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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四大才子9

朱娉婷看?着眼前这一幕, 觉得?有些眼熟,然后她把已经迈入饭堂的?一只脚又?退了?回去。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大家表情都很奇怪, 开始抓痒痒。

只听秋月在说:“干什么?你们是在跳舞吗?”

一学子说:“不是跳舞, 那是女子的?玩意儿嘛, 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浑身痒痒。”

另一个也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朱娉婷离得?更远了?, 坚决不打算进?饭堂吃饭,隐约听见秋月说:“哎呀, 应该是有跳蚤吧,你们?快把衣服脱了?甩一甩。”

“啊?不好吧!”

“在这脱衣服?”

秋月:“怕什么?嘛,怎么?婆婆妈妈的?,万一是毒跳蚤那问题就大了?。”

周臣走过来,看?到她:“哎, 朱庭,你怎么?不进?去吃饭?”

朱娉婷说:“哦,老师,我还不饿,我的?书童说今天中午会给我送饭。”

周臣说道:“何必送饭这么?麻烦,我们?六艺会馆的?伙食还不错的?,你试试就知道了?。”但是不论他怎么?说,朱娉婷都不肯靠近食堂,坚持要去吃书童带来的?饭,她还顺便跟他请了?一下午的?假,坚决不打算和这些满身跳蚤的?人待在一个空间, 要回去配了?驱蚊虫的?药再来。

周馆主走到食堂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 不由得?气?急败坏地教?训:“你们?在这干什么??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啊!秋月姑娘是女儿家,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简直是有辱斯文。”

因为大家都穿了?里衣外衣,又?有周馆主到来,秋月大半夜抓跳蚤放到饭堂里让大家脱衣服的?计划也没能成功,反倒弄得?自?己身上怪痒的?。

秋月也注意到朱娉婷不在,其实她对?朱娉婷是最?先排除怀疑的?,因为他们?是同一天进?入六艺会馆,也知道朱娉婷之前与六艺会馆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谨慎起见,如果其他人那里都没有线索的?话,她仍然会去调查朱娉婷。

这天是八月十四迎月,也是秋分。

万物春分而生,秋分而成,也就是一个生长周期的?结束。国人相信阴阳,中秋拜月即是膜拜太阴之精,随阴尊阴,因为从这一天起,阴气?将左右天地万物,直到来年春分阳气?重新破地而出。

中秋自?古以来就是团圆的?日子,迎月这一天会馆照常上课,第二天可?休沐一天,放学之后大家而纷纷回家去与家人团圆,无家可?回的?就留在会馆中。

朱娉婷正在欣赏一幅画作,周文斌的?油画很有意境,且不提后世赋予的?艺术价值,每一幅画都很美,有金灿灿的?太阳花田,有黄昏傍晚的?满天云霞,有忙碌的?码头劳作的?人群。每一副都用色大胆,该艳丽的?艳丽,该沉重的?沉重,写实中透着几?分浪漫主义?色彩。

安安进?来回报说:“小姐,少爷来了?,正在楼下大堂等你。”

朱娉婷走下楼:“你又?来干什么?,不是回京城了?吗?”

朱子健装情圣,说:“郡主,我是特地来陪你过中秋的?。”

朱娉婷不悦地说:“我没兴趣和你过中秋,而且你要记住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不可?以再在王府外叫我一声郡主。你没做到我爹交代的?事他已经很不高兴了?,如果又?因为你暴露我的?身份让我前功尽弃,你说他要怎么?处罚你呢,会不会觉得?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子健表情收敛了?一些,不再叫她郡主,说到:“我也只是想多?陪陪你罢了?,特地从杭州办事赶过来,你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朱子健是宁王的?义?子,宁王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他,在宁王看?来,就算不是亲生,从小养大也要比外人来得?可?靠,可?以说除了?东厂的?刘瑾,他是宁王的?头号心腹。

朱娉婷这个时候又?不能跟他翻脸,想打发掉他,还得?花了?一点时间。朱娉婷干脆决定把他送出城去,有什么?事情路上说,不准他留在苏州,这样还能亲眼看?着他离开,以免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再留下来。

朱子健早就习惯了?朱娉婷的?刁蛮任性,向来都对?他不假慈色的?。朱娉婷肯送他一程,送他出城,他便从善如流,争取路上相处的?时间努力表现:“我已经让人运送了?最?好的?月饼,有双黄的?,莲蓉的?,都是你喜欢的?,还有你最?喜欢的?阳澄湖大闸蟹,各色品种的?菊花也送来几?盆供你观赏。对?了?,客栈掌柜受到我的?吩咐,应该没敢怠慢你吧?”

朱娉婷说:“何止不敢怠慢,现在那一层除了?我,他都不敢收别的?客人,你让人家损失那么?多?,要把银子补上吧?我可?没钱包下客栈。”她身上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朱子健似乎对?她的?说法觉得?很好笑:“你带着有宁王府的?印鉴,想取多?少钱都行,何况是包下一个小小的?客栈,不过这点小事哪用得?着你操心呢,我早就安排好了?。”

朱娉婷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宁王若真的?是已经富可?敌国,又?何必到处去找那什么?藏宝图呢,她来之后,还没有拿印取过钱,奢侈享乐的?生活人人羡慕,不过还不如把钱花到有用的?地方?去,想到日后的?处境,简直如刀架颈,她就什么?享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朱子健他们?是骑马来的?,为了?配合朱娉婷的?步伐,这时牵着马再慢慢走。两人走在一起的?画面被文徵明看?到,他自?言自?语道:“朱子健?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这儿?朱庭和他认识,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文徵明悄悄跟了?上去,离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到朱子健常常露出笑容,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到了?城外三里处有个亭子,朱子健意犹未尽地说:“虽然很不想就此?分别,不过郡主你该回去了?,不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城,还是要送你回去,送到天黑也走不成。”

朱娉婷根本不想跟他上演互相相送的?桥段,不由得?眯起眼睛,刚要发作。

朱子健也知道见好就收,朱娉婷今天已经是难得?的?有耐心,竟然还会送他出城,就算目的?是赶他走,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那就让侍女陪你回去,我这就走了?,不久之后我们?在京城再见。”

朱娉婷不耐烦地说:“你快走吧,我在这休息一会儿。”

等到朱子健一行人走了?之后,朱娉婷说道:“跟了?我一路了?,还不出来!”

文徵明从旁边的?草丛走了?出来,有点尴尬:“你知道我在后面跟着?”想到他跟来的?目的?,又?理直气?壮了?:“你和朱子健到底有什么?阴谋?”

朱娉婷:“你在胡说什么??”

文徵明说:“你还想狡辩,周文斌不是好人,朱子健更加不是好人,你和他们?都认识,要说你进?入六艺会馆没有阴谋谁相信,你是不是想做出什么?事情陷害六艺会馆,要把我们?六艺的?名声搞臭?”文徵明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

朱娉婷则是被他的?脑洞大开打败了?:“文徵明,我看?你不应该写什么?书法,凭你的?想象力,出话本故事一定比现在的?名声大。”

她起身要离开,文徵明却张开双臂拦着不让,“不能走,你还没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安安气?道:“喂,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公子好言相向,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朱娉婷说:“没有阴谋,我没想过要对?六艺会馆不利,就算有,也不会算计到你头上,因为在我看?来你毫无价值,所以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文徵明说:“不行,口说无凭。”

朱娉婷没想到他这么?难缠,说:“那你想怎么?样,再找我去见官,以什么?名义??”

文徵明说:“总之今天我若是不查出你有什么?奸计,你就别想离开。”

安安忠心护主:“喂,你别动手动脚的?,离我家公子远点儿。”

朱娉婷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呆的?人,认准了?死理儿就要坚持到底,几?个人在争执之间都是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没注意到亭子旁边的?树上爬下来一条蛇,当朱娉婷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它已经狠狠的?咬了?她的?小腿一口。

安安吓得?叫道:“啊!有蛇啊!”

朱娉婷当下受毒素的?刺激,就有些站不稳了?。

文徵明说:“喂!你怎么?了??别以为装模作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朱娉婷说:“是毒蛇!你走开啊。”

文徵明这时也看?到她腿上那个带血的?牙印,“我扶着你吧。”

朱娉婷挥开他说:“我说了?让你走开,不要来管我。”他走开她才能处理伤口,否则怎么?能在一个男人面前把腿露出来呢,郡主多?年的?皇家礼仪教?育让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安安,赶他走。”

安安已经六神无主了?,“公子让你走开啊,听到没有?”

文徵明是个十分固执的?人,看?到她受伤需要帮忙,更不可?以这时候一走了?之了?,却不知道他留下只能越帮越忙,只会将小事化大。

朱娉婷已经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时不时掐一下自?己,保持清醒。知道这蛇毒已经扩散出来,就算是再放毒血也没有用了?,时机稍纵即逝,只能回去想办法解毒,“那就先带我回去。”

正在文徵明不知是抱是扛还是背她的?时候,朱子健和他的?手下又?出现了?,看?到眼前的?一幕,简直是惊愕:“住手!你在干什么??!”

文徵明被他喝得?一愣,“我……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安安惊喜道:“少爷,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快来看?看?小……公子,公子她被毒蛇咬了?!”

“什么??!”朱子健快速勒马下来查看?,朱娉婷蛇毒发作,腿已经麻木无知觉,她声音也透着虚弱,“扶我上马,客栈里有一些解毒丸先服下,不过还要找当地的?大夫问清楚是什么?蛇毒,再配专门的?解药。”

朱子健说:“好,你别说那么?多?话了?,我这就带你回城!”

朱子健对?文徵明说:“如果她有个好歹,我要你们?全家都人头落地!”

文徵明遭遇突发状况也有些懵了?,特别是朱庭被蛇咬,跟他也脱不开关系,被朱子健一威胁又?清醒过来,撒腿往城内跑,去找唐伯虎,让他找长乐坊的?华丙演大夫过来,华丙演是他见过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医。如果蛇毒很严重的?话,普通的?大夫未必能够治得?了?,还得?请华大夫出马。

客栈里有解毒丸,朱娉婷被带回熟悉的?客栈房间安置,而且她说过不能泄露身份,所以朱子健也不敢逆她的?意思?带她去别院,回程的?路上已经让属下快马加鞭去请来全城最?好的?大夫在客栈等候。

不过大夫请过脉看?过之后,神色凝重直摇头。

朱子健的?手下建议说:“少爷,要不要六百里加急通知王爷?”

朱子健低声训斥道:“你疯了??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如果通知义?父,义?父只会怪我保护不周。”

大夫终于得?出结论,说:“老夫也无能为力,蛇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形成毒疮,可?是我连是哪种毒蛇咬她的?都不知道。”

朱子健说:“你到底救不救得?了??”

大夫说:“最?多?只有两天命了?,准备后事吧。”说完,这个无能为力的?大夫就走了?,因为已经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这这蛇毒果然很厉害,两天的?延缓还是归功于朱娉婷自?己解毒丸的?功劳,她在服下药丸之后就已经晕了?过去。其实她的?药丸虽然不能完全清楚蛇毒,却能起到很好的?保护自?身不多?受侵害的?作用,只不过发挥见效慢一些而已,蛇毒发作的?又?快,毒疮也是身体排毒的?一个过程。

朱子健听了?大夫的?话正想着如何向宁王交代,就算找了?人领罪,恐怕也难以交代过去,宁王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向来视为掌上明珠,若她出事,就连他这个义?子也要受牵连,至少是个保护不周之罪。

这时手下来汇报,说文徵明来了?。

朱子健大步走出来:“好啊,你还敢来?”对?左右道:“给我抓住他!”面对?文徵明的?不解,好心解释道:“省了?我派人抓你回来,你知不知道她是何身份?她如今出了?事,你一颗人头都不够,至少诛你九族!”

文徵明说:“我若是怕你报复,根本就不会来,我是真心的?担心朱庭怎么?样了?。”

朱子健恨恨地说:“连大夫都说没救了?!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文徵明说:“你等等,你要报复无可?厚非,不过,我是带着大夫来的?,华大夫医术高明,一定能救得?了?他!你先让华大夫给他看?看?。”

朱子健闻言暂且没有将他收押,他们?现在这没有大夫,只能让华大夫试试了?。他们?在外面焦急等待了?半天,华大夫终于走出来。

文徵明急切地问:“他怎么?样?”

华大夫水平比上一个大夫高多?了?,不过仍然一样的?面色沉重,“这种蛇奇毒无比,号称‘七步追魂钉’。”

文徵明表情一松,说:“知道是什么?蛇那就好办了?,那应该用什么?来解毒呢?”

华大夫毫不犹豫地说:“断肠草。”

文徵明简直要喜形于色:“太好了?,终于有的?救了?。”

华大夫说:“救不是没得?救,只不过机会很微。”

朱子健争切道:“她是千金之躯,一定不能死!”

华大夫说:“先听我说完,现在蛇毒已经进?了?五脏六腑,基本上只有一天的?命了?,而断肠草只有在杭州虎跑泉才有,可?是一来一回起码要两天。”

文徵明:“那不是来不及?照你这么?说,药没回来他就死了?。”

华大夫:“那倒未必,她虽然看?似只有一天的?时间,不过她体内却有一股生机,或许可?以等到解药到来,不过保险起见,要把她送到金山寺后面的?寒冰洞,用寒气?拖延的?体内毒血流动,也许还能再拖两天。”

朱子健说:“好,我姑且相信你,但是她若有什么?不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他平时放狠话从来是不落人后,不过一听说朱娉婷身上的?毒疮会将毒传染给别人,就立刻怕死的?退了?回来,说他要去安排一切,然后躲了?起来不见人影。

文徵明一见这种情况,自?告奋勇要和安安一起去寒冰洞照顾朱娉婷。

周文斌今天真的?是不太顺利,他在得?知朝廷决定加试恩科之后,经过深思?熟虑,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所以他决定一定要去考科举,于是在准备几?天之后,他找到知府大人,去他那里求一份批准,要有加盖官府印章的?文书批准才能参加恩科考试。

谁知道欧大人一听他的?请求,直接了?当地说:“你想考恩科,别做梦了?。”

周文斌说:“朝廷开科取士,无非是选取贤能,你贵为苏州知府,岂能埋没人才,你先看?看?我的?文章再说。”他左手抱着一叠自?己的?文章,都是他花了?几?天心血润色过的?。

知府大人直接拒绝说:“你拿回去,我不会看?的?。”

周文斌再接再厉:“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可?是怎么?能够公私不分呢?”

欧大人沉下脸说:“我就是要公事公办!第一,你不是中原人士,第二,你没有学馆的?举荐!如果我批准你去,我岂不是徇私枉法?”

周文斌说:“可?是你之前不是那么?说的?,你说过日后想考科举时,找欧大人你,会帮忙办理吗?我知道我现在身无长物,可?是等我高中之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周文斌之所以会来找欧知府,是因为他们?两个曾经相处不错的?时候,欧大人说过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他,欧大人当时还特地提到他未来可?能会参加朝廷举试时,是力所能及,一定会帮忙。只不过上次说的?时候,本届的?科举刚刚考完不久,下一次考试还要在三年之后。知府大人是用这个空头承诺来与他结交,谁让那时候周文斌在苏州城炙手可?热,风头胜过了?唐伯虎,而且还背靠宁王义?子做靠山,大家都认为他前程似锦。

欧大人说:“可?惜时移世异,怪只怪你自?己时运不济,经不起抬举。若是还有朱公子帮你,小小一个科举考试的?资格,还能拿不到吗?”

要想考科举,必须过当地官员这一关,周文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要说点什么?,欧大人不耐烦地说:“等你找到学馆的?举荐,再来找我吧。”

衙差说:“大人,周馆主和文公子求见。”

周臣和文徵明两人走进?来,拱手为礼:“欧大人。”

欧大人傲慢地说:“周馆主你来的?正好,有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周文斌为了?自?己的?前程,能屈能伸,退了?出来等在外面,等他看?到周馆主和文徵明进?了?一家酒楼,他才走了?过去,不过双方?毕竟曾经是对?头,说话的?口气?也有些冲。做不到摇尾乞怜,他直接不顾店家的?阻拦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周臣,这些是我写的?文章,请你过目。”

他把那一叠纸放在桌上。

周臣:“什么?意思??”

周文斌说:“我想请六艺会馆举荐我参加恩科考试。”

周臣又?说:“举荐你?凭什么??”

周文斌:“凭我的?才华,我的?天资,经世之国,任重道远,朝廷求才若渴,我就是最?佳的?人选。”

文徵明嘲笑说:“真是大言不惭。”

周臣说:“你写的?再好也没用,我绝对?不会举荐你的?。”

周文斌:“为什么??你连看?都不看?,给我个理由啊。”

周臣站起来说:“朝廷开科取士是挑选贤能,你心术不正,心中充满仇恨,让你做官只会危害百姓。”

周文斌:“你胡说!”他怎么?知道他做官不会做一个好官,根本就是主观臆测的?。

文徵明说:“你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这么?卑鄙的?人,哪有资格参加恩科考试。”

周文斌对?他说:“你闭嘴。”看?向周馆主:“周臣,你到底肯不肯举荐我参加恩科考试?”

周臣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态度:“恕难从命。”

周文斌满心愤恨,指责道:“你公报私仇,就因为我曾经挑战过苏州三宝,与你们?六艺会馆作对?,所以你怀恨在心,不肯举荐我,是不是?”说着他去抓周臣的?胳膊,文徵明和掌柜的?都拦了?过来。

掌柜的?说:“客官你冷静点。”

文徵明说:“你再不放手我就报官了?,放手,快放手!”

周臣在两人的?帮助下挣开了?他的?手,“你走吧,这不欢迎你。”

第152章 四大才子10

周文斌怒道:“周臣, 你埋没人才?!为人师表,你枉读圣贤之书,我告诉你, 今天你拒我于门外他, 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在断手?之后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希望,却处处碰壁, 如果?六艺会馆不肯给他举荐,那么别的学馆更不可能。

周文斌失落地往回走?, 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上午不在,他的摊子已经被人占了,有?人在那里挂着书画,而他本来的那些书画被丢在一旁和垃圾放在一起,周文斌立刻上前:“喂, 你干什么?这摊子是我的。”

那个肥头大耳的书生转过头来说:“什么是摊子是你的,臭小子,你的画怎么和?唐伯虎的画比呀!”他指着摊子上新挂的画,他的意思?是现?在摊子上摆的都是唐伯虎的画。

周文斌:“你说什么?”

那胖书生继续挖苦道?:“全苏州的人都知道?你是唐伯虎的手?下?败将,还被人家把手?打断了,留在这不丢人吗?你还是走?吧!”

他们?关于摊子之争早就引来了市集上的人围观,众人纷纷道?:“走?吧。”还有?人顺手?摘下?烂菜叶丢到他身上,“快点儿走?吧。”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有?从众心理,而且周文斌落魄大家都知道?, 市集上的人来来往往,每天看他都瞧个稀奇, 像看热闹一样?,现?在有?人出手?欺负他,自然没人会帮他,反而聚众一起嘲笑奚落。

周文斌还能怎么样??他知道?他就算是把摊子抢回来,也没有?人会来光顾他的生意,他走?到一旁的垃圾旁边,把他的书画捡起来,往回走?放到落脚地,正自暴自弃的时候,又想起朱娉婷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到他摊子来,如果?今天找不到人,会着急吧,于是他又回到市集上等她?,可是却左等右等不来,干脆抬脚往她?客栈的那个方向走?去。

于是,客栈这边,没等文徵明进?入室内,周文斌找了过来。周文斌见到文徵明竟然在朱娉婷的房间外,大为不解:“你怎么在这儿?”

文徵明上午还和?这人有?过口角,这会儿因他而起的祸事也有?些心虚,“我当然是要?照顾朱公子的。”

周文斌没空去想之前的龌龊,“朱公子怎么了?”

安安向他解释了朱娉婷中了蛇毒到现?在的前因后果?,周文斌愤怒地左手?握拳:“混账,是你把她?害成这样??”他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不过现?在朱娉婷最要?紧。

文徵明也说:“周文斌,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是找我算账的时候,我们?还把他带到寒冰洞去,要?知道?他随时都会有?危险。”

安安说:“两位不要?吵了,楼下?已经备了轿子。”

他们?把朱娉婷带去寒冰洞,安安当然是贴身照顾她?。文徵明也想进?去,被周文斌拦在外面:“不用你,里面用不得那么多人,你还是回去等断肠草的消息吧。”

文徵明说:“为什么不是你在外面等消息?”

周文斌知道?她?是女的,文徵明却不知道?,他去帮忙还懂得避忌,他当然不想让文徵明进?来。

朱娉婷现?在昏迷不醒,她?现?在毒血在体内运行,血流加速,到了洞中之后,为了让寒气减缓血流的速度,只让她?穿着单衣,不过昏迷之中,她?也没觉得冷,还一直在喊热。

为了来这个寒冰洞,他们?都穿了最厚的衣服,还加了皮裘。可是朱娉婷穿的单衣她?仍然在昏迷之中也嚷着热,是只因为毒血流经全身,让她?整个人几?乎要?烧起来。

安安照顾了朱娉婷一整天,在这寒冷之中也有?点吃不消了,再次站起来之后有?险些摔倒,手?一抖,弄打了药碗。周文斌见她?差点摔倒,及时扶住她?:“你没事吧?”

