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虔心拜神有何用,能见神佛垂低眉?

“想开与想不开之间,也许只隔了薄薄的一层纱,”云鹏开口:“我有道侣日思想夜不能寐,这世间却有负心人抛妻弃子,如此落差……”

岳辰坐在客房座位,钱袋中只剩下那小乞丐娘亲的救命草药,现在却如同窗外枯叶一文不值。

把酒再斟满。

鹤海间岳辰难过,举杯与他对饮,云鹏境界突破筑基中期还在稳固。

“岳公子可曾听说过那传说中修仙者的化神境界?”

岳辰摇摇头。

鹤海催动灵气,手心燃起火焰把饭菜与冷酒烫热,缓缓开口。

“化神境界是每一个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古往今来踏足此境界者屈指可数,”鹤海开口:“如若化神,便可与天地同寿,与星辰争辉……只是这化神境界,非常人敢想。”

岳辰开口:“那想必修炼化神,定是无比困难之事。”

“所谓境界的提升,乃是积蓄灵气与感悟,量变产生质变,”鹤海开口:“只不过修炼的越高,对修士心境的挑战就越高。”

“心境?”

鹤海一笑。

“我且问你,七情六欲能放下那一条?”鹤海开口:“手足亲朋,此生挚爱,若是让公子你全部忘掉,甚至是为求无上大道挥刀相向,你可愿意?”

“这,这怎么可能?”

“只是说笑,人活一场本就囚于尘网,多少灵魂流连浮世之上。常人活百年,生老病死已经不易,更不用说什么放弃一切返璞归真……我宗门历代以不干涉为宗门门规,为得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天下生活在苦海之中的人有太多太多,公子不见隔壁樊国屠灭沂国,多少沂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公子可曾听过什么是亡国灭种。”

“史书上常有,”岳辰开口:“亡其国,灭其种。”

“多少沂国人,他们的子孙年纪幼小,被樊国军马逼到我国北部边界,那时我还未踏入仙途,作为军士在边关驻守,一是防止樊国军马涉入我夏国境内,二是防止沂国流民,偷渡我国边关。”

岳辰握着酒杯,脑海里已经浮现边关模样。

“在城关下,多少沂国人扒着城关想要往夏国境内爬,全都被夏国军士阻止,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不可怜那些国破家亡的老百姓,”鹤海开口:“我也不例外,但是我深知,难民流民已经没法拯救了。”

“为何没法拯救?”

鹤海把杯中酒饮尽:“若沂国流民得以延续,将来必定流窜在整个天下,国破灭种之仇深深印在沂国每一个孩子的脑海里面,到那个时候,他们想的全都是沂国的复国大任,以及让樊国血债血偿……到那个时候,天下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双方交战,又是横尸遍野,百姓流离。”

岳辰若有所思:“所以……不干涉?一直都不干涉?”

“对,不干涉,”鹤海开口:“师父教我因果道理,对于世间百态,即便知道结局,也不要干涉。”

“道理,我也懂,即便再怎么去做,也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岳辰开口:“只是对于灾祸心有不甘,对于恶人满腔怒火。”

杯中酒已尽,盘中菜也已经吃完,夜空月亮已经升到窗外,岳辰把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

在马车上。

“公子越显憔悴了,”琴儿边给岳辰揉按着太阳穴边开口:“这样可不行,公子可要养足了身子好好考试呢。”

“我以前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地方,还不知道原来外面是这番模样,”岳辰开口:“既有温润如玉,也有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情。”

“下一站便是邱城了,”笛儿开口:“还不趁着时间再温习温习书经。”

“不想看,马车晃的厉害。”

“胡说,我驾马车驾的很稳好吧!”云鹏开口道:“这可不能怨我。”

鹤海坐在一旁打坐,忽而睁开眼睛,他仿佛看到岳辰腰上别的纸扇有妖气在环绕。

再一眨眼,妖气缭绕不见。

“难道是看错了,最近越发心烦了”鹤海心想:“等回了宗门再闭关一阵吧。”

熙娘媚眼一横,察觉到鹤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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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所有妖气收敛。

“这道士,可不能坏了我的好事……”

云鹏倒是心情很好,冲着琴儿开口问。

“小妖精,我发现你们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就修炼人形呢,其他妖精像你们这个年纪还在充盈妖气,磨尖爪牙呢。”

琴儿用袖口捂着脸,显然有些害怕这一剑劈了自己姐姐的道士,缓缓开口:“仙师知道我们是妖了,为什么不把我们除掉呢?”

