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似乎比平时更暗黑了些,天空竟然没有一丝亮光,月亮不在,星星也躲了起来。
新早早靠在自己的轿车里。
开车的是她找的代驾。
她喝酒了,喝了很多酒。
她离开宴会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
甚至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在厕所里面吐完了才离开的人。
她胃里面依然很难受,反胃恶心,还带着些不能忽视的疼痛。
但又能怎么样?
她只能忍受着。
因为她很明白,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车子缓缓的回到辛家别墅。
她下车,走进别墅大门口。
夜晚已经很晚了。
别墅很安静。
她抹黑一步一步的上楼,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没有亮光的别墅,外面异常黑暗的天空让她真的只能凭感觉回房。
而她实在不想再花时间去开灯,此刻她只想回房间躺在床上,或者去厕所,把所有想吐的东西都吐出来。
她推开房门。
然后径直躺在了床上。
她头很晕,呼吸很重,身上都是酒精的味道。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告诉自己,要去洗澡要去洗澡,脸上的妆那么浓,一定要卸掉一定要卸到。
可是所有一切的思想,就只是停留在思想上。
她翻身,将被子搂抱在怀里,毫无察觉到任何异样的,睡了过去。
与此。
同一片暗黑的天空下。
宋知之快速的洗完澡换上睡衣,在房间发呆。
她心口很闷,闷得慌。
而窗外的天空又出奇的沉,沉得让人情绪更加烦躁,这一切,不管是天气还是其他……似乎都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刻。
宋知之在默默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在默默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凌晨2点。
房门外似乎突然有了一丝动静。
宋知之竖着耳朵。
果然,一瞬间外面闹腾了起来。
宋知之的房门被人突然敲响,宋知之猛地打开。
一个佣人急匆匆的说道,“不好了小姐,老爷好像突然脑溢血,此刻在房间里,不省人事。”
宋知之连忙跑向她父亲的房间。
聂文芝整个人很崩溃,她穿着睡衣坐在宋山的旁边,看着他全身发硬整个人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叫他他也说不出来话,显得很吓人。
宋知之过去,很激动的叫着他,“爸,爸!”
宋山没有反应。
他全身紧张,身体僵硬,双手握拳,青筋暴露,看上去很狰狞。
宋知之大声的对着聂文芝,“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叫了。但是……”聂文芝一副被吓得不行的样子,她眼眶红润,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宋知之此刻也不想去在意聂文芝的虚伪了。
她紧紧的看着她父亲,看着她父亲此刻的模样,真的和上一世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她那一刻甚至有些害怕,害怕是真的发生了,而不是在演戏。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她拿了些脑淤血发病的图片给他看。
而他做的,太过逼真!
她咬着唇。
房间中都是聂文芝一直哭一直哭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她爱宋山爱到命里去了,宋山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跟着一起去。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曾经被她骗过一次又一次。
十多分钟。
救护车终于赶到家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抬着医用担架迅速的来到宋山的房间,两个人将宋山抬上担架迅速的离开。
宋知之和聂文芝连忙跟上。
路小狼是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连忙起身,然后一直跟在宋知之身边的,此刻也是一路跟着,和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倾盆大雨。
救护车速度受到影响,却还是紧急的往医院开去。
宋山依然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聂文芝哭得很猛,还不停的喃喃道,“老公你一定不要有事儿,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呢?你一定要好好地……”
宋知之紧抿着唇瓣。
她眼眸直直的看着他父亲,心里压抑着情绪。
不管他父亲此刻是不是只是伪装,如果没有聂文芝,他父亲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用这么来折腾。
又是十多分钟,救护车终于赶到了医院。
早就有医生在那里等候了,等候的是他父亲此次的主治医生严谨。
他亲自上救护车,和医务人员一起,把宋山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然后迅速的放在准备好的移动病床上,直接往急救室推了进去。
急救室的门关了过来。
聂文芝就眼巴巴的看着急救室的大门,一直不停的哭着,“一定不要出事儿,老天爷求求你了,一定不要出事儿……”
宋知之也这么看着急救室的方向。
此刻深夜,医院走廊,尤其的安静。
除了聂文芝不停哭泣的声音。
宋知之听得有些厌烦,她对着聂文芝说道,“阿姨,你冷静点,或许我爸没事儿。”
“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聂文芝伤心欲绝,“我看他这么难受我恨不得代替他受苦……”
宋知之心里冷笑。
他这么难受,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她说,“我给我弟弟打个电话。”
她实在不想和她在这里虚情假意。
“嗯。”
宋知之走向一边。
聂文芝又回头,无比焦虑的看着急救室的方向。
这份焦急大概不是装出来的,大概是怕她父亲还可能醒过来。
宋知之抿唇,她给她弟拨打电话。
深更半夜,宋知道的声音有些迷糊,“姐?”
“知道,爸高血压引发了脑淤血,现在在医院抢救,你尽快赶回来。”宋知之说得很清楚。
那边的宋知道似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他急切道,“严重吗?”
