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忘了眼前这二人的眉来眼去。
“二太太都没给我写信,却让你告知我。”宗月揶揄道:“可见待你亲厚,老实交代,你与大哥是不是好事将近?”
“也许下次再见面,我就要喊你大嫂了!”
“哎呀!”庞锦薇眼神闪了闪,伸手打她:“公主怎么能这样取笑我!”
她说着,却不由自主向宗瑾那里瞟去,二人相处自然无比。
“二太太的确是个好人呢。”庞锦薇眼中星光更甚,脸红:“在云城时,二太太还常说要将我嫁给宗公子。”
“谁愿意嫁给他呀?”她嘟着嘴:“人在京都,一年都见不了几回面。”
“你这就是怪摄政王了。”宗月挑眉:“谁不知道大哥是王爷手下的左膀右臂,要么日后成亲,你长居京都?”
她眉眼中充斥着笑意。
二太太生了女儿,也算就此绝了生亲子的心。宗二爷膝下就宗瑾一个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宗家日后是要依靠宗瑾的。
宗瑾对庞锦薇有意,二太太早就知晓,自然会对庞锦薇好,不会拂了宗瑾的意。
“讨厌!”一提‘成亲’俩字,庞锦薇猛地跳起来,小脸红彤彤的。
“说真的。”宗月握住庞锦薇的手,与她对视,认真道:“你与大哥之间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算是放心了。锦薇,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话说到最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我会幸福。”庞锦薇笃定点头,又道:“公主也一定会幸福,摄政王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出来的。”
宗月轻轻摇头。
她和梁苏暮得明昭帝圣旨赐婚,至今已经许久,然迟迟没将成亲之日提上日程。
两人虽间隔很近,心也很近,但某种程度上,横亘于两人中间的也是万千沟壑。
“我庆幸你能来。”宗月抬头:“你在这个时候来京都,实在是我最近生活中难得的慰藉。”
庞锦薇对她来说其实意义很大,前世没有真心朋友,嫡姐又因着苏家再无法与她交心。
而庞锦薇心性单纯,两人相识很早,关系甚笃。
连日以来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击垮,哪怕父亲和梁苏暮都说了不准她参与,可她身处旋涡,夹在双方中间,夜夜难以安寝。
幸好庞锦薇来了。
他嘴角扯了扯,讥嘲道:“若非您不义在先,我焉敢有不敬之举?”
皇后气的身体颤抖,良久不语。
“我的小妹,平阳郡主,五日前来皇家寺庙祈福,离开时在山脚下遇刺,是不是您做的?”宗瑾逼问道。
他比皇后几乎高出一个脑袋,此刻居高临下逼问,气势凌人。
“是又如何?”皇后梗着脖子,眸中无甚波澜:“区区贱婢,死了就死了。”
“我为您尽心尽力做事,您就是这样对待我?派人刺杀与我关系最好的小妹?”宗瑾嗤笑:“皇后娘娘,御下之道,您一点不懂吗?”
他逼近皇后,惹得皇后被迫一点点后退。
“还有。”宗瑾语气中充斥危险气息:“那是辽东刺客。辽东人出现在京都意味着什么,您不会不知道吧?”
皇后下意识捏紧拳:“尚无人查出。”
“端王府第一幕僚李恒,已经活捉了一个辽东刺客。”宗瑾冷眼作壁上观:“梁苏暮审问犯人的本事您是知道的,娘娘就等着再过几日入狱吧。”
“你放肆!”皇后骤然出声吼道:“本宫是云梦皇后,绝不可能入狱。”
“因云梦叛徒将边防图泄露,导致边境在来辽东入侵后,节节败退。”宗瑾望向皇后的目光充满鄙夷:
“通敌叛国有多严重,云梦对叛徒的惩罚有多严苛,身为云梦国母,娘娘一清二楚。”
“那可是辽东啊,娘娘想在京都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要通信异族?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娘娘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宗瑾冷着脸。
皇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有异心又如何?引狼入室又如何?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眼神阴鹜:“云梦皇室,对不起本宫的地方还少吗?本宫为何要替皇室守住这万里山河?”
