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从“伊人家的洗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在街边，他碰到了神清气爽的张洪。
这家伙从进门之后就不知去向，大概是偷偷溜去另外的浴池享受泡澡的乐趣了。他卡着刘泽出来，发动了机车，问道：“怎么样，这里的澡堂还不错吧？”
瞧他那副挤眉弄眼的神态，刘泽也猜到这家伙不是真好奇自己享受了什么尊贵服务，而是想问自己遇到的囧况。
毕竟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可被那群得力干将们调戏得差点无地自容，那群老娘们的眼神太毒辣，言语恶趣了，至今让他都留有心理阴影。
刘泽猜到张洪心里想什么，笑了笑，也没多解释：“还不错。”
说话的时候，他脑中闪过了一瞬旖旎画面。
嗯！那位赌瘾御姐身材确实不错。
虽然鸿衣对于熟悉的帮众都没什么架子，交流的时候大家也都口舌花花，可除了好赌一点，还真没听说这位大佬有什么混乱的私生活。
刘泽觉得，她好像根本对男人就没兴趣。
“哦！”
张洪以为刘泽不好说自己的囧事儿，露出了“我懂的”的笑意。
两人骑乘机车，回到了长春街。
回去的时间还不算太晚，刘泽去赌档赶上了最后一场术士的压轴角斗赛，顺手收割一些灵魂碎片。
这一晚也算没浪费了。
然后他去了一趟“老酒馆”，一问，果然拿到了那个药剂摊主的留言。
「明日正午十二点，吉林大街后街仓库。」
便签上留下了见面的地址和时间，刘泽看了看，心中也有了数：“下午才交了定金，明早就约定见面，应该是真急缺钱。”
看着又是吉林大街，刘泽也猜到，那个神秘摊主可能就活跃在这附近。毕竟，这种秘密交易一般不会在自己陌生的地域进行。之前选择了在吉林大街交定金，现在又选择了在那里见面，想着对方是对那边的环境很熟悉。
刘泽也没多想，反正都是联合会的地盘，很多地下小势力或多或少都有联系。那个神秘摊主，或许还真和联合会有牵扯。
离开酒馆原本已经清晨，刘泽去旅馆冥想休息，补充了一下精力。
可还没到中午，房产经纪人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是物色到了一处合适的房产。
够大、够便宜、够安静...
想着也不会影响中午的交易，刘泽便索性没再休息，抽空去了一趟中介所。
他已经受够了廉价旅馆的恶劣住宿环境。
他想找一个合适住所，最好够宽敞，有靶场，能让他练习枪法、炼金术和制作傀儡。
刘泽也没想到，那个房产中介约他见面的地方，也是吉林大街。
开娱乐场密集的地段，通常都不会太偏僻。距离长春街不远的吉林大街就属于外城的“中产区”。
这里有相对完善的的社会配套资源，很多有稳定工作的外城人都居住在这片街区。
“这以前有个内城的银行家打算选来当银行的地址，地下还打算建一个金库，后来就是因为掘地太深，大概是挖到了地脉，就涌出了浓浓的灰灵力。普通人住不得了，银行计划也就此搁浅，所以这房子就空了下来。”
“听说您要进阶术士，打算找一处灰灵气浓郁的地方。我想，再没有比我这处房产更合的了。地下的金库足够宽敞，而且隔音效果极佳，甚至可以用来当射击的靶场。您就是半夜练习枪法，大概也不会有人来投诉您扰民了。”
“而且，两千就能租到这样两层小楼还有地下室的独栋房产，这个价格我敢说月中城都没有更便宜的了。”
房东叫王晶，一个大腹便便看上去就很精明的中年人。
他一路跟着刘泽，介绍着这栋吉林街88号的房子。
这是一栋灰扑扑的小洋楼，在稍微偏僻的背街角落，并不起眼。屋子里有简单的家具，基础装修也基本完工，煤气和的自来水管道也都安装入户，拎包就能入住了。
刘泽也没想到这次看房会有这么一个惊喜，前几次都是各种条件不符合。
而眼前这栋房产，无论各方面都非常符合他的预期。
不打眼，足够安静...特别是那个坚固而空旷的地下室，让他觉得最为满意。
房子本身是就是一栋古代建筑，足够结实，地下室厚厚的水泥墙能让枪声不散发出去。
在这里，刘泽已经可以想象以后可以弄一个自己的工作间，制造符文傀儡，改装机械，还有当成靶场。
而且，这房子之所以这么便宜，就是因为这从底下渗透上来的浓浓“灰灵力”。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足以导致变异的致命“辐射”。
月中城城里的灰灵力比城外要薄弱很多，术士的呼吸法修行也相应会慢很多，大概只有城外的五到十分之一。
但不是绝对，城里也有一些局部“高变异区域”，灰灵力会浓郁很多。
比如，这栋小楼。
不过，一般的术士也不喜欢这种地方，因为在高变异环境中，人类可能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变异。环境因素是最不好把控的变异因素之一，灰灵力越是浓郁，越狂暴，越难以掌控。
但刘泽却没有这个顾虑，他有全知之瞳，能清楚看到自己数据面上的数值变化，一旦发现变异矛头，能及时离开。
而且，他也正需要这样的高浓郁灰灵力。