“哈哈哈哈,”云鹏一笑:“我杀过无数精怪,都是危害一方的凶物,而你们浑身散发着草木灵气,不去害人,便是好妖,况且岳公子那么喜欢你们,我怎么能把你们除掉呢?”

鹤海开口:“天地浩大,不单单人可以安居乐业,妖物也要有妖的生存空间,我老养山上有诸多妖物洞穴,皆受我老养山庇护,替我老养山看管山上诸多草药,当然也经常来宗门中听各长老讲经论道,我茅仙洞也收资质上等的妖物弟子……只不过不是每个宗门都如我茅仙洞一样对万物一视同仁。”

一行人一路说笑,却又互相心有间隙防备,琴儿只说自己姐妹们是寻得一处生满灵草的洞穴才得以变化人形,靠几分姿色卖唱为生。

云鹏鹤海只当她五个是落魄的小妖,没了大妖庇护所以缠上人傻钱多的岳辰,不把她们五个放在心上。

见岳辰依旧憔悴,笛儿从行李中掏出笛子,给岳辰吹一曲解解心烦,此笛用的只是劣质玉石,音色却上佳,笛口淡淡口红印泛红。

笛儿玉指持笛,吹的是深宫秋月这首曲子。

岳辰细听,只觉清风拂过脸颊,阵阵清凉之感袭来,轻轻唱:“入秋只觉肩肤冷,夜半无人暖心房,窗外西风声瑟瑟,惹泪圆月静茫茫,自幼选入深宫院,未得几次侍亲王,春花娇嫩无蜂落,至此瓣落叶枯黄,为君半夜染红妆,墓门紧锁妾陪葬……”

云鹏甩着马鞭打着拍子,一路上把各种乐器奏了个遍,其中唱的最好的,是鹤海。

“师兄年轻时候做的可是大梨园的花旦,哈哈,”云鹏笑道:“这种腔调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鹤海白他一眼,但是他刚毅庄重的表情中,多了一丝轻柔之感。

“我又没撒谎,”云鹏哈哈大笑:“我小时候还看过师兄演的戏,在温河边上打的戏台,都给师兄叫好……那个时候师兄还很有钱,不像现在抠门。”

“你没完啦,”鹤海开口:“要不要我把你底都揭出来?”

“别别别,我错了师兄。”

鹤海听着马车内众人发小,心中也无奈欢喜,自己与云鹏本来只是下山执行任务,没曾想与这岳公子倒挺合得来,相处越久越发熟悉。

到了第三天上午,马车到了邱城,此处是这谷洲地界最大的城池,是贸易中心也是行政中心。

在河的对面。

“邱城的水路四通八达,而且筑有无数堤坝,”鹤海开口:“中间的运河是人力凿取的,连通南北地方,无数商船穿行其中,将货物运往各地。”

云鹏开口:“主河道已经有千年历史,不曾改过一次道,断过一次流,无论洪旱这水流都是如此平稳。”

“渡船来了!”

“老船夫!”

老船夫拿着一个铁做的钩子,去勾船两边的铁绳索,将船缓缓移到岸边,渡船上面的人下了船,云鹏驾马车上了这渡船。

“老船夫,一辆马车,几个钱,”云鹏下马询问老船夫价钱。

老船夫缓缓开口:“马车十五文,车上的人按人头算一个一文钱。”

云鹏数了二十三枚铜钱,丢在那老船夫的钱箱中,老船夫一听便知道够数,吆喝着远方还没赶到岸边的人跑快些。

“坐这渡船也是别有一番风景,”岳辰开口:“河上凉风吹的人神气清爽,就是渡船摇晃,让人些许头晕。”

“小心马蹄打滑,”鹤海对云鹏开口。

云鹏还在和老船夫拉呱:“大爷,我们是外地人,第一次来邱城,不知道邱城有什么美食特产想要尝一尝。”

老船夫倒也不嫌他烦,看一眼面前这个貌似只有三四多岁,却可能比自己还大的人。

一指那河边,只见肥鸭数十只游于水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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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扎下水去捕捉鱼螺。

