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想到禁卫军许久未至,梁苏阳恶向胆边生。

反正他一向没什么脑子,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父皇。”梁苏阳心中紧张:“禁卫军被拖延,如今殿内都是儿臣的人,还请父皇识相一点。”

沈贵妃嘴角一抽。

她用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梁苏阳,一国帝王,哪怕禁卫军不在,也不可能毫无底牌。

这位前太子,脑子是进水了吗?

众太子旧部身体发抖。

他们已经后知后觉,陛下寝宫根本无人刺杀,反倒是太子在这里胡搅蛮缠。

而他们持武器进来,甚至先围在太子身边保护,这行为等同什么?谋逆。

众人心尖颤了颤。

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进退都是死路一条,只能依照太子所言,各自将武器对准了明昭帝。

总比直接寻死要好。

明昭帝脸黑了。

“这么多年总是父皇说什么儿臣做什么。”他听见梁苏阳沉闷的声音:“要儿臣跟苏宗月培养感情,要儿臣杀了苏宗月。要儿臣娶皇甫雅,要儿臣娶苏嫣然。”

“到最后呢?”梁苏阳抬眸,与明昭帝对视:“父皇连儿臣的嫡长子都保不住。”

那不是苏嫣然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而是皇甫雅与他的孩子,不会威胁到皇室地位。

“父皇被苏家擎制,一次又一次禁足儿臣这个太子。”梁苏阳语气讥嘲:“堂堂储君,竟比小小王爷活的还窝囊。”

“父皇当皇帝当的如此窘迫,不如退位让贤,换儿臣坐坐这个位子吧?”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明昭帝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太子,眼神中带着梁苏阳看不懂的奇怪与复杂。

总之没有惊慌失措。

可梁苏阳没有退路,他只能不断前进。

沉吟片刻后,他点头:“是。”

“那朕也不用犹豫了。”在众人浑然没察觉的时候,明昭帝不动声色后退到安全距离。

“今日朕断绝与你的父子情分。”明昭帝冷声道:“你,梁苏阳,乱臣贼子。”

梁苏阳哈哈大笑。

他笑着笑着眼角带了泪光,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梁苏暮的名字。

世人皆知,云梦皇帝最喜长子,最恶幼子。一阳一暮,感情倾向明显。

可如今,他的幼子手握重重兵权,在边境浴血奋战,是云梦官场谁都不敢忽视的人物。

而他这个自幼被宠爱长大的太子,站在云梦皇帝寝宫,被逼着拿起屠刀,走上谋逆之路。

梁苏年有苏家撑腰,梁苏暮有兵权兜底,他却什么也没了。

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他的旧部渐渐围了圆形,将他包在中间。

众人警惕地望着明昭帝。

沈贵妃一直瞧着众人反应,见状,忽的高喊一声:“我为陛下报仇!”

她拔下头上簪子就向梁苏阳刺去,众人视线全部被她吸引,纷纷阻拦她。明昭帝趁此机会,猛地转动龙椅上的眼珠。

轰隆——

大网倏地从天而降,将梁苏阳及其旧部笼罩。与此同时,自龙椅上神龙口中射出一支暗箭,直逼梁苏阳心脏。

梁苏阳猛地瞪大眼,想错开身,却已经迟了。

气势凌厉的长箭自他胸前穿入,背后穿出。梁苏阳清晰地感受到身上温度渐渐流失。

那一瞬间,明昭帝深深闭眼。

“陛下!”沈贵妃惊魂未定,飞快跑到明昭帝身边。她不敢对明昭帝动手动脚,只好跪下来抱住明昭帝大腿。

“臣妾好害怕...”她声音柔弱。

明昭帝毫无反应,但也没有将她推开。

...

东宫。

“方才得到消息,”苏嫣然右手执白棋,悄然落下:“禁卫军已经被拦下了。”

皇甫雅眉心一舒:“禁卫军出动,想来陛下宫中已经上演父子互相残杀了。”

“是啊。”苏嫣然抿唇轻笑,想了想:“也许太子很快就要薨逝了。”

明昭帝多疑,先有流言之事,又有与沈贵妃通奸,再有旧部持武器而入禁卫军却久久不到。

哪怕原先有多么信任,那一刻都会轰然坍塌。

“你怎笃定是太子薨逝?”皇甫雅挑眉,她执着黑子落下:“许是陛下驾崩也说不定呢。”

“我听姑母说起。”苏嫣然解释道:“陛下寝宫有机关无数,就连苏相都不敢在陛下寝宫对其动手。”

一国君王,哪有那么好杀?