刘泽现在转职了一阶傀儡师，阶位上限打开了，身体需要吸收更多的灰灵力，为日后进阶二阶术士打下基础。
虽然联合会中绝大多数帮众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进阶二阶，但刘泽可不仅仅是想满足底层的风景。
所以，这栋小楼，非常合适。
签合同，交租金，花掉了几千。
刘泽拿到房子的钥匙。
房东王晶似乎也很高兴，手里这么一栋棘手的房产终于租出去了。
刘泽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从看房到签合同没超过一个小时。
房东王晶说这两日会安排人过来打扫卫生，约定三日后交房。
刘泽也没什么异议，正好这两天要准备一下接待那个“内城试炼团”的事儿。
走出的小楼，还不到九点，早晨的吉林大街上已经人潮攒动。
刘泽打算去找点东西当早餐，便想到了之前交定金的吉林街14号贝尔曼面包。
因为这条街住的很多中产，面包店里除了能当棒球棍的坚硬黑面包，还有一些其他款式的可供挑选。
刘泽随意挑了几个，塞在了油纸带里，准备结账。
而这时候，两个戴着鸭舌帽，穿着背带裤的半大小子也跟在他身后，似乎做了一些小动作。
其实刘泽进门之前就发现了他们，也知道这些孩子是外城最常见的小偷。
但他们并不是冲着刘泽的钱包来的，而是柜台上那些面包。
趁着刘泽挑选结账的时候，那些两个男孩已经悄然顺走了两块黑面包，手法很熟练。
刘泽权当没看见，可面包店的店家似乎已经很熟悉这些惯犯的手段了。
两个小孩刚进来的时候，店员的目光就变得很警惕。这时候，他们刚得手还没机会溜出去，那个八字胡的面包师却拿着擀面杖气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的衣襟。
这一拉扯，一块一尺长的面包就掉落在了地上。
“嘿，该死的小混蛋，你们又来了！”
面包师怒气冲冲地咆哮着，一把把那个小偷拧起来举在了空中。
鸭舌帽掉落，露出了脏兮兮小脸蛋，看着眉清目秀，原来是个剪短头发的“假小子”。
刘泽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这样的事情在外城再正常不过。
贫民窟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是靠乞讨和盗窃为生，挨打和挨饿是他们成长的必经之路，最终能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来，还得看他们自己的命。
可是，刘泽看那双惊恐无助的眼神，突然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那时候，他也这般无助过，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小偷挨了一棒，疼得满眼饱含着泪水，却没哭出来。
刘泽想了想，指了指低掉落地上的黑面包：“那些面包多少钱？”
八字胡面包师猜到了刘泽的想法，劝说道：“噢，尊贵的客人，这些小偷不值得同情，您没必要为他们破费。”
顿了顿，他一副要痛揍小偷的样子，恶狠狠道：“不给这些家伙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们明天还会来的！”
刘泽没多费口舌，递出了一张纸币：“这里是五十，应该足够买这些面包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付了钱，就转身离开了面包铺。
刘泽没打算当什么烂好人，他也没打算要谁的感恩。
他离开了面包店，可没想，刚没走几步，刚才那个假小子就抱着面包追了出来。
“先生，请您等等。”
刘泽听着身后有人喊他，停下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混迹黑帮的人都有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那假小子看着面无表情地刘泽，本能地退了半步。
她说道：“先生，谢谢您的慷慨。我，我们确实很需要这些食物。”
“嗯。”
刘泽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算接受了这份口头答谢。
他自然看得出这面黄肌瘦的假小子需要食物，不，确切说，贫民窟所有人都需要食物。
刘泽原本没打算多留，而这时候，那假小子却开口了，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先生，我们不是故意跟踪您，只是之前看着你去租房子房子了。”
刘泽听着眉头一皱。
那假小子也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您被那个王晶骗了！他肯定没给你说那栋楼里死过人，那是凶宅，租不出去的。两个月前，就有一个瞎子进去了就没出来，上半年也有......”
