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977-2007走向金婚 17

演出结束,弗兰克送舒曼回家,无人处,弗兰克倒显得格外绅士,拉开一点距离,文质彬彬的,一点也不冷场,不停找话说,还自顾自乐:“舒小姐你去纽约就好了,每天都有演出的,全世界都有,你想看什么都好满足的。”

舒曼苦笑:“是啊是啊!”弗兰克:“不过北京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吗,将来全世

界最优秀的艺术家都会到北京来演出。”舒曼感叹着:“真怕到那天我都老得看不动了。”弗兰克:“唉,舒小姐才多大吗,我六十岁都不讲这种话,你要向我这个精神学

习的。”舒曼轻声道:“谢谢你弗兰克。”弗兰克朗声笑:“是我的荣幸吗,我要谢你给我这个机会的。”

舒曼手捧那束鲜花推开门,刚进屋耿耿就蹦到眼前:“妈,我饿死了,奶奶睡了,爸爸有重要事情,不管我,你赶紧给我做面条吧!快点啊!”

舒曼一脑门子浪漫全没了,她把那束花扔到桌上,然后无精打采煮面条,面条锅开了都没反应,电话铃响,她猛地惊醒,赶紧掀锅盖,差点烫着自己的手。她手忙脚乱下面条,耿耿跑过来:“二哥打电话说明天想回家看您,可不想见大哥,我怎么跟他说呀?”

舒曼沮丧着:“就说算了,别回来了!”耿耿:“我想大哥二哥回家一起玩儿!”舒曼烦躁:“好了,跟二哥说,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要回!”耿耿吓住,赶紧

跑了。舒曼心情沮丧搅和面条,突然一阵伤感涌上心头,难过得想哭,索性躲进厕所。耿耿

听到舒曼在哭,跑过来找耿直:“爸爸,妈妈进厕所好长时间了,她好像哭了!”耿直吓一跳,赶紧起身,敲敲厕所门:“我要小便,哎呀,你开开门。”门被拉开一条缝,耿直推门进去。舒曼背对门,脸微低,耿直从镜中看到舒曼一脸

泪痕,赶紧关严门,低声说:“弗兰克干什么了?”舒曼本来压抑着流泪,此话一说,立刻抽噎出声来,哽咽着:“和弗兰克有什么关

系啊!”耿直:“那和谁有关系啊?”舒曼抽噎不理,耿直急得大叫:“哎哟,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舒曼:“你懂什么呀,跟你说没用!”耿直:“你不说怎么知道有用没用呢,你就说说看。”舒曼不理会,只是抽噎不已,耿直急得头直撞墙。舒曼哽咽着:“我都多久没进剧

院了,你知道吗?”耿直嘀咕:“我知道、我知道,你嫌票贵,又不想一个人去。”舒曼:“你知道我多喜欢看《天鹅湖》的,世界最棒的芭蕾舞。”耿直:“我支持你看哪,还有人陪着你多好。”舒曼忽地声音提高:“我好不容易看一次这么美的芭蕾舞,我想和我的家人,我的

亲人一起看,一起分享幸福!可你呢,却胡乱把我打发给一个陌生人!没意思透了,我

这一辈子都没有意思太没意思了。”耿直傻了,呆呆地看着舒曼,说不出话来。第二天下午,耿直在家门口看见弗兰克,耿直赶紧叫声:“弗兰克!”弗兰克赶紧迎过来:“不好意思耿先生,我美国那边有急事儿我今晚飞机要走的,

我给舒小姐医院那边打电话她人不在,给你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我就冒昧过来想说

声再见,舒小姐今晚回家的吧?”耿直:“她晚上要加班,不回来了!”弗兰克急转身:“那我去医院找她好了。”耿直略一迟疑,拦住:“她不在医院,她在、她在别的地方工作,不喜欢别人打

扰的。弗兰克眼巴巴看着耿直:“我不会打扰她的,我就是说声再见!”耿直:“我知道,我告诉她,你找她说再见!”

弗兰克依依不舍着说:“那你一定要告诉她哦,不过我不放心你的,我去跟舒老先生讲啦!”弗兰克说着匆匆离去,看着弗兰克匆忙背影,耿直一脸苦笑。耿直推门进去,舒曼无精打采地切菜,看着妻子茫然的侧影,琢磨着怎么跟她讲弗兰克的事儿:“弗兰克家里有急事儿,可能要走,你去送一下?”

