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出萨卡利亚」其一·扛鼎之势·中·罗姆军情

卡拉曼此时正在调集军队,那些仆从军的死亡并不可惜。

唯独突厥骑兵死亡了400多人,让他有些心痛。

从常规的角度来理解,突厥人命贵,或者受过训练的战士比较精贵。

但作为游牧的军事组织,往往带有较深的政治意味。

因为突厥骑兵大多都是各个部落召集起来的,从上至下较高的军事动员能力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军队不纯粹,且具由政治成分。

战败、被杀伤,则具有一个很重要的政治影响——凝聚力下降。

这些骑兵打仗的时候跟随苏丹和叶护战斗,但私下里都是一些小贵族的私兵,是贵族的财产。

死去的400-500人中,有120人是另一个小埃米尔、小贵族门泰谢的士兵。

这些士兵死亡带来的负面影响,会降低内部的团结性、凝聚力。

特别是当某一个贵族死的人特别多,其他人都没伤亡时。

如果真的这样,那这个遭受巨大损失的小贵族必定会避战。

这是政治天性、人的天性。趋利避害,再正常不过。

军队终于重整,门泰谢当仁不让的占据了最后一个序列,并亲自找到了卡拉曼。

“salam、alaykum!(萨拉姆,阿雷空)愿主赐安宁于你、埃米尔!”门泰谢下马,走上坡:“我的士兵损失惨重,需要重新凝聚起士气,向安拉致以最真诚的祷告。”

“alaykum、salam!(阿雷空,萨拉姆)”卡拉曼也向他回礼,他知道门泰谢的士兵损失惨重,于是刻意照拂,维持内部团结:“我会回报那些勇士应有的赏赐。”

“感谢您,真主的英杰!”门泰谢转身离去。

“诶。”卡拉曼长叹一声,没想到自己碰到了硬茬:“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怪不得先登君士坦丁堡。”

“埃米尔。”一旁的侍卫安慰他:“就算再厉害,人手不足,这点是死的,您一定可以带给我们胜利!这是毋庸置疑的。”

“嗯。”卡拉曼点了点头,并不怀疑他所说的话:“包围盖伊韦,等待其他两路战线消息,都是同为苏丹下属,没道理只有我们硬磕。通知下去,围城之后就可以歇息了,等待我的军令再行动。”

“是!您的仁慈,从波斯到小亚细亚,皆为之传唱。”贵族侍从半拍马屁,半祝福的说了几句,带着命令下去了。

其实贵族侍从说得对,此时的突厥人,出乎意料的确实是仁慈的。特别是从家国、民族角度来看,这一点很反直觉。

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则可以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阶级矛盾。

罗姆苏丹为什么把自己的国家叫做罗姆?

罗姆就是罗马的另一种发音。

但罗姆苏丹从不认为自己是罗马。

罗姆的意思是:罗马人居住的地方。

所以刷「绿萝也是罗」的得理解一下,人家自封的是:「占据了罗马人居住地的王」而非「罗马人的王」。

所以罗姆苏丹苏莱曼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客场作战,并非拥有罗马法理。

自前几年、米海尔七世许诺给他小亚细亚,突厥人的人数确实在上升,但远远达不到主体民族这一水平。

这就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更深层次的东西,消灭民族、种族隔阂。

那就是转民族矛盾为阶级矛盾。

罗姆苏丹苏莱曼,利用自己的军力,让拜占庭皇帝米海尔七世吐出了小亚细亚。

然后用军队压服各方贵族,再之后则是分田地、收民心。

他告诉那些小亚细亚的希腊人:以前你们都是罗马人的奴隶,大贵族的佃农。现在,我、苏莱曼来了。你们将拥有自己的土地,你们将安居乐业。种多少收多少,你们自己吃饱饱。除了交税,再也不会有人盘剥你们,也不会像拜占庭的贵族那样欺压你们。

奴隶、自由,这两个话题,已经从古罗马共和国时代开始,就经久不衰。

获得自由,获得自己的土地,这是天大的好事!

