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克定厥家

罗念生被他喝得头疼,忍无可忍地作势拔剑,没想到浑身僵硬,瞬间被术法定在原地,罗念生双目狠狠瞪着:“你也想打一架?”

姜鹤霄嗯声,抬手挥了挥,罗念生自动抬腿朝着院门走了,离开前嘴里还骂骂咧咧:“姜鹤霄,你有种把以前干的事儿全部抖落出来!我就不信了,仙门子弟还会这么看得起你?!”

晴厉吃着豆包:“以前什么事儿?”

姜鹤霄摇摇头:“明日出山。”

晴厉噢声:“放我离开?”

姜鹤霄又摇摇头:“幽州城生了怪事。”

晴厉笑意收敛:“幽州城?”

姜鹤霄静静望着他,嗯声:“幽州城。”

晴厉撇过头:“我不去。”起身离开。

姜鹤霄伸手握住他手腕:“办完事,我想带你见个人。”

晴厉出奇笑道:“赶着送我去见阎王爷?”

姜鹤霄眨了眨眼,闷声道:“我没有。”

晴厉嘁声,撒手进了宅屋。

晴厉以前在幽州城待过一段时间,隐约记得城里有家云吞面的味道很正宗,经常拽着嘉明他们去,也就去了十几次,后来就再没去过了:“哎?这房间怎么上锁了?”

姜鹤霄从他旁边走过:“里面有耗子。”

“这地方还有耗子?!”晴厉脸色煞白,往后退了半步,“我还在里面住了好几晚上呢!”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姜鹤霄道:“去我房间睡吧。”

晴厉警惕道:“你睡哪?”

姜鹤霄反问:“你想睡外面?”顿了顿,想到些什么,“外面耗子更多,我觉得你需要有点心理准备。”

晴厉听得浑身发毛:“……我睡你那里!”

姜鹤霄弯了弯嘴角。

深夜亥时,院深人静,房内悄悄燃着烛火,晴厉衣袍甚是整齐地躺到床榻上,人身翻滚,一会儿便将被子卷了起来,以为姜鹤霄不与他同睡一室,结果那厮抱着被褥进了内室。

他惊得差点起飞:“你睡这儿?”

姜鹤霄反问他:“你想我睡耗子屋?”

晴厉嘴角微抽道:“耗子进你院子肯定是因为这里垃圾很多,鹤霄仙君,你日理万机,家里也得顾着点啊。”

姜鹤霄耐性地点点头,将被褥安妥放到地板上摊好,还未起身,抬头,便望进晴厉漆黑的眼里。

晴厉坐在床边儿上翘着二郎腿,丝毫不避讳地瞧着他:“你睡地上?”

姜鹤霄道:“你睡地上。”

“……”晴厉觉得这个回答确实在意料之内,他轻轻哼声,“那你让开挪挪地呗。”屁股立马离开床榻,挪到地铺上躺着,结果迎面盖过来一条被褥:“深夜寒凉,盖好被子,别乱踢。”

晴厉嘁声,卷卷被子,侧身睡了。

隔日,晴厉翻来覆去,总算睁眼清醒了,爬起来头顶一通乱毛,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有些懵逼,嘴里嘟囔两句:“稀奇,难不成梦游了还?”

晴厉整齐衣襟,拿手顺了顺乱发,走出内室,瞧见站在庭院内正弯腰修剪绿植的姜鹤霄,一副温色内敛的模样,他脸迎轻风,打量着蓝袍黑衣的姜鹤霄,直到对上他那双极深的眼,姜鹤霄道:“睡得好吗?”

晴厉视线挪开:“我怎么睡床上了。”

姜鹤霄道:“梦游而已。”

晴厉眉头微微挑起来:“那你呢。”

姜鹤霄面不改色道:“睡地上。”

晴厉噢声,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

玄雀停留在姜鹤霄肩头,黑溜溜的小圆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姜鹤霄缓缓松了口气,右手食指置在嘴唇中央,笑两笑:“这是秘密。”玄纸雀叽喳两声儿,扑棱飞走了。

昨晚晴厉睡得很通熟,连屋外风声都未曾察觉惊醒,他以为是近几日灵力不足所引起的嗜睡,其实不然,都是那位姜鹤霄扮猪吃老虎,搞的事。

姜鹤霄恍然间想起百年前晴厉打伤同门叛逃出门,之后苏醒的葛良越一口咬定晴厉深藏神器,被葛良越发现端倪后,晴厉担心事情败露,才死拼命追着他喊打喊杀。

当时朝议殿三位长老与石静迁在上,三票都觉得晴秋成那厮已经坏透了,只有石静迁怅然道:“那小子是我亲自带回来,哪会那么坏,鹤霄也是亲自教养他多年,鹤霄啊,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能?”

