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末日之歌

我感觉背后一紧,已被那怪物的网胃粘住。

不过也算我命不该绝,这电梯井的内壁并不是方正平整的,在我攀爬的位置,是一条凹陷的轨道,以供齿轮上下运行。所以那怪物的网胃并不能将我包裹住,仅仅只是粘住了我的后背,它猛的一拽,我只觉背后一松,并没有被它拖下井道,可那把放置在背部的二维之刃却被拽了下去,被它一口吞下。

它发出了一连串痛苦的嘶嚎声,用软肢不断的抽打井道的墙壁,并开始向下滑落。我趁机启动了光剑,斩断了紧绷在我脚上的软肢,快速向上爬去。

可这怪物仅仅滑落了一小段,就稳住了身体,它狂怒的咆哮,似乎已受了不轻的伤,满身红白相间的血液使本就丑陋不堪的外表变的更加狰狞,两只像触角一样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它略一停顿,就迅猛的继续向我追来。

我用我最快的速度向上爬去,上方不远的处,就是电梯停放的位置。我连着几下纵跃冲到电梯下方,像来时一样,从电梯齿轮的缝隙中挤过。

刚刚翻上电梯顶部,它那镰刀般的前肢就从我刚钻出的缝隙中刺了出来,我只要再慢上半秒,就会被它勾住拉回去。它庞大的身躯无法穿过电梯,只能从周围的缝隙中伸出数条软肢,乱抓乱舞。如果我这时继续向上爬,大概率会被它用软肢拖下,我只得一边躲避一边用光剑对它挥舞的软肢一顿乱砍,可是光剑终究无法跟二维之刃相比,它的软肢非常具有韧性,很难斩断,反而激怒的它嘶吼连连,于是我转而攻击连接电梯齿轮的连接处,连砍了十几剑,终于被我斩断,电梯猛的向下一沉,我来到另一头,挥剑又砍向了这一侧的齿轮连接处。

这次没砍几剑,连接处就发出了一声断裂的脆响,我急忙跃起,一把抓住井壁上的轨道。重达几十吨的电梯压着怪物向下坠去。

底部传来的巨响让整个井道都在震颤,这怪物受此重击竟然还没死去。因为直到我爬出电梯井道时,它那愤怒的嘶吼声都仍在持续。

‘父亲’系统重启倒计时:13分47秒

井道中的动静引来了两个工程机器人过来查看,正好看着我从闸门出爬出。还没等它们开口询问,我就一剑一个了结了它们。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父亲’重启之前回到我的维修舱中,否则它醒来的一刻,便是我被终结的一刻。而且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老人的梦境中,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一秒钟都没有停留,潜入能源大厅,悄悄的从来时的风管中钻入,来到了通风竖井中。

还好,通风竖井中一切如常,在这里攀爬比电梯井道要慢多了,因为没有凹陷的轨道可以抓握,但好在通风竖井比电梯井道短的多。

可就在我刚刚爬过第一道风扇的时候,通道中竟开始涌现一阵嗡嗡的电流声,随后竖井内所有的风扇都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这时我如果再以这种方式向上爬,无异于自寻死路,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退回负二层,另外找路回c区,第二条是开启飞行推力硬闯,趁风扇还在缓慢启动的时间从间隙中冲过去。略一犹豫我选择了极其危险的第二条,因为出现这个现象只能是一个原因,‘父亲’的系统维护已经快结束了,它在做启动前的准备。

好在风扇的转动声掩盖了我的飞行引擎声,我在间不容发之际闯过了最后一道风扇,冲进了横管中,我回头看着已在高速转动的风扇,不禁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后怕。

‘父亲’系统重启倒计时:7分43秒

虽然还有七分钟,但这仅仅是我预估的时间,出现这个现象,那预示着‘父亲’会提前醒来,接下来我不能浪费剩下的每一秒。

必须得快!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横管中向原路爬去。

当我爬出横管,来到通道中时,红光已熄灭了,正常的白色灯光正在逐个开启,我从顶部绕过那两名cbg后,跳下通道,一路向维修区狂奔。

在倒计时仅剩三分钟的时候,我回到了我的维修舱中。而在这之后不到十秒,‘父亲’重启完成,它的信号瞬间便覆盖了整座基地。营救计划的失败让我十分沮丧,我不得不继续面对它,长年的服役使我对它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畏惧。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此劫,虽然老人说过会帮我抹除痕迹,但我留下的漏洞实在太多。

跟我预料的一样,警报声响了起来,基地所有的出口都开始关闭。

我悄悄的将自己置于休眠模式,等待着老人的召唤,亦或是‘父亲’如雷霆般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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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进入了梦境。

还是下着小雨的天空,还是上次离开时的那座练武大厅,就连我撞坏的栏杆和墙壁都没有变,老人低着头颓然的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诺米趴在一旁,看到我有气无力的摇了几下尾巴。布林大人则不知去向。

“为什么?”我快步走到老人面前,直接问道:“为什么?我明明有机会救出您的。”

老人抬头看向我,他一脸的憔悴,像是了老了很多,没了往日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的那种自信笑容。虽然我一直这么称呼他,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是一个枯槁干瘪的老人。

“对不起。”他摇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都怪我,都怪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怪我,是我太急于求成,没能注意到它设下的陷阱,等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开始行动了。”

“什么陷阱?”

“还记得那个生化人吗?”

“那个零号实验体?”

“对,它和我之间连着一根线,如果这根线断开,x区会自动封闭,整个基地的警报都会响起,那时我们不但出不去,你也会立刻暴露。”

我想起了那生化人自己去拔线的动作。

“这就是你们之间连着线的原因?‘父亲’知道会有人会来救您?”

