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张 擒?

一弯新月划过大殿角楼上的黄琉璃瓦,在殿内洒下一片朦胧昏沉,更显的殿内安静而神秘,方形的廊柱,望柱下吐水的螭首,两柱间一条金龙盘旋,龙头探出檐外,殿前月台两角,各有狰狞巨虎,嗜血咆哮,似挣脱扑来,映衬殿内“猛虎啸山”四个大大的字,只欲扑面而来。

殿内台下一个太监跪伏在地上,恭敬道:“禀南王,拓跋将军说,无娘娘虎符,飞象军不宜调动”声音尖细,传在空荡荡的大殿里。

殿内万籁俱静,时间良久,没有一丝声响,那太监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额头汗水不停聚集,终于轻轻落在地上,他不由微微一颤,似乎唯恐汗水滴下的声音,惊动在宝座上沉思的赫连擒虎。

又过一会,一个声音道:“知道了”声音平静。

那太监弓着腰缓缓爬起,就听那个声音道:“让小郡主回屋中反思十日”,那太监低头道:“是”慢慢退下到殿门口,偷眼看一下高高王座上,如卧虎般静坐的南王,悄悄舒口气快步离开。

空旷幽深的大殿,只有几盏光洁水晶灯笼淡淡妆点,明暗交界,肃穆寂静,突然间有微微响动传来,猛然砰的一声大响,泥沙纷纷而下,殿顶上已穿了一洞,白影晃动,道道银色剑光就如闪电骤起,顿时就像在昏沉暗的大殿内,瞬时挂起根根耀人眼目的银线,电掣雷鸣形如蛇蟒,疾闪横空,雷霆万钧般直扑宝座上的赫连擒虎。

赫连擒虎垂坐椅上,看那剑光雷霆电闪般的刺到,竟然没有动,突然一圈圈乌光出现在他面前,和这闪电相触,宛若玉响珠跃,银铃丁丁,就如行云流水绕在素笺上,又似云锦点墨,每一点声音都有各自变化杀招,剑气纵横间,每次悦动都是花开意连,就像行笔走墨,极尽佳妙变化多端,瞬时间剑收人落。

猛然间赫连擒虎一声长笑,右手疾抓,嗤嗤裂帛声中,白影拔起,平平躺在空中横过大殿,靠柱缓缓站立,来人却是李青风。

他刚才快要落地一瞬,又施突袭,快剑急刺赫连擒虎胸膛,不料想被赫连擒虎伸手一抓,犹如铁箍一般拿住手臂,当时右足疾出直踢,赫连擒虎迫的松开手,足掌相交一碰,才得借势飞出。

这几下动作兔起鹘落,迅捷无比,瞬时已决过生死,李青风站起,打量挡下自己快剑的人,却是三十多岁做侍女打扮,面容极是普通。

当下倒持宝剑笑道:“本是到赫连师伯这叨扰杯茶的,却有些鲁莽,还请师伯见谅。

赫连擒虎笑笑,依坐椅上,忽道:“冷桥先生可一直安好?”

李青风抱拳道:“家师略有清减,下山前特地交代,让弟子代问师伯安好”

赫连擒虎叹口气,道:“三十年了,还劳老友惦念,想当年并肩克敌时,何等意气相投,唉,奈何奈何”

对李青风道:“看你剑法火候,只怕已不弱于当年的冷桥先生,好剑法啊”

李青风道:“不敢不敢,怎比了师伯在江湖上的威名?听闻师伯要整合狮驼兽军,晚辈只好先来问询一二,还请师伯勿怪”

赫连擒虎道:“只和鹰王一战就让你猜到这些,唉,冷桥先生收了个好弟子啊”

李青风凛然道:“现在东西路已贯通,不知师伯要这三万兽军何用?”

赫连擒虎笑道“自然是开疆拓土,打下大大的江山,绵延儿孙后代”

李青风唰的合剑入鞘,笑道:“师伯雄心壮志,晚辈极为佩服,原来师伯广种兽灵是为这个啊,只是灵能入体必弑主人,师伯不怕子孙缺福?”

