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的视线却落在她背影上。
“大少爷？”
顾绍回神，道：“没什么。”
然后又吩咐管家：“让厨房准备午膳。”
管家应诺退下了。
饭菜已经摆上了餐桌。
顾绍拉着赵素画坐下。
赵素画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绍倒是很坦荡。
两人吃了饭，又喝了酒。
顾绍醉醺醺的，被管家扶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赵素画则独坐了片刻，然后回自己房里。
她的房间里堆满了礼盒。
这是昨晚送来的，顾绍不喜欢女人插手他的事务。赵素画觉得这些东西，自己拿着也没意义，所以放进柜子里。
她把箱笼整理好，打算明日拿出来扔掉。
这个念头，让她有点心寒。
她在顾绍身边，做牛做马。
她帮他打扫卫生，收拾衣裳，甚至陪伴他出游。
她什么都干了，顾绍反而嫌弃她，认为她碍事。
赵素画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这份委屈，她压抑了许久。
她擦拭了眼角，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等到夜幕降临，顾绍突然闯入她的卧房。
赵素画吓坏了。
她急匆匆把门锁死，然后扑进顾绍怀里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父母。
她为什么没有家族庇护。
顾绍轻拍她的后背，道：“别伤心了。咱们俩在一起，谁也不能欺负你。”
赵素画抽噎着点头。
顾绍哄了她一会儿，让她平静下来。
他这才问赵素画：“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爹爹叫……顾成林。”赵素画低声答。
顾绍皱眉。
“这是哪里的地名？你家里人呢？”顾绍问。
赵素画道：“我家是山阳县人士。”
顾绍的脸沉了下去。
“你是京城的姑娘，怎会来这偏僻之地。”顾绍质问道。
他的神色严厉起来。
他的目光锐利无比，逼迫着赵素画。
赵素画吓了一跳。
她颤抖着摇头：“我、我是逃荒来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爹爹病了，娘卖了我换银子给他治病。”
顾绍这才松口气。
“我是京里顾家的少爷，你嫁过来不愁没有锦衣玉食。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我一定会休了你。”他说，“到时候你可不能怨我。”
赵素画咬唇，泪珠盈满眼眶。
她哽咽道：“不敢，少爷。”
顾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眯眯说道：“你这副模样，最是惹人怜爱了。”
“我从前听闻，你擅刺绣。”顾绍问道。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刺绣图案。
赵素画顺势取过，递到顾绍面前。
顾绍接过来一张，仔细看了片刻，又递给另一张。
每次他翻开，赵素画就低头，假装专注绣帕。
顾绍看到了她微微翘起来的小舌尖。
他的喉结滑动了几下，有种热血涌动的冲动。
“这么巧，竟然跟我的衣料一样。”顾绍惊奇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的眼睛灼热如狼。
赵素画的呼吸变粗。
她的耳朵都染上绯红。
顾绍继续翻看着刺绣。
他翻得飞快。
等他再次翻看的时候，刺绣上的鸳鸯戏水，被剪裁成一柄扇。
扇上面是他的名字。
他不由失笑。
“这么丑，你也喜欢？”他笑问赵素画。
他眼底带着玩味。
赵素画却没有笑。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上。
那荷包，是顾绍自己缝制的。
荷包里藏着一根簪子，是他的随身佩戴之物。
今天早晨起来，赵素画看到这枚铜钱时，愣怔了很久。
那是她亲手雕琢的，她印象很深。
她不解，这个男人的荷包里怎会有她做的荷包？
她的心猛烈狂跳，仿佛有股陌生的情愫，瞬间占据了她的心扉。
她的眼神就有些痴缠了。
顾绍并未察觉到异常。
他依旧在研究那幅刺绣，问：“绣得好不好？我很欣赏。”
赵素画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根铜钱。
她的呼吸乱了。
她连忙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然后，她轻轻点点头。
顾绍笑了笑。
他转移了话题，对赵素画道：“这些日子你累坏了，多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提步离开了她的闺房。
赵素画望着他高挑挺拔的背影。
他似乎比前几年长高了半尺。
他穿的是青色直缀，显得他越发清俊儒雅。
而此刻，他的侧颜也格外俊朗。
这世上，竟有这般俊秀的男子。
赵素画看呆了。
等她回过神来，才想起顾绍已经走了。她心里隐约有些空落落的。
她忍不住叹气。
她坐在窗台前，默默发呆。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任何人。
这是她和顾绍的秘密。
顾绍对她的兴趣越浓郁，她就越紧张。
她怕顾绍知晓了真相，立马厌恶她，甩手不要她。
赵素画的心情跌宕起伏，一直惴惴不安。
到了月末，她终于熬不住了。
她决定找顾绍商量一番，如何把事情告诉他。
她把顾绍找过来。
顾绍正在睡觉，听到脚步声，便醒了。
他抬眸看到了赵素画。
他笑着道：“是素香啊，你怎么过来了？”
赵素香是赵氏的侄女，赵家三房的庶女。
赵素香的娘是赵家四房的妾室。
她比赵素画稍微大一两岁，性格泼辣蛮横，颇受赵家三老爷宠爱，所以一向骄纵惯了。
顾绍刚搬过来的时候，赵素香仗着身份，总是找顾绍的麻烦，令他很苦恼。
赵素画见他吃亏，便帮顾绍。
顾绍和赵素画是表兄妹关系，两人的交集很浅薄。
赵素香不仅仅找他的麻烦，她还瞧不上顾绍。
赵素画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可是她生得美丽娇俏，是顾绍心仪的类型。
他对赵素画很照顾。
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骑射。
顾绍的性格温柔善良，赵素香则跋扈嚣张。
两人渐渐熟悉。
顾绍喜欢赵素香的泼辣劲。
他觉得自己娶到了一块宝贝。
可惜，赵素画的身体弱，不能生养，而且她心思敏感，顾绍对她始终保持距离。
“表哥。”赵素画轻轻喊他，然后把手里的绣品送到他跟前，“你看看这个，是我绣的。”
她的语气，像个讨要夸奖的孩童。
顾绍拿过来。
绣的是个男人。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他把绣品放下，伸手拉住了赵素画纤细的胳膊。
赵素画吓了一跳，差点抽回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