舒曼懒懒道:“他还要考察工厂呢,起码要呆两个月,怎么会走?”耿直:“他真的要走,今晚飞机,刚才来找你,我以为你不在家!”舒曼切菜,操锅,开始炒菜,语气仍懒懒地:“我晚上要值班的,你去送吧!”耿直看着舒曼那死气沉沉样子,只得道:“他已经走了,要我转告你,他要跟你说

声黑,啊,不,白,唉,白是什么意思?”舒曼没有理会,炒菜炒饭,油烟气窜出,舒曼转身拿盘子,差点撞着耿直,嗔道:

“你出去出去出去。”耿直只得唠叨:“你真以为我不懂‘白’是什么意思啊?就是拜拜吗!”过了两天,耿直匆匆回来,耿耿在客厅做作业,耿直悄然道:“你妈妈起来没有?”耿耿也声音低低的:“上厕所呢!”话音刚落,舒曼从厕所走出,脸上仍是一脸倦意,耿直赶紧上前说:“我还怕你没

起来,晚上有节目,中央芭蕾舞团的《天鹅湖》,好不容易托人找的票。”舒曼淡淡地:“跟你讲我这周要值夜班的。”耿直:“我帮你跟医院打声招呼,这个票买都买不到。”舒曼打断他:“那就送人吧,别浪费了。”舒曼说着走开。耿直愣着,回头问埋头写作业的女儿:“你妈妈怎么了?”耿耿抬头,一本正经:“我妈妈说你假惺惺的,因为你最讨厌看芭蕾舞呀!”耿

直:“你妈妈真这么说?”耿耿坏笑着:“我猜我妈妈这么说。”

耿直:“小鬼!”随后跟舒曼一起进来。舒曼慢条斯理收拾房间,耿直心里急,不知道怎么说,见舒曼往左走,将票搁在床左边床头柜上,舒曼不抬头,转身朝右走,耿直赶紧拿起票往右边放,舒曼从那张票旁边插过,也不看票,又转过身,这回可碰着那票,票飘到地上,舒曼不经意,一脚过去,正踩在票上,耿直怔住。

舒曼赶紧弯腰拣起戏票,心疼地掸灰,还用嘴吹灰,耿直得意一笑,正要说话,电

话铃响起。耿耿在外面喊:“爸爸,有人找你!”耿直眼睛盯着老婆,抓起话筒:“嗯。”耿直表情紧张起来:“好,我马上去。”舒曼还在整理那张票,耿直放下电话:“门头沟那边医院出了点事故,我得马上去

处理。”舒曼淡然道:“你赶紧去吧,我也要去医院了。”舒曼说着起身,一扬手往桌上放票,身体经过,风带着那张票再次飘然落到地上。

儿子和女儿

舒曼拎着点心匣子和耿直去看望耿远生母,一路忧心忡忡:“你跟牛牛讲实话了吗?”耿直:“他在办公室里怎么好说这种私事?我让他回家再说,这小子说出差。”舒曼:“也许是真出差。”耿直:“他刚出差回来,我看他是成心回避我们。”舒曼:“他心里那块结一直没打开,你应该主动一点,多跟他沟通沟通。”耿直叹口气:“一个他,一个季诚,油盐不进,我是没办法了!”舒曼:“说牛牛怎么会扯到季诚!真有毛病呀!”耿直不说话了,舒曼继续唠叨:“你说我们教育方法错了吗?他从小身体那么弱,

我们不该这么呵护他照顾他吗?”耿直:“我们没错,牛牛也没错,这种事儿需要过程,你呀,就是太心急,急也没

用啊。”舒曼:“我哪儿像你,家里事儿万事儿不挂心,就知道跑外面跟人找别扭。”耿直:“这可是你往季诚身上扯啊,你没毛病我知道也怪,人家老季都没说什么,

你倒打抱不平个没完,我得告他,让他领你这个情。”舒曼:“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接受这个任命呢,他明知道你不怀好意。”耿直:“唉,你可越说越不像话了啊,什么叫不怀好意?我但凡有点私心杂念,我

理他!别忘了,虎子他奶奶到现在还恨他呢!”舒曼一时无话,耿直得意:“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胸怀宽广吧?这就叫宰相肚里能

撑船!”舒曼气得站住:“你有完没完啊!”耿直赶紧说:“完了,完了,完了。”舒曼气呼呼往前走。耿直一脸无奈跟着走,快走到牛牛生母楼房单元门前,舒曼停

下,整理衣服,有点紧张,回头看耿直,紧张道:“我头发怎么样?”耿直一本正经:“很整齐。”舒曼顾不上数落耿直,伸手帮耿直整理衣领,紧张地

说:“我心跳得难受。”耿直轻声道:“别那么紧张,你儿子,没人抢得走。”舒曼被说中心事,嗔了句:“说什么呢!”然后回身,正要举步,忽然停住,拽着耿直退进另一个单元门,耿直发愣:“怎么回

事儿?”舒曼手堵住耿直嘴,示意他往外看。只见牛牛生母那个单元内走出两个人,是牛牛陪着他生母许京惠,两人虽然拉着一点距离,但看得出关系是亲昵的,看得出两人都流过眼泪,眼睛都是红的,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慢慢往前走,完全忽略一旁的世界。

