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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栖对回程一点印象都没有，一路都是睡过来的，等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在陌生的房间里了。
房间里只有一桌一椅和一床头柜，再没有其他摆设，没有任何住户特征——是间客房吧。
……不行，乔栖捏了捏额角，分析现状都成习惯了，未免太神经过敏了。
现在她的头发被洗过，脸上被贴了创口贴，身上是件大了至少三个尺寸的男性衬衫，应该是叶秋哥的，他把她带到哪里来了吗，这是叶家吗？
“叩叩。”有人敲响门，又等了一会儿才开门，见到乔栖已经醒过来还差点又关上门，“啊乔乔你醒了？抱歉！”
乔栖摇了摇头：“没事，但这里是……叶秋哥的家吗？”
“是啊，乔教授外出研学，刚好我家双亲都不在，就把你带过来了，”叶秋放了一杯水在床头，跟着坐到床沿，但一见乔栖这身，立马又转过脸咳了一声，“但衣服之类都是我家的阿姨帮忙的，你的衣服还在洗，我就拿了一件自己没拆标的衣服……”
“这样啊。”乔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叶秋有点挫败，自己竟然比乔栖本人还紧张，是不是丢人了点啊，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乔栖办这揉着眼睛不掩疲倦的模样，“用不用再睡会儿？”
“一会儿吧。”乔栖浅浅地笑了笑，“谢谢叶秋哥，但现在我还是比较想网络上的情况。”
“放心吧，一边倒的支持你。”叶秋从手机里翻出微博给她看，“从视频发布开始，节目热度已经飙升到热搜榜第四了，基本都在为你说话。”
“但我最后……”
“嗯，但粉丝群体嘛，当他们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可以放大百倍来评头论足，可当他们支持你的时候，就算是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也会有人为你说话。”
叶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乔栖的表情，不见喜悦，更像是达成任务后的放松。
对她来说，获得粉丝喜爱不过是一项任务，并不是出于自愿或是真的很喜欢那样墙头草的群体。
乔栖问了一句：“新人榜呢？”
叶秋笑笑：“第三名，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叶秋哥可以告诉我这次花费了多少钱吗？我以后赚钱还给你。”
“你啊……”
叶秋无奈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乔栖很想找其他方式避免熟人之间谈钱这种生分的事。
可她实在不觉得自己还能如何打听了，只抿了抿唇，伸手扯住叶秋的袖子，“叶秋哥，我很珍惜和你的关系，也想要和你持续到很久以后，所以这笔钱，我一定会努力还给你的。”
叶秋看着她毫不动摇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乔栖眼前一亮：“谢谢叶秋哥！”
“但是先说好，你要对我和其他人一视同仁啊。”叶秋反握住乔栖的肩，又好像很烫手似地赶紧松了手，“不是，我……”
“其他人？”乔栖不明白他为什么从进门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叶秋一点也不想告诉她法律边缘的温度是怎样的，赶忙整了整表情，跟她从头讲起：“严格来说，在我准备好材料，选择最好的时机联络节目投资方时，据他们说此前已经收到三笔钱，以不同的方式送到投资方所属公司，要求基本一致，就是捧你，最低要求也是争取在节目组里更多给你的镜头。”
不过这个过程连叶秋说得都不免苦笑，“但节目开拍前，要捧什么人、要写怎样的剧本、要怎么拍、用什么样的赞助商，那些早就白纸黑字签订好合同了，怎么可能真就给笔钱就能解决了，所以我想，能做这样事情的，大概和我那个喜欢自作主张又肯定不了解行情的老哥一样是电竞圈的人吧。”
乔栖点点头，“那若是那样的话，叶秋哥你是怎么办到的？”
“一方面我出面时，你们的人气已经积攒到一定地步，本就很动摇制片方了，另一方面，也和他们差不多吧，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叶秋耸耸肩，“只是要走的不是投资商这条路，而是更加上面一点的权力，当然这中间也牵扯到了我自己手头下的一些商业资源。”
兴许是照顾到乔栖可能听不懂，叶秋说得比较笼统，很快切入她最关注的部分。
“那三笔钱，我想对电竞选手来说都不是小数目了，最快的一笔是霸图俱乐部韩文清以个人名义转款，估计也有一两百万了。”
