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瞅着舒曼乐。舒曼慢条斯理道：“您想得挺周到，您就放心吧。”耿直也道：“亲家母，您把孩子放我们家，就跟放医院一样，舒大夫对待病人就跟
对待家人一样温暖，对待家人像对待病人一样亲切。”舒曼瞪眼：“别给我戴高帽！”刘翠华一个劲儿点头：“是啊是啊，我早知道。”唐小美挺着肚子冲耿远撒娇：“我要吃冰激凌。”舒曼赶紧道：“吃西瓜吧，沙瓤的，蛮甜的。冰激凌营养成分不够，又刺激胃，天
这么凉。”唐小美也不驳斥婆婆，只是转过脸看耿远，一脸幽怨，小声嘀咕：“人家就想吃冰激凌嘛。”
舒曼听到了，装没听见，转身走到冰箱面前打开门，正要拿西瓜，刘翠华已经快步走过来，熟门熟路地从冷冻区拿出一盒冰激凌。舒曼手就搁在西瓜上，一脸尴尬。刘翠华冲舒曼笑笑：“这孩子从小就好这口，大冬天也吃呢，那大冰磋子嚼得咔嚓咔嚓的看着都邪乎，不吃这个，得闹腾一天呢。”
舒曼脸上没有表情，刚要说话，刘翠华已经快步走出。舒曼气恼地用力关上冰箱。
唐小美在家待着，整天躺着沙发上看电视，靠在耿远身上嗑瓜子，盘子里和地板上洒着一堆瓜子皮，磕了两下，不乐意了，脚踹耿远：“去帮我炒点瓜子，我妈带来的东北大瓜子，超市买的不好吃，不香，去呀。”
耿远只得起身，小心翼翼将唐小美腿放平了。唐小美平躺在沙发上，手仍在够瓜
子，够不着，用劲，瓜子袋掉地，盘子翻个个，人差点翻下沙发，吓得尖叫：“远。”耿远吓得蹦过来，舒曼也吓得跑过来，一起叫：“怎么了？”唐小美抱住耿远哭着说：“人家这样了你还老不在乎，差点摔下去，孩子摔掉了怎
么办啊？”舒曼指点着：“你吃完饭还是要起来运动运动的，沙发太软，对脊椎不好。”唐小美：“唉呀妈，我就躺一小会儿，太阳落山我就出去溜达。”舒曼不说话了，看着满地瓜子皮，拿过扫帚就扫地。唐小美不高兴了，嘀咕：“我也不是成心的，干吗呀。”耿远赶紧说：“我妈干净惯了，妈，您放下，待会儿我来。”舒曼：“你照顾小美吧。”仍是仔细地扫着，唐小美越来越不高兴，瞪耿远：“让
你炒瓜子呢？我想吃！”耿远：“我刚想炒，你就叫我。”说着要走，唐小美道：“别忘了，要放盐水，水也别太多，炒皮了也不好吃。”耿远走了，舒曼放下扫帚：“小美啊，怀孕期间饮食不能吃太多盐，容易浮肿，再说吃太多瓜子对身体也没好处，油脂太多还容易干燥，就是中医讲的上火。”唐小美无所谓道：“妈，我没那么娇贵，我们那疙瘩吧，都爱吃瓜子，一次能吃一两斤呢，都搁盐，还有搁五香粉的呢，没盐不香不好吃。”舒曼在这个问题上是较劲的，认真道：“习惯不一定就是科学，很多病就是因为饮食习惯不科学造成的，所以说病从口入是有道理的。”
唐小美两眼上翻，嘀咕：“妈呀，您写的书我看过了，您别再念经了，我跟您说吧，我现在就想吃瓜子，就想吃味儿重的，您不让我吃，我心情就贼拉难过。我看书上说了，孕妇最重要就是有个好心情，心情好什么都好。”
耿远去炒瓜子，唐小美走进厨房，伸手拿一个，才尝一下，便吐掉：“没味儿啊，不跟你说放盐水嘛，没听见啊！我妈那秘方我不告你了吗？快加盐！”
耿远答应着拿起盐罐，舒曼走进，拦住耿远：“别的我可以迁就你们，这个关系到产妇和婴儿，你们必须注意！怀孕期间不能吃口味儿太重的，特别夏天，要清淡，要有营养，你看你吃这个盐水炒葵花籽，一吃就是一斤多，这是要吃出大问题的！”
唐小美：“啥大问题呀，我妈生我，还有我姥生我妈我姨我舅，我奶生我叔我大
爷，多少胎啊，祖宗八辈儿都这样，都好吃这一口。快放盐哪，放晚了就不进味了！”耿远左右不是，看着母亲：“妈，小美她们家口重，我再加一点儿盐，就一点儿……”舒曼：“不行，在我眼皮底下我要不管，就是放纵，失职。”唐小美沉下脸：“还真拿我当病人啊，得，我要住自己家，我不想住医院，耿远，
咱回家，让我妈给我炒瓜子。”
唐小美转身就走，耿远赶紧跑上去扶住她。舒曼气得要命，关上火，追出道：“你就是回你们家，我也得告诉你母亲，不能由着你性子来，耿远！你就不能说服教育她？要当孩子母亲了，怎么能这么任性呢？对自己对孩子都不负责任吗！”
唐小美：“说来说去您还是不想让我住您家，说实话我也不想住，我还是走吧。”
舒曼这叫一气啊，血压忽地上来，一句话说不出，赶紧坐下。这边耿远注意力全在老婆身上，母亲那边是顾不上了，耿直从外面进来，一见这架势，吓住，赶紧跑到老婆身边：“怎么回事儿？”
