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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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奴婢看主子的眼神么?◎

李洛儿代替自己侍膳, 郁尔刚干巴巴立在边上瞧着。皇帝指挥着李洛儿试膳,她觉得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嫉妒么?

他身为君王, 后宫美女如云, 只要他松口,王公大臣会将更多女人塞上龙榻,她没有资格嫉妒。

可是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好奇怪, 从前她在御前伺候时, 从不在乎皇帝身边有什么女人,也从来不会嫉妒。

郁尔安静站着。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听朕的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她仰起头才发现皇帝已经用膳完毕,花厅里只她与他二人。

“你这乱送人东西的习惯何时能改改?”

郁尔眉眼凝结。皇帝立在她身前, 与她近在咫尺,垂眸看着少女轻颤的眼睫毛,“朕送你的衣裳,你不是送给薛彩铃就是送给李洛儿。”

“......”郁尔双手纠缠,“不过是衣裳而已。”

“你还将你母亲留下的平安扣送给了萧让。”萧易提醒她, “可朕从来不将你的东西拱手送给旁人。”

“行吧,你若不喜欢, 我往后再不乱送东西给人。” 她咕哝一声, 眼神躲闪开, 语气全然不耐烦,丝毫不受教,也丝毫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完全就是个不听训的倔强孩子。

萧易有些恼火,她年纪这样轻, 这样不懂事。

他冷着脸离开了花厅。

郁尔不喜欢他这样, 动不动就同她置气, 训斥她,她更喜欢凛,凛在信里总是温柔的体贴的。

有了午膳的先例,李洛儿在御前更急殷勤。

下午的时候郁尔在打扫书架,李洛儿送茶水点心进来,萧易吩咐她来御案前研墨。

郁尔站在书架前,身子微僵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李洛儿欢欢喜喜地近皇帝的身。

她有些在意,可又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打扫。

萧易又将点心赐给李洛儿,李洛儿高兴极了,在御案边吃着糕点,两人还说着话。

郁尔攥紧了鸡毛掸子,这感觉不太好,甚至是可以用糟糕来形容,她在御书房里仿佛成了多余的人。

萧易他故意的。

李洛儿也不搭理郁尔,可劲往皇帝面前凑,同他说话,知道皇帝喜爱听边疆的风土人貌,她便一直讲一直讲。

直至黄昏时分,李洛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郁尔一下午只能闷头干活,又是擦书架,又是整理内室,还将地砖都仔细擦过了。

正准备离开御书房。

“过来伺候朕更衣。”

萧易仿佛此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郁尔恨不得咬他一口!

但终究还是跟着他去了内室,从衣柜里取了件长袍替他更衣,抬手解开他的扣子。

“东西被人霸占的感觉如何?”萧易问她。

“?”郁尔眉目凝结地望向他。

“不过是一件衣裳,奴婢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萧易跟她较劲上了,“你不是大方么?若李洛儿开口要求,你是不是会将朕也拱手让她?”

啊.......?

郁尔明白了,他一下午同李洛儿说话亲昵,以这种方式来教训她。

“你是人,不是什么物件,这不一样。”郁尔道。

“哪里不一样?你没有私心么?你是庙里的菩萨么?”

“陛下本来就不是奴婢的,所以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她道。

小少女顶着一张白净清纯的脸,将他的问题打了回去。

萧易绷着下颚,幽深眸光与她对视着。

郁尔接着道,“那个与我互通书信,分享心事的凛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但你不是,你是君王,你是妃嫔们的夫君,也是皇子们的父亲,若你愿意与李洛儿好,我没有资格阻拦。”

她给他答案。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妒意。

郁尔不想自己变成这样,幼年时,母亲得知父亲养外室,那样绝望,那样痛苦,所以决绝离开。她也一样,她不想与其他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而争夺得你死我活,连尊严都没有了。

她觉得没有意义。

“在你心里,朕从来就不是凛。”萧易懂她的意思,“所以朕与旁人亲近,你也并无所谓。”

他揪下她一双柔荑,强迫她与他对视。

郁尔不喜欢他这般强势,她也不明白一件衣裳究竟为何牵扯出这么多?