安安说:“我的头很?晕。”

“你去那边休息一下?,还好药还有?剩,我来给她?喂药。”

安安:“可是……”

周文斌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安安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她?自己也累得昏昏沉沉的,没法好好照顾小姐,在周文斌再三保证之下?,就只能先指望着周公子先照顾一段了,安安一躺下?就睡了过去。

周文斌重新煎了一碗药,走?过去喂给朱娉婷,这才?看到,因为她?在昏睡之中也是嚷着喊热,所以她?单衣的领口都被她?蹭开了,他能看到她?圆润雪白的肩膀,而且因为生病,她?头发自然的散下?来,脸上的伪装也都擦掉了,他看到的是个柔弱单薄的病美人,与她?平时在外的形象完全不同,就算脸上也起了毒疮也无损她?的美丽。

周文斌一惊,连忙转头,闭上眼睛默默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是药又不能不喂给她?,刚刚他匆匆一瞥,似乎看到她?皮肤上面的毒疮有?破溃的迹象,如果?不好好清理掉的话,被她?无意之中抹到别处,或者是吃进?嘴里弄进?眼睛里,可能都会造成更加不堪设想的后果?。

周文斌做好了心理建设,压下?心猿意马,先帮她?清理毒疮流出来的血迹,然后想喂药给她?,发现?她?躺着的姿势喝不进?去,又把她?小心扶起来,这里除了冰就是潭水,根本无处可靠,只能让她?靠着自己而坐,这样?喂药方便?一点。

周文斌右手?仍然打着夹板,只有?左手?能动,左手?又要?喂药,让她?在自己靠在怀中,周文斌只觉得自己怀中人的温度很?高,靠在他怀里就像一个小暖炉一样?。想到这是因为她?病了,之前做各种建设的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只一心想好好照顾她?,让她?不再难受,快点好起来。

朱娉婷觉得嘴里被喂了极苦的东西,悠悠转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周文斌怀里:“你干什么?”

周文斌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就醒了,之前一整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我……我……我帮你喂药,安安刚刚累得不支昏睡过去,她?就在那边,你看。”

周文斌之前也有?想过她?醒来之后,面对如此?陌生的情况一定会不安,所以尽快将事情解释清楚,“因为毒已经进?了五脏六腑,我们?把你带到寒冰洞阻止毒血过快……”开了一个头之后,周文斌说话总算不结巴了。

“这么说我的毒还没有?解?”朱娉婷显然没想到他们?的效率会这么低。

周文斌安慰她?:“别担心,华大夫医术高明,他已经去找解药了,临走?前吩咐你得把这药喝了,快趁热喝吧。”

朱娉婷在他的帮助下?把药喝干净。

周文斌等她?喝完药,说:“又有?血迹流出来,你别乱动,我得把你清理一下?。”

朱娉婷点了点头,靠坐不动,不过他的心跳实在是太快,他的心跳声她?想装听不到都不行,在这个位置,实在是很?清晰有?力。本来就因为病了,身体虚弱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可现?在,这心跳声连带的朱娉婷也觉得面红耳赤。

她?醒来后就知道?处境尴尬,不过她?也不没多紧张,因为知道?周文斌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借机轻薄于她?,何况,她?似乎比别人更能理解医者父母心的心情,病中被人照顾也是难免,谁让连安安都累晕了呢,只能暂时抛开男女大防。

不过,现?在要?她?清醒着,还是有?些尴尬,还不如晕着的时候好,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周文斌身上带着一块波斯小宝镜,朱娉婷借着上面的照影,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我的脸毁容了?会不会很?难看?”

周文斌连忙安抚她?:“当然没有?,等到毒素拔出之后就会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朱娉婷有?气无力的指了指他的挂件,周文斌这才?知道?是什么闯了祸,只能解下?来给她?,她?对着自己照了照:“你还想骗我。”原来脸上也有?毒疮破溃的地方,任何女孩子都会很?注重自己的容貌,现?在她?的脸变成这个样?,真是对心灵最大的打击。就算明知道?不会留疤,也仍然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周文斌说:“哎,你现?在只是生病了,等病好就都能痊愈,每个人生病,脸色都是苍白憔悴的,你还想要?自己多好看。”

见她?沉默下?来,似乎仍在耿耿于怀,周文斌继续劝:“病很?快就好了,好了之后,又还是很?美的样?子。”

见她?还是不多说话,周文斌看向朱娉婷,才?发现?她?的沉默似乎另有?原因。

朱娉婷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文斌这才?意识到什么,“哦,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你是女孩子?”

朱娉婷点点头。

他顿了顿说:“在第一天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耳洞。第二次见面你还特地做了很?多掩饰,我知道?你似乎在躲什么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在躲朱子健吧,怕被他认出来。”

周文斌又立刻补充到:“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路人。”朱子健打断了他的手?,他们?两个之间结了梁子,他可从来没想过她?接触他是带着目的的。

朱娉婷说:“的确是在躲他,我们?两个认识。以后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忽然打了个冷战:“好冷啊!”

周文斌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裘给她?披上,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就算是她?再喊冷,也只能挺着了,不可能把她?挪出去,因为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让寒冷降低她?血液的流速,若是这会儿舍不得她?受冻,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好在没过多久华大夫就带回了解药,给朱娉婷服用之后,她?就已经感觉好多了,再休息两天,已经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朱子健直到听说她?有?所好转才?敢出现?,不出意外地被朱娉婷好好奚落了一番,不过对他来讲根本不痛不痒,朱娉婷平时对他的态度就是呼来喝去的,见她?真的没事后,就回京复命去了,两个人已经默契的决定,朱娉婷中蛇毒一事不向宁王提起。

这下?就连安安的看清了这位少爷的真面目,平日里对郡主百般奉承,一听说可能被传染就躲得远远的,真是靠不住。

文徵明还和?祝枝山唐伯虎一起来探望她?,本来双方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一次会被蛇咬,虽然根文徵明也有?点关系,但是也不能全怪他,她?自己也没注意到。他们?又帮她?找来了华大夫,双方之间就算是就此?握手?言和?了。虽然没有?多少交情,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见面就剑拔弩张。

中秋这天,秋月发现?了虽然曾经极力反对她?入学,但是等到她?入学之后又对她?很?好的周馆主,才?是拥有?那张人皮刺青的人,在她?要?动手?的时候,唐伯虎突然来找她?一起去逛街,并且向她?求婚。

唐伯虎直言是因为十分想去考恩科,而唐老爷不同意,怕他像两个哥哥一样?去考科举就一去不回搭上性命。除非他纳妾留后生个男孙,才?肯放他去。唐伯虎本来以为纳妾很?容易,却被同样?喜欢他的祝晓莲陷害,得罪了全苏州城的女子,于是他想到秋月,他觉得秋月的花容月貌与他才?子的身份很?相配。

秋月听到他的求婚之后,心乱如麻,一时间也没去杀周臣。正在这个时候,欧阳东出现?了,秋月说:“你是来催我找人皮的?”

欧阳东说:“这次我不是来催你,公公要?交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秋月期待地问:“新的任务?人皮地图不用再找了吗?”

“人皮地图还要?继续找,东厂找了这么久,势在必得。新的任务并不冲突,因为你只要?在六艺会馆就能完成。”

秋月:“是什么?”

欧阳东说:“你要?保护好一个人。”

“是谁?”这个任务着实让秋月惊讶了,竟然不是让她?去杀人,而是保护人,这还是从来未有?过的。

欧阳东说:“就是你现?在的同窗朱庭公子,她?的真实身份是娉婷郡主,是宁王爷的掌上明珠,公公要?你在苏州的时候保护好她?,她?有?什么吩咐也都照做。”

秋月虽然并没有?看出朱庭是女扮男装,不过凭她?多年做杀手?的直觉,一直觉得他确实有?一些违和?感,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她?是女子,骨骼相对娇小纤弱,穿着男装行动,所以才?会觉得违和?,“我知道?了。”

就在朱娉婷回书院上学的这天,秋月现?身走?到朱娉婷面前表明身份,说明在苏州期间,会由她?来保护郡主。朱娉婷知道?是她?的王爷爹得知自己女儿险些中毒丧命的消息,所以特地派人来保护她?。看来就算她?不说,他还是知道?了。还派了东厂特别优秀的杀手?过来当保镖,真是有?些大材小用。

朱娉婷见到秋月有?些愣,问:“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秋月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郡主对我的身份并不意外。”这和?她?在得知朱庭是宁王郡主的时候,表现?可不一样?,秋月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的。

朱娉婷说:“你先进?入六艺会馆,看来你有?其他任务。”

秋月不能泄露前一个任务,所以只能选择不吭声。朱娉婷说:“你放心,我不是要?向你打听什么,你也不需要?告诉我,只是你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秋月吐露道?:“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做下?决定。”

朱娉婷颇为感兴趣地说:“难道?是为情所困,是因为唐伯虎吗?”

秋月这次再也没法隐藏情绪:“郡主你如何知道??”

朱娉婷笑了笑说:“别紧张,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的。女儿家的心事无非是风花雪月,和?情事有?关。你和?唐伯虎走?得进?,他是苏州有?名的第一才?子,才?子配佳人,所以其实挺好猜的。”

也许是月色如水,也许是藏在心中的心事一直以来都无人能够分享倾诉,郡主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么秋月便?不需要?在她?面前也处处伪装,可以暂时放下?防御。郡主是唯一知道?她?两面身份的人。这个时候秋月甚至觉得郡主成了一个特别的人,成了秋月在东厂和?她?在这边的桥梁,秋月脱口而出:“唐伯虎向我求婚了。”说完有?一点后悔,还有?一点解脱。后悔是不知道?郡主会有?什么反应,不后悔是因为既然她?做了决定,郡主也很?快会知道?。

朱娉婷:“哦?你们?发展得这么快,两情相悦?”

秋月说:“感情的事情以后可以培养,我感觉得到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朱娉婷说:“可是你明知道?以你这样?的身份想要?摆脱以前十分艰难,可能会付出很?多代价,也可能一辈子无法摆脱,他知道?吗,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秋月毫不犹豫的说:“值得。”她?想过有?人关心的日子,也许不只是唐伯虎,还有?其他人的原因。同学,老师,还有?长乐坊的人都来关心她?是一个人过中秋,给她?送来了很?多礼物和?温暖。这是她?曾经的杀手?生涯中从来不敢奢望的。而一旦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所以她?想来过正常人的日子,所以她?把宝全部压在唐伯虎身上,只要?嫁给唐伯虎,答应他的求婚,她?便?可以变成这样?一个普通人,也能拥有?普通人唾手?可得的那种温情。

朱娉婷见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也不便?出言反对。不是她?不想劝秋月别一头扎进?去。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当事人,谁劝都无用,只有?撞得头破血流学到教训,才?会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良人。

朱娉婷说:“你觉得值得便?好。”

秋月倒是有?点意外:“郡主,你不劝阻我?你知道?我是身不由己的人。”

朱娉婷说:“每个人都可以追求他想要?的生活,只要?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局面,接受的了后果?。”谈话的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但是要?擦亮眼睛,他付出的和?你付出的若是不能对等,那感情也不对等,你珍惜的人家未必会珍惜。”

秋月在挨了刘公公两掌险些丧命之后,隐约有?些明白了郡主说的话,不过这是她?心甘情愿愿意挨的,若是受了重伤再加上完成最后一个任务能够让她?摆脱东厂嫁给唐伯虎的话,她?愿意用这些去换。至于唐伯虎,他永远不必知道?她?付出的是什么。因为她?不会把她?的过去,让他知道?。

秋月渴望开始新的生活,不过她?对之前的自己也是十分自卑,她?是东厂的杀人机器,是见不得光的黑暗面,若是让唐伯虎知道?了,她?所得到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唐伯虎身边的人也会把他们?拆散。她?一开始在这段关系中就把自己放得很?低,就算是后来出了个差子,唐伯虎的妻子另外聘了祝晓莲,秋月也仍然没有?改变初衷,为了让唐伯虎不为难,仍然委曲求全,同意和?祝晓莲同时嫁给唐伯虎为妾。

六艺会馆唯一的女弟子出嫁,嫁的人还是他们?六艺会馆所出的苏州三宝之首唐伯虎,自己人嫁自己人,所以整个六艺会馆也热热闹闹的。周馆主对秋月不错,打算让秋月从六艺会馆出嫁,就像嫁女儿一样?。周臣早在中秋节知道?秋月没有?亲人一起过节的时候,就送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张琴,这一次慈祥的周馆主还特地为秋月抄了一份凤求凰的曲谱作为嫁妆,祝她?和?唐伯虎能举案齐眉,说这首曲子她?以后要?弹一辈子的。

新娘子被媒婆背着出了门,六艺会馆全体送走?了新娘子,有?人去参加婚宴,有?人去继续上课。周臣回到自己房间,却看到本应该上了花轿的秋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而且穿着一身黑衣,一脸的萧杀凝重。

周臣有?些愣住:“秋月,你不是上花轿了吗?”

秋月冷漠地说:“我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不能和?唐伯虎成亲。”

周臣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儿,不过他仍是一头雾水:“任务?”

“东厂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话音未落,已经欺身上前。在她?眼中,周臣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不能对他说的,至少可以做个明白鬼。

第153章 四大才子11

秋月武功高强, 周臣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她要想杀他?,易如?反掌, 只是在看到周臣案子上的那张琴的时?候, 秋月想起了他赠送给自己的琴和琴谱, 还有耐心教导,挥刀的手犹豫了。

周臣是还是第一次生命受到威胁, 简直要吓傻了,不会动?弹, 口中道:“不要。”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秋月数度举起杀人的匕首,却又?放下。

周臣刚想要借机逃往门外,这时?门被打开又?进来一个人,他?和秋月穿着一样的夜行衣,要去杀周臣, 被秋月情急之下挡开了一次。

欧阳东说:“你真的变了,居然杀个人都这么?婆婆妈妈,你让开我来。”

秋月自?己无法下手杀周臣,可也知道她救不了他?,东厂要的东西一定会势在必得。就在她忍不住别过头的时?候,朱娉婷也推门进来,喝道:“住手!”

欧阳东看到来人,便果真停下杀手。秋月立刻一掌劈晕了周臣。

“郡主!”

朱娉婷说:“你们不要杀他?,如?果你们要人皮地?图拓印下来就好了,没必要再?取人性命,长乐坊为此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秋月和欧阳东互相看了看, 朱娉婷既然能够说出这番话,证明她对他?们寻找人皮地?图是知情的, 而且还知道上次长乐坊是他?们出手。

欧阳东说:“郡主,这是刘公公交给秋月的任务,就算你是郡主也无权干涉。”

朱娉婷强硬地?说道:“那就回去告诉刘公公,这件事情按我说的做。”

朱娉婷走过去掰开周臣的嘴,给他?喂了一粒药丸。

秋月说:“你给他?吃了什么??”

朱娉婷:“能让他?睡死过去这东西,即便是在他?身上动?刀,他?也毫无所觉。你们是杀手,应该有腐蚀性的药物吧,地?图拓印了之后,就把他?背上的皮肤毁掉。”

秋月当然十?分赞成这个做法,不杀人又?能够交上任务,还不存在地?图泄露的隐患。欧阳东想反对,可是对方是郡主,他?也无权阻止,只能回去回报刘公公。

欧阳东临走之前说:“秋月,你跟我回去见刘公公。”

秋月说:“我不会回去了,你帮我向刘公公复命吧。”

欧阳东说:“你听我说,东厂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你也不例外。”

他?的话秋月根本一句都听不进去,而且他?对她的心思?秋月并非不知道,他?当然不希望秋月离开东厂。秋月说:“刘公公答应过我,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找回最后一块地?图,我就可以离开东厂和唐伯虎成亲了,你阻止也没有用?。”

朱娉婷说:“秋月,你最好理智一点,相信你帮东厂做过很多事,他?们如?果答应会平安放你走,这真的很不现实?。”

秋月并非是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只不过情之一字,让她不计较其他?,只能飞蛾扑火,她认为刘公公会放了她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算如?此,这个梦也要做完整。

欧阳东本来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喜欢的秋月死,就算是违规,他?也要说:“刘公公他?不可能放你走的,上次那两掌,他?用?锦里针在你身上下了五门蛊毒,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只要你和唐伯虎喝上三杯合卺酒,毒就会发作,你会立刻毙命。”

秋月听了这话险些站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朱娉婷说:“你没事吧?”

秋月半晌说道:“无论如?何,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我一定要去。”

朱娉婷有点不放心地?说:“那我陪你去吧。”

秋月听过五门蛊毒,是刘公公的独门秘药,只有他?一个人有解药,虽然明知道身体里有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只要不喝酒就可以暂保无事。她想等今天完成大?婚之后再?去想解决的办法。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今天的确会喝酒,现在明知道喝酒会死,她自?然会小?心避开。就算到了要喝合卺酒的时?候,她会跟唐伯虎商量换成别的,相信他?不会在意新娶的夫人这点小?要求。

可是没想到在拜堂时?,长乐坊的人和祝枝山又?因为秋月和祝晓莲谁先敬茶,谁大?谁小?,闹出不愉快。最后唐广德要平息她们两个争当大?小?的风波,干脆摆出了六大?碗酒,说喝了这些酒,她们两个以后就不分大?小?,平起平坐,之前的恩怨误会也都抛诸脑后,全心全意做他?家的儿媳妇。

祝晓莲当然也不想闹出风波,她只要能嫁给唐伯虎就心满意足了,所以率先道:“伯虎,为了你,我喝下去。”当先喝下一碗酒。

唐伯虎自?然希望家宅和睦,期待地?说:“秋月到你了。”

秋月为难,她坐轿子过来,他?们见面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根本没有时?间私下说什么?,何况就算有时?间说什么?,秋月也不知道如?何跟唐伯虎解释曾经千杯不醉的她为什么?不能喝酒。

唐广德不乐意了:“怎么??难道你心里还是想做比晓莲大?的那个,不同意平起平坐?我们唐家可要不起争强好胜的女人,现在就不甘做小?,等进门之后就想娶昭容而代之,岂不是要家宅不宁?”昭容是唐伯虎的妻子,也是唐家的童养媳,两个老人拿她当女儿一样,就算昭容和唐伯虎有名无实?,他?们不想娶个厉害的回来给她受委屈。

秋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事,可是秋月为了唐伯虎已经压抑自?己的本性,答应和另外两个人分享丈夫,以她之前的脾气,惹她不高兴的人,最简单的办法是一刀杀了事,因为她杀人完全没有负担。可是她要做回普通人,便决定再?也不杀人。之前欧阳东还鼓动?秋月直接杀了祝晓莲,就没人跟她争男人,可是她宁愿选择与人分享丈夫也要做个普通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小?气,斤斤计较谁大?谁小?。

唐伯虎说:“喝吧,秋月,我知道你酒量很好,这点酒难不倒你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看,唐伯虎不方便多劝,便向她可怜的眨着眼睛。

秋月说:“好,我喝。”她拿起第一碗酒,明知是毒药,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喝下之后,蛊毒发作,脸色已经是很不好,仍然坚持着喝下第二碗,这个时?候她已经腹痛如?绞,汗如?雨下。

朱娉婷不由得叹气,这是她自?己选的,秋月这么?大?人了,若是不想喝没人能逼她喝下去,她竟然为了唐伯虎做到这种程度,当真是一往情深,也许她所倾注的感情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多。

就在祝晓莲喝下第三碗,又?轮到秋月的时?候,朱娉婷正想开口解个围,也不能当真看着她把自?己的小?命就这么?葬送。有人慌张地?来报信,“不好了,六艺会馆着火了,听说周馆主还在火场里啊!”

朱娉婷一惊,到口边的解围之词变成了:“什么?,着火了?”怎么?可能又?着火了呢?欧阳东拿到地?图走了,这把火是谁放的?

周臣是唐伯虎的恩师,三大?才子都十?分紧张,当下堂也不拜了,众人都赶去六艺会馆看情况。

朱娉婷也第一时?间赶过去,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周臣七手八脚地?抬了出来。发现周臣没死,想必并不是欧阳东回来杀人灭口,那这把火到底是不是他?放的呢?现在人去楼空,自?然没处发问?。

文徵明说:“老师他?怎么?样了?怎么?昏过去了?”

朱娉婷检查后说:“糟了,周老师呛了很多烟进去,导致深度昏迷!”

唐伯虎问?:“老师他?什么?时?候会醒?”

朱娉婷说:“这很难说,脑子的伤是最为复杂的,有可能明天他?就会醒,有可能一个月,一年,甚至更久。”

祝枝山说:“也就是说老师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到底是谁这么?残忍,跑到这里来伤人放火?”

有会馆的人说发现周文斌出现在现场,还打掉了一个师兄的半口牙。

文徵明想到什么?,说:“是周文斌干的!他?一定是对老师怀恨在心,跑来放火报仇。”

“他?人呢?”

“已经绑起来关柴房了。”

他?们还在周文斌身上搜出了六艺会馆的银票,周文斌坚持说是周臣自?己给他?做上京考恩科的路费,可是没有人相信。

唐伯虎怒道:“我们这就送他?去见官!”

公堂之上,周文斌极力的否认伤人放火,但是六艺会馆这边有人证,一个师兄脸被打肿,牙都被打掉了,说就是周文斌干的,当时?他?眼前人影一晃就受伤了,等到他?眼冒金星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文斌,不是他?还能有谁?