舒曼微弱声音：“拿药箱来，血压有点控制不住了。”耿直抓过药箱，给老婆拿药，那边唐小美还在嘀咕：“赶紧走吧，我们在这儿净添乱，血压又高了，再住下去，指不定还什么高呢。赶紧走、赶紧走。”
舒曼药吃一半，气得一口水噎住，上不来气，耿直赶紧拍老婆后背，抬头训耿远：“你很过分啊！你们才来几天，闹得乌烟瘴气，你妈是医生，治过的孩子比你们吃的盐都多，你们还敢跟你妈较劲，多大岁数了，越来越不懂事儿！”
舒曼赶紧摆手：“别说这么重，小美是孕妇，有点情绪是正常的。”唐小美可炸了，尖叫起来：“爸您这话是冲谁来的呀？是要赶我们走吧，不劳您说
这话，我们就是打算走的，耿远，赶紧走吧，人脸色还没看够啊！”耿远苦着脸左右为难，不敢训老婆，只得对父亲：“爸，您就别添乱了。”那边舒曼一口气堵住，一屁股坐下，只有喘气的份儿。耿直怒，冲耿远喝道：“走
走走，赶紧走。”耿远还想说什么，唐小美已经哭咧咧嚷着说：“我想我妈，我要回家。”耿远搀着唐小美出门。舒曼缓过气来，急了：“你怎么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回去跟刘翠华一讲，还不得恨死我呀！”耿直：“唉，在这儿也闹得鸡飞狗跳，孕妇休息不好，把你还闹病了，这何苦，不如让他们单过，都省心。”舒曼：“唉呀你呀，这唐小美整个一野丫头，牛牛又娇宠老婆，唉，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我跟你讲，你得后悔死！不行，我得赶紧给牛牛打电话。”
舒曼挣扎着起身，耿直赶紧扶住她。舒曼抓起电话：“牛牛啊。你说话方便吗？我就跟你说几句，别忘了明天去医院检查，再忙也得陪着小美，让小美心里有安全感，对胎儿有好处。还有啊，平时别老躺着，多活动，在家时候放点安静音乐，别太闹的，胎教一定要注意，别吵架，别说脏字，你跟小美讲，别以为自己多年轻，就可以为所欲为，都二十七八了，不算最佳生育期了。啊。记住啦，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耿直看着妻子，无奈地摇摇头。
电话那头耿远放下手机，对老婆道：“我妈是真疼你，别老说我妈坏话。”唐小美：“她是疼她孙子！”耿远：“你这可是不讲道理啊。”拍拍老婆肚子：“这不是她亲孙子！”唐小美无言。
舒曼每天都要跟耿远打电话叮嘱这叮嘱那，耿直出去走走，舒曼又开始拿起电话唠叨：“晚上少吃一点，多活动，她不爱走你拽她走啊，怎么能什么都由着她啊！什么？剖腹产？她以为那样就不疼啊，肚子上开那么大刀口，能不疼吗？产后更疼！你跟她讲，现在多活动一分钟，产房就少受一分钟罪，就这么说！”
听到敲门声，舒曼说：“你爸回来啦，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挂啦。”敲门声在继续，舒曼赶紧走到门前，拽开门吓一跳，狗蛋几乎是扛着耿耿就进来
了，舒曼急得说：“唉唉唉，你干什么？怎么回事儿？”身后耿直道：“丫头出事儿你问狗蛋做什么？”舒曼赶紧扶着耿耿，耿耿显然喝多了，闭着眼，身体软软的。舒曼和狗蛋一起把
耿耿扶向客厅，放到沙发上。舒曼赶紧拿杯水。狗蛋说：“我妹子就坐在楼下的马路边
上，我问她话她也不理我。”舒曼看向耿直：“跟谁喝成这样？”耿直：“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什么欧呗！”耿耿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看见父母关切地看着自己，一笑：“干吗呀，这么瞪着我？”舒曼松口气，把水递到耿耿手上：“你干嘛这是，多大了还开这种玩笑。”耿直：“丫头你出什么事儿了，你跟你爸你妈说，你别把你那破碎的心给憋炸
喽。”耿耿本来喝水，听此话，杯子差点掉地上，笑着：“爸，妈，CEO要结婚了。”舒曼一惊：“啊，他向你求婚了？”耿耿仍笑着：“可新娘不是我。”说着眼泪刷地流下来，但她还硬撑着，笑。耿
直一听这话，骂了声：“这畜生，我找他去！”舒曼则赶紧坐耿耿身旁：“怎么会这样啊，你们不是好了一年多吗？他怎么会突然跟……跟别人结婚呢？他有女朋友啊？”
耿耿怪笑着，眼泪流着，哽咽着：“他一直跟我说他不想结婚，就想这个样子，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看看电影。”耿耿说着开始控制不住，大哭，脸扭成一团，像个受委屈的可怜的小女孩儿。舒曼怜惜地将女儿揽在怀里。耿直叫着：“我去找那个畜生！”回过脸和狗蛋面面相觑，狗蛋低声道：“CEO住哪儿啊？我找人收拾他一顿！”