她眼神闪躲,心里也有气,他年长她这么许多,轻易就弄得她心烦意乱,“如果、如果你还是凛就好了,如果我不知道你**,你我还如往常一般在福宁殿互通书信就好了。”

郁尔说出真心话,如此一来,她还是她,不会生妒,不会伤心,不会因为皇帝同李洛儿说话而心神不宁。

揪着她双手的掌心忽得用力,逼得她不得不再次抬眸对上他的视

线。

萧易的眸光那样骇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沉沉地质问她。

少女岂知自己一句话,全盘否定了两人的情意,也否定了萧易这个人,间接地告诉他,她心中真正喜爱的不过是那个只会温柔写信的凛,而并非眼前权势滔天的君王。

他直起腰身,松开了少女柔软手腕。

眸光傲然而深沉地凝视着她,身着素色广袖长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郁尔隐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补救,双手去抓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易毫不留情甩开她的手,俊美的脸庞气得发白,“你喜欢的不过是自己脑中的假象,若没有朕,连假象都消失了,你还剩什么?!”

他转身离开,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

夜里,李洛儿一回房,郁尔就叫她把衣裳脱下。

“这么小气做什么?你从前在我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李洛儿道,“算了,我也不稀罕,从今夜起我就不住在这了,我问陛下要了一间卧房,对了,陛下还赏赐了几件新衣裳!”

李洛儿收拾被褥走人。

郁尔发现李洛儿说的没错,皇帝确实没将她送去内务府,而是留在身边伺候。

而且他似乎不愿与她做亲密之事,一切仿佛回到她认出他身份之前,他是主子,她的奴婢,安安分分,不再逾越规矩。

他仍然会命她沏茶倒水,打扫书架,研墨整理。但是两人独处时,连一句亲密的话都不会再讲。

似乎就是如她所愿了。

郁尔有些不习惯,因为她很喜欢萧易那一双手,还有他的唇角,但是现在皇帝不主动,她也不敢再逾越雷池半步。

下午的时候,她站在御案边研墨,萧易有条不紊整理奏疏。

不知怎么的,她的眸光就被他那一双手无暇双手吸引了。

盯了片刻。

“你在看什么?”萧易缓声问她,“郁尔。”

她湿润的眸光对上男人狭长眉眼,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奴婢看她主人的眼神么?”

男人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句仿佛都敲打在她心上。

郁尔觉得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了,叫她安守宫女的本分 ,不准再对他动心思。郁尔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然而那男人那凛冽的气息就盘桓在四周,还有那冷淡却存在感十足的视线。

郁尔不自觉地耳垂发红,前几日两人好的时候,通常像这般闲暇的午后,他会抱着她到怀里亲一会儿。

不能再想了,郁尔收敛心神,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陛下,嫔娘娘求见。”春生在殿外禀告。

通常妃嫔来御书房求见,萧易都是不见的,左不过都是为了父兄在朝堂上的事求他,他虽然厚待后宫妃嫔,却从不到纵容的地步。

萧易抿了抿唇,“叫她进来。”

嫔是潜邸旧人,也是当年皇太后为保母族荣耀,从母族旁支中挑选的女子。

她年纪比贵妃、淑妃二人小了那么五六岁,在宫里锦衣玉食娇养数年,依旧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萧易曾赏识她一手好书法,只是嫔过于听母族的话,太过贪心,永不知足,见了萧易总要问为父兄谋求爵位。

郁尔是见过这位嫔娘娘的,瞧着我见犹怜,一双眼眸叫人瞧了都要心碎,堪比西子捧心。

“你来是为何事?”

“嫔妾听闻陛下近日政务繁忙,特地炖了补身子的人参鹿茸汤送来。”嫔轻轻柔柔道,“嫔妾替陛下捏捏肩膀?”

郁尔征征地瞧着嫔绕到御座之后,为皇帝捏了两下肩,亲昵地环住了萧易的脖子。

“.......”郁尔尴尬地移开视线。

她不该有丝毫妒意的。

“陛下,臣妾的弟弟今年已有十八,婚事尚未定下,他看中了太傅家的小孙女,嫔妾此来是为求陛下为他们赐婚。”嫔道。

“太傅就一个孙女。”皇帝幽幽道。

“是,正是那个在皇城中颇具才名的女子。表哥,就当我求你了......就为我弟弟赐婚吧?”嫔出身皇帝的母族同宗,自认比起淑妃、贵妃,自己与皇帝更亲近一些。

萧易按住她的胳膊,狭长的眼眸微眯起来。

嫔觉得皇帝身上也流淌着谢氏的血,理应会照顾她母族,可是每次她求他什么事,他总不会爽快答应,但今日他倒是没冷待她,让她进了御书房,也纵容自己与他这般亲密。

这事有戏,她想再央求他几句,此时却留意到了边上小宫女的存在。

真是没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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