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悄悄做个暗号,等什么时候我叫您叫作‘小钰’了，您就知道我和之前没有区别了”
周绎那句话突然跳到她的脑海中。
”小钰。”
周绎那依旧清润且熟悉的声音似是环绕在她耳旁，身前是熟悉的脸庞,只有周绎身上才有的气味萦绕在周遭。
周筠钰闻到了那款熟悉的香水味，才确定自己面前行为有些反常的人确实是周绎。
他抱着她,头在她的肩颈上蹭了蹭，像小狗蹭主人的感觉，不过他的感情并没有很热烈，只是很轻很轻地在她身上蹭了一下。
身前被他的胸口堵着,周筠钰推了推他,“你，你是什么意思……“
“小钰忘记我们之前的约定了吗？”
他终于将埋在她肩窝处的头抬起，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盯着周筠钰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下。
他知道周筠钰是个智商很高的人,她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的暗示。
周绎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埋藏了那么久,他终于可以揭开这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了。
“小钰。”他似乎有些叫上瘾了，虽然那么久以来,他都只有在和周筠钰最亲昵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
但是这个世界上能直呼她小名的人很少,而很幸运的是他可以这样叫。
周筠钰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喜还是惊，她抬起手捧起周绎的脑袋,“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我们不是数据载入失败了吗？”
“我不会欺骗您,所以我必须要和您讲真话。”周绎顿了顿,“我的记忆数据一直都有保存着,我一直是周绎，是您最熟悉的那个人。”
“你别和我开玩笑。”周筠钰抬头看着他，却发觉他似乎是认真的。
可是实验表明他的数据已经被清除了,而且他的检测也符合这次实验的预期。
他们的实验不仅获得了业内的认可，现在连发布会都开了，结果存在这样一个意外，“那，那其他的AI试验者呢？”
“其他的试验者确实都符合你们的预期，大概只有我是例外。”周绎诚实道。
周筠钰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连忙坐回沙发上摁着隐约发胀的太阳穴，周绎有问题，那他们的实验结果……
“那我们项目的数据有问题吗？”她不安问道。
“没事的，项目小组最后处理的数据并没有我的数据。“他挑了挑眉，语气有些轻快，”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数据会造假，也不会担心结果有问题，想来AI应该比人类更了解AI。”
这也意味着数百上千名试验者中，只有他是那个特例。
“第一次我个人检测的数据是我伪造的，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对其他数据动过手。”他站在她身前低声说着。
她撑着头，脑子里像是长了一团砍不清的乱麻。
这个实验之所以需要周绎这样的人来参与是因为每个AI试验者
初始设定大有不同，智商、体能等属性呈正态分布。
而周绎是所有设定里最优的那个，可以认为他是最优秀的AI仿生机器人生物。为了保证实验的科学性，实验需要智商设定不同的试验者参与，像周绎这样的仿生人极少，所以他也会成为试验者中的一员。
现在周筠钰似乎理解了，周绎为什么是设定最优的那个了。
“您总是认为我是受到程序的控制，认为数据被清除之后的我会变得不一样，但是事实上我也有自己的意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意识超越程序，但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他欺身靠近周筠钰。
听到他的话周筠钰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她下意识地伸手推在周绎地身上阻止了他继续挨近自己，她冷下神色，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有意识的AI会做什么？在人工智能这个领域刚刚开展起来的时候，世界上就有无数的人认为AI会毁灭人类世界。
所以周绎会做什么，他作为公司的核心成员，不仅知道公司的机密，甚至还对她了如指掌。
周绎似乎有能力夺取她手上的权利成为周氏集团的掌权人，她边想着边觉得心里有一些发毛，她的杏眼本就圆，因为惊讶的心情反睁得更圆了些。
周绎不禁蹙眉看着她的眼睛，您在想什么……?”他的语气都变得有些不平稳了起来。
“我爱您，我只是想说我爱您。”
我爱你这样的话，周绎和她重复过无数遍，只是在周筠钰的耳中这样对于别人格外暧昧的话语对于她来说可能只是受到程序控制的周绎向她表明忠心的一种方式而已。
可是对于现在的周绎来说，他这句话似乎别有韵味。
“不只是因为程序设定我爱你，无论数据是否存在，程序是否限制我，我都想说我爱你。“他的掌心向上移去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摁在他胸膛上的手移开。
周绎凑到她的身前又抱住了她，“可以让我抱抱您吗？”
他学坏了，已经会先下手再询问。
周绎对她实在是太了解了，就连她喜欢怎么样拥抱的姿势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人总是经不住诱惑，就连周筠钰也是。
所以那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诱惑她，哪怕到最后她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上他，这个爱指的是人类情侣之间的感情。
但是这也没关系，他只要能永远陪着她就行。
周筠钰本来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现在被他抱着带出了半边身子。