“不知道,但爸发病的情况,不乐观。”
“我马上回来!”宋知道猛地挂断了电话。
宋知之看着手机。
她转头又看了一眼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急救室的聂文芝,给季白间发了个信息,“现在我爸在医院。”
那边似乎也没睡,立即给予了回复,“沉住气。”
“我知道。”宋知之说。
尽管好几次都因为她父亲太过逼真的模样吓到想直接放弃,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这次,这次绝对要撕破聂文芝的假面目,绝对要让聂文芝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她深呼吸,然后回到急救室的大门前。
寂静无比的医院,半个小时,走廊上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
宋知道的脚步很快。
因为已经结束了国外游学的学业,早就已经回到学校读书,离医院并不远。
他脸色无比紧张,“姐,爸怎么样?”
“还在抢救。”
“怎么会突然高血压复发?”宋知道很急切的问道,“爸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嘛?平时做检查也没有什么事儿,血压也都是在正常范围值内,偶尔有些高血压,也不至于突然引发脑淤血吧!”
宋知之那一刻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聂文芝转头对着宋知道说,一边说一边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平时我照顾你爸,身体都是很好的。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适。就是今晚,今晚去参加了一个宴会,回来晚了点,好像又多喝了几口酒。回来后我伺候他洗完澡就让他睡了,睡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半夜半夜就突然这样了……我现在想起他刚刚的模样我都怕……”
说着,又哭得更凶了。
宋知道整个人此刻更紧张了,他说,“我爸不是一向参加宴会回来得都很早吗?今晚怎么会这么晚?我爸一向都很注重他的身体保养的!”
聂文芝那一刻似乎看了一眼宋知之,一副很难以启齿的样子。
宋知之直白道,“今晚的商管宴会变相是为我举办的,爸想要多多支持我,就在宴会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大概也是因为高兴所以多喝了几口。”
“姐。爸年龄都不小了,你还让他来帮你应酬。”宋知道有些生气,“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商管出尽风头,我们的导师还专门拿你成功的案例给我们讲课。可是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不顾爸的身体啊!”
宋知之抿了抿唇。
这个节骨眼上,宋知之也不想多做解释。
聂文芝反而充当好人角色,“知道,你别怪你姐了。你姐也不想的,谁都料不到就是多喝了几口酒,晚归了那么一两个小时就会发生这种事情,知之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一时之间,聂文芝还真的把错都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宋知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宋知道那一刻看着自己姐姐的样子,忍了忍终究不再多说。
走廊上又恢复了安静。
聂文芝哭哭停停,看上去身体虚弱到不行。
最后干脆直接靠在了宋知道的肩膀上。
宋知道也没有推开,还安慰了几句。
宋知之咬牙。
聂文芝如此能演,此刻除了上演着夫妇情深,还努力饰演着“母子情深”的戏码。
看来是想在此次事故中,离间她和她弟弟。
聂文芝真的是什么如意算盘都打好了。
宋知之默然的看着。
她现在什么都不说。
她只是很期待,当聂文芝被撕破面具啪啪啪打脸的时候,会是多么精彩的一幕。
将近2个小时手术,急救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的看着急救室的大门。
然后缓缓,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聂文芝甚至有些踉跄的过去。
宋知道一把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得很难看。
而这样的举动,更是又收买了宋知道的心。
“医生医生,我老公怎么样怎么样?”聂文芝紧张无比。
严谨脱掉口罩,有些疲倦,那一刻也似乎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到底怎么了?”聂文芝看着医生。
那一刻所有人似乎都捏了一把汗。
“情况并不太好。”严谨说道,“宋首席在里面一直没办法安静下来,经过初步断定,应该是脑干出血,脑干出血暂时不能做手术,只能先先把他的身体机能控制下来,我们给他打了镇静剂,经过抢救处理,现在身体虽然平稳了下来,但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今晚先暂时观察一下,如果依然醒不过来……恐怕……”
“恐怕什么?”聂文芝很激动。
激动得,有些异常。
宋知之当然知道她的异常是为什么。
不过就是,不过就是,事情达成而已。
“最坏的两种结果,第一种就是再也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
“什么……”聂文芝身体抖了一下,那一刻似乎都快站不稳了。
宋知道一直把她搀扶着。
“还有就是……脑干出血一直控制不住,直接导致死亡。”
“不……”聂文芝惊吓。
她眼泪疯了一般的往下掉,不停的往下掉。
那一刻似乎是完全接受不了,直接趴在了宋知道的胸口处,哭得撕心裂肺。
宋知道眼眶那一刻也红了,很红。
他眼眸看着他父亲被推了出来。
原本身体很好的,原本身体很好的。
他带着聂文芝,直接走向了宋山。
