还曾经约好了,要一起去解决诸伏景光被跟踪的麻烦。一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成功了没有。

不过,凭着那几个家伙的敏锐程度,再加上他们本就相当强悍的身手,怎么样也不至于连一个跟踪狂都解决不了吧?

对于自己这五位同期的实力,明田信还是相当有信心的。所以他才会在早上的时候放心地离开,将事情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现在一天过去了,他们应该也有些收获了吧。说起来,其实自己也对于那个莫名其妙就要跟踪诸伏景光的家伙相当好奇,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和诸伏景光自己一直在恐惧着的那件事情有关。

想到这里,明田信的身体突然一紧,好像突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催促着一般,某些不太好的预感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赶去朋友们身边帮忙。

明田信心中一沉,下意识皱紧眉头。

虽然过于依赖预感的确会造成判断失误,但是自己常年处于危险中所磨练出来的感知力,的确曾经帮助自己渡过很多次危机。难道这次的那个跟踪狂,真的会给他们带去危险?

明田信拿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按动,电话里只传来规律的拨号音,却一直没有被接通。明田信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飞快地按下另一串数字,依然还是没有接通。

果然出事了!

明田信猛地奔跑起来,连运动服下面露出的制服边缘都来不及掩饰了。他无法想象,如果因为自己的放任和疏忽,真的让那几个家伙受伤的话……

直到再次转过街角,明田信终于冲上了主干道。然而就在下一刻,面前的街区突然发出响亮的爆炸声。

“砰!”

火光冲天。

第90章

耳中是近距离被爆炸声音冲击到疼痛的嗡鸣声, 热滚滚的气浪如同海潮般翻涌着扑面而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明田信推得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几乎是一瞬间,曾经在预知碎片的幻境中曾见过的场景, 就在明田信的脑海中闪现。那剧烈的爆炸和灼热的火光,几乎要将明田信的理智燃烧殆尽。

然而明田信甚至来不及稳住身形,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咬破舌尖, 强行让自己的意识回笼, 在看到火光方向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想也不想地就朝着爆炸最猛烈的地方冲了出去。

怎么又是爆炸?

不就是抓一个跟踪狂而已吗, 为什么还是会陷入危险?那几个家伙!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总是要陷入危险!

剧烈的爆炸让附近的居民全都惊恐地朝着远离火光的方向四散逃离,只有明田信正在逆着拥挤的人群,朝着最危险的方向跑去。

“喂!那个小伙子, 快往外面跑啊, 别往里去,那边危险!警察说可能还会继续爆炸的!”在经过人群的时候,一位好心的中年大叔忍不住高声提醒。然而明田信充耳不闻。

燃烧的洗衣店外面,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诸伏景光毫无防护措施地冲入了火海。降谷零震惊地喊着诸伏景光的名字, 作势就要跟着冲进去将人拉回来。

“等等!降谷, 要相信他!”松田阵平仗着力气大,一把抓住降谷零的胳膊,将人从后面拦了下来。

“快放开我, 松田,我得去帮忙!”降谷零继续往前使力,却因为方向的关系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萩原研二见松田阵平拦得十分吃力,心中吃惊于降谷零的力量居然这么大的同时, 连忙上前提醒道:

“小诸伏刚刚不是已经说过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了吗,是樱花啊!”

降谷零动作微顿, 不确定道:“樱花?难道是……”

伊达航“唰”地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樱花旗,大声招呼道:“快过来帮忙!待会儿诸伏跳出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可接不住!”

几个人同时眼睛一亮,都冲过去各举起樱花旗的一角,将旗面对准了二楼窗户的位置,等着随时接住跳下来的诸伏景光。

明田信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稍安,同时又立刻将视线挪向二楼的窗户位置,紧张地等着诸伏景光的出现。

然而火光再次一闪,出现在二楼窗边的却是两个男性身影,扭打在一起难舍难分,根本来不及从窗口往下跳!