还有文徵明出来作证,说那天周文斌向周馆主索要举荐书没有成功,所以恼羞成怒还撂下狠话说不会就那么?算了会报复,没想到他?真的悔恨在心,跑来抢钱放火,还差点儿让周老师烧死在火场里面。另外还有一位城外寺庙的大?师说,几?天前在庙里的时?候也亲眼见证周文斌和周馆主起冲突,周馆主一再?拒绝周文斌的要求,周文斌当时?的态度很不好。

三子更认定了周文斌绝对做得出来这些坏事,他?一直为之前他?们赢了他?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连周馆主都一起恨上了,三子指认这件事一定是他?周文斌做的。

知府欧大?人见周文斌已经落魄,身后没有朱公子撑腰,虽然不至于踩上一脚,但是他?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姑息放纵,又?听到其他?证人的证言证词,认为周文斌和周臣之前有过不快。周臣曾经遭到过周文斌的威胁,认为他?有杀人放火的嫌疑,根本是想置人于死地?,只不过刚巧周臣被人救了出来,命大?幸免于死,不过现在成了个植物人,什么?时?候恢复还未可知。依照律例严判,杀人未遂等同杀人。

周文斌辩解说是周臣亲口要他?来六艺会馆的,是来拿举见书,银票也是周臣亲手给的,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他?还说当时?周臣送他?银票的时?候,还有答应给他?写举荐书的时?候,有一个樵夫在现场,知府大?人暂且将他?收押,然后派人去查他?说的樵夫。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周臣没死,这个黑锅还是由周文斌来背。不过这件事情对于周文斌来讲也不能说全都是坏事。如?果没有他?被判决死刑,当年害了他?爷爷的罪魁祸首也不会出面来自?我检讨,如?果那人不出面检讨,周文斌将一直背负着仇恨生活。只有完全的与过去告别,他?才可以重新开始,在思?想上卸下这个包袱,证明他?爷爷是无辜的,他?们周家不是罪犯之后,知道这些真相是任何别的事都无法代替的。

所以周文斌被收监这件事儿,朱娉婷并未多加插手,只是让其顺其自?然,等待他?的那个‘救赎’出现。

朱娉婷是周臣的助教,之前有很多事情都是她代为办理的,现在馆主陷入昏迷,很多事情自?然落到朱娉婷身上,至于书院的财监和学政,向来都是各司其职,现在有人能够接手馆主的工作,他?们也并无意义,所以朱娉婷第二天才有空来廊坊探望周文斌。

墙倒众人推,昨天周文斌被关进来之后,狱卒特地?把他?关到一个特别的囚室里面,那个囚室里都是身体最强壮的刺儿头囚犯,见到新人来还不可劲儿欺负,周文斌就算是断了一只手,他?也不是等着挨打的,他?可是从小?靠自?己,更加知道这个时?候如?果露怯只会受伤更多,拼成一股狠劲儿,到时?把其他?人给吓怕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受了伤,被他?们打得险些吐血。狱卒们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又?怕闹得太狠,真的闹出人命。正好有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师要来给周文斌讲道,就把他?单独放到一个囚室里。

五台山的无为大?师特地?来为周文斌讲道,在别人看是觉得他?罪孽深重,而大?师又?慈悲为怀,想要用?佛法感化他?,甚至觉得周文斌应该跪受聆听。

可惜周文斌却根本不领情,“走开,别来烦我!我根本没有杀人,很快就会出去,我叫你走啊!”

看到他?态度恶劣,根本不受教,无为大?师并没有恼火,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老衲也不想强人所难,咱们有缘再?会吧。”

狱卒说:“周文斌你交了什么?好运,竟然又?有人来看你,真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好看的。”

朱娉婷说:“安安,你把那大?个的食盒拿去犒劳差役们。”朱娉婷向安安使了个眼色,安安收到她的示意,知道不仅要送吃的还要送银子打点,“是,少爷。”

朱娉婷提着一个小?一些的食盒,走到了周文斌的牢房门口。

狱卒嘴上这么?说,态度却还不错,帮朱娉婷打开了周文斌的牢门,放她进去,又?从外面挂上。

“是你。”周文斌只觉得五味杂陈,原本以为没有人会来看他?,没人会在乎他?的死活,却没想到眼前这人是例外,那个什么?满口佛法的大?师当然不被他?算在内。

朱娉婷说:“这两天你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吧?我特地?让客栈厨房做的。”

进了牢里能有一口饭吃不饿死就不错了,他?从昨天到现在只有半碗粗饭,还是被其他?囚犯弄脏不要的,那个什么?大?师来之前,那些人正看他?吃脏饭为乐,不过就算饭是脏的,周文斌也没有嫌弃,他?流浪在外什么?苦没受过,知道最重要的是吃东西保存体力,不然他?没等沉冤得雪,就先在牢中虚弱死了。

周文斌说:“谢谢你能来看我。”

朱娉婷说:“我当然得来了,等你吃完东西给你换药。”

朱娉婷看到他?鼻青脸肿,明显是身上也有伤,“他?们竟然敢打你?岂有此理,我这就去找欧知府,问?问?他?们为什么?能屈打成招。”

周文斌说:“别去,不是狱卒打的,就算问?了也没有用?。”

不是狱卒那就只剩下犯人了,她环视四周,果然有很多犯人都对他?们虎视眈眈,有的还不怀好意地?笑?,相信等探视结束,周文斌又?会落入险境,朱娉婷的表情有些阴郁,明白了他?的处境:“你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不会让你在出来之前再?受皮肉之苦。”

被人冤枉,含冤入狱,还要受人凌辱,这个时?候有人肯拉他?一把,无异于雪中送炭。周文斌顿了顿说:“为什么?知道我可能伤人放火,你还敢来。”

朱娉婷说:“不论别人如?何指控,周老师出事,我相信绝对不会是你做的。何况我们是朋友,当然要相互信任,就像之前,我生了毒疮会传染人时?,你也没有嫌弃我呀。”

周文斌只觉有她这句话,虽然身陷囹圄,亦是十?分动?听。“你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

朱娉婷点点头,周文斌高兴过后,“可是只有你相信又?有什么?用??欧大?人还没有找到那个樵夫做我的证人,证明我清白。”

朱娉婷说:“你安心在这里,既然不是你做的,他?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如?果官员误判冤枉人他?自?己也难辞其咎,就算是真的判了刑,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也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周文斌惊讶地?说:“判了刑你也要救我出去?你别乱来!我没做过怎么?会判刑,这件事情只能由官府去调查,我不想把你牵进来。”

朱娉婷不以为然的说:“牵扯进来又?能怎么?样,还能说我是你同谋?”

周文斌正色说:“你听我说,以后你不要再?来看我了,人人都以为我周文斌居心叵测,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仍然与我走得近,一定会受到牵连误解。”

朱娉婷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来关心别人的处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周文斌低声?说:“若是别人我当然不会管,不过是你的话,我真的不希望你有事。”

朱娉婷嗯了一声?,表示她有分寸不会冒险,又?仿若不经意地?说:“对了,我刚刚看到那个老和尚从这出去,你们认识吗?”

周文斌嗤笑?一声?:“据说是个五台山的得道高僧,要来感化我,如?果他?真的得道,就应该知道我是无辜的,何来用?他?感化?”

朱娉婷:“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周文斌说:“没有,我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僧人,把他?赶走了。”

朱娉婷心想那老和尚一定就是那个知道当年真相的人,能让周文斌解开心结的契机。可是他?这次来见到周文斌竟然什么?都没有说?难不成非要让周文斌判了死罪,他?才肯吐露当年的真相?

仔细想一想也想得通,就算是得到高僧又?怎么?样,他?照样怕身败名裂。周文斌一旦被判死刑,那么?他?到周文斌面前忏悔,说出当年的事情,道出自?己的悔恨就容易得多,否则很难让他?下定决心吐露真相。

时?间一天天过去,周臣仍然没有醒。唐伯虎他?们又?把长乐坊的华丙寅请了回来。华大?夫说的话与朱娉婷当时?所说大?同小?异,就是因为烟熏伤了大?脑,所以导致周臣昏迷不醒,什么?时?候会醒来谁都不能保证,极有可能一辈子就是这样一个活死人。

几?天之后,欧大?人再?次升堂,周文斌以为他?找到证据,终于可以洗清他?的嫌疑,走出牢笼。谁知道欧大?人说派人去那附近找樵夫,找了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都说根本没有这个人!

欧大?人认定他?是故意拖延,转移视线想妨碍办案,再?加上唐伯虎等人的极力佐证,欧大?人当堂判周文斌谋财害命放火烧屋罪成立,虽然周臣没有死,却毫无知觉与死无异,根据本朝律例,从严判决,按律当斩!

唐伯虎三人,以为替老师报了仇,终于得偿所愿,十?分解恨。周文斌却含冤被判死刑,喊道:“我是冤枉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那银票真的是周臣给我的,他?要我去找他?,要给我写举荐书的,你们相信我啊!唐伯虎为什么??为什么?你爷爷冤枉我爷爷,你现在又?来冤枉我?我们周家究竟欠了你们唐家什么?,要世世代代受人冤枉?”

在三子看来,欧大?人已经判了刑啊,无论周文斌怎么?喊冤,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第154章 四大才子12

以为罪魁祸首终于绳之以法, 得到了应有的处罚。他们终于有面目来向老师交代,唐伯虎在病床前伤感地说?道:“周老师难道就要这样无知无觉的过一辈子?”

华大夫说:“惟今之计,只有用针灸治法, 通过刺激身体各处穴道, 慢慢激发?身体潜能, 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敢保证。”

朱娉婷说?:“还可以让他熟悉的人时常在耳边跟他说话, 呼唤他醒过来,通过声?光等?等?刺激, 或许可以让他逐渐感应到外界。”

华大夫沉吟道:“可行。”

华大夫一向很有医德,不会说?起病人隐私,所以文徵明等?人并未从他那里得知她的真实性别,反倒因为医术交流,对这位小?友很有好感。年轻人能有这份见识, 已经十分难得了,他现在还想拐她给?自己做徒弟。

朱娉婷看像三子:“你们还在这干什么?”

唐伯虎理?所当然的说?:“我?们在关心老师啊,等?华大夫施完针,我?们就轮流跟老师说?话。”

朱娉婷说?道:“现在这里还用不着你们,别围在这儿影响华大夫施针,你们若是闲得慌,失火的那几间房还一片狼藉,没有收拾出来。”

祝枝山不太痛快地说?:“我?们好歹是你学长,竟然发?配我?们去做打扫的工作,尊长爱幼知不知道?”

朱娉婷说?:“因为我?是这里的助教,周馆主没清醒的时候, 由我?来代理?整个六艺会馆的杂务,你们不是自诩是六艺人, 在会馆里那就没有例外要受支配。”

祝枝山这下有些惊讶了:“这是谁规定的?”

朱娉婷说?:“不信你可以去问财监和学政。”整个六艺会馆若是能有一个管理?人才,也不会落到了被资金断流拖的几乎要开不起倒闭的地步,听说?她愿意出面继续管着这摊杂事,财经和学政都举双手赞成。

朱娉婷皱着眉头说?:“你们到底帮不帮忙?不帮忙的话,探视时间结束了,不要在这碍手碍脚,六艺会馆不欢迎无用之人。”

祝枝山说?:“唉,真是怕了你了,做苦工就做苦工吧,老师的房间都给?烧了,我?们帮老师整理?房间,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收拾出来。”

文徵明说?:“学生们都在照常上?课,确实不适合来做这些清理?的工作,刚好我?们几个有空,就让我?们来做吧。”人人都有事做,他们几个游手好闲,不帮忙要惹人厌了。

朱娉婷带他们去拿工具,路上?见唐伯虎有些沉默:“对了,婚礼后来怎么样了?唐公?子抱得美人归,而?且还是尽享齐人之福,真是让人羡慕啊。”

祝枝山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唐伯虎失落地说?:“不瞒你说?,那天等?我?回去之后,发?现秋月不见了,她只留下了一封信给?我?。”信上?面写着秋月生性刚烈,不愿与人共事一夫,愿隐退成全他和晓莲。

若说?唐伯虎对秋月有三分认真是他心甘情愿要娶的,那么对祝晓莲完全就是别人塞给?他的。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根本就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相爱的感觉。秋月这样一走了之,本来的三分也变成了七分,求而?不得的总是最好的,所以最近他都很难打起精神来。

朱娉婷心想,秋月如果还不走再等?他们回去逼她喝下第三碗酒,那可真的就是自断生路,天人永隔了,走得好!朱娉婷说?:“哦?秋月留书出走了,看来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那唐公?子也没有吃亏,还有个晓莲啊,你怎么还是这副不知足的样子?”

祝枝山吐槽:“还说?呢,伯虎,我?是真的搞不懂你,秋月留书出走了,你就要把婚事搁置起来,我?知道最近书院出了事,又进京赴考在即,那我?妹妹嫁你嫁了一半,这是要怎么算,她算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每天都在家折磨我?,你让她以后出去要怎么见人呐?”

唐伯虎说?:“我?不是说?过婚事我?不会反悔吗,我?和晓莲成亲就等?到科举之后再说?,你当时也同意的呀。”

祝枝山说?:“我?是同意了,不过谁想到这么麻烦,晓莲天天在家里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也知道她一不高?兴,我?就不能好过,兄弟,这次为了你,我?真是两肋插刀了。”

朱娉婷说?:“行了,工具你们都带着了,我?不送你们过去了。”

文徵明说?:“不用,六艺会馆,这我?们熟的就像自己家一样。”

三子于是开始撸起袖子收拾烧得一塌糊涂的那个院落。好在烧的是后院,对前院儿会馆学子们读书没有什么影响,也正是因此,着火的时候才发?现的比较晚,很多?东西都烧没了,特别是周老师的房间,他收藏的书画字帖全部都是易燃物,很少有完整的,只有一幅除了边角,其它部位还算保存完整,文徵明展开来看:“救雏图,这是老师画的,咦,你们看,这画上?的人怎么这么像周文斌呢?”

两个人凑过来一看:“真的很像周文斌呐。”

只见画上?面画着森林里一个人爬上?树枝把雏鸟放回巢里的图画,旁边还有提字:“离巢小?雏燕,误堕泥土中,人皆有恻隐,仗义将雏送。”字是周臣的字,落款也是他的落款,三人身为周臣的得意门生,不可能认错。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了猜测。唐伯虎提议,去找画中的地点,然后做案情回顾,他们真的在寺庙下山的途中找到了画中的那棵树,而?且爬上?树枝查看,那里真的有一个鸟巢,“老师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看到周文斌救下小?雏鸟!”

祝枝山又看了看画:“这画上?的落款是案发?的前一天,也就是说?,了空大师所说?的他们两个发?生冲突的那一天。”

唐伯虎说?:“就是因为这一点恻隐之心,老师对周文斌的态度就有所改观了。”

文徵明也从树上?跳下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老师就答应帮他写荐书,举荐他考恩科。”

唐伯虎吃惊道:“所以赠银票的事是真的,他到六艺会馆找老师也是真的。所以杀人放火的不可能是周文斌!”

祝枝山:“那我?们不是冤枉好人。”祝枝山一拍大腿:“糟了!周文斌已经被欧大人判了死刑。”

文徵明说?:“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见官吧,向知府大人说?明一切。”

可惜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把他们的猜测跟知府大人说?了之后,就能够还周文斌清白?,把人放出来。

欧大人听他们说?明了来意,直接拒绝:“替周文斌翻案?当然不行了!”

唐伯虎说?:“大人,他真的是无辜的。”

祝枝山说?:“是啊,真的是完全搞错了。”

文徵明又拿起那幅画:“大人,你看清楚一点,看啊。”

欧大人挥开画,“一幅画有什么用啊,这也只是你们自己瞎猜的,如果所有人都猜来猜去,本官还怎么断案!断案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如果瞎猜一通就可以翻案的话,那还要王法律例有什么用呢?”

文徵明走上?前说?:“可是大人,我?们不会猜错的。”

唐伯虎说?:“是啊,大人真的是事有蹊跷。”

祝枝山说?:“欧大人,性命攸关,请你救救周文斌。”

“拜托你了大人。”“拜托了。”

欧大人说?:“本官是依律例办事的,如果你们要替周文斌翻案,那就要拿出真凭实据或者是人证,不过速度要快呀,行刑部已经批了周文斌的刑行期,十日之后就要处斩了。”

三人忽然想到周文斌说?过有个樵夫看到周臣给?他银票,也就是说?有人证的,只不过官府没找到。于是他们去牢中见周文斌,向他道歉,说?他们冤枉他了,让周文斌一定不要放弃,给?他们画出樵夫的画像,然后他们好凭借着画像去找人,说?一定给?他翻案。

“周文斌,我?们误会你了,是专程来给?你认错的。”

周文斌几经波折,已经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好运能够翻案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运气似乎特别差,特别是遇见唐伯虎之后,明明是光明磊落的事也能被人冤枉成谋财害命,还被判了处斩。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我?不用你们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过三子一直在他耳边嗡嗡,也是出于愧疚,他们不拿到画像誓不罢休。在他们的苦苦劝说?之下,为了耳根能得片刻安静,周文斌仍然画了一幅画像给?他们,不过并不敢抱太大希望。

唐伯虎他们准备给?周文斌翻案的时候还联合了一些乡绅联名向刑部递文书,说?周文斌是冤枉的,请求刑部重审案件,用以延迟周文斌行刑的日期,好余出更多?的时间能够让他们找证据。可惜,文书递上?去之后,刑部仍然让按期执行了。

刑部尚书收到这份文书之后,并没有随意对待,特地把宁王邀请到府上?,请示宁王。因为他记得周文斌是朱子健的门客。

朱子健见宁王看了过来,说?道:“周文斌已经不是我?的门人,我?跟他毫无瓜葛。”

宁王端起茶杯说?:“周文斌这个人,听闻他在西洋画方面造诣精深,也不失为一个人才。”

田尚书立刻说?:“当然是人才啦。”

宁王没想到刑部尚特地请他来,是为了这一件小?事,随意地说?:“田大人,此案刑部自行处置就行了。”

田尚书得了一句王爷对周文斌的夸赞,已经明白?王爷的倾向,大喜,会意地点头道:“是是是,卑职明白?,明白?。”

等?到下次上?朝的时候,皇上?问众卿家有何事启奏时,华太师就说?:“启禀皇上?,最近老臣听到一件怪事,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挺惊讶地说?:“什么怪事儿?还难倒了太师,但?说?无妨。”

华太师装模作样地说?:“有一个神婆,他不去管自己的元宝蜡烛,反倒跑去厨房帮人家杀鸡呀!”

皇上?听得莫名其妙,随口敷衍道:“嗯?……确实有点奇怪。”

宁王和太师是分别站在文武百官最前边的,统领百官。两人也算是离得最近的,都能看到对方的表情动作,可谓一举一动都在眼里。华太师一开口,宁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华太师每次明嘲暗讽,基本上?都和他有关,是又要向他发?难的表现,“太师所说?的,莫非是越俎代庖?”

华太师捋着胡子笑道:“王爷真是聪明,一击即中。”然后脸色严肃起来,喝道:“你既然知道是越俎代庖,僭越职权,为何你还明知故犯?啊?”

宁王:“太师所说?,本王不明所以。”

华太师义正言辞地说?道:“按照大明律例,刑法断案,原属刑部执行,王爷你为何要包庇门人?越权过问刑部的判决?意图官官相护,包庇门人,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呐!”

皇上?几乎是华太师的应声?虫,太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喝道:“宁王,你好大的胆子呀!”

华太师一口咬定了,宁王一门人被判决之后,宁王过刑部尚书府去插手此案,要他们改判。

宁王无辜地说?:“皇上?,微臣没有那么做,不信你可以问田尚书。”

田尚书不论是请宁王过府,还是套宁王的话,都是想卖宁王人情,他本来就心虚,被华太师当朝点名,满朝上?下的视线看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皇上?看到这个情形,田尚书说?不出话来,已经相信了是宁王让田尚书徇私,说?道:“宁王,难道华太师还能冤枉你吗?你实在令朕太失望了!”

宁王只觉十分冤枉,他平日里已经谨慎小?心,特别注意规范言行,周文斌的事他真的只是随口一句,没有包庇的意思,他现在都怀疑田尚书和华太师合伙唱戏坑他了。可是皇上?明显已经是先入为主,相信华太师的指责。

华太师这时叹口气说?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也算善莫大焉,皇上?,如果宁王能够知错,你就从轻发?了吧。”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还要让满朝文武觉得他大仁大义。

皇上?说?到:“宁王听旨。”

宁王深吸一口气,跪倒领旨:“臣领旨。”

皇上?说?:“即日免去你所司各职,暂时只负责恩科考试。”

“谢皇上?。”

宁王回去之后,来到佛堂祭拜祖先,“苍天在上?,求上?天庇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纵然当今天子昏庸无能,贪图玩乐,纵情生色,但?是万民无罪……当年成祖登位,实则靠先祖相助,成祖曾答应共享江山,可是我?宁王一脉却一直饱受打压,他们出尔反尔,根本没有资格做天子!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只要我?朱宸濠早日夺得王位,执掌政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万民谋福祉,事成之后,定当叩谢神恩。”

随后,宁王出现在一处东厂的秘密地点,刘瑾带着属下跪候恭迎,宁王道:“都平身。”

刘瑾:“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藏宝图已经全部找齐,而?且已经让画师重新?画好了,请王爷请过目。”

宁王接过地图看了看,终于露出下朝后的第一丝喜意,说?:“好!那么宝藏的地点到底在哪里?”