“本宫巴不得这山河破碎,民生凋零。看那对无耻父子痛哭流涕,落荒而逃,甚至沦为乞丐。”
宗瑾双拳紧握,松了又紧。
听皇后话落,他眸中失望之意渐浓:“既如此,我就在这里与娘娘作别。日后娘娘做什么,大可随心所欲,与我无关。”
“你敢。”皇后凤眸怒睁:“只有本宫抛弃你,你休想脱离本宫。”
“微臣年少时,祖父、父亲官职皆不高。我跟随入宫,被朝臣羞辱,是娘娘替我解围。”宗瑾没接话茬,反而说起其他。
“那时娘娘将我从泥潭扶起时,跟我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皇后微微眯眼,想了一会儿,依旧神色茫然。
她显然是不记得了。
宗瑾心中愈发失望。
“娘娘说,我何必拘泥于眼下艰难。大丈夫合该顶天立地、建功立业,了却君王天下事,将一颗丹心奉献给祖国山河。”
皇后脸色微白,闻言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宗瑾冷眼瞧她。
若没本事,就去学本事。若有本事,就去用本事。待你成长到可与那些朝臣并肩,甚至达到他们仰望的高度,再无人会羞辱你。
这也是皇后当时原话。
看在季家面子上,德贵妃位份不会太低。
她人缘好,没有架子,没有恩宠,后宫嫔妃都很喜欢她。
几十年如一日,明昭帝终于肯相信她,偶尔与苏家打交道不高兴,也会去寻德贵妃说道说道。
“朕都查不出的消息,太子是怎么查到的呢?”
闻言,德贵妃倒茶的手微微一顿。
她面容精致、毫无瑕疵。数十年的深宫生活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甚至额间连皱纹也无。
“太子是陛下一手栽培,深得陛下信任。”德贵妃柔声道:“陛下怎会如此笃定此事乃太子所为?也许另有隐情?毕竟太子性情如何,陛下最清楚不过。”
明昭帝摇摇头。
“太子天真、才能平庸,性情愚钝。凭他的力量,绝对查不出这件事。”他蹙眉:“这也是最令朕费解的地方。”
他话中的意思,是流言千真万确了。
德贵妃挑挑眉,没有说话,假装自己没听懂。
在明昭帝面前,她一向如此识时务。
“可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朕就是不想相信也得相信。”
那些证据,条理分明,将事实摆在他眼前。
他怎么能不相信?
德贵妃沉默片刻,将自己手覆在明昭帝手上,劝道:“许是...太子被人当了枪使?”
明昭帝又摇头。
德贵妃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苏家算计太子。
可此事若被他察觉,对苏家没有任何好处。
他原本就对苏太后不服气,如今不是苏太后亲生,更不会对苏家手下留情了。
不会是苏家。
想起自己怀疑的另一个人,明昭帝静静注视德贵妃,问道:“朕听闻,前些日子季家少主来京都了?”
季宁远刚来京都就出了事,有够巧的。
德贵妃挑眉,眸中闪过意外,苦笑道:“这么多年了,陛下还不信臣妾么?”
“宁远那孩子,是来替兄长向我问好的。”她解释道:“季家人很少留在京都,算算,臣妾与兄长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宁远孝顺,来看臣妾不过一刻钟就走了。”
“朕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明昭帝道。
“陛下便是多想又能如何呢?”德贵妃轻轻摇头,善解人意道:“其实臣妾也能理解,多事之秋,陛下有这怀疑也很正常。”
明昭帝将她揽入怀中:“朕相信爱妃。”
“这森森后宫,朕何等庆幸,有爱妃这朵解语花。”
德贵妃依偎在他怀中,嘴角扬起甜蜜的笑意:“臣妾的荣幸。”
将季家嫡女当做解语花,有够蠢的。
“你若想念家人,过些日子千堂会,便能看到了。”似是想起什么,明昭帝又道。
“千堂会?”这次德贵妃是真的惊讶了。
想想她眸中又闪过了然:“时间可真快啊,转眼又到了千堂会的时候。”
“是啊。”明昭帝颔首。
云梦国千堂会,自开国之初便已经定下,每三年一度。
当年的三大家族,季家、皇甫家、苏家家主,都是跟随开国皇帝打天下的人。
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早就有了过命的交情,彼此信任根深蒂固,轻易不会动摇。
千堂会,原本是在他们各自功成名就、生儿育女之后,为了联络感情组织的。
起先只有开国皇帝、三大家族家主参加,后来加上了他们膝下最疼爱的儿子,再后来,便是各自家中优秀的年轻一代。
数百年来,除了皇室子弟日渐颓靡,其余三大家族却是代代都有杰出人物。
譬如苏宗白、譬如季宁远、譬如皇甫临。
千堂会上,有各自家族家主,亦有来自各家族的年轻子弟。
彼此间有各式各样的比试,文韬武略、天文地理,涵盖各方各面。
虽点到为止,可每次都有争得面红耳赤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