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混沌

“啊!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不知睡了多久的何一醒来,习惯性的走到镜子面前,再一次被自己吓住了,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老了好几岁从少年变成了青年,模样虽然仍是很美,但似乎丑了些。

睡一觉就老这么多,我要是多睡几觉不是马上就变成一个老头儿了?

何一急的原地直转圈圈,转了许久,而后又立在镜前,对自己说道“不怕不怕,就是变成一个老头儿,我何一仍然是,一个好看的帅老头儿。嗯嗯,好看,是这样!”

何一一边说一边攥拳挥手给自己打气,可是过了一会,他又有些丧气的说道,当然下意识的也在训练自己的语言能力。

“不仅老头没关系,就算是变成一个老太婆,也没关系,恩,一条老狗也不是事,可是老了就会死的啊,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提到死字,何一便又有些垂头丧气,不过过了一会他便又自言自语道“何一啊,别怕,大不了不睡觉就不会老了对不对?你看你现在垂头丧气的样子,像一条丧家狗,多难看啊。你现在好歹是活着啊,而且还这么帅,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啊,该开心啊,该开心啊。”

何一碎碎念念了几声又来了精神气,突然就想起来自己醒来了还没有吃饭,可先前何一醒来的那一眼仿佛并没有发现与吃有关的事物,厨房、锅碗瓢盆、柴、米等等一概没有。

想到这里何一又对镜子中的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啊,可是我是个凡人啊,没吃的我不等老死就会饿死的。”

何一站在那里回想起先前看到的,想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说道“得了,出门觅食去了罗。”

于是何一第一次跨出屋门,顺着石梯向下走,明媚的阳光洒在何一身上,山谷之间似纱的云朵聚在一起像是茫芒的云海,随着清风翩翩起舞,仙气十足,而他,便是这风景中的仙人,这些都让有些小郁闷的何一变得心旷神怡。

何一每走几步就对着远方大声怪叫几声,当听到远方传来自己的回声,何一便裂开嘴大笑道“啦啦啦,活着真好啊,啦啦啦,活着真好啊!”

虽然山很高很高,但何一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他一路蹦蹦跳跳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山下。

走到山下,何一又对着另外两座山大喊了几声“有人在吗!有没有人啊!”

仍然没有回应,于是他便向着其中的一个方向走去,他记得那里好像有些青果子,这是他现唯一找到的食物。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一终于来到那棵果树下面,何一开心的跳了跳大叫道“终于有吃的了,不会饿死了,真是开心啊,真是开心啊!”

何一一边怪叫一边跳起来摘了几颗青果子,用衣袖擦了擦,喂到嘴边,又犹豫了“能不能吃啊,会不会把我毒死啊!”

“嗯,先吃一小口试下,毒死可比饿死凄惨多了。”

何一说完,试着吃了一小口,那青果一入口,不仅甘甜爽口,而且令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很快他便忘记了刚刚的话,大口的吃起来。

吃饱后的何一来到自己所住的山脚下,又扯开嗓子向空中大喊到“有没有人在啊!”

依旧没有回音。

何一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躺着望着天空,心中想到,反正也是闲着,就在这里等等吧,说不定人就回来了呢。

只是等到太阳下山,何一也没见着人影,于是他又跑到那棵青果树下,摘了些果子吃了,便开始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虽然此时太阳已西下,夜幕已为这个世界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但是此时的何一视力却是很好,所以看路不成问题。

爬到山顶后,何一仍然抱着希望向对面的山喊了几声,才进屋。

晚上,何一躺在床上,却不敢睡觉,于是他便又一次次的喊着开,关,开,关。

屋顶便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过了一会,何一大概是觉得这样也不太好玩了,于是便望着星空,那些星星离他很近很近,很美,于是他又下意识的伸了伸手。

这一次,他的手并没有变得很长很长,所以星星离他还是有些远的。

“哼,总有一天,我何一要摘星揽月的!”何一在床上乱踢着两条腿,双手挥舞着说道。

只是何一说完,又认真看了眼天空,过了好久才说道“那就只摘星星,也还是可以的。”

“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不睡不睡不睡。”

最后百无聊赖的何一,开始睁着眼躺在床上数星星,只是数到最后,便没了声音。

“哈哈哈”

第二天,小屋内又传来了大笑声,何一一早醒来,惊得一跃而起冲到镜子面前,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昨天一样一觉老了几岁,忍不住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以后终于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于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山顶,一个白衣青年总是日出起床,第一件事是照镜子看看自己模样有没变化,第二件事就是打开门扯开嗓子大喊几声,然后花一个多时辰下山觅食,接着再在山脚大喊几声,然后就躺在地上胡言乱语,最后回到山顶再大叫几声后回屋躺在床上望着星空数着那些不知名的星星。

有些时候,他也会很安静,何一努力的回忆自己的过往,也只曾找回一些大致的脉落,很多细节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忘记。

偶尔在梦里梦到一些前世之事,但更多的是他在那个浑浑噩噩中垂死挣扎的情形,几乎每天都是在恶梦中惊醒。

不知这样过了多少天,何一在自己不停的自言自语中稍稍找回了一些说话的感觉,说话也越来越顺利,这日他打开屋门例行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后,突然感到一阵悬晕,然后脚有些打颤。

恐高!