刘瑾说?:“在琉球以东的一个小?岛,只要找到地图中所藏的宝藏,王爷就富可敌国,有粮饷招兵买马,到时大明的江山就唾手可得。”

宁王说?:“做得好,那么事不宜迟,你这就开始点算此次寻宝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点算过后,得出的结论是至少要三五百两银子,最少也要三百两,这对如今的宁王来讲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他手里可没有这么多?钱,所以想要出行寻宝,还要想些办法弄到银子才能成行。

刘瑾说?:“这次找寻藏宝图的事,郡主也有参与。”

宁王诧异:“娉婷怎么会知道?”

刘公?公?于是解释了一遍欧阳东取得最后一块图当日的事,明显的朱娉婷对他们东厂在找地图似乎并不意外,还因此留下了六艺会馆周臣一命。

宁王说?:“这件事我?会找她谈谈。”其实东厂在长乐坊闹出那么大动静,娉婷当时也在长乐坊,他认为以女?儿的聪慧,猜到什么也不算意外。

刘公?公?说?:“恕属下直言,郡主所表现出的冷静远超常人,正所谓是虎父无犬女?,王爷既然有争夺大业的心思,为什么不让郡主帮你呢?”

宁王詫异:“哦?你这么看好她?娉婷在本王看来只是一个会闹脾气的小?丫头,本王从未想过将她拉下水。”

刘瑾还要再说?什么,宁王抬起手阻止:“这件事本王会考虑。”

连宁王都被斥责,刑部对苏州的回复自然是周文斌的案子按期行刑,未获得重审资格。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周文斌第二天就要处斩,也丝毫没有传来任何他能翻案的消息,周文斌彻底灭了希望,连狱卒们都不踏足他所处的牢房,因为他是死刑犯,明天就处斩的,人人都怕犯忌讳,怕新?鬼寂寞来找生前最后见过的人。

这个时候,牢中竟然走进一个人:“阿弥陀佛,周师主。”

这和尚不是第二次来,而?是第三次了,上?一次是他刚被定罪判刑,心情糟糕的很,那天周文斌甚至对这个得道高?僧拳打脚踢过,他怎么还敢来?

周文斌一边吃着监狱里给?他准备的断头饭,平静地说?:“大师,我?明天才行刑,你要为我?超度再等?一天吧。”

无为大师说?:“我?不是来给?周施主超度,而?是诚心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忏悔。”

周文斌人之将死,人变得平和了一些,或者说?什么对他来讲都无所谓了,随口道:“大师大慈大悲,有什么好忏悔的?”

“老衲罪孽深重。”无为大师一边说?竟然跪了下来,“我?对不起你爷爷周远才,对不起你们周家,害得你到如此田地,都是我?的错。”

周文斌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说?什么呢?”

无为大师说?:“无为对不起你们周家,害周家的不是唐家,而?是我?!”

在周文斌诧异的目光之下,无为大师终于把一直藏在他心中的秘密吐露出来。多?年前,当时在破庙之中偷了唐宇银子的人是他,当时他是一个八岁小?孩,因年成不好了,他母亲扮成一个尼姑四处化?缘,又在人前装不认识他。他偷了银子后,听说?要报官,母亲便替他圆了谎,把偷银子的事栽赃到当时和唐宇一起的周远才身上?。因为相信出家人不会说?谎,当时唐宇相信了尼姑的话,两个朋友闹僵了,所以才抓着周远才报官,导致接下来的一系列悲剧。

“因为我?一时的贪念,害了你爷爷无辜入狱,你们祖孙三代流落异乡,受尽折磨。后来我?娘不久就去世了,我?日日受尽良心的责备,所以遁入空门,以为就可以赎罪,可是不可以!周施主,希望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周文斌:“赎罪?你赎什么罪呀?!就因为你一时的贪念,害得我?们周家万劫不复!我?爷爷本来是状元之才!我?们周家在江南也颇负盛名,可是全都毁了!原来是因为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周家世世代代都要受人冤枉啊?”

无为大师看起来很痛苦,他一直受着内心的煎熬,难以放下:“既然我?救不了周施主,我?只有一死以谢罪。”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周施主,求你成全。”

周文斌看着那把匕首,“我?成全你。”

他拿起凶器,高?高?举起。无为和尚紧闭双眼,等?待匕首落下,帮他解脱悔恨的苦海。

可是周文斌紧握着那把匕首,却迟迟扎不下去。

无为大师睁开眼睛,甚至去扳他的手,希望他刺下:“周施主,求你杀了我?!”

周文斌狠狠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掷,怒吼:“杀了你有什么用啊?是不是可以回到六十年前,我?是不是可以从头再来?不可以!一切都不可以!一切都没办法回头了。”

无为大师念道:“阿弥陀佛。”

周文斌闭了闭眼睛说?:“我?周文斌一生为了报仇而?生存,这么多?年来,原来受诅咒的不是唐家,而?是我?,杀你有什么用,我?生存下去也没意思。”

“施主……”

周文斌才是最痛苦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我?行刑之前才来!”

第155章 四大才子13

周文斌:“我甚至都没有时间为自己好好活过!”

无为大师愧疚道:“对不起!”

朱娉婷开口道:“如果说声对不起就能抵消周家这么多年受的苦难, 那么是不是人人犯罪之后就可以?遁入空门,然后到老了再来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呢?”本来死刑犯是不允许人探监的, 无为大师是凭借着?是得道高僧, 得了特权。她是因为银子塞得足所以?畅通无阻。

她意想不到的出现在这,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无为大师就算是佛法精深,也被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

周文斌没?想到还能再见她一面, 不过他现在无论?是对着?谁,都是什么心?情都没?有, 筋疲力竭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朱娉婷说:“就在无为大师说起当年话题的时候,狱卒不敢进来,让我一个人进来送东西。”她展示了下手中的食盒,目光扫到地?上?与以?往规格高了很多级的酒菜,“啊, 忘了你明天?行刑,今天?有断头饭可以?吃。”

被她这样一搅和,周文斌和无为大师之间一个愧疚一个恼怒的气氛也为之一变。

却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这个大师不知道你居心?何在?!你明知道周文斌又是被人冤枉的!周家人行得正?,坐得直,他可做不出夺人钱财害人性命的事儿?。他正?是因?为被人冤枉杀人,才被判了斩刑,你却带了一把匕首来要?他杀了你,就算他明天?就要?行刑了,你也不必来做实他的杀人罪名吧?”

无为大师连忙说:“老纳绝没?有这个意思。”

朱娉婷说:“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就别逼他做真的杀人犯。你这次来是想赎罪的,而不是来作孽吧。等到周文斌了结这段冤案, 重新回归之后,希望你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 还他们周家一个清白。”

无为大师当然知道周文斌明天?就要?行刑了,除非发生奇迹,他又怎么可能生存下来,又怎么可能回归呢,无为大师含泪泣道:“老衲领命。”

周文斌对无为说:“你走吧。”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不想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只剩下他们两个,朱娉婷如常说:“我帮你换药。”

周文斌本想说用不着?了,不过话到嘴边,终究是换成了:“好。”

朱娉婷还在那里安慰他:“你且安心?,你不会?死的,真的。”

周文斌希寄地?说:“难道唐伯虎他们终于找到了人证?”

朱娉婷说:“人证樵夫他并不是个樵夫,只是当天?刚好去砍柴而已,的确浪费了他们很多时间找人,而且他是个聋哑人。”

周文斌眼中的希望幻灭:“就是说即便那天?我与周臣的对话他在现场,他也根本就没?听到,根本无法为我作证,看来真是天?要?亡我。”

朱娉婷说:“我有预感你不会?死的,唐伯虎他们三个怎么说也是三个才子,我相信他们还能找到其?他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为他们错怪好人平冤。”

周文斌:“哪有那么容易。”

朱娉婷说:“就算他们找不到,我也向你保证会?救你出来。”

周文斌:“你怎么救我出来?”

朱娉婷说:“我说到做到,就算是去劫法场,也不会?让你死的。”

周文斌一惊:“你要?干什么?难道你真想劫法场,你千万不要?乱来啊!”周文斌已经是将死之人,不想拖任何人下水,他何德何能,能让她劳心?至此。

一直以?来,纵使他身败名裂时,唯有她一直站在他的身边,毫不迟疑的选择相信他。怎么让让她为自己这个将死之人,再承担更?多风险,“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做傻事,什么都不要?做。”

朱娉婷见他误会?了,说:“我不做什么,不过你也不要?放弃希望。我还是觉得堂堂江南三大才子,若是因?为他们的冤枉而害死人,岂不是成了他们一生的污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江南才子,我相信这次一定会?有办法的,只是时间赶得紧了些,一定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周文斌不再纠结于三子能否找出证据,而是说:“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朱娉婷说:“说来听听。”

周文斌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朱娉婷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愿望,然后含笑道:“当然,我叫朱娉婷。”

周文斌重复着?念道:“朱娉婷,娉婷。”

她点了点头说:“以?后你可以?像家人一样直接叫我娉婷。”

周文斌本来是破罐子破摔,打算接受命运,含冤而死而终结,不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可是朱娉婷对他说过那样一番话之后,他就心?里直打鼓,整晚都在想她会?不会?真的在法场上?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触犯法律,岂不是连她也要?被牵连。他们周家祖先被冤枉偷窃都能改变三代命运,希望她不要?不理智。

周文斌睁眼到了天?亮,都在想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倒是把自己将死的事情没?去多想。周文斌经过这一次无为大师的到来,的确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放下了一心?报仇的心?。他想过,如果这次他真的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话,他要?变强,要?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周文斌就被人拉去法场。祝枝山,文徵明,还有唐广德他们几?家人全部都来了,唯有唐伯虎不在。他们所有人极尽所能拖延时间,给周文斌带了几?大食盒的饭,让他慢慢吃,说唐伯虎已经找到了证明他是无辜的证据,现在正?带着?欧大人在赶来的路上?,让他千万慢点吃,尽量拖延时间。

朱娉婷见他们的做派已经知道找到了证据,正?在拖延时间,等唐伯虎来,便也放下心?来。监斩的时辰到了之后,唐伯虎还没?有来,监斩官员让人把闲杂人等赶下去,然后扔一下斩令要?行刑,文徵明情急之下不过自身安危,去接住了牌子,大声说:“牌子没?落地?不能斩!”祝枝山也跟着?大闹刑场,想拦着?刽子手不让他挥刀。

监斩官员简直要?被他们这些捣乱的气坏了:“拖下去大刑伺候,照斩!”

祝枝山挣脱了钳制,文徵明也是,他们无论?如何要?继续拦着?。

周文斌都看不下去了,他说:“祝枝山,文徵明!”

监斩官:“大胆刁民,扰乱刑场,再不放开,全部立斩!”衙差们听到他这句话,把刀都拔了出来,抵在他们的脖子上?。

周文斌说:“你们不要?管我了,走吧!”

就在监斩官要?再一次斩杀周文斌的时候,唐伯虎竟然还没?有来!这次真的是谁都拦不住了,祝枝山他们也只不过是普通平民,能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拦住一下,现在他们一行人都被衙差们控制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文斌的人头落地?了,这种冤案眼睁睁的就要?在他们面前?发生,所有人都不忍直视,有的垂下了头,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

朱娉婷真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依靠别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往往等来的结果会?让你措手不及。她走监斩官再次下令斩首的时候走过去大声道:“等等,不能斩!”

监斩官这次真的是怒了:“连无知女子都敢来扰乱刑场,简直荒谬,给我拿下!照斩!照斩!”

刽子手要?挥刀,朱娉婷喝道:“谁敢?谁敢斩他也要?跟着?人头落地?!全家诛连!”

监斩官显些要?气笑了:“你可真敢说,你以?为你是谁呀?大胆刁民,竟然敢来来扰乱行刑,全部给我拿下。”

衙差们想一拥而上?,却被朱娉婷的气势镇住,朱娉婷郑重其?事的拿出一方印鉴,“我乃是娉婷郡主,周文斌的案情有冤,不能斩!”

监斩官:“什么?你说你是郡主?”

安安在一旁朗声说:“不错,我家小姐正?是宁王之女,当今的郡主。”

前?来看人行刑的百姓一片哗然,“她不是六艺会?馆的学生吗?怎么成了郡主。”“不知道。”“你们还没?看明白呀,那是女扮男装的。”

监斩官虽然是地?方小官,对京城朝廷的事情也要?有所了解,他当然知道宁王身为王叔位高权重,而且膝下只有一女。不然之前?来的宁王义子也不会?如此受到苏州达官贵人的追捧了。一个义子尚且有那么高的待遇,如果此女当真是宁王府的郡主那么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安安说:“不信你可以?看看这方印,没?有人敢冒充皇族。”说着?她从朱娉婷手上?双手接过印鉴,送到监斩官桌上?去。

监斩官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这一方印的确为宁王府所有,立刻起身,来参见郡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拜倒。文徵明祝枝山一行人都是认识她的,没?想到朱庭竟然男变女,还成了郡主了!纷纷随着?众人一起下拜,只要?能阻止他行刑,再意外的事情他们都能接受。

文徵明小声说:“她竟是郡主,怪不得上?次朱子健对她受伤那么紧张。”

祝枝山高兴地?说:“这下好了,周文斌有救了。郡主都出面了,我不信那个官还敢斩。”

文徵明说:“可是郡主也要?依律例办事呀,如果强行插手只会?惹来天?怒人怨,给她自己找麻烦。”

朱娉婷带着?印鉴本来也不是为了证明身份,而是为了用它取钱的,没?想到这次还能派上?用场,“都平身吧。”

监斩官大人起身后说:“就算您是郡主,也不能够阻挡定了罪的人行刑,还请郡主见谅。”

朱娉婷说:“我说了,周文斌是被冤枉的,你斩了他,他日我替他翻案之后,担不担得起以?血还血的责任呢?”

监斩官:“这……这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欧大人已经作出判决,刑部也同意,卑职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郡主您出面阻止,真的让卑职很为难啊。”

朱娉婷说:“欧大人已经找到新线索,本郡主叫停行刑也是不想有冤案发生,草菅人命。稍后欧大人到了,你就知道真假了。”

监斩官见她并未以?势实压人,只是让暂缓行刑,一起等欧大人来。便也公事公办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暂停对周文斌的行刑。”

周文斌本来以?为这下必定人头落地?了,回忆短暂的一生,只觉得可笑之极,他一直坚持的报仇,竟然是个误会?。从朱娉婷亮出身份开始,周文斌一直是蒙着?的状态,向来都自诩聪明,脑子这时却有些不够用了。

直到监斩官宣布暂停行刑,周文斌这才从蒙着?的状态恢复了一些,怪不得她昨天?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他死的,原来她真的有办法。周文斌原来猜她要?劫法场,现在却是比她来劫法场更?让人震惊。

众人等了一会?儿?,大概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果然远处互相搀扶着?来了两个人,正?是欧大人和唐伯虎,唐伯虎一路大喊着?:“周文斌是无辜的!”

欧大人一边被唐伯虎搀着?小跑着?赶过来,一边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欧大人到了后立刻对监斩官说:“放了周文斌,此案重审!把周文斌压回衙门!”

“是,大人。”监斩官心?想,看来这一次苏州知府审案真的闹了个大乌龙。如果不是郡主出面,真的把人斩了的话,他们两个恐怕都乌纱难保。

祝枝山高兴的迎过去:“伯虎,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久?!周文斌差点小命就没?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徵明两个也差点儿?陪他一起挨刀子。”

唐伯虎喘着?大气说:“抱歉,路上?摔了一跤,还好赶得及。”

欧大人都来了亲口说发现了新线索,稍后再审。朱娉婷既然已经表明了身份,而且还插手了周文斌一事,再次开庭的时候,欧大人在旁边设了一个贵宾座位给郡主,让她一同听审。

唐伯虎在庭上?叫来被打的六艺学员,他伤的是左半边脸,左边的牙都打掉了半口,而周文斌右手根本就断了,到现在也没?能长好,连在蹲班房的时候都带着?夹板。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所以?说当日行凶放火的一定另有其?人。欧大人判周文斌当场释放,皆大欢喜。有很多人替他欢呼,有人为他高兴。

周文斌看向朱娉婷,朱娉婷向他点了点头。周文斌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女装的样子,真的十分漂亮惊艳。可是他一句话都没?说上?,朱娉婷就被欧大人请走了。欧大人堆笑着?说:“下官不知道郡主您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特地?在内宅请夫人备了一桌薄酒,请郡主赏脸光临。”

私下里,安安说:“小姐,这次你的身份暴露了,这苏州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

朱娉婷说:“我知道,我爹觉得女孩子不应该抛头露面嘛,他知道我在这里暴露了身份,一定会?派人来接我回去的。”

“小姐,你为了让王爷刮目相看才去的六艺会?馆,那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岂不是前?功尽弃?”

安安见郡主不说话,都替她着?急,“你为了那个周文斌,真的是劳心?劳力,你对他这么关心?,为他做这么多事,不知道值不值得。”

朱娉婷无奈的说:“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又开始婆婆妈妈,小姐我的事不用你多操心?。”

安安懊恼道:“小姐,人家是担心?你嘛!”

朱娉婷:“我知道,行了,别废话了,快点帮我换衣服。”

安安问?:“换衣服干嘛?”

朱娉婷就:“换上?书生的袍子去六艺会?馆。”自然是趁王爷的人还没?有来,再做些该做的事,在苏州的日子不多了。

朱娉婷回了书院,众人纷纷过来行礼,刚开始那群小子们还有些拘谨,不过说了两句话之后发现她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那个可以?跟他们打成一片的同学兼助教,便都放开了很多。甚至还都很兴奋,原来他们身边的同窗是男扮女装,而且还贵为郡主之尊,说出去够他们吹一辈子的。

还有人围着?安安,问?长问?短,有人开她的玩笑说:“你们家公子是郡主,那你也不可能是小书童吧?”他们之前?就觉得安安比较可爱,不像个男孩子,围着?她的人还不少,当然没?有人敢不自量力的来围朱娉婷问?东问?西。所以?她把安安留下,一路来到周馆主这儿?边,华丙寅还在为周馆主施针治疗。

华大夫早知内情,对她还是一如往常:“刚开始施针还有点效果,不过现在却又没?什么动静了。周馆主近期可能不会?醒来,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人还有呼吸,身体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躺着?,对脑子还有身体肌肉骨骼的伤害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这种活死人往往是拖得越久越难醒过来。

朱娉婷提议:“不如试试其?他刺激治疗。”

华大夫说:“你有什么想法?”

朱娉婷也是突发奇想,说:“听说周馆主他不会?游泳,一向怕水,你觉得我们把他放进水里,跟他说他快被淹死了,叫他快点醒来,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华大夫:“可以?试试。”之前?都是叫周馆主的儿?子孙子,还有他的学生们在他病床前?呼唤他,这都是亲情,还有师生情谊这些温和积极的方面,希望能唤醒他。如果周臣以?为自己快要?被淹死了,那他反应也许会?更?大一些。

事实证明,这个效果还真是不错。在多次被浸在水中,身临其?境的感觉到要?被水淹后,他醒了过来,只不过他从深度昏迷中醒来感知方面都是慢慢在恢复,他能够睁开眼睛,知道很饿,但?是不能立刻行走说话,只要?他能醒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进步。华大夫信心?满满,每天?都在给他做恢复训练。

周臣的听力和接收能力没?有问?题,所以?很多学生会?时常来到老师的病床前?陪他聊天?,让他知道他生病期间会?馆发生了大大小小事情,朱娉婷也向他坦白身份,并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了。只是她还不知道,还有同学,财监,学政在在周老师从前?各自说了一番话。学生们是从安安那里得来的消息,说朱娉婷和朱子健虽然都是宁王府的人,可是郡主向来看不惯朱子健的所作所为,之前?郡主中了蛇毒,朱子健听说会?传染人也是第一时间躲起来不见人影。

大家极力帮她证明她和朱子健就算同样姓朱,但?是真的没?什么关系,让周老师不要?误会?郡主到六艺会?馆来是和朱子健一个目的。朱子健之前?一心?搞垮六艺会?馆,想趁他们落魄的时候坐收渔人之利。六艺会?馆的人自然都对朱子健警惕的很,不过现在明知道她是宁王的女儿?,却没?人觉得她居心?不良,毕竟她的所作所为是有目共睹的。

朱娉婷早就在表露身份时就预料到了后果,见到周馆主能醒过来也真心?为他高兴。

周臣醒来之后,才知道他昏迷的这段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能说话,立刻为周文斌证明,说周文斌的确是来找他拿举荐书的,没?想到却害得周文斌遭了一场牢狱之灾,险些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当别人问?起,到底是谁伤他的时候,周馆主仍然心?有余悸:“秋月……”

“秋月?”唐伯虎说:“秋月不见了呀,老师你会?不会?看错了认错人。”

祝枝山说:“怎么可能呢,伯虎,你冷静点,听老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臣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开始的时候,秋月好像要?杀我,但?是后来又没?有杀。”他后背的皮肤全部都伤了,已经一点也看不出之前?那个刺青的痕迹。周臣本来就是喝醉酒的情况下,被卓冰捉去充数往他背上?刺的刺青,本来他就觉得文人刺青有辱斯文,毁的肠子都青了。现在刺青毁了,他反倒松了一口气。而且背上?的伤口在华大夫的照料下已经在他醒来之前?就愈合了。

唐伯虎对这件事十分在意:“到底是不是秋月,她为什么要?杀你啊?”