赫连擒虎道:“你收剑入鞘,是要使出那招夺魂追魄流星剑吧,可惜可惜”

李青风衣带自飘,握住剑鞘的手关节已是发白,道:“晚辈愚钝,不知可惜什么?”

赫连擒虎道:“还未给你介绍,这位是西凉国号称一剑西来的梁毒花”

李青风笑道:“天下能挡住我快剑的寥寥,晚辈刚才已知,有暇还是在要领教领教的”

赫连擒虎道:“师侄果然聪慧,不简单不简单”又道:“旧日时光一去,却再也没法回头了,老友凋零,看你气势不平,也罢,你上来刺本王一剑,了却心愿”

李青风站住不动

赫连擒虎道:“你刚才问我可惜什么?本王只可惜你剑法虽强,人却还差火候。

轻轻摇头道:若是冷桥先生在这里,他绝不会和本王说这么多的话,贤师侄,你现在是否觉得全身真气粘稠冰冷,双踵尾闾寒气已入骨,这冰寒现在已上夹脊,中通心腹了吧,马上就要上泥丸入重楼直注绛宫,到时洒耀三宫,贤侄必然冰冻三尺,银照天阁”

就见李青风半身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不知哪里来的坚冰牢牢冻住,晶莹透亮的冰块如积玉堆琼,不断往头脸延伸。

赫连擒虎道:“当年我烈火劲大成,就想,若能兼炼寒冰劲,阴阳互存,必可一览众山,你师傅却说水火难容,有违自然真理,嘿嘿,他却不知格物变化,无奇不有,现在到底是让我练成了”

李青风全力运转真气,对抗这蚀骨寒冰,忽然领悟道:“玄虎?当年那只玄虎没有....死?”

赫连擒虎哈哈一笑,道:“师侄青出于蓝,果然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就见这寒冰已在李青风头顶合拢,不断流淌包裹,将李青风深深封印在冰块中,那水晶灯淡淡照下,这巨大的冰块犹如一团透明的琥珀反射片片光亮。

赫连擒虎看了一会,转头对梁毒花道:“小郡主道心已乱,怕是近期不能出门,隐雾山你亲自去一趟,将那小子人头拿来”

梁毒花恭腰道:“是”,如雾气退散一般,隐出大殿。

赫连擒虎站起,往后殿而去,到一处院外,两个十六七的俏丽小丫鬟迎出来施礼,把两扇门儿推开,院子中间竟然是一塘热水,这池子约有五六丈阔,十余丈多长,水清彻底,底下就似滚珠泛玉,骨都都不断有热水冒将上来,水流从四面有六七个孔窍通流进出。

那俩丫鬟服侍他脱去衣物,露出如钢铁岩石般雕刻的块块肌肉,赫连擒虎赤身走进水中,任由翻出的滚烫热水蒸灼皮肤,静静站立,那俩丫鬟弓腰悄悄退出,良久良久,忽然一个声音说道:“你害怕了?”

赫连擒虎低着头,道:“怕?怎么会不怕?想起那些超脱凡俗的能力谁能不怕?”

那个声音桀桀怪笑,声音回荡在池塘上,极是轻佻戏谑

赫连擒虎怒道:“闭嘴,你不一样被吓的乖乖躲了三十年?生怕被你的主子找到,把你碎尸万段”

那声音忽然变得凶狠,发出“赫赫”如野兽一般的声音:“要不是拍被发现,当年你早就变成这片大地上的肥料了,怎能让你现在这么威风?”

赫连擒虎表情轻松下来:“是啊,终究赢了的是我,你就只能听我差遣,被我踩在脚底”猛的哈哈哈狂笑起来,神音呜咽到像是在嗓子里憋出来的嘶喊

那声音变得诡魅阴森,忽高忽低的在这方院子中传出:“天授以下,你有什么好怕的?现在你这介子一般的人物,居然有机会可以执掌天下,甚至可以永生永世的长存在这方世界,难道你不应该是高兴么?”