何一赶紧退回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心想不就是晚上做了几个梦吗,怎么就开始恐高了呢。

最近几个晚上,何一每天都做梦自己从高处向下坠,然后被惊醒,没想到连续过了几晚,自己竟然开始恐高了。

“得了,不吃就行了”

何一想到那深到几乎不可见底的阶梯,对自己说道。

然后又躺到床上,对着阳光,伸手无聊的虚抓。

过了一会,何一又爬起来,对着镜子说道“不吃就会饿死的,恐高怕什么,又不会摔死!”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屋门,一看阶梯,忍不住说道“真的会摔死的啊!”

“嗯爬下去,爬下去就不会摔死!”

想到这里何一便颤颤的坐到台阶上,双手着地,双腿放在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起一落的向下移动,口中念念有词。

阿和望着台阶上的何一,睁大了眼睛,双眼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师尊。

“大声说出来,否则他听不到的。”师尊淡淡的说道。

“师尊,师兄何至如此?”阿和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意识感知何一的气息,脸色陡变“他不是师兄!”

“不是你师兄是谁!”师尊淡淡说道。

“可他明明不是,师兄何至如此聒噪又何至胆小如此!而且......”阿和说到这里有些不忍说下去,此时的何一全身泛着傻气,眼神有些散乱,迷茫,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师兄的慧库没有了,人也傻了。

阿和无比痛心的想到。

“他当年神魂受损严重,能够如此,已是不错的了。”师尊叹息了一声说道。

“可是......”

阿和话还没说完,话就被师尊打断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你师兄的躯壳如何强大你也是知道的,弱小的魂魄根本无法进入,他若非你师兄,你师兄的躯壳如何能够接纳他”师尊说道。

阿和听了师尊的话,想了想,突然便泪流满面。

“好啦,这是你师兄自己选的路,你哭个什么。天地初开,万物皆是从混沌起,你师兄如此也正常。我先回屋了,一会你跟他叙完旧了让他来见我。”师尊说完便嗖的一声凌空跃起,转眼间已到了最高的那座山顶之上。

阿和赶紧擦干眼泪,笑了笑,然后扯着嗓子向山上喊道“师兄!”

何一正小心翼翼的向下移动,突然听到有人喊师兄,觉得是自己幻听了,没有理会,继续一起一落的向下,突然又听到一声“师兄!”

这一声听得真切,仿佛有人就凑在他耳边说一样,他一个惊吓,手脚一软,一步没稳,整个人直直的向下坠,何一吓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也跟着向下坠,口中哇哇的乱叫。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阿和看到躺在地上手脚不停乱舞的何一,有些无奈的问道。

在何一踏空的那一瞬间,阿和便将他稳稳的接到山脚,却不想何一就此倒在地上,不停的乱喊乱叫。

他阿和的大师兄,曾经是多么丰神俊朗的大师兄,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猥琐样!

何一叫了会儿,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再向下坠,又拍了拍土地,心中实称了,方才睁开眼,就见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正在一脸生无可恋的俯看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人,何一有些茫然,而后不由自主的乐了起来,终于见着一个人了。

“师兄,你没事吧。”阿和见何一笑得有些古怪,于是担心的问道。

何一见这个青年叫自己师兄,脑中一时千回百转,心中想自己该怎么说,该怎么应付,于是又呆呆的看着阿和。

“师兄,你别怕。我知道,你现在忘记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的,慢慢来。你现在只要记住我是最尊敬你的师弟,阳和,就行了,以前师尊和你都称我为阿和的。”

阿和见何一躺在地上不起来,便一边说一边也面向何一坐到地上。

何一闻言有些蒙,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便傻傻的笑了几声,他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但他敢肯定他不是谁的师兄。

所以,虽然从浑浑噩噩的世间中来到这个世间,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但反应仍然有些迟钝,所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阿和。

阿和见何一如此心中愈发难受,于是轻声说道“我是你师弟阿和,你回来就好,我和师尊等了你几百年了。”

何一闻言,心中一惊,睁大了眼,似乎在考虑阿和的话是真是假。

几百年?几百岁还能看着这么年轻?