文徵明说:“是啊,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天?出事之后秋月就不见了!伯虎他亲也没?成,很着?急的。”

第156章 四大才子14

不过, 无论他们再怎么问?,周臣都不再说话了,他当然记得秋月说过什么, 她说东厂派她来杀他。‘东厂’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非凡, 甚至让人闻之丧胆, 平时人们提都不会提起。东厂是由太监统领属于当今皇帝的?秘密机构,它所?拥有的?权利, 甚至凌驾于百官之上。连文武百官都可以?说杀就杀,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书院馆主了。

所?以东厂两个字打死他都不敢说出口, 他现?在?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六艺会?馆犯了什么忌讳。总之,周臣深深的?觉得,六艺会?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是他想当然的样子。不论是他还是会?馆都急于寻找一个靠山。

周馆主大病初愈, 在?慢慢恢复当中,明显的?不适宜操劳,所?以?朱娉婷临走之前将手里的?工作都交给学政,还特地花了心血,将自己对六艺会馆未来的规划写成一本小册子。就算她用不上?了,若是日后有人能够实现?,也对六艺会馆有大大的好处。

敲定了哪天回京之后,在?前一天,她已经与认识的人一一告别。周馆主却?带着那份她册子,提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邀请,周馆主郑重的?邀请她做六艺会馆的副馆主, 并且对?六艺会?馆出资管理。所?谓的?出资人,其实就是东家, 这正是朱子健一心想办而没有办成的?事。

周臣说:“可惜,我原本以?为六艺会?馆出了你这样一个人才,等下一次科举考试,说不定我们会?馆又能拔魁高中,再次为六艺扬名,没想到你是个女防子,还是当今的?郡主,自然不会?去考恩科了。”

朱娉婷说:“周老师竟然这么看得起我,真是惭愧。这次的?恩科,苏州三子都会?参加,何愁六艺名声不显?”

周臣说:“他们三个的?的?确确是难得的?才子,诗书?画堪称三绝,才情不输别人,不过,科举考试考的?也不只是才情,未必会?占优势,如果碰上?务实的?考官,名次难料啊。”虽说是名次难料,周臣也没觉得他们苏州三宝会?落弟,一定是榜上?有名,只不过名次先后而已。可是大家都知道,是中头?三甲还是中两榜进?士,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朱娉婷说:“周老师多虑了,我想三位师兄会?取得好名次,衣锦还乡的?,还有周文斌,他的?文章也很不错,你不是答应了给他出举荐书?了吗,这次他们四个一起去京城考科举,一定会?使六艺脸上?增光的?。”

周臣说:“希望如此。”

朱娉婷说:“恕我直言,老师之前你不是对?六艺会?馆和宁王府扯上?关?系很抵触的?吗?为什么这次又主动这么做呢?”刚刚他提出要?六艺会?馆归附于她的?时候,她虽然惊讶却?没有拒绝,这正是她的?目的?,如今达成,再假意拒绝岂不是太过矫情。不过她想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否和她的?猜测一致。

周臣说:“我的?确不想六艺会?馆沾上?政治,更不想会?馆落入有野心的?人手上?,之前看朱子健的?行事作风,就是如此。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六艺会?馆确实是招人的?眼。所?以?我才找到郡主你呀,你是宁王之女,贵为郡主,同样也是皇亲国戚。有郡主当靠山,那么我们六艺会?馆就不再是没有后台。”

朱娉婷知道他话还没有说完,示意他继续。

果然周臣强调说:“六艺会?馆的?副馆主和出资人都是郡主你,不是宁王府。”他可没说要?靠拢宁王,挂上?年王府的?牌子。日后郡主嫁了人,出嫁从?夫,他们六艺也只是郡主的?嫁妆,与?宁王府的?关?系仅止于此。

朱娉婷不由得佩服他,书?读的?多了果然也成了老狐狸,又想借宁王的?势,又想全身而退,她个人名义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了。朱娉婷也给周臣吃下一颗定心丸:“我明白周老师的?意思,那就还请你全权管理六艺,除了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我不会?多加干涉,更不会?有人以?宁王府的?名义对?六艺会?馆要?求什么,这点你可以?放心。”

周文斌证明清白之后,来到他周家祖先的?坟前,一边烧纸一边说:“爷爷,原来这么多年来,周唐两家的?恩怨只是一场误会?,老天这个玩笑开的?实在?是太大了……往者不见,来者可追,我已经把以?前的?事一把火烧光,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做人。”

周文斌正在?叩头?之时,唐伯虎三人从?后面赶来,“把这个也烧了吧。”

唐伯虎对?周文斌说:“无为大师已经告诉我们一切,其中的?恩恩怨怨简直是峰回路转,我把它写下来,烧给你的?祖先吧。”

周文斌对?他们终于放下成见:“谢谢你啊,不是,是谢谢你们救了我才对?。”

唐伯虎说:“是我们先冤枉你的?,我们只不过是将功赎罪罢了。”

祝枝山笑着说道:“好,我们就前事不记,后事免提。”

周文斌说:“好,所?有往事就有如此纸。”他把唐伯虎所?写的?那张纸放入火盆,看着它被烧掉,“一笔勾销。”

文徵明说:“还要?灰飞烟灭。”

既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因误会?而起,双方也都各有损伤,现?在?又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说话。其实他们这些才子,也都很佩服对?方的?才华,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双方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唐广德还要?收周文斌做干儿子,说他之前受了那么多苦,没有亲人,以?后唐家人就是他的?亲人。

其实唐广德这些年来也是提心吊胆的?,他前两个儿子都是因为进?京赶考而没了性命,轮到唐伯虎的?时候,不论他多么有才华,唐广德一直不敢让他上?京去考科举,就怕当年仇人的?诅咒成真,现?在?仇人没了,诅咒自然也不存在?。他终于同意唐伯虎可以?不用先成亲留下后代就可以?进?京赶考了。

这四个年轻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握手言和,做了好朋友。

祝枝山八卦地对?周文斌说:“你有没有去好好谢谢郡主啊,要?不是她出手相助,就算是伯虎找到了证据,也来不及回来救你啊。”

唐伯虎:“是啊。”

周文斌不用他们说也知道受了这么大的?恩是得当面道谢的?。周文斌来到他并不陌生的?朱府,递上?帖子,他曾经做过这里的?门客,朱府的?大门经常踏足,不过这次找的?人不一样,而且家丁管家对?他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

之前如果说是因为他有才华来投靠朱公子,下人们对?他还有点表面上?的?客气,这一次就立刻对?比出了不同,下人们都变得十分的?恭敬有礼了,甚至都不会?再抬头?打量他。而且大管家亲自到大门口接人,这种矜持的?热情周文斌以?前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至少现?在?也许人人都知道,郡主为了救周文斌暴露身份,然后才搬回别院来住,他们这个常年空置的?别院才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迎接来了真正的?朱家主人。

朱娉婷的?郡主身份已曝光,再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确实是很不方便,所?以?当天朱府派轿子来接时,她就同意搬回来了。

“周公子,这边请。”管家带路的?方向?,是周文斌曾经在?这时被千叮万嘱外?人绝对?不可以?踏足的?北楼。现?在?他才找到原因,原来那里是郡主的?闺阁,就算是主人不在?这儿,下人也不敢让无关?人等靠近。

到了北楼的?范围,管家说:“郡主未有召唤,老奴不敢擅自入院,还请安安姑娘带周公子进?去。”

领路的?人换成了安安,周文斌见安安也换回了女装,变成了一个秀气的?丫头?。管家也恭敬地留在?了原地,看来前面也并不是他能踏足的?,安安说:“郡主,周公子到了。”

朱娉婷随意地说:“请他进?来,你去准备去茶点。”

“是。”

朱娉婷如今也穿着女装,螓首蛾眉,如同芙蓉出水,当是人间姝色。

周文斌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过惊鸿一瞥,仍然是让人见之难忘。未敢多看,周文斌走近说:“参见郡主。”躬身行礼。

朱娉婷打断道:“这里又没别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周兄,又不把我当朋友了,请坐。”

周文斌听到了她熟悉的?语调,仍然和两人称兄道弟是一样,丝毫没有因为换了环境换了身份有什么变化。他本来有些拘谨也放松下来,如常道:“怎么会?呢?这次若不是得郡主相助,我周文斌已经人头?落地,如此大的?恩惠我真不知道要?何以?为报。”

朱娉婷说:“只是亮一亮身份就能够为你争取时间,证明清白,你也看到了,这于我来讲并非难事。所?以?不必耿耿于怀,何况,你根本是无辜的?,我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含冤受刑。”

周文斌说:“无论这对?你来讲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文斌的?感激都不会?减少半分,我希望能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若是周文斌有任何用武之地,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这一次与?成为朱子健门人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对?朱子健他只是利用他对?付六艺会?馆,而达到挑战苏州三宝的?目的?,而对?郡主他完全是诚心诚意希望日后能够为她效力,分忧解劳。

朱娉婷却?摇摇头?,周文斌说:“郡主觉得我不合适?”也对?,他一个大男人,而郡主是个女孩子,不是野心勃勃企图建功立业的?朱子健。这样说确实有些不合适,他刚要?解释,“我的?意思是……”

朱娉婷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不必了。你好不容易挣脱了复仇的?枷锁,现?在?天高地广,没什么能够再束缚你,不必给自己压力,做你想做的?事吧。”

周文斌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如果能留在?她身边,就算为她做牛做马,使她高兴,就是他很想做的?事。

朱娉婷拿起手边的?一个东西,递给他,“看看这个。”

周文斌下意识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朱娉婷说:“你不是想去考科举吗?这是周老师的?举荐书?,之前的?那一份已经被烧掉了,这是他病好之后又写的?。不久就是恩科了,你要?好好准备,到那个时候相信你的?手已经复原。我已经跟华大夫说好了,以?后就由他来针灸,为你治疗复建。”

周文斌问?:“你要?回去了?”

“是啊,之前与?父亲说好的?。”

周文斌说:“那我们就京城见。”

周文斌被唐广德收为义子之后住在?唐家,他大难不死回来之后,唐伯虎他们就找华大夫给他检查过右手。华大夫帮周文斌拆了夹板检查过他手的?恢复情况之后,不由得大为惊讶,认为他这手接的?十分及时,救治的?工作就算是他亲自做也不会?做得更好了,只要?继续施针一段时间,会?和之前没有受伤时的?一样,灵活度也不会?受到影响。要?知道周文斌的?断手之前不只是折了骨头?,就连筋脉也伤了,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是奇迹了,他一下子就猜中是郡主帮他治的?。

周文斌被说中丝毫没有反驳,而众人这下更觉得,周文斌和郡主果然交情匪浅,连手伤都是郡主帮他亲自治的?。

上?一次文徵明科举考试的?时候,因为阴差阳错误了船期,竟然就错过了科举,所?以?这一次他们借鉴文徵明上?次的?教?训,决定早早的?就到京城去,赶早不赶晚,绝对?不能因为在?路上?出发晚了,再导致耽误考试,到了京城之后再复习也是一样的?,再说三大才子自负文韬武略,满腹的?锦绣文章,让他们直接去考都不会?打怵,何况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次他们四个人纷纷开始准备上?京的?行囊之后,华大夫也说会?一同上?京,因为上?京城路上?的?这段时间,周文斌的?针灸不能落下,这一路治完就能好了。

唐伯虎奇怪道:“你之前不是说长乐坊有很多事离不开你,怎么这次又痛快的?同意跟我们一起上?京城了?”

华大夫说:“凭你们几个的?面子当然不行,郡主亲自跟我说过了,而且还给长乐坊派了两个退了休的?御医,有两个前御医在?,我自然就不担心长乐坊的?人有事没人医治喽。”

祝枝山不由得啧舌,“郡主出手果然不凡,文斌,我也想和郡主交朋友,不知道她还缺不缺朋友啊。”

文徵明说:“老祝,你别闹了,你看你把文斌闹得脸都红了。”

祝枝山说:“哎呀,不是吧,真的?红了,周文斌你这人真奇怪,之前咱们做对?头?的?时候,你是只要?能坑到我们,一向?心狠手辣,怎么现?在?这么纯情,我们提到郡主你脸竟然都能红。”

唐伯虎猜测:“莫非是心动了?”

周文斌对?他们的?话简直是吓了一跳:“你们别乱说啊,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文徵明看着他们几个在?闹周文斌,没有再说话,自从?知道朱庭其实是朱娉婷之后,不知道为何,他便觉得有些异样,现?在?看到两个兄弟用郡主开周文斌的?玩笑,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祝晓莲本来和唐伯虎都已经拜了堂,拜到一半,婚却?没有结成,她是真心喜欢唐伯虎的?,不然也不会?一心要?嫁进?唐家作妾。现?在?唐伯虎又说等到他从?京城回来之后再提娶她的?事儿,他们又说唐伯虎去京城说不定能找到秋月,祝晓莲就更不放心了。

她一心要?跟着去,可惜他们都不肯带她去。这次听说华大夫也要?去,祝晓莲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前跟后帮华大夫背药箱,又替他抓药,硬是磨着华大夫同意收她做了半个徒弟。至于为什么是半个而不是一个,可能是华大夫觉得祝晓莲学不到他医术的?精髓。

晓莲又让华大夫松口,说这次去京城的?路上?正好教?她一些基本的?医理,硬是把她夹塞到了进?京的?队伍中,那唐伯虎就算是不愿意晓莲跟着,其他人也没反对?。

于是算上?周文斌,三大才子已经变成了四大才子,加上?一个大夫,加上?一个晓莲,一行六个人要?上?京城了。

在?他们去之前,苏州的?商会?曾经找六艺会?馆和祝枝山商量,说商会?要?拿出一笔钱作为苏州才子们恩科取仕前三名的?奖励,祝枝山一听到考了好成绩还有利可图,便跟他们讨价还价,讨到了状元、榜眼、探花每人可得三千两黄金,如果他们能够全都包揽回来的?话,那就再加一些奖励一万两黄金。

唐伯虎胸有成竹说:“这次状元我是志在?必得。”

文徵明说:“那么探花和榜眼就由我和老祝去争吧。”

周文斌说:“我没有名师指点,一切都是自学,不求最好的?名次,只求这一次能够榜上?有名,能够有所?作为,一展所?长。”

他们出发的?这一天,可以?说是轰动了苏州城,三大才子和周文斌本来就是苏州的?名人,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解开了恩怨,一起赴京考试,也成了苏州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所?以?有很多人来送,期待这次恩科之后,苏州又可以?出轰动京城的?才子人物。

就连知府欧大人也来为他们送行,并且让他们留下墨宝,欧大人特地让人定做带来了一块巨大的?牌子,“请各位在?这上?面提字,本官用碧纱照起来,等到各位高中之后再重新开启,这可是苏州第一大的?盛事啊。”

受到周围人的?期待和热情所?感,周文斌抛砖引玉写下第一句:“十年寒窗苦愁谋,”祝枝山,文徵明,唐伯虎分别接了下去“……学富五车震九州,四大才子赴恩试,金榜题名占鳌头?。”将这一块留有四大才子墨宝的?字牌完成。

他们在?画迷,诗迷,还有乡亲父老的?欢送下,离开了苏州,踏上?奔赴科试的?新征程。不过路是真远,累是真累,他们凭双脚走过去,跋山涉水,翻过一座山又有一座山,再加上?除了华大夫之外?每个人都有不轻的?行李,真算得上?是一种折磨了。

并不是每到晚上?都有客栈能够休息,有的?时候他们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这天他们好不容易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一个小镇,已经连续错过了三天宿头?的?人一见到这家客栈都忍不住两眼放光,觉得终于见到了救星,能够有个地方洗个热水澡,休整一下睡一觉了。

店家却?无情地说:“抱歉了,客官,我们店都已经住满了。”

大少爷唐伯虎忍不住哀嚎道:“什么?住满了,怎么会?这样?”

“最近有很多举子进?京,都路过我们这儿,所?以?小店近来常常是满客,半个床位都没有。”

看来和他们同样想法,要?提前进?京准备的?举子不少,祝枝山说:“那怎么办啊,到别家去看看?可是我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这就像是在?沙漠中,好不容易见到了那绿洲,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是海市蜃楼。

那小二哥说:“镇子不大,只有我们一间客栈。”

老板这时出来,盯住周文斌看了看:“这位是不是周公子啊?”

唐伯虎说:“你认识我们文斌?”

掌柜的?变得十分热情:“果然是周文斌周公子,想必几位就是江南四大才子吧,上?房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请周公子还有几位上?楼休息吧,都是靠边安静的?房间。”

周文斌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我?”

文徵明说:“是啊,文斌是从?波斯回来,应该没来过这里才对?。”

掌柜的?热情的?说:“有人早就替周公子打点好了。”

等到他们都洗了热水澡,下楼吃饭的?时候,看到一波又一波被拒之门外?风尘仆仆的?客人,觉得十足有优越感。而他们桌上?摆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饭菜,也是叫店中人人羡慕,都是店里的?招牌菜,满满一大桌。

虽然看的?让人食指大动,祝枝山还是心疼银子,找小二来说,“我们没有点这么多。”

老板却?过来说这些是早就安排好的?,而且安排的?人已经提前付好了账了。

一向?爱财小气抠门的?祝枝山自然是喜笑颜开的?笑纳了:“到底是谁事先打点好一切呢,文斌,你有没有头?绪?”

第157章 四大才子15

周文斌回国之后, 结交的人有限,除了在坐的这几个之外,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了, 想到那人竟然能这么细心替他们安排了住宿和食物, 周文斌真的受宠若惊。

祝晓莲说:“哎呀, 还能有谁,我猜一定是郡主喽, 她是文斌的朋友嘛,文斌, 除了我们几个哪还认识什么朋友,而且还这么有钱,能够不计成本呢。”

华大夫赞同地说:“晓莲说的有道理。”

唐伯虎说:“难道真是郡主?她竟然对你这么好?”

祝枝山喜笑颜开:“现在连我们也沾光啊。”

唐伯虎拍了拍周文斌的肩膀,“兄弟,继续保持呀。”

祝枝山狗腿地说:“是啊, 我们这一路上就靠你了。”

本来吃的十分?香甜的文徵明,忽然觉得口中的饭菜也没有那么香甜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上次朱娉婷因为他而中了蛇毒之后,文徵明对朱娉婷的关注就变多了,后来知道了她是女子的事?儿,更觉得自己那次做的有些过分?了,毕竟那蛇毒是真的很毒。听说发作之后,连脸上都长了疮,还好华大?夫医术高明,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否则的话, 他岂不是罪该万死。

唐伯虎说:“我一向是最有女人缘的,没想到还是输给了文斌。”

祝枝山凑过来小声?说:“是啊, 郡主对你这么好,你说会不会是看上你了?”

周文斌一直温和的听着?,他和这几个朋友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多数是温和沉默的,这时故作严肃地说:“喂,你们不要信口胡说,郡主她冰清玉洁,我们这是君子之交,朋友之谊,郡主她能够安排这么多我也很意外,她如此爱财,重视士子们,你们不说感激,还敢在这聊郡主的八卦。”

唐伯虎也小声?说道:“也不一定完全是胡说,朱娉婷是宁王的掌上明珠,如果她真的对你有意思呢,你娶了她,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

祝枝山添油加醋:“是啊,还科举什么呀,科举也是为了矢志报国嘛,这样娶了郡主之后,不就可以?直接忠君报国。”

文徵明放下碗筷义正言辞地说:“话不能这么说,老祝,伯虎,我这就要批评你们了,正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起这种歪心?呢?”

华大?夫说:“行了啊,你们几个议论郡主本来就犯了大?忌讳,若是让人家发现举报,看你们科考还考不考得成。因为这样的理由没等开考,全员落弟,你们还有脸面回去见苏州父老吗?”

大?家被煞风景的华大?夫这样一说,自然不敢再议论了,“切,开个玩笑嘛。不说就不说,干嘛乌鸦嘴诅咒我们?”