“不,那是幻创制作的第一个生化人,连线的目的是学习人类的思维方式和知识,幻创强迫我教授它,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以为我能完全掌控它了,却没想到它还留了一手。”

“那现在怎么办?我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还终结了四个幽冥,放出了一头怪物。”

“这些它都已经知道了,但我已将你的痕迹抹除,并嫁祸给了另一个机器人,你暂时安全了。”

“只怕未必。”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我循声看去,布林大人扑扇着翅膀落到了大厅中,说道:“幻创又来了。”

老人猛地站起身来,看向远方的天空,惊恐的说道:“这不可能,它刚走。”

“喳喳喳,又一个陷阱。”

“那快送我出去。”我惊慌的说道。

“蠢货,你出不去了。”布林大人白了我一眼。

“‘父亲’封锁了这里?”

“那倒没有,不过它已经盯住了所有的端口,你只要一离开梦境,它马上就能追踪到你。”

“先别慌,我给你加了很多道‘壳’,它没那么容易找到你。”老人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震动传来,整个空间都抖动了几下,似乎外界有个巨人在猛烈的撞击。诺米被吓了一跳,对着天狂吠。

“完了!”布林大人喊道:“它不是要守住端口,它要硬闯进来。”

“现在怎么办?”

“不要急,让我想想。一定还有办法。”老人挠着头,不停的来回走动。

“咚~咚~咚~!”的巨响越来越频繁,并且来自天空不同的方向,‘父亲’好像是在尝试不同的方法。

“喳喳喳!挡不住啦,最多十分钟,这里就会被攻破。”

老人急得直打转。而我只能在一旁傻呆呆的看着他俩,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启用那个计划了。”布林大人说道。

“不行,没到那个时候。”老人一口回绝。

“咚~~咚~~!”震动越来越大,瓦片不断的从屋顶落下,残破的大厅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当我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攻破的时候,老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了!”

还没等我发问,老人猛的一挥手,我的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当眼前再次亮起,场景一下就变了。

这里似乎是个夜晚的海上,一个硕大的月亮挂在天上,海里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的上方有多个悬浮的大灯,将地台照的通亮。平台上也有一圈圈五彩斑斓的灯光,在中央位置,还有一个圆形的黑洞。

我在平台上茫然四顾,老人不见了踪影,诺米和布林大人也不见了。偌大的平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机器人,它和我一样,茫然的四下张望,随后问我:“这是哪?”

我摇了摇头,还没回答,我们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机器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机器人不断的凭空出现,有鬣犬,掠夺者,唤火者,天罚者……什么类型的都有。

巨大的圆形平台一下被挤得的满满当当。

“这是哪?”

“新任务吗?”

“怎么回事?”

“父亲呢?”

……

所有的机器人都在茫然的互相询问。

就在我快要被挤下海的时候,天上又传来了一声巨响“咚~!”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天空。

这时从平台周围的海面上,向天空冲上了几颗火球,火球拖着不同颜色的尾巴,到了高空一下爆开,散出无数五颜六色的光芒。

“地空火雨,是塔族!”有机器人惊恐得喊道。

“敌袭!!!”

平台上的机器人立刻乱成了一团。

“哈哈哈,傻瓜们,这叫烟花!”老人的声音突然像雷鸣一般的响起。

“咚~嚓嚓~咚嚓嚓~~咚~嚓嚓~咚嚓嚓!”随后机器人的躁动被突然响起的巨大的重金属摇滚乐淹没。

“everybody~!everybody~!!”老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各种傻瓜木偶们,铁皮蠢蛋们,大家嗨起来!”

“咚嚓嚓~~!咚嚓嚓~~!”

老人出现了,出现在那中间逐渐升起的小型圆台上,天上的浮空灯同时都将灯光集中在他身上。他穿着闪闪发光的花衬衫,鲜艳的紧身裤,头上顶着一顶大的夸张的圆礼帽,戴着一副墨镜,他双手拿着一把……,我想了一会才认出来,电吉他!

他想干嘛?

“咚咚嚓~咚咚嚓~~咚咚嚓~~”伴随着各种不同乐器的伴奏声,老人开始一边弹奏一边大声唱道。

“当太阳不再升起,当繁星不再闪耀,万能的耶稣,请问您在哪里!咚嚓嚓~~!咚嚓嚓~~!”

又一轮烟火在空中炸响,但这时所有机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人那里。

“当河水不再流淌,当青草不再生长,无上的神佛,请问您在哪里!咚嚓嚓~~!咚嚓嚓~~!”

“这个激情的夜晚属于你们,别都像个木桩一样傻站着!跳起来啊!嗨起来啊~!”

可机器人们都无动于衷,个个傻愣着看着老人又唱又跳。老人无奈,只得虚拟出几个机器人,这些机器人一出现,便开始跳舞。动作整齐划一。

“当海水开始干枯,当火山开始咆哮,伟大的真主,请问您在哪里?咚嚓嚓~~!咚嚓嚓~~!虽然是我们自己造的孽,难道您忍心看着您的信徒们死绝!咚嚓嚓~~!咚嚓嚓~~!”

烟花在空中不停的爆响,月亮也开始随着音乐变换色彩。平台的边缘数道五颜六色的光柱直冲天空,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神啊!救救我们吧!无论哪位神灵,请显示您的神迹!趁现在我还有力气祈祷~!”

连我都忘了‘父亲’正在侵入这里,呆呆的看着老人纵情歌唱。

在一片绚丽无比的灯光和漫天的烟花中,他的歌声响彻着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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