说着她像是受惊的兔子，没待刘泽多问，逃一般跑开了。
原来，追出来是想给自己说这个消息？
一块面包，换了一个消息。
刘泽听着露出一抹思考的神色。
房子里死过人，这消息他倒没有多少意外，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住在那种高变异环境下肯定要出事儿。
不然房租也不会这么便宜。
可听着小女孩的意思是，那栋房子还死了不止一个人？
这样看来，那房东还是个无良奸商啊。
房东确实故意隐瞒了一部分真相，但对刘泽来说，如果仅仅是灰灵力浓郁的原因，那也不算太麻烦。
但或许死的不是普通人，而也是术士呢？
毕竟难得找到这么一栋合适的房产，刘泽也不会因为死过人就放弃。
他也觉得，在搬进去之前，大概得用全知之瞳，好好看看那屋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约定交易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刘泽去旅馆换了一身去黑市的风衣套装。
交易地点是吉林大街的一处废旧仓库，他之前闲逛的时候就去那附近逛了一下。人烟稀少，确实适合的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那个神秘的摊主显然也很谨慎，选择的地方有很复杂的建筑群，有突发情况也容易逃走。
十一点五十五，刘泽准时到了仓库外。
作为黑帮成员的他，来这些偏僻的地方并没有多大压力。反而，当他看到那几个伪装成黑帮成员的半大小子们，感到了一丝诧异。
这些家伙穿着明显不合体的旧风衣，带着黑帽子，手踹在胸口处，一副要掏枪的样子。差点就没把“我们是黑帮”几个字贴在脑门上。
看上去，他们似乎是想在气势上压倒刘泽这个正牌黑帮成员？
“我交易的对象居然是一群半大小子？”
刘泽的目力让他轻松捕捉到了废旧工场里一共来了六个人。
除了那个依旧一身黑斗篷的药剂摊主，还有五个似乎是镇场子的打手。他们穿着的衣服像是哪里偷来的，明显大了一号。
但冷酷的表情，无声的气场，摸枪的动作，像极了电视剧黑帮交易的现场。
当然，如果没有那瑟瑟发抖的抖脚细节，刘泽觉得这几个人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但他觉得，这些家伙掏枪的动作大概也是吓人的，风衣里八成是掏不出枪的。
枪械这东西在月中城虽然到处都是，可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背这么一个铁疙瘩在身上，还不如去换一块面包。
当然，即便是真有枪，在一个枪械专家面前，也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而且刘泽观察了一下，却惊奇地发现，世界真的很小。
仔细一看，其中两个风衣人，不就是早上面包店里的那两个小偷么？
刘泽突然觉得交易的神秘气氛瞬间没了。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摊主手里真有顶级药剂，他铁定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
刘泽也明显看着对方发现自己孤身前来，齐齐舒气的动作。
那黑袍人沉声道：“钱带来了么？”
刘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后，想严肃对待，但也觉得严肃不起来了。
虽然蒙着脸，但真实之眼一看，果然是黑市里那个【半变异的人类】。
“带了。”
刘泽没看到货，但他也拿出了装有二十万现金的钱袋，直接递了过去。
他笃定对方不会玩花招，当然，也有自信对方黑吃黑之前，一梭子全爆头拿回自己的钱。
黑袍人接过了钱袋，脸上一喜。
他问道：“你需要什么药剂？”
“你的药剂我都很感兴趣。我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我们觉得我们可以长期合作，我有渠道可以销货。”
刘泽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他想要的不是几支药剂，而是一个长期合作挣钱的机会。
可没想，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斗篷人就打断了他，语气很果决：“不，如果不是出了一点状况，我不会售卖我的药剂。我们的交易也仅限这一次。”
刘泽一听，眉头微微一皱。
一次性买卖？
他脑中思绪瞬间就转了起来。
他现在更加肯定这些药剂是出自这个斗篷人之手。也就意味着，这家伙至少有“高级药剂师”的水平。而这种技术性人才，哪怕是在内城，也是不缺钱的精英阶层。
不想靠药剂争抢，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售卖药剂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真的是通缉犯？
歹徒被通缉倒是正常，药剂师被通缉，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罪名是什么？
非法制造管制药剂，造成了医疗事故，又或者其他？
刘泽大概猜了，对方或许跟他自己一样，有些见不得光的背景。
他也没多说。
毕竟，既然认出了其中两个小孩是这片街区的小偷，也根本不用着急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接触。