周文斌感激的看了华大?夫一眼,终于能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了。

朱娉婷这个时候早就到了京城,宁王放下手头的公?事?,特地等在正厅迎接女儿回家:“嗯,虽然瘦了些,不过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娉婷说:“是女儿不懂事?,私自离家出走?,让爹担心?了。”

宁王本来确有兴师问罪的打算,不过一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语气早就已经?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又见她这次回家之后竟然会主动的说抱歉,觉得女儿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在外的经?历果然能让人成长,还哪有兴师问罪的气势。

宁王说:“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说起他们父女两?人的矛盾,都来自于家庭的另外一个成员——宁王后娶的夫人柳如花。宁王当初迷恋上柳如花,致使宁王妃抑郁而终,朱娉婷就把那个女人恨上了,结果宁王不但把人娶回家做新?夫人,还想要朱娉婷和柳如花好好相处。

这个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柳如花的做派经?常把朱娉婷气得火冒三丈。有时她特地带上前王妃最喜欢的珠钗在娉婷眼前晃,上一次就是柳如花非要把请回来的送子观音摆在怀芳堂,那里可是祭祀先王妃的地方。朱娉婷当然不会同?意,砸了她的送子观音,还说就算要她生出来的也只是个贱种。

宁王上次真的被朱娉婷的刁蛮任性?气着?了,一气之下打了女儿一巴掌。朱娉婷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当天便收拾包袱带上个小丫头就离家出走?了。其实她走?出去一路上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而且她也有恃无?恐,在路上也没收敛脾气大?小姐的脾气作风,因为她知道她爹一定派人跟着?。

曾经?的朱娉婷也许会被气得离家出走?,在现在的朱娉婷看来,柳如花使的那些都是一些小儿科的手段,恐怕就是为了激怒她,让这个从未受过委屈的郡主爆发,让他们父女二?人不和。谁让朱娉婷这个宁王府的第二?个主人,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经?常对她明朝暗讽,在下人面前也从来没给过她面子,从未叫过她一声?娘,还‘妖人’长‘妖人’短的叫,柳如花平时装得柔弱可怜,像是受了朱娉婷多大?的欺负,经?常跑到宁王面前去告状,其实她的小动作不断。

朱娉婷现在懒得和那个继母打擂台,在这宁王府的后院闹个不休,也不想让人以?为她不尊敬长辈,没有教养。现在自然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在影响父女关系,所以?她开始提都未提柳如花。

她说:“之前是女儿不懂事?,爹,你愿意喜欢谁我以?后不会再去干涉,尽量不惹事?,若是有人把我惹急了,我不忍气吞声?,也会三思而后行,给你留点面子的。”

宁王说:“你说过,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对你娘的死耿耿于怀,不能原谅爹,我不奢求你对如花好,只要是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再勉强你去做。爹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无?论你做了任何事?,我都不会真的生你气。”

朱娉婷点了点头,就算是宁王在处理男女感情上的时候有不妥的地方,让先王妃受了委屈。却一直都是一个好父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朱娉婷不想越说越沉重,她打开从行李中特地拿出来的一个锦盒,转移话题到:“爹,你看看这个。”

宁王:“这是什么?”

朱娉婷:“这是我入资六艺会馆契书。”

宁王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契书看过之后,发现果然是六艺会馆之前的持有人周臣所写,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做到了?不愧是我的好女儿,跟爹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朱娉婷于是将这个机缘巧合的过程跟宁王说了一遍,作为亲身在苏州把所有事?情全看在眼里的人,朱娉婷说的更全面,包括在她之前朱子健所做的一切。

朱子健已经?跟宁王汇报过他的工作,以?及找的失败借口,他当然挑拣着?于他有利的说,全部归结于周文斌的无?用,当然没有朱娉婷说的这么详细。

宁王听前面朱子健的所作所为,听得直皱眉头,听到后来女儿的事?情才眉目舒展了一些,“看来那个周臣是真的怕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你给他做靠山,之前虽然迂腐了一些,经?过大?难之后也算是知道变通。”

朱娉婷说:“他算是找对人了,相信东厂对宁王府也十分?忌惮,否则,他听到不该听的,我想刘公?公?也不会留着?他活在世上。”

并不用别的,周臣当时只听到东长两?个字,事?后想起来就够他死一万次的了,因为东厂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他灭口。所以?他才没再继续坚持六艺会馆不肯攀附任何权贵的那一套。否则的话,让他消失很容易,正是在他那种惶惶不可终日?之下,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宁王并没有说在女儿面前说东厂刘瑾是在为他办事?,这个时候他还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生活的简单一些,没想跟她说自己要企图谋朝篡位的事?,却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宁王走?出女儿的庭院,就遇到迎面走?来的朱子健。

朱子健:“义父,听说郡主回来了,我今天的事?情是早就安排好的,不然我一定亲自带人出城门迎接。”

宁王说:“她还在整理行李,你先别去打扰她了,娉婷舟车劳顿,让她好好休息吧。”

朱子健:“好,那我吩咐厨房,晚饭都做郡主爱吃的菜,她很久不在家,一定很想念家里厨子做的菜了。”

宁王嗯了一声?说:“子健,你阅历尚浅,有的时候做事?太过操之过急,对待六艺会馆必须礼贤下士,才能服众。”

朱子健乖乖受教:“是,我下次会小心?。”

在宁王看来,朱子健此时此时还难当大?任,还是应该尽快好好的磨砺一番,才能达到他的要求。

宁王府的书房,王爷他的两?个心?腹也在场。同?时他们二?人也是朝中举足轻重重的大?臣,王爷问他们:“找寻宝藏的事?情怎么样了?”

牛尚书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再多凑一百万两?银子,我们的船期就可以?按期成行。”

宁王皱起眉头:“一百万两??”这岂不是还差很多钱?

蔡大?人说:“王爷你不需要烦恼,我已经?联络了位处西锤边境的鞑靼国,他们民丰物阜,资源充足,不假外求,富可敌国。如果可以?与其结为盟友,相信银子不难借到手。”

宁王:“真的?”

牛尚书:“听闻鞑靼王子对南下游玩很感兴趣,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呀。”

宁王:“好,你马上替本王安排,这个东风,本王是志在必得!”

最近京城的皮毛商,珠宝商又进?了一批新?货,那些最好的货物在他们在店里售卖之前,会先到王府供女眷挑选。每次这种时候,柳如花都会和朱娉婷角力,宁王府消费的会格外多,所以?这些商家自然愿意到王府来。

可是这一次,朱娉婷却连出面都懒得出面,柳如花难得没人跟她争,尽情的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昂贵东西,等到王爷接到大?几万的账单的时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当面并没有说什么。

私下里宁王对柳如花说:“如花,你能不能节省一点?”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他王府不会缺给女眷们买珠宝的银子,不过最近他四处筹钱,为了能够去找寻那批宝藏,却没想到他无?论怎么节省都没用,后院儿竟然能够一次性?全花出去。

柳如花说道:“你嫌弃我挥霍了?”

宁王说:“该花就花,该省就省。”

柳如花说道:“我买那么多衣服,买那么多首饰,也是为了你呀,先敬罗衣后敬人,难道要我穿的寒寒酸酸的,丢你的脸吗?我可是宁王夫人,外人会怎么想。这一次还是少的,你的宝贝女儿出走?一趟,眼光越来越高了,这些东西她都看不上眼了,不然哪次的开支不是比这多。”

宁王说:“娉婷她什么都没买?”宁王觉得还是女儿贴心?,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省钱。

柳如花借机会说道:“是啊,你以?为我花这么多银子是为了我自己呀,我是为了宁王府的门面,如果就这么打发了那些商人,人家会以?为我们宁王府没落了,郡主不买东西,夫人也不买东西,岂不是无?端让人猜测,我满身绫罗朱翠是不想丢你的脸。”

宁王说:“如果让外人说我们宁王府挥霍无?度,穷奢极侈就不好了,正所谓人言可畏呀。”

柳如花说:“那如花以?后该花的则花,尽量减少无?谓的开支。”

柳如花知道朱娉婷这个祖宗回来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并不像全府上下一样带着?喜气儿,事?实上朱娉婷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才过得无?比舒心?,前所未有的好。她不指望朱娉婷像对待长辈一样来给她请安见礼,只要郡主别又在下人面前都不给她这个后娘面子,她就要念佛了。

柳如花暗自嘀咕:“真想让她在外面一辈子也别回来。”说完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像找到了对付朱娉婷的方法。

晚上就寝之前,柳如花对王爷说,“娉婷终于回来了,不用你这个老父亲每天操心?国事?之余,还要担心?她。”

宁王操劳一天,不想说这些事?:“很晚了,睡吧。”

柳如花:“王爷,我们家这个郡主这么刁蛮任性?,一不顺着?她就闹离家出走?,你能睡得着?吗?”

宁王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柳如花:“她就算是任性?也不能怪她啊,你国事?繁重,我这个继母她又看不上眼,说不定有人照顾她,有人疼爱她之后,会有所转机呢,她也不小了,你应该帮她找一个成龙快婿了。”

王爷说:“这件事?慢慢再商量吧。”

柳如花:“如果娉婷真的能找一户好人家,我和你才能睡得安心?啊。”

宁王:“睡吧。”

宁王府,一处别人不常来走?动的角落,朱子健带着?笑容走?过来:“夫人,你找我啊。”

柳如花已经?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说:“窈窕淑女,下一句是什么?”

朱子健:“君子好逑喽。”

柳如花:“那你是不是一个君子?”

朱子健说:“子健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柳如花:“司马昭之心?,人皆可知。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朱娉婷一点意思都没有。”

朱子健有些讪然,“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柳如花:“要做朱家的女婿有代价的。”

朱子健惊喜道:“夫人,你愿意做我的指路明灯?”

柳如花说:“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说也是娉婷半个娘,有些事?就算她不是很愿意,也由不得她选择。”

朱子健简直是喜形于色:“多谢夫人成全。”

柳如花说:“能不能亲上加亲,就看你的造化了。”

有了柳如花这个夫人表明态度支持,本来很不受朱娉婷待见的朱子健又充满信心?起来。力争表现,要把郡主追到手。

朱娉婷本来一个人在亭子里看书,朱子健大?步走?过来,兴奋地说:“郡主,你看我给你带了来什么。”

面对送上来的锦盒,朱娉婷并没有动,只是随口应了一句:“是什么?”

朱子健亲自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颗圆润生光的珠子。

朱娉婷‘哦’了一声?:“是夜明珠啊。”

朱子健说:“我特地让人从天竺运回来的,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

朱娉婷淡淡说道:“我不喜欢,你拿回去吧。”

朱子健的笑容有些褪色:“你不喜欢啊?”不过他马上就恢复过来:“那你喜欢什么?我派人去买。”

朱娉婷:“我喜欢什么你都能办到吗?”

朱子健胸有成竹地说:“当然。”

朱娉婷合上那本书:“那好,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

说到前半句的时候,朱子健简直要被惊喜砸中,听完了整句话脸不由得有些黑了:“郡主,你又在开玩笑了。”

朱娉婷说:“你明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的,你清楚我的脾气,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朱子健快步拦在她面前,说:“是,我知道你对我有点误解,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要怎么样你才肯给我个机会?”

朱娉婷诧异:“给你什么机会?你又不是我喜欢的样子,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要机会干什么?”

朱子健被反问弄得一愣,再接再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变成你喜欢的的样子,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的。”

朱娉婷不想和他纠缠:“我喜欢的人至少要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你呢?除了财大?气粗之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你怎么变啊,难道你还能去考状元?”

“考状元?”朱子健的脸色有些难看。

朱娉婷看到他为难,故意说:“怎么了,你去考个状元,我就给你机会,做得到吗?”

朱子健被她一激,咬牙说:“好——如果只有状元郎才能配得上金枝玉叶的话,我就去考状元,我说过什么都可以?自己做的,到时候郡主就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朱娉婷说:“朱子健,你什么水平咱们心?知肚明,你若是敢耍手段作弊,在科举考试上考出名不符实的成绩来,我绝对不会姑息,我立刻向朝廷举报你!”

朱子健已经?是骑虎难下,说:“一言为定。”

她被朱子健影响了看书的兴趣,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连个半文盲都有信心?去考状元,也许宁王……也不是非输不可呢。”

正房,柳如花正在看一件皮裘,见王爷回来了,十分?殷勤地说:“王爷,这件皮裘是子健送给你的,看看合不合身。”

宁王的态度可不怎么热络,柳如花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边为他披上,继续为朱子健说好话:“子健是你的义子,又能干又孝顺,考虑考虑亲上加亲啊。”

宁王把皮裘脱了下来,“子健这孩子心?浮气躁,处事?冲动,绝对不是大?将之才。这件皮裘如果在普通百姓家里也许是上乘之物,但是在本王的眼底下,他只是普通货色。”

柳如花没想到王爷会拒绝的这么痛快:“王孙公?子你不喜欢,难道王爷独具慧眼,喜欢布衣寒士?”

宁王说:“本王的女婿一定要出类拔萃,是人中之龙。”

柳如花再劝,“王爷,找人中之龙,谈何容易啊。”

宁王说:“娉婷的婚事?本王自有主张,不用你操心?。”

柳如花听他这么说,便也不敢再多言。总之,只要把朱娉婷嫁出去,不要再在她眼皮子底下惹得烦心?,柳如花目的就达成了,是不是嫁给朱子健她真的无?所谓。

唐伯虎他们一行人,再次赶到其他人满为患的客栈的时候,发现在别人根本排不上号的时候,总会有人为他们留了房间,订好饭菜,而且都是以?周公?子的名义,他们对着?周文斌更好了,一路就是靠着?周文斌的面子他们才顺利的到达了京城,不然路上必定还要遭不少罪。

等他们到了京城,满以?为会有很多诗迷,画迷来迎接他们,毕竟他们在苏州已经?是被人捧惯的苏州三宝,他们的诗书画总是价值连城,到哪里都能迎来一片欢呼声?。可是京城这个地界,四面八方赶来才子一抓一大?把。又想着?至少京城的六艺会馆的人会来,结果竟然没有人来接,而且等他们找到京城的六艺会馆时,发现地处偏僻,门庭冷落的京城六艺简直落魄得要黄了!穷得叮当响,还无?米下锅!居住环境更是十分?简陋心?酸,他们住的屋子,据说还有人屡试不弟,在这里吐血抑郁而终。

不过,就算与期待的不一样,条件如此艰苦,他们认为身为六艺的人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弃六艺而去,坚持要住在这儿,和当地六艺仅剩的几个屡试不弟,坚持要科考的举子一起考科举。

第158章 四大才子16

朱娉婷并非不知道京城六艺的财政状况有多么捉襟见肘, 不过她在改善经营其他地方六艺的时候,并没有对京城这边有什么插手和变动,因为在京城里, 宁王府的一举一动总是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稍有异动, 就会?被宁王的政敌华太?师给捕捉到,到时候朝廷上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了。

当今的华太师不仅是文官之首, 还?是先皇托孤老臣,先皇亲自为少帝选的老师。就连皇上都要对华太师礼敬七分, 更何?况是别人呢,华太?师可?以说是门生?故吏遍天下,眼线也不是一般的多,而且他似乎盯上?了宁王,认定宁王越是表现得大仁大义, 越是要收买人心。不得不说这位华太师的确很敏锐。

所?以有些事不急,她打算慢慢来?,反正京城的六艺早就已经落魄了,不仅在头几年就不再招生?,其他在这上?过学的举子近几年在科考上都没有什么斩获。

宁王明显的能感?觉到女儿自从上次江南回来之后懂事了很多,似乎更懂得体贴他这个?父亲了。她这次还主动向宁王说,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她要去帮忙,不想每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宁王正好打算派一批米出去,就让朱娉婷负责派米。

前来?领米的百姓的那些发自内心的感?谢,宁王在京城的风评真当真不错, 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在他四处凑钱打算去寻宝藏的时候, 仍然舍得拿出钱来?接济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给他们派米,又让朱娉婷觉得,如果真的是宁王上?位做皇帝的话,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好。

就算是没有人公开议论说当今皇上?是个?昏君,可?是生?在京城这个?环境,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这位不务正业皇上?的‘丰功伟绩’,而且宁王之前总是因为皇上?的荒唐举动还?有华太?师把?持朝政的事而生?气。

文徵明一早拉了祝枝山出来?去买米,因为六艺会?馆只有土豆可?以吃,他们决定用自己的盘缠为会?馆买些米粮,路上?听有人说观音庙那边好心人在派米,有需要的人可?以去领。祝枝山贪小便宜的性格一下子就起来?了,拉着文徵明就走:“徵明,快点,我们也去领米,可?以免费拿啊,能省一点是一点,我们盘缠也剩的不多了。”

文徵明拗不过他,只能跟着去了,到达现场,文徵明问旁边的人:“是哪位王爷在这派米?”

那人说:“你是外地人吧,当然是宁王爷啊,还?有哪个?王爷会?像宁王爷一样经常给我们施衣赠米啊!”

又有人说:“是呀,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啊。”“王爷是好人。”

祝枝山激动地说:“是宁王府在派米啊,你说我们会?不会?碰到郡主?”

文徵明似乎是被惊吓了一下,睁大眼睛:“郡主?”他们在这儿领米,而且还?是宁王府派发的,真的不是没可?能遇到郡主啊!

却不知道现在朱娉婷已经完练武中的洗精伐髓,耳朵灵的很,她本?来?是在里面的,听到有人叫她:“谁找我?”

她看到他们俩那时候还?有点惊讶,“是你们,你们这么快就上?京了?离科举考试还?有两个?月呢。”

两人也没想到这么巧,他们刚刚提起,果然就遇到了郡主,都拱手见了个?礼:“郡主。”

祝枝山扬起惯用的自来?熟笑脸,还?有多加了三分讨好,说:“是啊,郡主,我们提前来?熟悉一下环境。”他是四大才子中最识实物的一个?,不过也是他的缺点,少了文人的骨气,多了伤人的原话。

朱娉婷带他们到一边,闲话了几句,问了问他们的情况,还?问周文斌的手怎么样了。

祝枝山当然知无?不言,很是细致的说了一遍周文斌的情况,就像在做汇报总结一样:“……华大夫经过这一路上?的施针,说文斌他已经痊愈了,所?以到了这儿之后?,华大夫已经回去了。”

她颇有耐心地听完:“痊愈了就好,科举仕子要考试答题,手的重要性至关重要,如果他的手还?觉得有什么不适,可?以让他来?找我。”

祝枝山:“好的,我们一定转告。”祝枝山又说道:“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

朱娉婷说:“是什么。”

祝枝山八卦兮兮的小声问:“到底是不是郡主你这一路上?帮我们安排好,不对,是为文斌安排好一切?”

朱娉婷看他一眼,坦然地说:“是我安排的,路上?条件有限。怎么,是住宿简陋,还?是饭菜不合口味?”

祝枝山本?来?想八卦的,不过看她这么坦然,也不好意思抱着原有的想法,毕竟对方不只是他朋友的绯闻对象,还?是当朝郡主,所?谓的绯闻也只是他和唐伯虎两人私下瞎猜的。祝枝山立刻正色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感?谢郡主,文斌呢他也是特别感?谢,你吩咐下来?的那些特地做给他恢复手用的营养品,他都有全部吃光。”

朱娉婷说:“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也是来?领米的吗?”言下之意,你们都已经穷到无?米下锅了吗?

祝枝山这人脸皮向来?厚,他本?来?就是来?领免费米的,说:“是啊。”

文徵明与祝枝山相比表现的十分拘谨,大多只是在旁听的两人说话。发米的那边,他听到一个?老婆婆对装米的家丁说:“可?不可?以多给我点,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家丁似乎很习惯了他们这些请求,看老婆婆面黄肌瘦,确实是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态度很好地说:“可?以。”

文徵明就更无?地自容了,闹了个?大红脸,“郡主,我们不是来?领米的,只是路过!”他坚决不要米了,和穷人抢粮食吃,拿回去他都不会?吃得心安,拉着祝枝山匆匆就走了,文徵明用上?全力,祝枝山也争不脱。

朱娉婷看他们片刻间?就跑得不见踪影,觉得这个?文徵明脸皮薄得还?挺有意思的。

过后?,朱娉婷派人送了米粮还?有蔬菜水果过去到六艺会?馆,直接说是送朋友的,还?说之后?每个?月都会?有东西送来?。馆主沈周是个?人精,人老而成精,他都八十多岁了,头发全白,像个?老顽童,却有智慧的多,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仍然守着六艺会?馆。他和江南那边周臣有书信往来?,已经知道宁王郡主成了他们六艺实际上?的出资人,不过郡主一直都对京城的六艺没什么动作。

沈周之前还?想着这位郡主什么时候能想起他们来?。这次就以郡主的名义送了东西来?,苏州来?的这几个?人能用多少东西,这不是借机把?他们整个?会?馆都接济了。现在想想,还?是因为郡主是个?谨慎的人。

朱府的大厅中,宁王正在招待人:“王子,请用茶。”

对方是一个?异族打扮,帽子上?镶有宝石的三十左右的男子,“多谢王爷款待,我一向都很喜欢中原的茶。”

因为家里人口简单,所?以有的时候宁王招待客人就直接在前厅,宽敞明亮。如果不是什么机密很少会?在书房。

朱娉婷回来?就要路过前厅,看到还?有别人在,向宁王打招呼:“爹。”

宁王站起来?,向她介绍旁边的外族人:“你回来?的正好,这一位是来?自鞑靼国的马尔德鲁王子。”

朱娉婷颔首说:“王子你好。”

王爷向王子说:“这是小女朱娉婷。”

王子惊艳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遍:“怪不得人人都说中原的美女特别多,郡主果然是天姿国色。”

朱娉婷淡淡地说道:“王子太?过夸奖了。”

王子见她不以为意,以为她不信,说:“郡主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撒谎的。”

“谢王子谬赞。”朱娉婷面上?平静,其实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鞑靼王子是和朱娉婷定过亲的,这个?王子出现之后?,宁王毫不犹豫的就把?女儿嫁了过去了,如果没有文徵明路上?拦轿劫亲抢新娘,朱娉婷可?是要被送往鞑靼的!

宁王府书房中,牛尚书说:“鞑靼王子这次南下游玩,对我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蔡大人道:“鞑靼人一直都想和我们建立邦交,只不过华太?师一直自恃是泱泱大国,将他们拒之门外。如果跟他们打好关系,我们会?得到不少好处。”

牛尚书又借机劝誎说:“王爷寻宝一事不能再拖了。”

蔡大人意有所?指地道:“鞑靼王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啊。”

牛尚书:“再说他还?没有成亲呢,而且,似乎还?对郡主很有意思。”朱娉婷寒暄两句之后?就离开了,不过剩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王子对她的背影失神,连王爷请他喝茶都没听见,之后?一直是心不在焉的,还?频频向王爷提起郡主。

蔡大人说:“假如结成姻亲,那么如果岳父有所?求,做女婿的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宁王也颇为满意现在的情况,说:“不错,本?王挑女婿,对方必须是人中之龙。”

两位大人都说:“当然了。”

朱娉婷敲门说:“爹,还?在忙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个?大人相互看了看,知趣的说:“那卑职们就先告退了。”

宁王问:“你有什么事要跟爹说。”

朱娉婷直言不讳:“你们的话我听见了,爹,你真的要为了向那个?王子有所?求,就把?女儿嫁过去交换?”

