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闫绝不是危言耸听。
灵与肉的修正，精神领域的探索……这里面潜藏的危险甚至比他说的还要巨大。
往往一个微小的错误，就会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生或者死，常常就在转瞬之间。
吴祖闫见识过太多忽然的死亡，对于陆沛，对于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对于这个鲜活的年轻生命，他并没残忍的告知真相，提出面对死亡这种令人畏惧的宏大命题。
他目光直视着陆沛，希望从他的眼睛中看清他的心。
他相信疯子或者痴呆，付出这种代价已经可以打消不少人企图继续修炼的心防。
吴祖闫观察着，等待着，同时心里也矛盾着。
陆沛在精神领域是有天赋的，他有成为念师的潜力，这点毋容置疑。
找到念师，为念师队伍输送人才，壮大已经凋零的念师规模，本就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事业，或者说一项执念。
他不想放弃陆沛，因为他是十年里唯一一个可以让自己看见希望的人。
哪怕他成为念师后的时间很短暂。
可自己能让他成为最绚丽的那一束光。
就像萤火虫那样，在漆黑的夜里展露出最美的自己。
辉煌灿烂。
吴祖闫有这样的自信和能力。
但，陆沛有那样的思想觉悟吗？
为了实现自我的意义，证明自我的价值，舍得牺牲，敢于冒险？
他不确定。
所以，他内心纠结，等待并煎熬着。
吴祖闫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潜藏着如同洪流一般的思想争斗。
陆沛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再听到吴祖闫的告诫后，顿时也陷入了天人之战的矛盾之中。
这个矛盾不是炼与不炼。
而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篇无名功法会具有吞噬生命这种严重的副作用。
他想不明白，也搞不清楚，最后陷入深深的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那篇功法的理解有所出入。
用句玩笑话说，就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那个梦境，梦境里的那个人，陆沛无法确定他是无名功法的开创者还是记录者。
但他敢肯定，他和那篇无名功法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有联系，那么对于它的副作用应该了熟于胸，并且，陆沛不管怎么回忆，都不觉得他是一副精神被血肉掏空的衰败样子，尽管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他有解法。
陆沛有一种直觉，在那些浩然如烟的书本里，还藏着更加了不起的东西。
所以，陆沛并没被吴祖闫的告诫吓到。
甚至他眼皮都没有跳一下，神情淡定的回应，“不管要面对什么危险，痴呆也好，发疯也好，我都愿意尝试。”
“吴教授，请您帮助我。”
“我一直坚信，我来这个世界是有缘由的。现在遭遇的困难，每一种都将促使我强大。”
“我相信自己能战胜它，所以，请帮助我。”
陆沛目光坚毅的望向吴祖闫，他语调并没有慷慨激昂，只是平淡的诉说，但在字里行间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两世为人，陆沛经历过苦难，穿越过生死，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与他已经历经的那些更加离奇和不可逾越。
见过大海的人，还会惧怕池塘里的风浪吗？
陆沛坚定的目光道出了本心。
四目相对。
沉默良久。
吴祖闫忽然哈哈笑了。
他能感受到，陆沛心里那种坚若磐石，勇往直前的坚决信念。
“很好，陆沛同学。”吴祖闫赞叹的伸出手来，郑重的放在陆沛面前。
他收敛了笑容，目视平视陆沛，以一种陆沛之前未曾见过的平等姿态对他说道，“吴祖闫，七阶念师。”
他重新自我介绍，附上了名字，职业以及陆沛并不怎么理解的职介。
听到七阶念师的名头。
陆沛因为懵懂，因为无知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吃惊。
而旁边，知道七阶念师代表意义的李医生一行人统统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的看着白发童颜的王祖闫，只是目光更加的尊敬，甚至隐隐有膜拜的迹象。
他们的变化都写在脸上，陆沛自然看得见，心里也泛出涟漪，对于眼前的老人，更加不敢怠慢。
陆沛赶紧握上了他的手，也效仿吴祖闫的话语，郑重介绍自己，“陆沛，希望成为念师。”
“你会的。”吴祖闫肯定的说道，“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而时间现在不等人。”
……
傍晚时分。
走到回家的路上，陆沛汹涌澎湃的心情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事情的走向虽然有些曲折，但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陆沛如愿以偿的进入了梦想的精英班，毕竟1.6的精神值放在精英班里也是顶尖的存在，即便气血值差点，但作为特长生，特别是在有吴祖闫教授背书的情况下，教研处的审核老师完全没有放弃陆沛的理由。
而且，站在学校的角度，陆沛简直可以称得上天降的一笔宝藏。
他的到来不仅能提高武考升学率，同时还可以提供一个值得宣传的噱头。
精神数值高达1.6的武道学员，并且出自普通班。
这种寒门出贵子的逆袭案例，不正是人们翘首以盼并热衷谈论的对象。
而作为风口的学校，自然会在这波舆论中收获应得的荣誉和赞美。
只要作为【庶民】的陆沛能在武考中走的越高，走的越远，学校的声望也会水涨船高，影响力再上一个台阶指日可待。
更何况，他们今年有一张王牌，武道天才，状元候选人之一的王明阳。
一位身来贵气的天才少年。
一位诞生寒门的崛起新贵。
教研处的老师似乎已经看见了，在不久后的武考日子里，两位舆论人物将会给学校带来多么爆炸的讨论度。
而自己的薪水也会随着他们的大放异彩而实现提升，甚至翻倍。
审核老师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他的愿景是美好的。
只是有一件事，他并不知情，那就是陆沛现在根无本法进行精神修炼，甚至连使用也不行。
吴祖闫教授的警告历历在目--他勒令陆沛近期暂缓精神领域的修炼，专注磨炼气血，提高身体素质。
他现在灵与肉的转化正处在反应的初期，只要不再壮大精神力，凭着肉体的补强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缓甚至抵消精神自然膨胀所带来的衰老。
也就是说，陆沛为了活命，必须得自断一臂，在吴祖闫教授那边准备完毕通知自己前，不能再继续精神领域的任何修行……
陆沛叹了口，或许这就是命吧。
不过他一向不怎么认命，陆沛随即振奋精神，思考着该怎么再度主动进入梦境。
这似乎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