赫连擒虎捂住眼睛,身体瑟瑟发抖:“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这一切都是梦魇,一觉醒来,我还是那个被人伸一下指头,就能摁死的草芥蝼蚁”

那声音飘飘荡荡,满是蛊惑虚伪:“那些人都走了,全都走了,现在人间只有...可以掌控,只要你再拿到犀角,就可以威压住那三万兽军,到时候再加上联军十几万人,天下还有谁能抵挡?你这人王不是做定了么”

赫连擒虎呼呼喘气,身子轻轻颤抖粗声道:“你一直在骗我,豹王和尸王不是就死了么”

那个声音尖锐刺耳:“杀它的这些人都不在了,不在了”

赫连擒虎放松口气道:“是啊,不光他们,二十八星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东西星斗、南北二神、五岳四渎、普天星相都不在了”

那个声音忽然低头喃喃自语,道:“一千年了,这些人神始终要贯穿东西大陆,前后九次都不行,这一次终于让他们做成了,做成了,他们杀了一路过来,一共杀了上百万的妖兽,不不”忽然尖声厉叫,呜呜的痛哭失声

赫连擒虎道:“好在他们都走了,都走了”

那道声音满是诱惑:“是啊是啊,就差几步了,你就可以杀了,杀的血海尸山,想咬断谁的脖子就咬断谁的,不用再去骗人,就可以吃到鲜嫩的小孩了,想想,咬下去,咬下去,那鲜血飞溅出去,一切多么美好”

赫连擒虎口中喘气,渐喘渐响,全身骨骼咯咯发出声音,心中恶念越来越盛,到后来竟如猛兽嘶吼一般,池边小木亭的板壁也被吼声震的不停抖动。

那俩小鬟听到动静,开门进来,拜伏在池边道:“南王,你.......”

猛然间两人齐声尖叫,就听水花溅动,鲜红血水缓缓从池边四面的孔窍通流出

赫连擒虎面容渐渐扭曲,两颗犬牙刺出来,血迹殷染,眼睛里满是凶恶残忍的光芒,就像一只狠毒嗜血的野兽。

那个声音渐渐飘在四周:“现在太阴域大战一触即发,凌霄殿和长庚、太岁、晨星、荧惑各星域残军都在那里,人间界除了北昆仑的寥寥几人,还有谁能阻拦你?”

赫连擒虎喉咙隆隆发音:“玉华郡的三个小崽子,是他们留下的后手,不能不谨慎”

那个声音越发轻柔诱惑:“若是一点风险都没有,怎么做天下共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赫连擒虎慢慢站直,声音低沉,说道“尸王一年前彻底没有气息传出,多半也是一起和豹王灭亡了,鹰王刚融鲲灵,却又死在李青风手中”

喃喃自语:“千年前“封神大战”,鲲灵已是稀有,现在灵源更是稀少,我这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那道声音在院中弯弯曲曲的传出道:影雾山有只白虎资质尚可,也无天敌,若能融汇,一年内可成战力,让它统领兽军更可以如臂所指。

赫连擒虎轻轻道:“是啊,天下能有几个李青风?”

伸出手,一点极是洁白的荧光在手掌上飘动,看着这光如火般的撩动,说道:“也罢,却是不能在等了”,轻轻一抖手,那光慢慢飘向高空,如一闪而过的流星急逝而去。

那声音咯咯不停歇的笑:现在东西路的妖兽被杀完了,仙神大战不知又是几个千年,我二人合在一起,人间界谁还是对手?到时候统领大军踏破这处苍穹,永生永世主宰这方世界,岂不快哉?笑声尖利连贯似乎没有多少欢畅。

赫连擒虎开始不动,慢慢也跟着笑起来,笑声渐渐疯狂,犹如夜晚野兽哀嚎,小院幽闭,偶有夜鸟经过,都是忙不迭的远远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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