阿和见何一如此,神色愈发黯然,不过他仍然强笑着说“师兄你别怕,你走的时候不过三十岁,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而且人也很好,很让人亲近。”

何一闻言,心中在想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很厉害是多厉害,不过想想才三十多岁,就算是很厉害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啊。

“你想像不到的厉害,师尊说师兄你是生而知之,也许别人用一辈子都想不出的问题,师兄你可能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了。以前的师兄,你就是无所不知的。”

何一听了阿和的话,心中愈发茫然,比起现在的他,面前的阿和也好,还是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也好,或许很厉害,但是也许放眼全天下,说不定就个不入流的修道人而已,要不然被阿和讲的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的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何一正想着,突然发现阿和正看着他,眼神很是古怪,于是吞了吞口水说道“你瞧着我干啥。”

“师兄啊,你以前很少说话的,有时一年都难道听到你说一句话,没人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甚至连师尊都不知道。”

阿和收回自己的眼神,垂眉说道,说完眉头轻蹙了下,不过马上又舒展开来。

眼前的这人跟师兄比起来,相差实在是大的没边了,然而师尊说眼前这人是师兄,那肯定便是,师尊怎么会骗人呢。”

在阿和在心中想师尊是不会骗他的时候,何一却是在心中腹诽道

“该不会是骗子吧,一个人哪里忍住一年不说话,就算有,他何一可从未见过一个闷葫芦会让所有人都亲近喜欢的,凭什么,难道凭这张脸?”

何一想到这里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心中又想到“嗯,虽然多厉害不知道,但是很帅,这可是肯定的。”

何一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更帅的脸了,虽然面前的阿和面扩口方,剑眉星目,直鼻方腮,高大威武,满满的男气慨,已是算难得的帅哥了,可是跟他比起来,哼哼......

对面的阿和看着随着乱想神色变化不定的何一,抹了把额头,叹声道“唉,没法聊了,你去见师尊吧。”

“师尊,师尊在哪?”何一猛然听到师尊这两个字,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关键人物就是阿和口中的师尊还没出现。

阿和用手指了指这里最高的山峰。

何一心中虽然有所预料,但是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咽了口唾沫,然后转头对阿和说道“你把我送上去,很快的那种,不用在天上飞的。”

“嗯。”阿和开口答应,不过他又马上改口说道“师兄,还是你自己上去吧。”

“你想摔死我啊!”何一激动的说道。

“你要不想死,就自己上去。”阿和说的很坚决。

何一瞪了会阿和,而后笑眯眯的说道“阿和,我是你师兄对不对,师兄有难......”

“这件事没得商量。”阿和正色说道。

何一........

“阿和,我是说饿了,那么高的山爬上去不要力气的?阿和,你帮我到那边摘几个果子给我吃好不好。”何一笑的很像一个没有开智的孩子。

“青果,你吃了那边的青果?”阿和闻言,脸色陡然大变。

“嗯,你们都不留些吃的给我,我也只能吃那些青果了。”

何一脸委屈状说道,心中却是想到不就是几个青果子吗,至于吗,不吃,难道饿死啊。

“你,你怎能吃那些青果!”

何一的话音一落,阿和便扯住何一的胳膊万分激动的说道“你怎么能吃那些青果呢,你就不能饿下呢?”

“阿和,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啊,你刚都说了我是你师兄,也是这山上之人,就算是仙果也有我一份,我凭啥不能吃。”

何一说道,心中却在腹诽这个阿和,看着忠厚之人,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不就是几果青果吗,什么叫不能饿一下啊,不吃会饿死的。

“你!你!”阿和指着何一却说不出话来,接着双手抓头连声叹息。

何一见阿和一副惋惜心疼的模样,也有些心虚,占了人家的房子,还吃人家的东西,好像有些不对,于是他挤出了些笑容说道

“阿和,我真的饿了,除了那些果子,还有别的吃食不,别的也行,我不挑食的。”

阿和闻言抬头看着何一,认真的看了好久才说道“真饿了?”

“嗯,真饿了。”何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你真要吃东西?”阿和很严肃的问道。

“嗯,不然饿死啊。”何一点头说道。

阿和没有再理会何一,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师兄,过了许久,阿和叹息了一声说道“好,你等着,我马上给你送来!”

话音刚落阿和很快消失在原地,不一会又马上出现在何一身边,手中已多了一只烧鸡。

许久未吃过主食的何一,闻到烧鸡的那个味道,口水就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何一自己发现时,口水已经滴出来,他嘿嘿的笑了声,用衣袖抹了抹,不等阿和将烧鸡递过来,便伸手拿过来,大快朵颐起来。

阿和见状又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以后那青果师兄你不要再吃了,阿和会给你到山下拿吃食,吃完后你就自己去找师尊吧。”

只是何一只沉浸在美食中,对阿和的话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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