宁王立刻说:“你误会?了,爹不是那个?意思。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为你选一户好人家,王子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是诸君,日后?你就是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试问哪个?女子不希望母仪天下,做最顶端的那个?人中之凤,宁王觉得为女儿安排的是最好的。

朱娉婷不可?思议的说:“他向你提亲了?你已经答应了?”

宁王说:“还?没有,不过王子对你有意,就连刚才那两个?大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也能够配得上?你,如果他来?提亲,爹也会?答应的。”

朱娉婷说:“还?说不是为了银子?他是诸君又怎么样,就算他现在已经登上?王位,他们那里是蛮夷之国,离中原那么远,你忍心让女儿背井离乡?”

朱娉婷本?身的个?性确实是刁蛮任性了一点,所?以这个?时候语气强硬一些,宁王也并不觉得意外:“娉婷你听我说,鞑靼国十分富足,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荒蛮,你是爹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为你好!”

朱娉婷:“我是亲耳听到的你们说要找宝藏,还?要向鞑靼国借银子,爹,你贵为王爷,要多少银子没有,为什么还?要去找什么宝藏,还?要葬送女儿一生?幸福,难道你生?下我就是为了送我去和亲的?”

宁王板着脸说:“荒谬,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朱娉婷借机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找那批宝藏?”

到了这个?时候,宁王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否则岂不是真应了那句他明明一片慈父之心,却变成了为了银子卖女儿,“爹也不瞒着你,那批宝藏我是势在必得!找宝藏也是需要成本?的,我们的船出行还?差一百两银子。我是打算跟鞑靼王子借,不过,绝对没有要用你终身幸福去换的意思,爹是真的认可?王子此人,觉得他的身份配得上?你。”

王爷会?这么说已经是隐悔表露野心,他对皇位的窥伺。要不然不缺荣华和权势的王爷,怎么还?会?对一处未知宝藏势在必得,当然不可?能是锦上?添花,而是筹谋更大,所?以才势在必得。

宁王的野心早晚会?付诸行动,特别是在找到宝藏之后?,他就会?开始招兵买马,唯一一个?女儿嫁去他国,不仅断了他的后?顾之忧。而且就算是他失败了,娉婷已经贵为邻国王子妃或王后?,朝中上?下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成功之后?,边陲小国更加不敢放肆,只会?把?朱娉婷捧得高高在上?。

朱娉婷表现得并不太?意外,宁王暂且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他的话中深意。

朱娉婷说:“我大概明白爹你的‘政治观念了’,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王子不适合我。”

宁王知道她是听懂了,“就因为他是外族人?”

朱娉婷说:“鞑靼王子如今也三十多岁,就算他如今没有妻子,可?是也不耽误他有儿子,爹你有没有调查清楚,那么等我嫁过去,不用几年他的儿子都已经长大,羽翼丰满,到时候身处异国他乡的我又是如何?处境,还?是爹认为我和亲之后?就尘埃落定,不必再管女儿死?活。”

鞑靼王子的确有个?十几岁的儿子,远离故土,抑郁而终也的确是大多数和亲公主的命运,就算是贵为公主之尊,也不可?避免的悲哀,何?况她只是一个?王爷的女儿。但是她与和亲公主还?有一点不同,宁王只有她这么一个?血脉,他结盟借款的心十分迫切,作为一个?父亲却也不能真不顾女儿死?活。

宁王终于动容:“这……这只是你的猜测呀。”

朱娉婷说:“总之,你不能答应那个?王子的求婚,我是宁死?不会?嫁过去的!”

宁王瞪大眼睛:“你!”宁王见到女儿倔强地反瞪回来?,眼中隐有泪光,一时心软,妥协道:“好了,你让爹想想,这件事再从长计议吧。”

宁王虽然有暂时所?退让,朱娉婷还?是担心,宁王现在的退让是因为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强烈的拒绝。

宁王虽然有一颗慈父之心,可?是这次事关他造反资金到底能不能到位,宁王身边的那几个?心腹也是一心用她换借款。即便是宁王和那个?王子都无?意,旁人也会?帮他们想起这件事。何?况鞑靼王子的确是被郡主惊艳了,他也有心思与大明交好,娶个?郡主回去,他又一点儿也不吃亏,如果朱娉婷是鞑靼王子也会?顺水推舟的联姻。

朱娉婷有些烦恼,怎样才能劝服宁王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她郁闷地出了门,安安要跟都被她打发回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个?办法。

没想到,却碰见同样心事重重的周文斌,两人几乎同时说到:“这么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周文斌也同样遇到了麻烦,原来?举子们进京应试,还?要带着本?地出的文书再到礼部去报一次名,重新获得荐书才可?以参加考试。他们刚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去礼部把?名字报上?去了,然后?等荐书重新发下来?。没想到等发放的那天,刚好遇到同样去礼部拿荐书的朱子健。周文斌当时看到朱子健就在礼部侍郎旁边就感?觉到要遭。

果然,周文斌曾经被朱子健视为门下一条狗,而且还?是没用后?被他落井下石,打断一臂。两人已经结了怨,朱子健又怎么会?给他机会?考恩科出人头地呢?所?有人都拿到了荐书,只有周文斌没有,朱子健又当着所?有人把?周文斌明嘲暗讽了一番,说他没有资格考恩科。

如果不是周文斌拦着,气不过的苏州三子都要和朱子健动起手来?了。周文斌看到已经如此,不想把?事情闹大,连累三个?兄弟,所?以把?人都劝了回去,没有和朱子健起正面冲突。因为他知道这里是京城,朱子健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给他们带来?很大麻烦,就比如这一次,谁都没料到临近科考又会?出现这样的事儿。周文斌还?安慰他们一番,说他这次不科考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来?京城见识见识。

朱娉婷问了之后?,见他轻描淡写的说这次不能考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她心想要不是她随口叫朱子健去考状元,朱子健也不会?心血来?潮去报这个?名。这样他就不会?遇到周文斌,周文斌有当地学馆的举荐自然可?以顺利科考。

朱娉婷:“走,我们找个?地方说理去。”

周文斌一惊:“你想去哪儿?”

朱娉婷不由分说:“去礼部!”

礼部侍郎万万没想到,前些天刚刚讨好了宁王义子,希望能在宁王面前为他多美言几句,竟然引来?了朱娉婷郡主,而且他们为的事主竟然是同一个?人,态度还?截然不同!这让他一个?想巴结上?锋的下官真的很难做呀。

礼部侍郎愁眉苦脸地解释:“郡主,下官真的是按章办事,在考恩科之前都要先考举人,周文斌他不是举人,所?以没资格参加科举考试。”

朱娉婷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带周文斌来?找场子自然没打算客气:“你就用这种?话糊弄我?朱子健大字不识几个?,他难道就是举人了?他都有科考的资格,周文斌有真才实学,又有江南六艺会?馆的举荐,为什么不能考试?你们分明就是假公济私,与人狼狈为奸,陷害举子。”

礼部侍郎汗都下来?了,“下官不敢,不敢,真的是句句属实,一切都是按规定旧例走的,请郡主你千万不要误会?呀。”

周文斌说:“算了,这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我这种?情况不适宜直接参加科举,如果到时候成绩出来?再曝出资格不符,麻烦会?更大。是我一时大意,疏忽了,只要再等三年,还?有机会?参加科考,这中间?我把?举人考下来?就是了。”

没错,他没打算经历挫折就放弃科举晋身的这条路,既然缺少资格,那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朱娉婷不为所?动,冷眼看着这位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立刻说:“周公子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周公子获得一位德高望重大臣的举荐,礼部就可?以单独为他办一次考试让他考上?举人,这种?办法俗称‘录遗’,就是补录沧海遗珠的意思。”他是见郡主都肯为此人出头,看来?这个?周文定的来?例当真不一般,所?以态度大变,自然是知无?不言的提供解决方案,若真的因为一个?举子把?郡主得罪了,那他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朱娉婷点了点头,“那好啊,麻烦大人直接帮他办录遗吧。”

礼部侍郎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郡主,这个?恕卑职难以做到,礼部本?来?就是主持科举考试的部门,所?以上?下官员包括主持这次科举的王爷对于录遗一事都要回避。需要为周公子找到其他德高望重的官员来?推荐,只要有了推荐,我会?立刻为周公子准备考试,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恩科荐书。”

朱娉婷还?要说什么,周文斌说:“郡主,录遗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完成吧。”

见他态度坚决,朱娉婷同意了,两人被礼部侍郎一边擦汗一边恭送出门。

第159章 四大才子17

从?礼部衙门?出来, 朱娉婷说:“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他们都是在朝为官的,就算自己?没办法推荐你, 要?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做推荐也不是难事, 要?不我回去问问我爹?”

周文斌说:“千万不要?, 礼部官员尚且要?回避,王爷这次主持考试, 更不能有徇私的嫌疑。还是不要?叨扰王爷,最差也只不过是三年后又再来, 如今能知道还有录遗一法,郡主已经帮了我大忙。”

她说:“其实要不是因为我叫朱子健去恩科,也许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我没想到他真的去了,还害得你的名额被夺, 我也有责任。”

周文斌:“郡主不要?这么想,就算这次没有朱子?健,也许等到考试完之后,我这种情况也会被人翻出来,那时候影响会更大。也怪我急于考取功名,疏忽了,现?在及时发现?,还能补救已经是万幸,至少还有时间去办录遗。”

两人走过的是繁华地段,一间很气派的赌场里面走出来一个华服的年轻人,与侍从?在说话, 他得?意地说:“看来不论?到哪里,我的赌运都不错啊!”

侍从?应道:“是, 主人是最棒的。”

那人说:“原来外边这么好玩,早知道就早点出来。”

朱娉婷两人也在边走边说话,却没想到有人会不看路直直撞过来。险些撞上的人,本?来直接走过去也就没事了,那男子?打量了朱娉婷之后说:“咦,这位姑娘好眼熟啊,是不是我们在哪里见过?”

朱娉婷看看他二十几岁年纪,细皮嫩肉,气度不凡,一副富贵之相,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可能认错人了。”

那人一副吊儿郎当的吊吊说:“唉,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认错,姑娘长的如此貌美?,让人见之忘俗,我肯定是见过的。”

周文斌不悦地挡在朱娉婷面前,说:“这种搭讪已经过时了。”

男子?旁边的侍从?喝道:“放肆!”

那男子?抬抬扇子?,挥退奴仆,“这位兄台,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能看出我是在有意搭讪,不过,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夸人也是发自真心。”一转头又问朱娉婷:“不知道姑娘府上在何处?”

周文斌说:“素不相识就问人家?姑娘府上何处,没想到京城的人言行如此放荡。”对?朱娉婷:“别?理他,不能走。”

那个侍从?伸胳膊拦住说:“大胆,敢跟我们家?主人这么说话,我家?主人还没有说完,谁许你们走了?”

那男子?仍旧笑嘻嘻地说:“知道姑娘府上何处前去拜访,这不就变成相识了吗?”

周文斌知道京城到处达官贵人,大多数他都惹不起,不过,他自己?能屈能伸也是有原则的,不能让人欺负到朱娉婷头上了:“你们非要?挡着路?”

这人明显脸皮挺厚,指了指身后的堵坊:“这样好了,跟我赌一把?,如果我赢了,姑娘就告诉我府上何处。”

周文斌刚要?拒绝,朱娉婷对?周文斌说:“跟他赌。”

周文斌虽然有些诧异,仍然答应了下来。

那人笑道:“哈哈,有意思,看来还是姑娘慧眼识人。”说着带头往里面走。

周文斌悄声问:“为什么?”

朱娉婷目光中闪过狡黠:“告诉他府上在哪又如何?他敢去拜访吗?”不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去。

朱娉婷趁着那人带头往里走的时候,又悄悄跟周文斌说,让他对?对?方态度好点,可以赢他却不要?激怒他。周文斌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也心领神会,知道如何把?握分寸。

他们来到一张赌桌前,那人财大气粗,让人往桌子?上掷了一袋金子?,说这个桌子?他包了,让其他人清空。

周文斌说:“你输了就给她当众道歉。”

侍从?又要?怒斥,那男人说:“要?我的道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道过歉呢,我得?加点筹码,这样好了,我赢了,不仅要?告诉我府上在哪,再砍你一根手?指头。”

朱娉婷一惊,周文斌已经说:“一言为定。”

之前这个赌桌上是在掷骰子?猜点数,三个骰子?一起,谁猜的点数最接近就算赢。周文斌看了看,说道:“我赌一点。”

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三个骰子?最少也是三点,你赌一点?”

周文斌说:“别?说是三个骰子?,就是六个,我也赌一点。”

“我看你不是疯子?,就是个傻子?。”那人大笑着说:“哎,你不会是故意要?输讨好我吧?”

周文斌用怀疑他智商的目光看了过去,谁会为讨好别?人,故意输得?搭上个手?指头。

那人:“好,我跟你赌,只要?不是一点就是我赢。”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周文斌开始摇骰子?,他动作大开大合,其他人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手?上的骰盅。在众人瞩目下,片刻后,打开骰盅,竟然是六个骰子?摞在一起,只剩最上面的那个是个一点。

周文斌说:“这叫一柱擎天?。”

“竟然真的是一点?!大开眼界!大开眼界。”那人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不过仍然保持着风度摇着扇子?。似乎比起输赢,他觉得?这种出乎意料的结果更加好玩。非但没有恼,反而更加兴奋。

周围人也都大哗,这里边有不少常年在赌场混的,也是第一次看到六个骰子?能摇出了一点。

周文斌说:“承让。”

那人收拾了表情之后说道:“好,愿赌服输。我输了,这位小姐,很抱歉,刚刚我唐突佳人。”

朱娉婷淡淡说:“没关系。”

周文斌看出她不愿意多留,说道:“我们走吧。”

朱娉婷点点头,跟着一起往外走。

那人说:“哎,兄台慢着,你教?我摇会这一柱擎天?,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周文斌说:“你这么聪明,难得?倒你吗?”

那人说道:“那倒是。”

周文斌继续走:“后会有期。”

那人:“一言为定,唉,你就这么走了?”

周文斌:“再见。”

那人:“那七日后再见。”

周文斌随口应付他一句:“好啊,希望七天?之内你能想出个中奥妙。”

那人兴奋地和他的侍从?说:“有趣,有趣。”在他过后走出门?外的时候,表情仍然是那样。

一身平民打扮的刘瑾走上前来:“看主人神采飞扬,一定是玩的很开心了。”

那人说:“民间奇人异事真是多,我今天?晚上真是大开眼界,刘总管,你要?再安排,我还要?再来一次。”

刘瑾恭敬的说:“主人,既然你这么有雅兴,不如逛一趟西门?,听说西门?那边的夜市非常的热闹。”

那人赞许的说道:“只有刘总管才知道我的心意。”这里看到刘瑾暗地里的目光透着深意。

离开赌坊之后,周文斌问:“你认得?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朱娉婷:“等你日后金榜题名,自然就会知道。”

周文斌闻听此言若有所思,能让她如此慎重,看来此人的身份非凡。

朱娉婷对?那华府男子?没有印象,不过他旁边的这个侍从?看起来倒是有些古怪,面白无须,第一个照面,声音尖利,比普通男子?要?细上几分。听两次后更加确定,这个人是个太?监!那太?监的主人是哪儿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朱娉婷忽然想起原著中的周文斌在赌坊巧遇皇上,从?此得?皇上看中的事儿。没想到他们走在一起也能遇见朱厚照。于是她怂恿他,让他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与皇上在宫外相识,这本?来就是周文斌应得?的机遇,不能因为她的影响变成两人交恶,那以后周文斌考取功名后就惨了,一定会被穿小鞋,找麻烦。

宁王的不所料不错,鞑靼王子?果然开口向宁王求亲,而且带了很多珍贵的礼物来,诚意十足。王子?见到一向对?他热情的宁王面露迟疑。

王子?道:“王爷是否觉得?我配不上郡主?”

宁王说:“王子?千万别?误会,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我对?王子?是十分满意的,若是你能做我的女婿我求之不得?。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王爷可以但说无妨。”

宁王说:“只不过虽说定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我这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她的亲事也要?她自己?点头才行,娉婷一向很有主见,我怕她对?王子?不熟悉,而不同意这门?亲事。”

王子?理解地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需要?郡主首肯,我能够理解,我们鞑靼男女结亲也大多是两情相愿的。请王爷给我点时间,让我和郡主相处。我会向她证明,我是诚心诚意的仰慕郡主。”

宁王说:“这就让小女一心地主之谊,为王子?做个向导游览京城。”

宁王本?来会直接答应的,不过上次娉婷谈话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的性格,万一真的他这边答应了,然后她那边又闹出事情来,岂不是无法收场。看到王子?很有耐心的样子?,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是这样,让宁王对?王子?的印象更好了,更希望娉婷能够明白当爹的苦心,与王子?成就佳偶。

周文斌回去说明要?找德高望重朝臣办录遗,苏州三子?全都跃跃欲试要?帮他。他们四个是一起来的,自然不能够把?周文斌丢下自己?去考试,遇到问题当然是大家?一起想办法。他们前前后后想了不少办法,发现?都不行,他们只不过是寒衣士子?,没有人脉没有门?路,自然是受尽白眼,四处碰壁。何况他们发现?,与他们打着同样心思想找各位大臣办录遗的人根本?不在少数。各位大臣还有华太?师看尽了各种招数,都已经产生免疫力了,让拿到录遗更加难上加难。

最后他们还是想办法拦停了太?师夫人的轿子?,演了一出碰瓷儿的戏,虽然当场被太?师夫人戳穿,但是夫人也感动于他们为了兄弟如此煞费苦心,费力奔波。于是太?师夫人答应,若是他们能在七天?之内能拿到她头上带的珍珠,就破例答应帮周文斌办录遗。

唐伯虎在街上遇见了秋香,听说秋香是在华太?师傅当差的挺有名气的丫鬟,京城好多人暗恋她,他以为那是秋月,只不过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肯认他。唐伯虎决定为了替周文斌拿到太?师夫人头上的珍珠,要?深入虎穴。于是唐伯虎和当地会馆的另外两个考生一起乔装打扮一番,卖身进了华府当家?丁。打算就近偷珠,当然唐伯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近秋香,让差点成为他老婆的人回心转意,却不知道他是真的认错人了。

唐伯虎还有祝枝山全全包揽下了华府偷珍珠的事儿,而周文斌则被他们几个勒令,应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复习,因为四人当中唯有他是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大家?都认为周文斌应该临时抱佛脚,好好的恶补一下。

朱娉婷也让人搜集了近几年的科举考题给送过去,于是周文斌最近真的是废寝忘食在读书,特别?是在所有人都对?他这么好,这么帮他的情况下,他认为如果不考出一个好成绩,对?不起大家?的辛苦。

礼部侍郎好不容易送走了郡主,觉得?周文斌这个考生的情况不能等闲视之,于是思考了之后,决定报告给宁王。

宁王去礼部办事的时候才知道,一个士子?竟然劳动了他宁王府两个人去礼部衙门?,而且两人的目的截然相反。朱子?健也就算了,朱娉婷此举却不同寻常。

宁王对?特地叫过来的女儿说:“娉婷啊,你和那个周文斌交情很深吗?”

朱娉婷态度如常:“还好呀,爹你知道,他是之前我在江南结识的朋友。”

宁王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朱娉婷中肯评价:“有勇有谋,有胆有识。”

宁王说:“看来你对?他的评价还不错,爹发现?似乎很少有人能入你的眼。”

朱娉婷说:“女儿和周文斌认识的时候,他正忍辱负重准备报仇。他经历的磨难不少,为复仇而来,以化戾气为祥和而终,单这份心性就很难得?。”

宁王发出一个感兴趣的音节:“哦?”

朱娉婷说:“爹为什么问起他,难道你想招揽他?”

宁王精说:“你怎么不夸他是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是谁把?他的西洋画都收藏起来?”

朱娉婷说:“原来爹连这点小事都知道。”

宁王正色道:“娉婷,爹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拒绝王子?的提亲,是不是因为那个周文斌?”

朱娉婷这一下真的惊讶了,“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之间绝无私情的。”

宁王说:“不怪爹会这么想,从?小围着你转的男孩子?就不少,什么类型的青年才俊都不缺,子?健也算一个,而你对?他们从?来都不屑一顾,连王子?你都想拒绝,唯独对?周文斌却赞誉有加。”

朱娉婷说:“没有的事儿,您不要?多想。我对?周文斌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宁王说:“好,既然你没有意中人,也别?拒绝的那么坚决,应该给自己?一个了解的机会,王子?正好要?游览一下京城风光,不如就由你做向导,带他游览一番吧。”

原来宁王打的是这个主意,让她和王子?多接触,以便培养感情,她说:“既然如此,不妨把?你们拟定的结盟条款先给我看一看吧,我好心中有数。”

宁王看向女儿:“我想参与其中?”