“一两百万？！”
乔栖差点被水呛到，韩队年薪一千万是业内公开的事，税后最多也就四五百万，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也太……
叶秋看她的样子也知道电竞选手一般都拿不出这么多的，再高那都得是电视剧电影的主演级别了，那韩文清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老哥都住网吧小隔间里，这人不得住□□啊？
“是啊，但他也不是非常不了解行情，那笔钱不止是这一期节目，也包括你后续的参演，”叶秋摊了摊手，“《求生幸存者》这档节目是海外引进的，后面各期最受欢迎的选手会选拔进国际生存赛，这个叫韩文清的人，转款时就笃定了你会被选上国际生存赛，在此期间包括这期节目、选拔赛和最终生存赛的费用都有这一百万承包了。
韩文清节目上曾说霸图俱乐部愿意支持并推广你和唐昊的这次节目以及法律维权行动，但蓝雨已经提出了诉讼，法律费用由蓝雨支付，不过霸图俱乐部的相关微博一直在转发你们这些事情，算是给你们免费推广了。
而他个人，是将法律以外的东西，都给你包下来了。”
“韩文清前辈……”乔栖喃喃着，竟然不是很惊讶这件事，那本就是那样一个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人，别人出招会斟酌个度，韩文清就是要做就做到底型的。
但比起这些，这层行为代表的信任与关切无一不动容着乔栖。
叶秋见她眼神逐渐柔软下来，心中跟着松了一口气。其实乔栖自己可能没发现，从醒来开始，她的肩膀一直都是僵硬的，说话提不起劲来，眼神平静到透着股凝了冰似的锐利，好像还没从生存游戏里脱离出来。
不过现在，已经改变了。
窗外阳光一点点沿伸到女孩掌心里，她捧着光，捧着他人的关切，渐渐软化了嘴角，在宁静的时光中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叶秋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幕才拼死拼活跑了七八天吧。
“下一个呢？”乔栖询问。
“啊，下一个是轮回俱乐部周泽楷以个人名义转账的，是通过他在投资方那边认识的渠道流过去的，我想是因为他找不到更加具有实权的人了。据说数额很大，这笔钱里还包括了中间的转手费和保密费，但当时投资方的不太想接他这笔钱，一方面他没有提及具体内容，太意味不明了，而另一方面据内部消息称，这笔钱之后周泽楷本人也迅速接了几个商业活动，有些甚至要去一趟外省。”
“也就是说……”
“嗯，我想，他拿出了自己相当一大部分积蓄来支持你吧，我大概查了下，他的代言费不算低但也没有韩文清那么夸张。”叶秋一边坦然告知，一边又拧起了眉。
韩文清明显是从战队到个人都完全支持乔栖的，但周泽楷这一遭，叶秋就摸不准是为什么了。
这个轮回队长和乔乔的关系……
“那，周泽楷前辈现在怎么样了？”乔栖一下子抓紧了叶秋，“那笔钱有没有还给他？”
…相当紧张这个周泽楷啊。
叶秋有点不快，但还是僵硬地维持着笑，安抚道：“有归还，有归还，我在没有接管钱时就让那边打回去了，可他本人没要，我亲自联络时他也明确跟我表示拒绝，所以我目前让他们转到你在蓝雨的工资账户里了，我想你自己去的话，他会能接受一些。”
“没要？”乔栖慢慢松了手，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为什么会不要呢，他不是那样的人呀，就算他不要江波涛前辈也会劝他的吧，不要这笔钱却要接那么多商业活动，他岂不是又要累惨自己了……”
“……”都那么大一个队长了，需要这么担心吗？
叶秋清了清嗓子：“咳嗯，接下来说第三个。”
乔栖果然转移了注意：“第三个是谁？”
“…很遗憾，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叶秋有些沉重地看着乔栖，“但那笔钱，高达一千万。”
“……多少？！”
“一千万，你没听错，而且还是一次性汇款，附言只写了一句：给蓝雨那小丫头的。”
“……”
乔栖艰难地塞回了眼珠子，又下意识摸摸脖子，乖乖，她的项上人头已经价值一千万块钱了吗？
叶秋叹了口气：“总之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乱来的人。那笔钱署名是蓝雨，但你们队长说没有这回事，只说既然那笔钱是给乔栖的就让她收下吧，或许哪一天能遇到正主呢，这个正主，你有什么头绪吗？”
乔栖茫然摇头，又顿了顿，不太确定，“或许知道？那我之后问问叭……”
在她认识的人里，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只有孙哲平一人。
但大孙前辈会署名蓝雨吗？乔栖满头问号，又猜猜黄少天，总觉得黄少天再喜欢她也不会乱来到这份上，再想想唐柔姐果果姐，逐一排查到最后哪个也对不上号。