舒曼呆呆地看着牛牛和生母交谈着走过自己面前,压根没有意识到养母就在身边,牛牛看生母走进楼道,才转身离开。耿直此刻担心的是妻子心情,他攥住舒曼手,舒曼

慢慢回头,看着耿直,眼神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牛牛真的不认我们了?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呀?啊,你说呀?”耿直:“你别急别急!这个事儿你要站在孩子角度想问题,啊?千万别钻牛角尖!回头我跟他谈谈。”舒曼担心着:“你别急着谈,想想清楚再谈,别一句话说不到一起,就翻脸,我跟

你讲啊,亲人之间不能这么频繁翻脸的,有时候真的就伤透了。”耿直看着舒曼温和笑道:“这不可能,母亲的心是海,伤不透的。”舒曼苦笑:“我不是在说我。”耿直:“我知道,孩子也知道。”舒曼长叹一声往外走,又愣住,只见许京惠呆呆地看着二人。舒曼和许京惠并肩

走着,耿直跟在舒曼身后,走得很慢。许京惠感慨着:“我没想到孩子自己找上门来,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一点母亲责任都没尽过,我真是没脸见他啊,不过,看他长得这么好,我总算放心了。”

舒曼欲言又止:“牛牛他很正常吧?”

许京惠看舒曼一眼,苦笑:“我懂您意思,说实话舒大夫,我本来这辈子是不打算见孩子的,你们付出这么多,我出现肯定会影响孩子情绪和你们母子关系,我对不起你们。”

舒曼:“您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您也是孩子亲生母亲,我们前年就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了,这两年他一直很沉闷也不怎么回家,他虽然不说,可我们知道,他心里是想找到亲生父母的,这是他心里一个结,这个结要打不开,他这一辈子过不好的,现在你们既然见了,我和牛牛他爸爸心里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舒曼说着声音开始哽咽。许京惠抹着眼泪哽咽着:“看到孩子长这么好,还受高等

教育,有好工作,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们,谢谢谢谢!”耿直:“什么也别说了,下个月孩子生日,一起给孩子过吧?”许京惠抬头,睁大茫然的眼睛,喃喃着:“他属牛的,今年是他本命年啊。”舒曼耿直夫妇无言。

快下班的时候,舒露一进舒曼的门诊,就将门关得严严的,显得焦躁不安,在屋里

转来转去,过去推开窗户,唠叨着:“这么热还关窗户,热死我啦!”舒曼瞪大眼睛:“才十几度怎么会热,你怎么回事儿呀?”舒露:“有什么好问的,你医生你不晓得吗?更年期反应嘛。”舒曼:“都更好几年了,反应怎么还这么厉害啊?”舒露酸酸道:“别说风凉话了,你也这个年纪了,就一点反应没有?你那个还有

没有?”舒曼生气:“烦不烦啊,你鬼鬼祟祟把门关这么严就是问我这个?”舒露撇嘴:“唉哟,都快当婆婆了还小姑娘心态,真不晓得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舒曼:“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我还得赶紧回家。”舒露沉着脸:“你家里有地方没有?我想住几天。”舒曼:“想住就住嘛,还问什么呀?”停一下,“干嘛住我家,又跟小杜吵架了?”舒露咬牙切齿着:“烦死他了,就不能见这人,听他声音,看他脸,特别他一碰

我,我那个难受啊。”舒曼瞪大眼睛:“这也是更年期反应?”舒露看着舒曼,眼睛忽地红了:“我知道他在外面肯定有女人,我都抓着他把柄

了!他还死不认账!”

舒曼看着舒露那歇斯底里样子,心软了,拽过姐姐坐下,温和着说:“你别这样好不好?姐夫什么样人你是知道的,他就是就是……弗兰克你还记得吧,姐夫和弗兰克很像的,他就是就是喜欢向年轻女性献献殷勤嘛,又没真出轨。”

舒露瞪大眼睛,火了:“事情没搁你头上你这么潇洒的,你们耿直要像弗兰克那德性见着年轻漂亮,或者不年轻但有点姿色女人就献殷勤,不分场合地点人前人后,你受得了?”

舒曼沉下脸:“我当然受不了,说小杜嘛,怎么又扯到耿直!”舒露:“是你讲小杜像弗兰克!再说小杜根本不像弗兰克,弗兰克多贱啊,小杜还是挑人的,人家懂心理学的讲他是典型中年危机,就是看着小姑娘兴奋。”

舒曼起身,生气道:“行了,别说了,你和小杜闹了一辈子,我也管不了,我要赶紧回家,牛牛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好容易把他叫回来,我们准备跟他好好谈谈,我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你还来添乱!”

舒露也不悦道:“是啊,是啊,你儿子事要紧,我算什么?”舒露起身就往外走,舒曼气得不行,上前道:“你不是要住我家吗?你求我你还摆

个臭脸,你真是活一辈子人事儿不懂!”舒露拖长声:“你家里大事,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呀!”舒曼把包包塞到舒露手里,两人往外走:“你算了吧!你去也好,给我壮个胆,

我这心里乱着呢,不知道牛牛见他妈妈以后,唉,她一天也没养他,怎么就成他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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