朱娉婷说:“如果我能够让王子?率先达成爹的目的,向他借到那一百万两,你就放弃让我和番的念头,怎么样?”

宁王急着借款去找宝藏,又不是急着嫁女儿。做爹的知道她的个性,如果不答应她,她会去想其他办法,不如答应下来。宁王趁机说:“如果你没有办到,就接受爹的安排,和王子?定亲。”

朱娉婷说:“我还有个条件。”

宁王:“什么?”

朱娉婷说:“我需要?个得?力的帮手?,而且还是女子?相处起来比较方便,东厂的秋月,我要?这个人。”

宁王:“好,一言为定。”

秋月是东场精心培养的杀人机器,机器不需要?有思想,只需要?执行命令,所以她的性格向来冷冽,也同样执着。她想要?的东西就算付出巨大代价也要?得?到,就像她以往必须要?完成任务一样。秋月不惜用命换取唐伯虎妻子?这个身份,即使?这个婚约在她的爱人看来并没有多少爱情,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交换条件。成亲当天?差点没命,她意识到想和爱人长久在一起必须先保住性命,于是重新捡起杀人的刀换取解药。

本?来刘公公就不容忍背叛,何况是秋月这种有前科的,所以她回来之后,所接到的任务全都是最艰巨最危险的。放在平常,这些任务绝对?不会直接由一个顶级杀手?去做,而是先期填进去一些人命,消耗对?方实力再由她出现?一击必杀。现?在一个接一个,都成了她要?独自完成的任务。可想而知,秋月回到东厂之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就如同悬崖上走钢丝,随时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只知杀人不知阴谋的秋月都能感受得?到不同,这不仅仅是刘公公对?她的惩罚,也是在警告其他人,若有背叛,只会沦落到她如今的下场。刘公公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只要?她完成这些最艰巨的任务,只是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秋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刘公公对?她已经不比从?前,如果她每次出任务胆敢晚于公公规定的时间回来,刘公公就会晚些给她解药以做惩罚,她现?在的解药都是压制蛊毒的,并不能够毒完全解除。刘公公若不会给她解药,她就要?承受万蚁噬心之苦。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忽然一天?,刘公公直接给了她几颗解药,还让她去见新主子?:“如果你丢东厂的脸,本?公公就亲自清理门?户。”言下之意很明显,就算给了她解药,刘公公也有办法将她击杀,东厂仍然对?她掌有控制权,让她不可轻举妄动。

秋月本?来还在怀疑到底是什么人需要?刘公公如此重视,派到那人身边连毒都得?解了,以免落下话柄。看到眼前的人才恍然大悟,“郡主。”

朱娉婷说:“刘公公没在为难你吧?我目前只能做到把?你调到身边,不过我可以先给你保证,最多三年就还你自由。”

秋月眼中猛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有低头道:“秋月谢主人。”

朱娉婷说:“而在我身边期间,你所有听到看到的都不能够与任何人提起,否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东厂出身的杀手?当然知道保持沉默,保守秘密,“秋月明白。”

反正三年之后成与不成宁王之事都已经尘埃落定,朱娉婷这么说只是因为秋月以后在她身边,势必会接触到宁王造反的各种事件,所以不得?不先给她打一次预防针。

朱娉婷:“那咱们就去会会鞑靼王子?吧。”

马尔德鲁王子?觉得?郡主一定是知道他的求婚,所以王爷安排郡主做他在京城的向导,自然是为了培养感情。只是没想到见面之后,郡主她依然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扭捏之态,极其自然地向他介绍起京城的必去之地,各处风土,与她相处更觉得?如沐春风,如此王子?心里就高兴了,觉得?郡主也一定对?他很满意。

却没想到,之后朱娉婷直接与他谈起了与他宁王之间的合作,且她的熟悉老练态度甚至比之前那个专门?户部的大人更加专业,让王子?惊叹不已。

重新经过朱娉婷之手?细化的条件,粗看之下大同小异,细琢磨却发现?其中的截然不同。

朱娉婷见差不多了,适时说道:“怎么样,王子?,一百万两又算得?了什么,等你和我们宁王府合作后,一年少说会赚回三四百万两,这一百万只不过是聊表诚意罢了,若是这点要?求你都拒绝,我们也只能表示遗憾,认为你没有合作的诚意,听说乌斯藏的鸠摩智法师也对?此感兴趣,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联络乌斯藏,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的第一意愿合作者还是王子?你。”

王子?他当然不会傻到拒绝,还给邻国送这么大个礼,立刻说:“乌斯藏又岂会有我国好,我看这些条款没问题,我稍后就令人动身回国,派人送银子?过来。”

第160章 四大才子18

朱娉婷:“合作愉快。”

王子被别人掌握节奏没缓过来, 还有些晕乎乎的:“合作愉快。”

合作的事?情谈完敲定了,朱娉婷说起:“听说王子向我?父王求亲了,感谢您的青睐, 不过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王子真的惊讶了, 原来大堂大明女子是这种画风, 与他之前在?书上了解到矜持娇羞完全不一样。不过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他转念一想, 就看这谈判的风格,郡主也不可能是个娇羞之人。王爷都?说郡主的婚事?得她自己首肯了, 那么郡主直接拒绝,王子自然而然的认为这就是王府的态度。也不怪他误会,谈判这么重要的事情郡主都能做主,别说是婚事?了。他表示没关系,王子的确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姻亲没有结成,但是能够成就这次合作,他也没有白来。

鞑靼王子自从上次见了朱娉婷就觉得惊为天人,而这次朱娉婷肯出现与他见面之后?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就连身后?跟着的人也都?是少有的绝色,鞑靼王子不由得目露欣赏。觉得别人常说,中原出美女果然没有骗他。所以打算在?大明多?听都?有一段时间,就算是不能娶郡主,还有很多?美丽的女子等他去邂逅,王子总觉得在?大明他能找到他想要的爱情,因为大明的女子与他们国?内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相比之下,当然是大明的女子令他更有新?鲜感。

朱娉婷让秋月上茶的时候, 没有错认王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不由得心中讥讽,哪儿?来那么多?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不过总算把他糊弄过去了。

自从女儿?真的从鞑靼王子手中借回了一百万两,还让他收回联姻之意之后?,宁王真是又惊又喜。至于合作是不是多?了什么条款,在?他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银子借到手。宁王越发感觉到了女儿?的重要性,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帮到他,的确不适合把她远嫁到鞑靼国?去。宁王越发觉得,如果娉婷是男孩子,那他就后?继有人了。

有朱娉婷对比,朱子健就更加的黯淡,除了能做一个打手之外,别的需要动脑子,靠能力才?能做成的事?情,宁王最近都?想不起他。朱子健最近也很郁闷,他之前已经知道王爷有意让郡主和鞑靼王子定亲,他已经知道王爷并?不看好?自己成为宁王的成龙快婿,还是柳如花好?一番宽慰他,才?让朱子健重新?振作。

朝堂上,眼见可以无事?退朝了,华太师却再度挑起话题,说宁王准备科考多?天也没有进展。宁王把他的进展当堂汇报,贡院的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并?把整个考场的图纸拿给皇上看。皇上不学无术,根本看不懂图纸,只能招太师上身边来,让太师给他指点解读。

太师也是又对宁王布置的考场一番大肆批评,要么说都?是沿承旧例毫无新?意,要么就将宁王的创新?之处一一否决。

华太师迂腐顽固,看人也是很准,且对先皇和现任皇帝报有极大的忠诚,他对宁王一直很警惕,觉得宁王处处礼贤下士,忧国?忧民,深受百姓爱戴,这对皇上的威胁太大,所以有他一日就要打压宁王一日,直到皇上真正的掌握大权能得民心。

可惜皇上不配合,不争气,国?事?全部仰仗华太师处理,他自己就完全不求上进,整日逗鸡遛狗,怎么高兴怎么玩儿?,只要太师看不见的地方就敢散欢儿?,太师教的那些?东西?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所以华太师把持朝政多?年之后?,更是添了独断专行的毛病,让朝会成了人华太师的一言堂。朝中大臣哪个不是颇有怨言,不过只因为太师权力滔天,大家敢怒不敢言罢了。

下了朝之后?回府,宁王怒的直拍桌子:“这个老家伙,分明是跟我?过不去。”宁王真的被太师惹怒了,决定给他个颜色看看。

牛尚书说:“当然了,他自恃太祖皇帝的余荫,在?宫里面横行霸道,眼里面哪有王爷您的存在?。”

宁王冷笑着说:“他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今天在?大殿上的一切,我?一定要双倍奉还,他的六十?大寿快到了,到时候我?自然要备一份‘厚礼’,好?好?的恭贺他!”

牛尚书目光一转已经有了主意,说:“王爷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蔡大人笑道:“王爷,其实鞑靼王子送来的银两已经到手了,只要我?们马上出发找到宝藏,不用多?久,大明的江山就是您的了,区区一个华太师又算得了什么?”

牛尚书说:“王爷,找宝藏一事?非彼寻常,您心中打算找谁担此重任?”

宁王说:“这件事?我?早就有安排。”

这时敲门声响起,宁王说:“进来。”

朱子健大步而入,到宁王面前拱手施礼,“义父,不知道找子健有何吩咐。”

宁王说:“子健,你已经跟了义父很多?年,身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你认为应该如何自处呢?”

朱子健毫不犹豫地说:“男儿?应该建功立业,志在?四方义。父你放心,感情一事?我?早已经抛诸脑后?,现在?我?只想有一番作为,不辜负义父你对我?的厚望。”

宁王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好?,现在?义父有一重任,希望你能为我?走一趟。”

朱子健说:“什么重任?”

宁王:“事?关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藏。”藏宝图的事?情,事?关机密,朱子健虽然也替他办些?事?,之前却是被瞒得死死的,一点点风声都?不知道。

所以此时朱子健很惊讶:“宝藏?”

王爷既然与太师是对手,自然对方是什么底细都?一清二楚。所以宁王知道华太师别人不知道的事?。华太师只有一个宝贝儿?子,但是他的那个儿?子却不争气,名叫华文武,其实既不能文也不能武。可以说一点儿?太师的真传没学到,太师夫人的武将世家也没继承。还时常因为华文武的无用,把华太师气得跳脚。

华太师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宁生败家子,莫生蠢钝儿?!”可见,他对儿?子已经不满到什么程度了。以华太师的骄傲,怎么能容忍虎父生犬子,更不能容忍别人知道这件事?,给他完美的辅政生涯造成污点,所以他们家的华文武成了华府见不得人的存在?,他从来不在?同僚面前提起儿?子,别人问?起也只是敷衍带过。

宁王有一次在?皇上和太师面前故意把华家‘文武双全’的儿?子好?好?夸赞了一番,惹得皇上也很好?奇想见识一下华文武是怎么个能文能武的。所以皇上就决定在?华太师大寿的时候,亲自出宫到太师府上去贺寿,见识一下民间的庆生是什么样,顺便再见识见识所谓能文能武的华文武。

宁王夸赞他儿?子的时候,华太师当场当然是听得又气又羞,不过,他很要面子,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的儿?子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庸才?吧。

事?实上,除了在?读书和习武上面有些?笨拙,华文武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他很喜欢木匠,时常做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而且有时甚至还能做出一些?构造简单的小?机器。华太师看到这些?只会更气,好?几次把他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认为他这根本就是玩物?丧志!一点用处都?没有!

华太师能凭个人的实力能把满朝文武家都?压制得喘不过气儿?来,何况是在?家中压制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越是在?他这种的恐吓高压教育之下,华文武更是越来越笨,脑子根本记不住书上的东西?,效果适得其反。不论?学识还是武功,丝毫没有半点增长,他年龄越发大了,与同龄人的差距拉的就更大。

太师过六十?大寿,而且皇上提前就说过要御驾亲临现场,为华太师贺寿。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大大的恩典,是无上荣耀。皇上若是能在?臣子寿宴的时候赐下礼物?那已经是让人感激涕零了,更别说当面道贺。

同样是在?朝为官的其他人,可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很多?大臣受邀一同前去太师府贺寿,嘴上说的花团锦簇,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同样是做官,如果能做到像华太师这样大权在?握,位极人臣,那便是今生无憾了。

其实太师位极人臣是真的,朱厚照自己贪玩也是真的,他有这样可以在?太师眼皮子底下名正言顺出宫玩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朱娉婷知道这一次宁王打算在?寿宴上对付华太师,甚至还特地准备了给华文武设套的题目,只要他答出来就是死罪一条,却被唐伯虎搅了局没有成功。她本来已经想好?,要遥控让秋月扮成秋香参与,趁着这次机会把太师府的脸面揭下来,就算皇上不治太师的罪也够他喝一壶的。没想到会得到宁王通知,让她也一起前去参加寿宴。

王府前厅,柳如花不依地说道:“王爷,好?不容易有御前露脸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宁王有些?不耐烦地说:“如花,我?跟你解释过了,皇上这次也是微服出巡,只带皇后?一个人,所以我?们作为臣子的怎么能越过皇上,每家只带一个家眷,这是大家商量好?的,下次如果有机会再带你出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寿宴上怎么安排华文武出丑,哪有心思应付女人,所以语气中已经透着不耐烦。

朱娉婷走出来说,“爹,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宁王打量女儿?,并?未盛装隆重,因为不想与皇后?撞衫撞色,她只穿着一身浅色郡主制式的常服,带着一顶简约的华冠,金步瑶垂下来带着一丝俏皮,简单朴素,又大方得体优雅动人。二人站在?一起,与宁王的铁血冷厉气质中和,倒是为宁王增色不少:“好?,出发吧。”

父女二人离开?去赴宴,留下柳如花气得跳脚,故意摔了杯子泄愤。朱子健送完人出门走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说:“夫人,不过是一次寿宴罢了,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呢?”

柳如花说:“这何止又一是一普通次寿宴!连皇上也会参加,根本可遇不可求。这是多?好?的给我?这个出身寒微的夫人正名的机会,自从当上这个夫人之后?我?还没参加过重要场合,人人只知道宁王府的前夫人,哪里知道我?。可是王爷眼中只有郡主,根本就没我?。”

宁王和郡主一起去,人家起码全都?是宗室成员,而柳如花只是出身寒微的继妻,何况现在?宁王对女儿?越来越倚重,今天又是重要场合,觉得带女儿?去至少绝对不会给他丢脸,柳如花又怎么能拿得出手?

朱子健何尝不嫉妒,但是他再受宠也只不过是个义子,这种场合,王爷自然只会选择带郡主去,他对柳如花多?安慰了几句。不过他马上要启程去寻找宝藏,还是很受王爷重用的,何况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太师和太师的儿?子,就算他去了也未必会有露脸的机会。

太师府的寿宴在?自家的庭院里举行,也没有区分男客女客分别招待,而是济济一堂。皇上是最后?到的,大家见皇上来了,纷纷起身行礼。皇上说,“今天君臣同乐,大家不必拘礼,繁文辱节都?免了吧。”

皇上不喜欢当今皇后?,认为她就像是第二个太师一样,过于严肃正经,还常常对他说教,皇后?是真的一心想来,不过皇上在?临出门之前摆了她一道,把皇后?骗去西?山为他祈福。

皇上一看到朱娉婷就惊讶了:“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宁王说:“皇上,这是小?女娉婷,莫非你们认识?”他心想不可能的呀,皇上每天在?皇宫之中,而娉婷也几乎没进过宫,只在?十?几年前,老皇帝驾崩的时候进宫过一次,那时候他们都?还小?,皇上又不是神童,哪可能还有印象。

朱娉婷微福了下,说:“娉婷见过皇上。”

皇上也知道说错话了,不过仍然高兴道:“原来你是朕的堂妹呀,怪不得朕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快免礼。”

皇上当然不会自己暴露悄悄溜出宫去玩儿?的事?儿?,别人知道也就罢了,若是让太师知道,又要碎碎念他:“我?和堂妹并?没有见过,不过,毕竟是血缘至亲,一见就觉得亲切,你说是不是呀?堂妹。”

皇上这话纯粹是睁眼说瞎话,虽然都?是姓朱,是宗亲,不过他们各自继承各自的皇位和王位,从太祖朱元璋算起,到他们这一代已经是第九代了,血缘很稀薄。

朱娉婷说:“谢皇上抬爱,皇上体恤万民,娉婷是万民中的一个,受惠于皇上的皇恩浩荡,自然觉得万分荣幸。”

皇上高兴,他当时的确对朱娉婷的美貌很感兴趣,如今得知这位貌美的姑娘竟是自己堂妹,那就更加高兴了,他说:“堂妹说的话朕很爱听,你就坐在?朕的身边。”

朱娉婷看了一眼宁王,宁王也不能拒绝皇上的这个要求,更何况女儿?坐在?皇上身边也算是自抬身价,所以他不易察觉的点了下头。

朱娉婷:“是。”

太师府的人本来以为皇后?要来,所以皇上身边是设置了座位,可是皇后?没来,自然没有人敢坐皇上身边,位置就空了下来。皇上亲自把朱娉婷叫过去,倒是让人大感意外。不过朱娉婷是郡主,在?场女性地位最高,是皇族的龙孙凤子,也是他们的君。皇上金口一开?自然没人敢有什么异议。就连宁王也没料到带女儿?来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于是朱娉婷甚至坐在?了宁王上首,朱娉婷等到她父王、华太师都?落座之后?才?落座。

她一坐下,皇上就小?声说:“你对朕的身份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朱娉婷配合地偏过头也小?声说:“娉婷回去之后?也努力回想,似乎小?的时候确实见过皇上龙颜一面,心中已有些?许猜测,不过今日得见皇上真容,确实很意外。”

皇上说:“朕就说觉得你眼熟吧,你们那天还把朕当成了登徒浪子。”他倒是说的毫不心虚,忘了当时是见朱娉婷漂亮才?借口想搭讪的了。“对了,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他也是你们王府的?”

朱娉婷说:“他是今科参加考试的举子周文斌,并?非王府中人。”

皇上说:“哦,朕的骰子还没有摇出来,等摇出来再去找他。”要不然没面子,当时周文斌都?说了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想得出来,他觉得也是,不过回去之后?,摇了好?几天都?没有头绪,怎么摇都?摇不出来,他就干脆称病不上朝,专门在?寝宫里摇骰子,还让所有的太监宫女一起摇,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摇出一柱擎天。

当天太师以为皇上真的病了,前来探望,却看到一屋子人都?关起门来在?摇骰子,华师大惑不解,问?皇上是怎么回事?,皇上忽悠他说一定要找人摇出一柱擎天,这事?关系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太师真以为皇上在?想什么国?家大事?,回府之后?还召集所有人想办法。周文斌不知道他一时兴起忽悠人的小?把戏,已经被人跟国?家大事?牵扯上关系。

朱娉婷顺着他说:“自然没有什么能难得住皇上。”

皇上说:“那是当然,别把那天出宫碰到我?的事?说出去,回府了也不要说。”

朱娉婷应道:“我?知道。”

两人在?上首小?声说话,别人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对宁王府的小?郡主印象极好?,看那亲近的样子,说不熟也没人信啊。

宁王本就已经位列亲王,不过最近他总有失误,受到华太师的打压,实权被收回了不少,但是现在?大家看他的目光又变了,宗室到底是不一样,就算大权被夺,和皇上还有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看到上首那堂兄妹两个刚一见面就聊上了,一点儿?都?不冷场。看来宁王爷根本没有怎么受影响。

华太师想的就更多?,他一味的排挤宁王,没想到宁王招数这么多?,把女儿?放出来都?能跟皇上说得上话,看来他真是小?瞧他了。

华太师假装咳了咳,吸引注意力,“皇上,觉得这里可还习惯?”

皇上说:“哦,习惯,原来民间的庭院是这样的,朕还是第一次见啊。”

太师说:“老臣家居简陋,不比皇宫富丽堂皇,皇上不必介意。”

皇上说:“不是啊,皇宫里面的红墙黄瓦朕每天都?看,有点闷了。太师啊,不如朕在?这里住几天吧。”

太师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话来,“啊?老臣不敢!”

皇上一见太师脸色就知道不同意,如果他执意要这么做,太师一定有一堆大道理等着他,失望的说:“算了,朕只是说一说,看来朕只能是困于皇宫里面了。”

皇上明显不太高兴,宁王说:“皇上!皇上今天来是贺华太师大寿啊。”

皇上这才?想起来:“哦,对对对,好?像有谁要表演是吧?”

牛尚书说:“回皇上,是华府的公子华文武御前现艺。”

宁王说:“听说华文武文武双全,想必武艺一定出众,请皇上慢慢品评。”

“朕一定会细心欣赏的。”转头对华太师说:“还不马上开?始。”

华太师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德性,知道这次真的要献丑了,不过皇上要看,圣旨也不能违:“皇上圣恩,小?儿?一定竭尽所能。”

牛尚书对身边的蔡大人说:“华文武武艺平庸,他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出丑的。”

可是没有想到华文武与他们华家的精壮护院的比试,总能四两拨千金,威力极大,使对方要么连退数步,要么兵器脱手,最后?更是以压倒的胜利战胜了对方,的确很有可看性,皇上看的很高兴,嘴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大声叫好?:“好?,打得好?!”十?足十?的纨绔子弟在?戏院捧场的形象,难为他生长在?深宫内院,竟然能够无师自通。

太师扶着胡须得意的笑道:“皇上过奖过奖了。”太师一边得意的笑一边看宁王。

皇上还对宁王说:“怪不得王叔要朕好?好?品评,的确是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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