这一千万，也太离奇了吧？
“基本钱上的事情就这样，然后最后还想给你看一件东西，”叶秋翻出手机，边滑动边解释，“应该说，没有他的帮助，也很难聚集到这么多人支持你，我这边也得拖延一两天吧。”
“他？谁？”
“一个叫圆的人，是你粉丝群的管理员，也是你的粉丝应援会官方微博号的负责人之一，他提前联系了各家队长在同一天不同时段发表声明，也聚集了粉丝给你刷了五天的热搜和超话，据说还在游戏里刷了什么东西，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最后他与轮回周泽楷、还有你粉丝群的群主，共同完成了这样一支视频。
叶秋将手机递给乔栖。
确切来说，是递出了一个小世界。
一个爱着乔栖的世界。
那是一个很短的应援视频，里面有粉丝，也有乔栖至今为止所认识的人们，每个人都只录了很短的一句话——
“乔栖，我喜欢你。”
在她短暂的荣耀生涯里出现过的人，都被谁用心地，一点点收集进了视频里，汇聚成万千宠爱，赠予乔栖一个人。
镜头最开始写道：
“仅以此片，献给我们最爱的那个人。”
然后画面逐渐分割成四个镜头，四张不同的纸张或白板，四只不同的手在写“乔栖，我喜欢你”，再接着是八个“乔栖，我喜欢你”，十六个，三十二个，六十四个，一百二十八个……
越来越多喜爱，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一句：乔栖，我喜欢你。
这句话，又变成谁手中白纸上的字迹。
镜头开始拉远，慢慢露出白纸的边缘，那个人骨骼分明的手，水蓝色的队服，身后的蓝雨队标，就这样不断拉远，拉远，逐渐从一排字，变成了喻文州这个人。
喻文州拿着那张“乔栖，我喜欢你”的卡纸，提醒似地晃了晃，连带镜头也旋转着换成下一个人。
这一回是黄少天，高高举着蓝色的卡纸，举着他喜欢乔栖这个事实，耍着帅从镜头前一晃而过，也接棒给了下一人。
下一个是引起热议的另一位主角许博远，他被递了那一张纸后，涨红着脸百般推拒，最后又被谁拉了过去。
他被拉进蓝雨现役队员的合影中，还硬是被卢瀚文拉着举高了那一张纸，一起扬着笑容朝镜头比V。
再下一个，又变成举起“乔栖，我喜欢你”的王杰希，他显然不是很乐意做这种违背立场的事，笑容无奈极了。
又是一晃而过的转场方式，这回是高英杰红着脸说，“我喜欢你，乔栖。”
再接着是，张佳乐扬着大大的笑，拿着那张喜欢她的牌子，还在说：“栖栖，我喜欢你啊！”
林敬言摇摇头，也含笑看向镜头，手里还是那一句：“乔栖，我喜欢你。”
张新杰持着那句“乔栖，我喜欢你”，看了眼镜头，笑容很浅，几乎看不见痕迹。
韩文清比王杰希还要不愿做这种事，只拧着眉，举了下那张告白卡就转身离开了。
苏沐橙比了个心心给镜头，“最喜欢你了，栖栖！”
肖时钦指指手中的卡纸，含着笑点点头。
邱非则像是被人扯进镜头的，不太适应地摸了摸脖子，只能叹气，“喜欢，喜欢。”
“我们都很喜欢你啊，栖栖！”陈果摇摇告白卡，手里还拽着叶修也站到镜头前。
“乔小栖。”叶修迫不得已似地举起卡纸，上面是不知被谁标了个心心的“栖栖，我喜欢你”。
乔一帆笑容暖暖的，“乔栖，我喜欢你。”
“栖栖，我喜欢你！”唐柔背着手笑道。
“……”莫凡不情不愿被人举了个比心的手势。
“成成成，蓝雨的都喜欢，都喜欢行了吧。”魏琛坐在电脑前，不耐烦极了。
“喜欢你哦双子座！”包子弯着两手，比了个大大的心形。
“栖栖！”戴妍琦快将告白卡贴上镜头了，“我真的真的超级喜欢你啊！”
周泽楷笑容腼腆，看上去有些害羞，但他没有拿那张告白卡，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喜欢你，乔栖。”
江波涛笑着说：“当然喜欢了啊”
“乔栖嘛，最喜欢了！”
“我喜欢你啊乔栖！”
“我最喜欢你了栖栖子！”
“喜欢你，乔栖。”
“喜欢你。”
“喜欢。”
“喜欢……”
那无数热烈的感情源源不断汇聚在一起，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笑容，每一帧，每一秒，都在向那一个人诉说着喜爱。
向乔栖，诉说喜爱。
这些人将她的低沉，她的痛苦，她的难过通通看在眼里，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她，也比任何人都要支持她。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正确的，都是闪闪发光耀眼夺目的。
那就是喜爱。
那是喜爱，那是偏爱，那是年轻人固执的热爱。
给予过他人温柔的女孩，也同样值得这个世界温柔以待，画面最后定格的男孩子似乎就是在向她传达这句话，传达他的温柔。
宋奇英仅一个人，站在镜头前规矩地笑了笑，对她做了口型——
喜欢你，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