自然而然,罗姆苏丹得到了小亚细亚民众的拥护,他们愿意为突厥人卖命。因为对他们来说,上层建筑都是虚头巴脑的。吃饱喝足,丰衣足食才是真的。

罗姆的贵族们、埃米尔们,和拜占庭人玩着贵族的游戏,和民众们玩着保民护民的把戏。

此时的罗姆苏丹国,可以说,就是一个独立于塞尔柱、拜占庭之外的贵族聚集体。

且在几百年之后,罗姆苏丹国还会改信东正教,对抗塞尔柱。显然,罗姆也是一个杂种——一个罗马与突厥的杂种。

总之,这套贵族联合体:对上依附塞尔柱,对外结交拜占庭,队内打土豪分田地,竟然还真站住了脚跟。

但这绝非意味着,罗姆苏丹国的军队就是无敌的。

毕竟人人都知道,贵族联合体、联邦这种形式,内部的分裂力量非常的强。这远远逊色于华夏的中央集权,所带来的执行力、组织度。

罗姆和拜占庭一样,贵族在这个时代,好处是减少统治成本,坏处是凝聚力不强。

只不过拜占庭走下坡路,人心散了;罗姆苏丹走上坡路,大家搭伙干事业。

所以,必须要罗姆苏丹国,持续性的维持对外胜利,才能凝聚起大家齐心协力。

理所当然,就没道理只有他卡拉曼一个人拼命。其余两处,西侧战场和南侧战场必定也要猛攻一番。

苏莱曼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大军三分,每路都公平的进攻一下。

理论之中,最合适的办法是,集中精锐,一处突破,后续占领,持续突破,泰山压顶。

但是难哦,这个时代还不存在这样一股政治军事组织。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苏莱曼又如何调度呢?

大营、主基地,安置在了萨利米耶。

萨利米耶:三处战场之间、最中心的一个点。

往北就是南侧战场,往西就是西部战场,往东就是东部战场。

对尼西亚总督希乌纳斯来说,他们的西南东三路的中心点在于谷道。

这一点苏莱曼自己也清楚。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亲自率领左路军,并且和中路军合兵一处,先在塞利米耶修整。

“苏丹!”“向您请安!”“苏丹!”

苏莱曼骑在马上,左手伸出,露出手掌,示意问好。

“库塔尔米什·奥斯曼!”

“遵从您的命令,我的苏丹!”后世奥斯曼帝国的先祖,库塔尔米什·奥斯曼跪在地上。

“中路军就交给你了。”苏莱曼居高临下看着他:“萨鲁汗、艾登两个埃米尔的人交由你指挥,务必突破中路。”

“仰赖您的信任,苏丹!”

“左路军和苏丹亲军,随我来!”苏莱曼安排完毕,带着大军离去。

左路军和其他两路不一样,中路、右路是罗姆军和尼西亚总督军的双方战斗。

左路军则涉及到布尔萨军区的地盘。

这里的军区将军,是个软骨头,苏丹的黄金让他喜不自禁。

苏丹曾许诺过,布尔萨军区即使纳入罗姆苏丹国,也依旧是一个自治地区,布尔萨总督依旧可以维持自己土皇帝的地位。

如今,布尔萨总督被召唤到了平原之中。

双方仅带着10余骑,在双方军队的中间碰面。

“萨拉姆!向您问好,尊贵的罗姆苏丹。”

苏莱曼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二五仔:“我将通过你的边界,进攻尼西亚的西侧。”

“呃....”布尔萨总督面露难色:“这里是罗马帝国的疆土,如果您执意的话...”

“我不会为难你,我的朋友。”苏莱曼笑了笑,让布尔萨总督感到荣幸:“你的军队自顾不暇。布尔萨、自有布尔萨的难处,你说呢?”

“是是是!您说的太对了,小小布尔萨如何抵挡苏丹的兵锋。”布尔萨总督眼睛一转:“布尔萨地小人寡,如何阻挡苏丹的大军!当然是守城自保,静待变化。”

“呵呵呵呵。”苏莱曼笑了笑。

那布尔萨总督下马,来到苏丹的马前,他单手抚着苏丹的大腿,小声说着什么。

随即苏莱曼大笑,带兵离去。

布尔萨军区的军官策马走上前来:“总督大人,我们?”

“撤!”

“撤...撤?”那罗马军官疑惑道。

布尔萨总督怒目而视:“你瞎了吗!?罗姆苏丹这么大的军队,我们怎么抗!?还不赶快进入城内,布尔萨城万万不得有失!”

“啊...呃...是!”军官低头,不敢言语。

罗姆军队就这么顺利的通过了布尔萨军区的边境防线,直接抵达尼西亚城的正南方,也就是西部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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