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1 “借”钱

一大早,宋学锋在上铺锻炼“跑步”,陈少棠说你别带着一块熊在上铺得瑟,在教室上课后,宋学锋在上铺得瑟的事情被莫清方传了出去,就成了一句问候语。

“今天,你带着块儿熊在上铺得瑟了吗?”

大家一见面,便会互相打着这样的招呼。

钱悦容不解其意,问向莫清方:“熊是什么?”

莫清方只笑不说,便被她追着喊着打了几条街,看着被追得如过街鼠般的莫清方,纪林在一旁冷笑不已。

自从攀上张惠光那根“高枝”后,纪林忙了起来。因为张惠光与陈少棠之间的矛盾不断加剧,张惠光再不便到他宿舍,他便每晚打了热水、提了热馅饼到张惠光宿舍,伺候张惠光洗脚、吃夜宵,直到把张惠光伺候躺下了才回来。

本来纪林每周的生活费在来学校之前便被他打游戏挥霍殆尽,再加上殷勤伺候张惠光,一来二往,他通过维持“四大名伎”表演舞台的秩序所获得的零钱也捉襟见肘。

怎么办?

看来只能取之于民,用之于己了。

在宿舍七人中,除了陈少棠,其他六人均受到纪林的“剥削”,而赵永、杨鲲和隋宾犹甚。每当晚自习后,纪林便来到赵永面前,向他伸出手去。

“又要干嘛?”赵永道。

“借钱,你懂得。”纪林狞笑道。

赵永便掏出几元钱递到纪林手上,纪林便喜滋滋转身跑去买刚出锅的热馅饼。

每次向隋宾“借”钱时,他通常讨价还价、抠抠索索,这让纪林很不耐烦。而向杨鲲“借”钱时,杨鲲也不在乎,反正他钱多,“借”多少就给多少,相反弄的纪林倒不好意思了。于是被“借”钱最多的,便是赵永。

赵永为此很气恼,但无能为力,既然没有能力爆发,就只能默默平静地忍受,装出一副轻松不在意的样子。

而他在追求林佳佳的过程异常坎坷,两人在一起大半天,却往往说不上几句完整的话,为此林佳佳越来越失望,赵永则越来越自卑,越觉得配不上她。但要他放弃,却是他绝不想做的事。

于是不放弃,又追不上,就在这种循环的漩涡里苦苦缠荡。

本来他和林佳佳那半死不活的恋情已让他心理上自卑,现在,面对纪林的“剥削”又无力反抗的事实,又令他从能力上自卑起来,双重自卑双管齐下,压得赵永透不过气来。

晚上,宿舍,杨鲲又购买了白酒和花生米,宿舍七人便围在桌前喝酒聊天,喝着喝着,纪林突然跃起道:“啊,差点忘了正事儿,我还得给张惠光买刚出锅的热馅饼呢。”

说着,他将手伸向赵永。

赵永本就气闷,适才又白酒入肚,愁肠纠缠悲愤交加,一股痛苦又试图挣扎的邪气在他肚子里闯荡着,这时见纪林向他伸手,他压住火冷冷道:“又要干啥!”

“拿钱啊,快点儿,要不刚出锅的热馅饼就被人抢光了。”纪林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给别人买馅饼,凭什么要我拿钱!”赵永道。

“快点儿吧,到时候我还你!”纪林瞅瞅桌前几人,变了脸色道。

“你还什么还!你都‘借’了多少次了,我都记不清了……从开学到现在,你到底‘借’了我多少钱,你自己记得清吗?你还过我一次吗?”赵永道。

“赵永,你到底借不借?”

“不借,我自己都吃不上饭了,没有那么多闲钱去帮助别人舔腚眼子!”赵永借着酒意叫道。话一出口,他有些后悔,因为自己口气再粗暴,只是斜风细雨而已,自己可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换来无法承受的暴风骤雨。

不过大家没想到,纪林并没掀桌子摔碗、试图搅起暴风骤雨,相反表现得很冷静,他冷冷道:“好,赵永,既然向你借钱那么难,那我再也不向你借钱了!不过,你再也不用希望我对你有好脸色了!”

说完,纪林将手伸向了杨鲲。

杨鲲正举着筷子夹一粒花生米,见到纪林伸来的手后迟疑了一下,花生米落回盘中,他低头稍一思索,也不多话,从衣兜里掏出几块钱递到了纪林的手上。

之所以给钱,是因为杨鲲深知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花钱买自安吧。

纪林一仰脖干掉剩余的白酒,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冷冷地看了一眼被酒杯的爆响震得打着哆嗦的赵永,然后提起塑料桶摔开宿舍门扬长而去。

宿舍里很静,仿佛在哀悼。

半晌后,大家将眼光投向杨鲲。

“那家伙自以为是!”杨鲲摊开双手无辜道,“他从小‘古惑仔’的电影看多了……你们没见他总是梳着大背头,以为自己是老大?况且他现在有人罩着,我打不过他。”

大家低头,继续喝酒。

杨鲲说得没错,这家伙不是张惠光,并非十恶不赦,跟他翻脸不值得。

纪林走后,大家这酒喝得索然无味,便将筷子一丢各自去洗刷,剩下小堆花生米和半瓶烈酒放在桌上。

熄灯铃响过三遍后,宿舍啪嗒一声陷入黑暗里。大家都不想说话,各自想着心事默默闷睡了,月光照在赵永的床前,照见他的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与星光辉映着。

等大家发出均匀的鼾声时,赵永悄声下床,摸黑坐在桌前,待了一小会儿后,发现周围并无异象,便摸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并打开酒瓶呷了一口烈酒。

赵永一会儿趴在桌上不动不动,发出小声哽咽,一会儿仰首向天,无声地流着眼泪,一粒花生米,一口酒地喝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半瓶烈酒全被他吞入腹中。

喝完后他上床躺了一小会儿,之后再次摸黑下床,坐在桌前尽量压抑着声音开始呕吐,吐完了随便扯过一条毛巾胡乱地擦着嘴巴。

感到胃里稍稍好受了些,他踱近窗台,伸手打开窗户,趴在窗前贪婪地呼吸着冷风。

一夜无声过去。

早上,天尚未透亮,杨鲲被一阵冷风冻醒了,他望了望大开的窗户,埋怨了几句起身上床关上了它,见别人未醒便再次睡去。

一个小时后,宿舍的闹钟响起,大家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纷纷起床,杨鲲洗脸后摸过毛巾擦拭着,忽然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咦?”杨鲲向毛巾看去,发现上面粘乎乎的,粘着一些分辨不出的红白屑粒,“这是什么?啊!谁吐到我的毛巾上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发现赵永的床上没人。

“赵永呢?”杨鲲问,接着他看到桌上的酒瓶空了,“昨晚谁半夜起来喝酒了?”

“我没有。”大家纷纷否认道。

“难道是赵永?”

大家找找四外无人,杨鲲跑向宿舍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摇摇手表示没找到,就在这时,他突然一拍脑门叫道:“难道他……”

他迟疑着靠近窗台,打开窗户向下看去,“啊!”杨鲲大叫着,“赵永他在下面……他跳楼了!”

大家涌上前去向楼下张望着,发现赵永趴在四楼下的硬化路面上,直挺挺的,血已经凝成了痂。

赵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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