姜鹤霄并无回答。

李道禹冷道:“当局者迷,我这个做旁观者的可清楚了,晴秋成整日下山玩耍不务正业,还和沈家那位姑娘眉来眼去,如今更有打伤同门、私藏神器、摧毁殿堂三条重罪,门主,各位长老,还是莫要替晴秋成说情了罢。”

当时三位长老一锤定音,直接将晴秋成当做昭关叛贼处置,后将此条情报信函送至启鸦城总仙会,导致整个仙界也差不多知晓了这件事儿。

那时候晴厉藏在昭关城十里开外的某处山林,咒文虽然能给予他修复肉/体的好处,但唯独疼痛缓解不了。

他一人窝在山洞里歇了段时间,外面多日不雨的山林雾雨漫漫,雀鸟鸣叫,导致晴厉错以为是姜鹤霄来寻他了。

晴厉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探出洞口往外面瞧了瞧,漆黑无比的夜晚,没有任何人烟气息,晴厉鼻子有些酸,他咬着牙,再次回到窝里蜷缩着,因为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那么讨厌他,就算他有咒文,也不该那么对待他,真那么讨厌他吗,让葛良越张米甚至是处了那么多年的大师兄都远离了。

晴厉背脊靠着刺骨墙壁,胸口空荡荡的,肚子也饿,他想:死在这里也太没面子了吧,还想去幽州城找到嘉明和芊荷,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实在是没力气。

左脚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硬邦邦的,他当时只是好奇,伸手扒拉开泥土,竟扒出了一颗骷髅头。

晴厉顿了顿,有些失神地捂脸笑起来:“我要是再这么待下去,是不是就会变成你这样的啊?”他摸了摸骷髅头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死在这里……你是男孩儿吗还是姑娘?”

意识恍惚,他再度闭眼昏睡过去,外面虽有细微吵闹,但也好比过吾苍山里的那座监牢,他做了好几次噩梦,都是葛良越他们拿着银剑满脸阴险地对着他说交出咒文。

他确实恨葛良越,若是那厮站在他眼前,晴厉铁定会抄家伙上前去砍断他脖子,但在梦里他只顾着逃了,他自我意识地开始惧怕那些蛇藤,毕竟梦里嘛,怕什么来什么,梦里只有那些无限苦涩污蔑吵杂恶心的目光满是怒火寒意地瞪着他,似乎在告诉晴厉,你是仙界的毒瘤。

晴秋成叛离昭关门事后已过二月有余,雨时的昭关城潮湿得厉害,沈小七持伞走出屋门,外面雾雨稀稀落落的,她驻足呆呆望着远方青天绿山,心头沉重久久不散,屋里的沈老爹在那里嘀咕着:“忘了他吧!你没听见吗,晴秋成那厮叛离吾苍,早是个叛徒了,你还傻傻地站在这里等他干什么!?”

沈小七固执道:“晴秋成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沈老爹瞧她那副固执模样,哎呦一声,抚抚心口:“老爹我心脏啊被你气的!”却见沈小七冒雨跑远了,沈老爹痛心疾首道,“小七她娘啊,我对不住你,没替你好好管住娃儿啊。”

跑到小庙,沈小七额间覆满薄汗,她脸颊微红,扶着墙壁喘了两声气,却见雨势比方才更大了些,她将黑伞收好,人靠着墙壁走了会儿神,便忽然想起晴秋成他们。

芊荷和阿南走了,晴秋成离开了昭关,明明相处了那么久,离别前却连声招呼都不打,沈小七抬手擦擦眼睛,露出瓷白的半截手臂,却见到某位白衣人不疾不徐地接近此地。

凉风徐徐,那位白衣人身旁的梨树已经逐渐枯萎,黄叶纷落,神似天外仙人的白衣人抬手抚住树干,明明那样平静的孤寂侧影,沈小七却看得尤为难受,心想着:那个人分明在哪里见过。

慢慢走回沈家的路上,转角碰上某位浑身裹得结结实实连个缝儿都透不出来的斗笠人,两人相撞,沈小七清楚闻见他身上有股子深林湿泥的味道,可能是山里的猎头,沈小七弯腰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路。”

斗笠人微微僵住,将她扶好后点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厮也浑身裹着也很结实,走路颠颠簸簸左右摇晃,沈小七还瞧见从它身上掉出来一根骨头,它急急忙忙地蹲过去捡起来,然后急急忙忙地插回兜里,似乎不大想被人瞧见,十分宝贝。

沈小七忍俊不禁,转身回了沈家,瞧见家门口放着一篮子东西,她蹲下去扯开黑布,当场怔住,随后反应过来,立马起身原路跑回去。

只是转角街口人山人海,沈小七再也没看见那位戴着斗笠的乌衣少年,她抬手擦擦眼睛:“这个笨蛋,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啊。”又抬手擦擦眼睛,咬着牙关呜咽声,“晴秋成,别再回来了,千万别被他们抓住啊,你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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