耿直回身：“他住哪儿？”耿耿哭泣着说不出话，舒曼瞪眼，耿直瞪眼：“必须给他点颜色。”耿耿继续哭诉：“他老说不想结婚，其实是不想跟我结婚，他不说爱我，是他根本
不爱我。爸，妈，为什么呀。我哪点不好呀？”耿直瞪着狗蛋：“你说我闺女哪儿点不好啊？”狗蛋非常真诚地说：“我妹妹哪点都好，是那个王八蛋坏！”耿耿忽地火，眼泪没擦干就吼：“有你什么事儿啊？你懂什么！胡说八道！妈，这
人怎么老在咱家啊，我一见他就倒霉，你让他走，赶紧走！”狗蛋一句话不说，耿直窝火，想骂耿耿，舒曼赶紧使眼色，起身对狗蛋低声说：
“耿耿长这么大还头一回遇这么大挫折，你别在意她态度，你先走吧，啊。”狗蛋也低声说：“我不怪妹妹。我走了，叔，我走了。”耿耿魔怔般开始唠叨：“你们别以为我是失恋想不开，根本没有，我就是想不通这
个道理。”耿直回身喝道：“就你这个猪脑子，能想通什么道理！”耿耿被骂住，舒曼赶紧说：“你干什么呀，耿耿感情受这么大伤害。”耿直：“什么伤害？自找的！自作自受，那么多好男孩子看不上，非要跟这种自私
自利，玩弄女性的什么欧鬼混。”耿耿气哭了：“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是不是你女儿啊，我都这样了，你就没点
同情心啊！妈。”耿直：“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我不拿你当小孩儿，我是拿你当成人，才跟你说这些。”耿耿眼泪落下，嘀咕：“谁快三十了？我二十七岁生日还没过。”耿直语气温和一点：“现在这个结果出乎你自己意料之外吗？你从开始跟这个欧交
往，就没打算正儿八经结婚过日子！你就是想玩儿，人家真跟你玩儿了，你又受不了。”耿耿：“爸你别这么一针见血行不行？我受不了！”耿直：“不见血就治不了病！你妈是医生，你问她，是不是这个理儿？”舒曼悄悄挥手，示意耿直离开，耿直气哼哼走了。耿耿赖在母亲身上：“我爸那意
思，人家甩我，还全怪我呀，男人就是站在男人立场！根本不体谅女人感情，我说是玩儿，不过是一种姿态，可我感情投入是真的，他知道我是真的！”
舒曼：“你真的爱他吗？离开他你这辈子就不会再幸福吗？要是那样你就去争取，只要他还没结婚，你都有机会。”
耿耿想想，犹豫：“其实也不是，这人吧，跟我爸说得差不多，远看特优秀，其实走近了吧，毛病挺多的，人特自私，还特冷漠。这么长时间，我就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他根本不让我了解他，有时候我觉得他好像不想让任何人了解他。”
舒曼：“要不就是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让你了解的，故作深沉罢了。”耿耿：“唉，您说得有道理。”舒曼：“这种人找老婆当然不会找你这样的，他需要的是保姆、妈妈。你跟他也半
斤八两。”耿耿嗔道：“您什么意思，难道我也需要一个保姆，老爸？”舒曼：“差不多。”耿耿叫：“妈，我没这么惨吧？咱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海外留学归来，也曾是
校花一朵朵，怎么就非得找个保姆啊。你怎么能这么诋毁你唯一的女儿！”舒曼哭笑不得：“看你说这些话，有名牌毕业生水平吗？”耿耿：“我跟那些所谓名媛淑女唯一区别就是——我不假！”舒曼：“嗨，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怎么就一点不知道做人呢？”耿耿失恋，舒曼就拿耿直唠叨，耿直就算烦了也不敢说烦：“不就是耿耿失恋吗？
你就让她失，她不失几回她不成个人。”舒曼一说这事儿就生气：“你说得简单！你认真想过没有，她以后怎么办？”耿直：“什么怎么办？好办哪！那个什么欧虽然不是东西，可给她很好地上了一
课，告诉她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舒曼烦：“耿耿今年都二十七了，跟她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不是有对象就是已经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