聂文芝一看到宋山哭得更凶猛了,“老公,老公为什么会这样,真的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哇哇……”
真的是放声大哭。
宋知道那一刻也忍受不住,眼眶红得吓人。
宋知之紧咬着唇瓣。
她眼眸也这么看着他父亲。
她抬眸看了一眼医生严谨。
严谨是第一医院的招牌医生,在锦城甚至全国都很有权威,各方面的造诣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甚至无人能及的地步,以前在国内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常常会去各国交流学习,还听说经常去非洲贫困地区传播医学,在医学界是一个名人,现在年龄稍微大了些,50岁之后就留在了锦城,一边搞科研,一边接一些重大紧急手术。
而这个医生,是季白间给她安排的。
她不知道季白间怎么会和严谨攀上关系,但她至少知道,严谨和幕后黑手没有关系。
宋知之此刻的视线,正好对上了严谨。
严谨心领神会的给了她一个眼神。
宋知之心口一怔。
这完全是在给她传递某种信息。
而她一直担忧一直担忧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
她父亲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等着某些人的自投罗网。
“现在要把首席送去重症室。今晚是非常时期,家属还请冷静一下。”此刻聂文芝一直趴在宋山的手术病床上,护士护工没办法推动病床,不得不提醒。
宋知道温柔的将聂文芝从床上拉起来,“阿姨,让爸先去病房。”
聂文芝不得已起身。
护士护工推着宋山离开。
聂文芝和宋知道连忙跟上,宋知之也跟随其后。
宋山被送去病房中。
重症病房是不允许家属陪床的,所有人就只能透过大大的玻璃,看着里面宋山“睡熟”的样子。
聂文芝就一直没有停下来的哭个不停。
宋知道心里也是难受,这一刻却还是劝慰,“阿姨,别哭了,现在爸非常时期,你身体跨了怎么能行?我们还要坚强的陪我爸走过去。”
“但是,但是……医生刚刚说。”
“我相信我爸不可能就这么过去的,我接受不了。”宋知道义愤填膺的说道。
似乎完全无法接受突然的事故。
在上一世,上一世,她弟弟比她爸爸还要……
宋知之心口微怔。
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重症室的外面,所有人都坐在走廊上,眼眸直直的看着病房里面。
所有人都没有睡觉,甚至没有眨眼。
聂文芝是哭了一个晚上,哭到最后眼睛都肿了。
这份情深意长,真的是让人感动无比。
宋知道显然就一直被收买。
之前她给她弟弟讲的那些,可能因为聂文芝这样的举动都忘了,而聂文芝显然是有预谋的实施,就是想要他们姐弟,反目成仇。
外面的天色亮了。
严谨带着助手以及护士去重症室检查宋山的情况。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
好一会儿,严谨出来,有些无奈道,“首席没有苏醒的征兆。”
“那,那怎么办?”聂文芝问,声音此刻都已经嘶哑到说不出话来。
“再看看吧,还没到24小时,我们再看看。”严谨显得很无奈。
聂文芝点头,拼命的点头,“宋山一定可以挺过去的,一定可以……”
严谨转眸看了一眼宋知之。
宋知之也这么看着他。
严谨说,“宋小姐跟我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宋知之连忙点头。
宋知道和聂文芝就这么看着宋知之跟着医生离开。
聂文芝眼眸一紧。
宋知之,你得意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以后,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我要让你知道,玩弄我儿子感情的下场!
……
医生办公室。
严谨让自己助理出去,并把病房门关了过来。
宋知之看着他。
严谨今年52岁,身体却依然挺拔,穿上白大褂,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他对着宋知之一笑,“宋小姐不用紧张。”
宋知之却还是不敢多说一句。
“季白间和我儿子是至交,我也和白间打过交道,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亲自上门拜托我的。你放心,你父亲没事儿,但碍于时间太长我担心容易露馅,所以给你父亲打了一种可导致其昏睡的安定剂,期间会给你父亲补充人体需要的各种营养,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你父亲醒来只会觉得是睡了一觉。”严谨解释。
宋知之看着他,“谢谢你。”
“不客气。”严谨说,“白间怕你不放心,所以让我单独给你说一声。”
“嗯,谢谢。”宋知之再次说道。
心口却在一直波动。
季白间,季白间这货,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最大的温暖。
仿若从上一世重生前的那一刻开始。
那晚上,她需要,他给他。
重生后,她需要他们的婚约,他给她。
再然后,她需要报复渣男恶女,他给她。
再再然后的荒岛遇难,再再再后来的商管竞争。以至于到现在……只要是她需要的,都是季白间在无私的给予。
她甚至觉得她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他,她好像没有那么多可以给季白间,而她能够给的,她也不觉得可以回报到他!
季白间对她的好,别说殷勤看不下去,她自己都觉得人神共愤!
但好在。
她爱他。
很爱很爱。
她可以把自己心,统统都交给他。
宋知之默默的缓解自己的情绪,此刻,不该是谈情说爱不该是儿女情长的时刻,她让自己恢复冷静,她问严谨,“严医生,你儿子是谁?”
严谨的报道不少,却从来没有在各种报道上提过他的家庭。
据说,严谨的婚姻并不圆满。
好像是离异状态。
严谨笑了笑,“我想有一天白间应该会让你们认识的。”
“季白间和你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也无从得知。但能够得到我儿子认可的人,白间就是一个不错的人。”
宋知之抿唇。
季白间,季白间……你到底有多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