“邱城鱼肥,吃鱼的鸭子更肥,”老船夫开口:“像你们这样的外地人来我们这里,顶头第一件事就是尝尝这邱城白绒毛鸭。”

岳辰见那肥鸭羽毛釉亮,膘肥体壮,相比圆滚滚的肚子里面满是肥嫩的鸭油。

鹤海手持马缰绳,看着心有打算的云鹏边观察鸭子边回到马车,开口:“就知道吃。”

“我这不是为了给咱们岳大少爷打听一下邱城的美食特产嘛,咱岳少爷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不搞一顿可说不过去了,”云鹏摆手“你放心,凡间的钱我还是攒了不少的,这顿我请!”

云鹏把胸膛拍的啪啪响,一脸得意忘形样子,让岳辰怀疑他的心里年龄。

谷洲万里的读书人,都在这了。

客栈专门给读书的秀才准备了上号的房间,即便这样依然是供不应求,所以邱城中专门有人在考试期间准备空房租给那些秀才,价格当然不低。

更多的穷酸秀才,只是睡在邱城城隍庙。

“要进去拜城隍,”岳辰开口:“这里可是谷洲秀才人人向往的地方,前些年一个姓花的秀才,因为穷苦只能睡在城隍庙,没想到一梦梦出了考试考题,此后会试殿试更是连连夺魁,如今官至极品,给这庙中城隍爷翻修新庙,披上金袍。”

“好多人呢!”琴儿有些怕生:“公子拜过城隍老爷,我们便离开吧。”

看着庙中城隍,岳辰若有所思:“我也想在这城隍庙中伏案夜读,我总觉得此庙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无端有吸引我的感觉。”

“我们几个才不住这破庙!”钟儿开口:“公子要住且自己去住,我们几个去寻别处。”

城隍庙中,都是待考学子,几个女孩住在这里当然不合适。

岳辰仿佛迷了心窍,不觉走进那庙中,冷落几个女子,鹤海吩咐云鹏驾马车给几个女孩准备住处,自己随着岳辰住在这城隍庙中。

城隍庙中,无数泥塑小鬼像长牙舞爪,城隍爷身上披着一挂金袍,无数秀才跪拜祈求金榜题名。

香炉浓烟滚滚,覆盖天日。

其中无数秀才,长袖卷起,在庙中挥洒墨水,有叫好声连连。

鹤海为岳辰准备地方,在城隍庙的角落打了地铺,铺了毛毯与被子。

岳辰则打量起那城隍爷起来,摆了祭拜拜,又去上香。

“鹤海仙师,你可觉得这城隍爷有些异样?”

鹤海摇摇头:“我看只是普通的神像而已,披了金衣看起来富贵的很。”

岳辰与一群秀才围在城隍爷旁边闲聊,猜测此次考试的题目,目光却总是移不开那城隍爷的脸。

恍惚之间,看到城隍爷的眼球在转动。

“诸君可知此次乡试的主考官明日将会亲自来这城隍庙,还有城南的夫子庙进香,为朝廷祈求贤才,”有白衣秀才开口:“到时候随着一起去到夫子庙进香,图个好彩头!”

“新君刚刚登基,急需国家栋梁人才,我等若能考取举人,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我听说新上任的皇帝才有七岁啊!”

“……”

岳辰与众秀才讨论几句,回到打地铺的地方,鹤海已经买了些许吃食与果蔬。

“拜神么,”鹤海边吃边开口:“我们宗门也拜神,不过拜的是我们宗门飞升的祖师爷,愿他老人家护佑我老养山,和世俗的拜神不一样。”

“拜神,真的有用吗?”岳辰问:“我想是没有用的,那么多的学子都去拜神,难道都能高中?”

“求人不如求己喽,”鹤海开口:“拜那神像也只是图个心安,想着天上神仙受些香火,能不能施舍些法力,可笑。”

至夜。

仍有书页翻动声音,岳辰周围数鼾声惹人难以睡着觉,无数秀才躺在地上,只求诚心打动城隍能够考个举人。

岳辰睡不着,借着月光迷瞪着想要困意快点袭来,悄然看见那城隍爷像。

“啊,天上神仙也要考试选么……”

那金衣城隍,双眼瞥向岳辰。

城隍爷仿佛从石头雕的嘴里蹦出来个字:“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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