刘泽说道：“好！那我需要等额的药剂。”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三日后要去地窟一行，又说道：“我打算去城市地窟里猎杀变异怪物，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药剂组合推荐？”
买药还是直接问药剂师，比他自己瞎准备更好。
“地窟？”
可听到这话，斗篷人语气突然变得凝重，随口就说道：“下水道里的变异怪物受到环境影响发生了不可控方向的狂暴变异。现在城市下水道已经变得十分危险，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真要去的话，至少也要有二阶术士以上的团队，才可能保证基本安全。”
“嗯？”
刘泽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介绍药剂，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番话。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很多关键词。
现在下水道里怪物变异的事情并没有在普通民众中传开。哪怕是联合会的高层，也只知道下水道新怪物多了，根本不知道导致这个异常情况的原因。
这家伙居然知道下水道里的怪物变异了，而且还知道是变异原因是环境因素导致的？
“当然，我只是猜测。”
显然，斗篷人话刚出口，大概也知道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语气略有慌乱。
他连忙补救道：“如果你真要去的话，我建议你带上至少是中级以上的‘解毒药剂’，我这里有AB两种高级药剂，针对神经毒素和败血毒素。下水道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毒物，这两种药剂足够应付绝大部分中毒情况。当然，还有必备的疗伤药剂，麻痹解除药剂，肾上腺素和热血药剂也是战斗必备，如果先生你有多余的预算，我建议你买一些【变异怪物厌恶剂】，这药粉很贵，得十万，但或许能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救你一命。”
“哦？”
听着一连串专业的术语，刘泽再次确定了这家伙在药剂学上十分专业。
而且，他似乎十分了解地下怪物的情况。
不过，刘泽也从话里听出了这家伙心地不坏。
要是精明的职业商人，听着你要去猎荒，肯定一个劲儿推荐自己的药剂；而他却首先告诫了自己地窟有危险。
刘泽直接问道：“你说的这些药剂一共多少钱？”
斗篷人想了想，说道：“这些药剂在市面上会很贵，但我只收你二十五万，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保证不会把我们的交易说给第三个人听。”
刘泽完全没意外他会说出这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
要知道，一般猎荒者常用的劣质药剂就三五百一支。这一批药剂就要二十多万，绝对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之举。
只要是给自己保命的，刘泽花钱毫不含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这斗篷人嘴里报出的药剂名字都是真正的高级货。仅仅是他听说过名字的几支，市价总额就超过了三十万。更别提几种没听说过的特殊药剂。
二十五万，绝对是捡漏的价格了。
说着，刘泽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五万现金。
虽然说这次任务好像没什么危险，但他也觉得有备无患。
拿到了钱，斗篷人又道：“我身上只带了一部分药剂，剩下的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会晚点派人送到‘老酒馆’。如果你信不过我？”
他还没说完，刘泽就道：“没问题，我相信你。”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如果我后面还需要一些药剂，该怎么联系你。”
斗篷人原本想说以后不会再交易了。但他看着眼前这个给了他足够信任的主顾，又不好拒绝。
犹豫了一瞬，他这才说道：“你可以留下便签，就放在吉林街14号贝尔曼面包店门口的邮箱。我得到消息后，会用老方法联系你。但你要知道，我手里药剂很少，不可能大规模提供。”
刘泽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可以！”
这斗篷人怕是只有一个简陋的小药剂作坊，他也没指望能拿到大批药剂。但只要这条路还没断，以后再考虑其他的。
交易顺利完成，刘泽离开了废旧仓库。
那几个拿到钱的半大小子也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建筑废墟，七穿八拐之后，才钻入了一处地下的破屋里。
幽暗的房间里，他们点着蜡烛，清点着鼓鼓囊囊一袋子现金，一个个都非常兴奋。
“啊，苏丽妈妈终于有救了！”
“是啊，有了这些钱，大强就能买下那种昂贵的材料，配置出变异抑制药剂了。”
下午的时候，刘泽就在酒馆拿到了药剂。
而两天后，那支来自内城“神塔炼金学院”的那批试炼团也终于来了。比计划要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