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她的。
她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这里的人也知道了，她们现在能对她笑，以后是不是也要那样对她指指点点。
她知道她这样不太对，可她现在还控制不了自己。
她只能在看书的时候忘却这些，所以现在的她是真的很喜欢看书，比从前更甚。
从前更多的她还是为了爸爸的面子，为了争一口气，而现在她看书是为了安定自己的心。
吴婵娟慢慢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一本书通过书架缝隙摆到她面前。
一道清冽的男声这样道：“你的书，打扰了。”
程帅转身离开，朝着书桌那边走去，吴婵娟心猛烈跳一下，愣在原地，半响不知该怎么办？
被递过来的是《刑法》，正是她往日看的那一本。
吴婵娟在书架间的阴影站了许久，久到她双腿传来僵硬的麻意，她慢慢伸手把书拿下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的空书桌走去。
她依旧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缩在角落里，盯着书看了许久才掏出自己的纸笔慢慢看起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飞快流逝，吴婵娟收拾好了书笔，把《刑法》合起来，仔细抚平不小心弄出来的一点点褶皱，直到它和最初一样，她这才背了包朝着书架的位置走。
程帅听见脚步声，再一次抬起头来朝这边看过来，就隐约在书架之间看见一只熟悉的白色单肩包，单肩包上一张黄色的笑脸被书架隐掉一半。
没一会，从书架中转出来一个女孩，她双手抓在单肩包的包带上，看着前方，脚步慢慢加快朝外走。他坐在这里，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见女孩儿走到对面马路，走进对面小区。
从那个女孩第一次来他就留意到了，因为那天她从书架里拿着书过来的时候，他正巧看见了。
她的书和他手里的书一模一样。
他不由朝她多看了一眼。
就见她像是很紧张的模样，抱着书，一路走到了最里头的角落。
等到下午他再来的时候，她又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中年男人，两人从书架上拿的都是《刑法》，这就有意思了。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学法律的人，平常人自己来看《刑法》，要么感兴趣，要么刚好需要。
到了晚上他们又一起出现。
接下来几天，只要他过来看书，白天就会看见她，晚上就会看见她和她的爸爸，他们看的依旧是《刑法》。
是的，他知道了那人是她的爸爸，他在门口时，听见了她喊他。
当她跟她的爸爸在一起时，她看起来轻松许多，也从容许多。
吃过晚饭，程帅早早就到了图书馆，然而他等了许久，从天还蒙蒙亮，一直等到了天彻底黑下来，冬天的九点，外头街道上已经冷冷清清，没什么人了。
对面的小区里，那对父女俩一直没有来。
他们今晚是有事吗？
程帅的心不知为何，空了一角。
然而，程帅怎么也没想到，他和她的第一次交谈居然不是在图书馆。
……岳阳按照他计划的那样，又一大早，天还黑就从车站打车回到了家。
一天两夜，坐了两趟夜班车，但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十足，眼睛闪闪发亮。
可不发亮吗？
那一片都要拆迁了，但通知才接到，大家就是要搬也没那么快，因而大家都还住在那里。
他才回去就碰上了以前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老张，老张跟他说了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马家出事了，马家那婆娘病了。
政府的人过来，那女人先是高兴，紧接着看见他家的房子就气得嗷一嗓子，拍着大腿就喊了起来，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到了晚上，那女人的儿子高兴地出门跟人喝酒，脑袋被人开了瓢，听说是主动惹的事，不仅别人赔偿不了，还要赔出去一笔钱，派出所的还要把人请到了局子里关了起来，岳阳回去这天都没放出来。
钱还没到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出去那么多，那女人不气病才怪。
岳阳听得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啊！
浑身舒畅的就跟突然中了五百万一样。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这年头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德！岳阳才打开门，明亮的灯光就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他睁大眼睛，刚才他在楼下的时候没看见家里客厅有开灯啊。
进来他才发现，是玄关这里的灯。
岳阳跟吴婵娟说一来一回可能要两天，但他那天晚上是连夜走的，吴婵娟就猜到他可能会今天凌晨回来，因而昨天晚上睡觉前特意留了这盏灯。
岳阳唇角含笑，轻手轻脚走进去，家里安安静静的，吴婵娟应该还在睡觉，他本来换了鞋打算直接回去睡觉的。
但他肚子有点儿饿了。
这可难办了。
他要是现在开火做饭肯定会吵到吴婵娟，不开火做饭，饿得睡不着啊。
“啪嗒”吴婵娟的房间门从里头打开，里头的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
“爸爸。”
“爸爸吵到你啦？”
吴婵娟睡眼惺忪，眯着眼睛笑起来，她摇摇头，身后蓬松的长发随之晃动起来。
“爸爸没有吵到我，是我梦见爸爸回来了。”
岳阳也咧开嘴笑起来，“那你这梦还挺准，时间还早，你回去再睡一会，现在冷得很。”
“睡不着了，爸爸饿了吗？我昨天新学会了一种早餐，我昨天尝过，味道挺不错，爸爸应该会喜欢，我给爸爸做早餐吧。”
“新的早餐啊？”
女儿做的很好吃的早餐，以前没吃过的。“行，那爸爸给你打下手。”
父女俩一起准备，吃了这一顿很早的早餐，又各自回去继续休息。
岳阳感觉自己好像才睡着，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喂，谁？衡天律师事务所是谁？”
岳阳急匆匆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吴婵娟已经早早起来了，正在客厅打扫卫生。
“爸？”
岳阳要出门的动作一顿，停住脚步看向女儿。
“爸爸前段时间去找了个律师事务所，那里有一个很有名的律师，今天他刚把之前的案子忙完，约爸爸过去，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吴婵娟戴了帽子口罩跟在岳阳身后，父女俩出了小区，打了一辆车就朝衡天律师事务所而去。
这个律师事务所刚成立没几年，但从成立到现在，接的案子就没有不让人拍手称快的，因此名声在外。
岳阳来城里除了卖猪就是打听律师事务所，终于让他打听到了，但当时衡天律师事务所的两个高级律师都没空，手里有案子，岳阳要么找中级或是初级律师，要找高级律师就只能排队。
父女俩到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碎米雪，细细密密的雪，接在手心里就化成了水。
“胡律师的助理刚给我打了电话。”
前台一听，立马笑着迎了两人往里走。
“胡律师的办公室在里头，两位随我这边走。”
“程帅，程帅，程帅……”
程帅回过神来，立马将热水开关键关上，溢出来的热水流在手指上，程帅烫得立马把热水放在吧台上。
“你这是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让你如此神思不属的？”
“没什么，我先进去了。”
是他昨天晚上没有等到的女孩儿。
出门前他还想，她昨天晚上没去，他等了她大半个黑夜，今天早上他有事去不了，她会不会也有一点如同他想看见她一样的想见到他？
程帅很快重新接了两杯热水朝胡律师的办公室走去。
岳阳和吴婵娟正坐在胡律师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
胡律师决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已经把相关资料都拿到了手里，这会他的眼睛就没看向吴婵娟，只看着岳阳。
“这个案子我已经大致看过，这次请吴先生过来是想和吴先生谈一下……”
吴婵娟从到这里之后就紧张的双手交握摆在双腿上，脑袋垂得低低的。
她很忐忑，正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她的努力成效看起来很微薄。
也正因为此，她的全部心神都在自己身上，胡律师办公室的门什么时候再打开她都没留意到。
直到程帅端着两杯水过来，一杯放在岳阳面前，一杯放在她面前。
“喝点水吧。”
清冽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