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问天大凶

一月前,九州台。

初冬万物萧肃,如果说秋天的风还算是温柔,初冬的风可谓是肃杀。临近外城的九州台,上面插着的九面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的少年正伫立中央三炷香有余,除了眉头越来越紧皱之外,几乎和之前无半点差别,他的口里喃喃自语,左手执了一方老旧的命盘,右手不断变化掐算术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九州台相连了一条长廊,当前站了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当今风鸣帝李纯,他的身后站满了朝廷重臣们,后面有些老臣们受不了冷意和枯燥,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位顾溟祭天大人,有些年轻啊,九州台还从没有过这么年轻的祭天呢,也不知道’问天’问出什么结果了?”

“往年都是走个过场,王兄还真相信国运能问出来吗?年年都是个大吉,今年看这位祭天的水平,指不定出个大大吉。”

“哈哈,李兄真是妙语连珠,等会结束了咱们去春风楼喝一杯。”

“可恨他年轻,站个三天三夜没问题,我们这种老骨头不中用啊,喝上一杯也好,祛祛寒。”

也不知等了几炷香,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命盘上的指针猛地一跳,顾溟见状,长长地叹了口气,向皇上走来,神情严肃,眉宇间似有不解之意。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顾溟走至近处,还不等说什么,就直接跪了下来,以头碰地:“禀告皇上,微臣罪该万死,有负圣恩。问天的结果是凶,百年不遇的大凶!”

皇上蹙起了眉头,一双总是冷着看人的丹凤眼看向顾溟:“顾卿请起,问天之事,事关重大,可有再算过几次?”

顾溟口称万福,谢主隆恩后才颤颤地站起,前面眼见的大臣看见这位顾祭天的袍摆一直抖动着,内心摇头:这位顾祭天可真是年轻难当大用。

顾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命盘,声音发颤地说道:“北斗主生,南斗主死,眼下风鸣星的朱雀尊位摇摆不定,定有大劫,微臣不才,用了师傅教的紫薇斗数法,这才发现,凶在南方,时辰就在今年冬日!这凶,可能是大灾,亦有可能是疫病。不会有错的,微臣算了五遍了,都是这个结果,陛下如果不放心的话,可在民间发榜找能人异士再算几遍。”

皇帝沉吟道:“此事…不宜宣扬。黎侍卫,传朕口谕,今日之事,所有朝臣都不得再议。现在,让所有人退下,只宣召顾相、温相、顾司命这几位爱卿来上书房,同朕商议该如何决断问天之事。”

今年问天之祭上,结果是大凶,这件事温情也略有耳闻,但她当时想的是:人定胜天,占卜之事全靠运气,怎能概而信之?

她盯着“江南大凶”几个字,手心里都是虚汗,差点把奏折滑落在砚台里。

事有蹊跷,若江南果真大凶,那岂不应验了神棍的话?思来想去,温情还是拿了奏折走到上书房外间,请正在兴头上的李纯批阅。

李纯在顾深知道正胡了一把,得意的笑容还挂在他的脸上,似乎继他与嘉善郡主相识以来就常常笑着,变回了从前那个爱笑的少年。

他随意一扫奏折,神情严肃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仿佛正在回想什么。他和温情一样,回想起了一月前的问天之礼,往常几年都是走走过场,祭天们都讨好似的捧出“大吉”的命盘,把他的政绩吹捧的天花乱坠,怎么今年的问天偏偏出了“大凶”。

他握着奏折的手指关节用力的发白,叫了个小太监过来,吩咐他去找顾溟祭天,顾相来。至于温相,他沉吟了许久,说道“还是叫他来吧,如今他还是左相”。

李纯抱歉地对嘉善笑笑:“好容易你想了个这么新鲜玩意陪朕解闷,朕现在却有事不能陪你了。朕答应改日再陪你。”

嘉善摆了摆手:“别这么说,你是皇帝嘛!我们都靠着你活呢,既然你在忙,我带上麻将去找太后好了,最近天冷的厉害,她老人家被困在宫里,肯定闷着无聊。”

李纯欣慰地笑道:“难为你通情达理,这一副麻将朕留下了,你再让温佳人给你准备一副另外的好送太后。”

他眼波一转:“温佳人机警巧慧,大善,今次就留在上书房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温情称是,就先行离开了上书房,她得赶紧找锦绣去,先前工匠所里还剩了两副暖玉麻将和纯金麻将,正好让夏甜带给太后去。

听皇帝的意思,看来是要升她做上书房第一秘书之类的职位了。

夏甜随意鼓捣出来的麻将在后来是如何风靡宫廷不提,此刻,麻将正式登上风鸣朝历史舞台的上书房,正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皇帝换了身稍正式的宝蓝色暗金龙纹吉服,显得他身形笔直瘦长,坐在上书房里间的龙椅上,眼神淡淡地扫过到场的朝廷重臣们,无人敢与他对视。

说是重臣,不过是他近日里青睐的几个忠勇之士而已。

“顾祭天,你先说吧,上月里让卿去查大凶的解决之道,可有眉目了?为何会有大凶一说?”

顾溟欠了欠身,他照旧还是一身不染红尘的道袍,显得仙风道骨,今日的他可没有上次那么张皇失措,眼神十分镇定:“回禀皇上,下官确实找到了一些散记,所谓大凶大灾,乃是上苍对我朝不满所致…”

“大胆!尔等小辈,竟然敢假借上天对皇上不满?”温相先出了声,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顾溟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皇上:“皇上知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问天大凶是何原因所致,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转凶为吉,下官已经找到方法了。”

皇帝目光稍霁,点了点头:“说来便是,无需受他人挂碍。”

“据散记写道,逢大凶之年,只需找一命格至贱至贵之女,舞于至高之处,以通神灵,上苍自然会将大凶转移至此女身上,如此,灾不就解除了?”

顾深皱眉道:“荒谬。”

顾溟只笑笑,没理他。

皇帝的眼神松动了一下:“那么顾祭天可否找到了这名女子?她在何处?”

顾溟慢慢地说道:

“至贱,谁家的女儿能比出身自烟花之地更贱?”

“至贵,谁家的女儿能比左相的千金更贵?”

“皇上,此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当朝温相的次女,皇上钦封的舞雩温愫温芝芝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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