“所以我猜测,”她语气中意味深长:“应是太子薨逝无误。”

“只可惜不能一网打尽。”皇甫雅目露叹息。

那对天家父子,该杀。

而嫡姐被救回之后,因那金簪,太后将皇后赶往皇家寺庙!

那时她只是匆匆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来不愿为难宗瑾,再未追问,日子久了便忘了。

此刻经皇后提醒,她终于恍然记起!

“当年郡主兄长被朝臣刁难,我曾出面救他一次。”

皇后颔首,语气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侍郎大人的确是个翩翩少年郎。”

“娘娘过誉了。”宗月微微一笑,重又抬眸,望向皇后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皇后却神情慵懒,不急不缓将视线挪开。

她越过二人,将手中持的香缓缓插入香炉正中间。

那炷香两旁,还有宗月和陈思吟上的香。二人的香被强硬挤到两边,气势凌人。

察觉此幕,宗月眸色渐深。

这位明明地位崇高,却游离在所有当权者视线之外的皇后娘娘,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怯懦。

上完香,皇后悠悠转身,道:“郡主和陈小姐继续吧,我先走了。”

她迈着碎步,盈盈离开。

宗月右眼皮忽的一跳。

“您怎么了?”见她神色有异,陈思吟上前问道。

宗月望着皇后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摇摇头:“无事。”

皇后冒出来这么一搅扰,二人也没了继续祈福的兴致。左右已经上香完毕,两人收拾收拾就计划离开。

“二位女施主。”住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递给两人油纸伞:“烦请二位施主带上此伞避雨。”

宗月这才抬眸望向天际,果然见天空阴沉,淅淅沥沥飘起雨点。

“多谢住持。”宗月点头,晚晴从善如流接过油纸伞,为宗月撑起。

一行人再不耽搁,坐上马车向山下赶去。

无人知晓,为二人送油纸伞后,住持转身叩响皇后房门。

大雨微凉,马车里放了毯子,宗月身上盖了一条,搭配马车颠簸,很快昏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马车骤停,剧烈踉跄一下的时候。

惊醒马车中所有人。

“发生了何事?”知晓宗月意思,晚晴蹙眉问车夫。

车夫下车察看,很快汇报道:“郡主,马车有两个轮子陷入了沟里,走不动了。”

晚晴正想说什么,宗月猛地抓住她的手,眸光凌厉。

她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抬眸望向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陈思吟见状不对,立刻护在宗月身前:“郡主,我来保护你!”

似是应和宗月的直觉,大雨之中,很快出现了数十道魁梧人影。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对面的人高声吼道。

宗月嘴角一抽。

对方出言虽如此奇葩,然搭配着他们的外表,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数十道人影,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瞧着隐约有八尺以上,皆覆面罩。

只是口音却不像京都本地人。

“郡主,要不将我们身上的钱交给他们吧?”晚晴皱眉,回头小声提议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用钱财来买命,委实再好不过。

“不可。”宗月否定的话还没出声,陈思吟就立刻出声道:“他们不是为求财而来。”

宗月哑然失笑,顺着点头。

她培养属下,经历的刺杀也多了。眼前这群人浑身煞气,气势凌厉,根本不像普通山贼。

何何况,皇家寺庙山脚下,焉有山贼出没?

未免太瞧不起皇家。

果不其然,对面那群人话落,立刻提刀劈来。足有百斤重的大砍刀,在他们手中仿佛跟簪子一样轻。

宗月和陈思吟带来的侍卫将马车保护在最中心,各自提刀抵抗。

“郡主,他们似乎撑不了多久了。”陈思吟语气中皆是担忧:“这群人个个力气极大,寻常侍卫根本难以匹敌。瞧着不像京都人,反倒像辽东人!”

“你说什么!”宗月陡然变色,抓住陈思吟的手:“你说他们是辽东人,可能确定?”

陈思吟点头:“十有八九。”

她扭头将视线落在敌人身上:“辽东疆土贫瘠,与其接壤的云梦却土地肥沃,芳草鲜美。辽东因此将主意打到云梦头上,数百年来一直在打仗。”

“小时候我在边疆,父亲每次打仗,几乎都跟辽东军队打。耳濡目染,我也隐约能辨认辽东人。”

她解释道:“辽东人五官凸显,身材魁梧有力,力气远超常人。这些人八成就是了。”

“可若是辽东人,此刻不应该在边境吗?为何会在京都出现?”陈思吟又蹙眉。

宗月冷笑。

因通敌叛徒导致边境战事节节失利一事还未告一段落,天子脚下就出现了辽东人,当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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