诸伏景光刚刚从外守一的口中得知当年父母死亡的真相,正是心神震动的时候,没想到外守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挣脱了绳索,不要命一样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既然我的有理回不来了,那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外守一的面容扭曲,精神状况明显有问题。他仗着自己对环境的熟悉,一伸手的功夫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刀来,冲着诸伏景光就猛地刺了过来。

诸伏景光刚才陷入回忆一时不察被对方钻了空子,这时候也很快回过神儿来,闪身躲过外守一的刀锋。正要出手擒住对方,没想到燃烧着的天花板点燃了木质横梁,燃烧的碎屑掉落下来,刚好掉落进两人之间的空隙里。

“住手!外守一,你的女儿不会想看到你放弃自己的生命的!”诸伏景光大声喊道。

外守一恍惚了一瞬,随即眼睛里的疯狂更加浓重了,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你懂什么?我一定会去陪有理的,我甚至还能带上你们一起去陪她!要不是你和另外几个警校生多管闲事,我早就弄到更多的炸弹了,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继续站在这里乱说话吗?我早就在二楼也安装上炸弹,把你们全部炸飞了!碍事的家伙,给我去死啊!”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刀锋,诸伏景光无奈只能后撤一步躲开坠落物和火焰,然而没想到外守一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烫一样,手中的刀高高举起,丝毫不顾性命地继续朝着诸伏景光的方向猛扑过来。

诸伏景光本想找个机会将人一起带到窗边跳下去,他相信等在楼下的同期们一定能够好好地接住他们的。奈何外守一非但不肯配合,反而一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若是平时,外守一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自然不会给诸伏景光造成什么影响,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他们两个正处在燃烧的房子里,楼顶随时会坍塌,不时还有断裂的天花板和大块的杂物伴随着火焰掉落下来。诸伏景光根本没办法带着人从窗口跳下去!

楼下的四人看不到二楼的景象,在噼啪燃烧声中也只听到模糊的喊声和打斗的声音。四人心知诸伏景光那边一定遇到了什么不顺利,然而他们现在却没办法帮忙,只能焦急的等待。

明田信在远处也同样发现了诸伏景光面临的情况,他虽然听不到那边的声音,却因为视角的关系,反而看的更加清楚。

眼看着燃烧起来的横梁就要开始往诸伏景光所在的窗边倾斜了,一旦诸伏景光不能在窗棱被压塌之前,找到机会从窗口挑出来,那么等窗口被堵住,他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出口逃出火海了。

要是没有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和景动手的话……

明田信在某一瞬间,心中竟然升起了蓬勃的杀意。然而在想法出现的瞬间,明田信却又瞬间清醒过来。他清楚地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绝对不止一种,而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采用最极端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随着火光再次一闪,诸伏景光的身影也在与外守一的冲突中再次变换位置。然而想要彻底制服外守一,还需要诸伏景光往右侧闪身,然后趁其不备彻底夺下对方手中的武器并钳制住对方,再带着对方跳出窗外。

然而糟糕的是,就在诸伏景光右侧位置的正上方,燃烧着的横梁即将坠落!

明田信瞳孔一缩,身体快于大脑的反应,伸手往腰间一摸,手中就多出一把枪。

那是刚才在做组织任务的时候,琴酒扔给自己,用来杀死背叛者的那把枪!

千钧一发之际,明田信连瞄准的步骤都省略掉了,只是依照自己锻炼多年磨练出的枪法,抬起枪口朝着两人打斗的方向扣下了扳机。

“啪!”

还等在楼下翘首以待的四人,听到声音猛然回头,正看到了明田信正站在不远处,举着□□朝着二楼开枪的画面。

炽热的火光中,明田信周身却散发着凌冽的寒意,脸色冰冷得几乎能冻穿空气。

“枪!阿信怎么会有枪?”萩原研二失声惊呼。

下一秒,断裂声和破碎声在上方同时响起。

有鲜红的血液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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