周绎的怀抱对于她来说其实很温暖，他抱她的力度不轻不重，正好能将整个身子依靠在他身上。身体像个热源在源源不断地迸发着能量。
周筠钰还记得上一次和他的拥抱，大概是在床上，就连在床上的时候他都很喜欢抱着她，像是怕她离开似的。
但是他们第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呢，她好像已经记不清了。
空气中似乎安静了半晌，“可是，那项目的实验是不
是失败了。”周筠钰冷不丁地问出口。
“没有失败，虽然把我的数据剔除掉了，但是根据计算即使整个实验中有五名试验者的检测结果未达到预期值，这个实验也是成功的。”
周绎没想到她心里第一位还是和项目有关的事情，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同她说着。
毕竟实验很难做到完美，而且样本量过大，这个数值确实是科学计算得出的。
“除去我这一名，其他所以试验者都没有问题。”他似乎笑了一声，“我自然不会做让您担心的事。”
周筠钰松了一口气，但是觉得胸口有些闷了，她想推开周绎，她还没用力就被周绎发觉了，面前的人又连忙加紧了手上的力气抱住她。
“您会讨厌我吗？”
讨厌一个违背了科学的AI。
周筠钰咬着唇没给出答复。
“只要您不抛弃我，我做什么都行。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是真的爱您。这个项目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一个能让我证明自己的机会。”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哽咽，他别开头眨了眨已经被泪水充盈了的双眼。
“我不需要您给出什么答复来，您对我就像以前那样对我就好，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万幸的了。”
周筠钰现在总算是听出周绎声音的不对劲来了，她侧着头看了他一眼，周绎是AI，但是他也有喜怒哀乐，只是她似乎很少见到他落泪。
因为皮肤比较白皙，眼泪流出的瞬间眼眶就有些红润。看起来好像有些可怜。就像是他在求她怜爱他那样可怜。
周筠钰喜欢周绎吗？她想该是喜欢的，但是更多是信任和依赖，爱情这种感情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没什么吸引力，对她也没有任何益处。
就连可能发生的性激素失调也有周绎帮忙调理。
何况她和周绎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其实很扭曲，尽管对于恋爱婚嫁之事没有需求，对于爱情没有感知，周筠钰也知道她和周绎的关系其实不太健康。
不过她确实没有必要将周绎推开，他是她的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只能属于她。
“怎，怎么哭了……”周筠钰靠在他的肩上幽幽地说。
“因为害怕您抛弃我。”
“我也没说过这话啊。”她歪了歪脑袋看了眼周绎现在的神情。
他的神情以及那并不汹涌的泪水刺激着她，她心中的兴奋因子莫名地跳动着，这种兴奋感好像要冲破她的胸口。
他眼里噙着泪，嘴角确实带着笑意，“您的意思是不讨厌我对吗？”
周绎明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和对普通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也明明就知道周筠钰不可能会讨厌他，但他还是这样问出口，他只是想听到周筠钰亲口说不讨厌他。
“你给我瞒了那么重要的事，我现在暂且不能接受，我想我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便是周筠钰给他的回答。
他的眉眼又向下垂下，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但是周绎想，他似乎已经成功一半了。
眼前的工作太繁忙了，周筠钰决定先暂时把周绎这件事搁置到一旁。
只是周绎坦白了之后，周筠钰莫名地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尽管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不知道坦诚相见过多少次了。
她只好一头又扎入到工作中，等忙完发布会回到家的时候，只能看见天边夕阳的一角了。
回到家后，周绎和往常一样准备晚饭前的事宜。
做饭的阿姨已经按时做好了今晚的晚餐，周绎也走到了厨房用餐区。
而周筠钰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回到书房继续工作或者是去到餐桌前偷偷加菜吃。
她挪着步子走到了一楼的大客厅坐在远离厨房方向的沙发角落上，似乎还在缓解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
最近几天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加上知道了周绎的“秘密”，她现在的大脑极度疲惫，疲惫到她不想再使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什么问题。
屋子里开着暖气，但室内温度还没彻底暖和起来，周筠钰揪着沙发上的小毛毯盖着自己的腿和肚子，枕着沙发的扶手就睡了过去。
不过她只是闭着眼稍微歇息了一阵，等餐桌上的碗筷都摆好了，她还没彻底睡着。
周绎的身体渐渐靠近她，被上眼皮遮盖着的双眼似乎也能感觉到眼前有一个巨大的物体挡在她身前。
周绎瞧着她并不安稳的眼皮，蹲在沙发旁，“周总，晚饭准备好了，可以享用了。”
“嗯。”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坐了起身，和周绎面面相觑了一瞬。
她理了理身上被自己弄得有些蜷缩的上衣，趿拉着拖鞋走去了餐桌，
周筠钰瞄了一眼桌子果盘上的苹果，突然很想吃苹果了。她抬头瞄了一眼周绎，发现他似乎是在忙。她不吃苹果皮，所以以往苹果一半都是周绎削的。
当然不止削苹果皮，切水果诸如此类的事情也都是周绎负责的。
只是她现在不想叫他给她切苹果。她望向闪着寒光的水果刀，默默拿起苹果和刀子去了厨房。
周绎是后知后觉发现周筠钰离开了客厅的，正当他才知道周筠钰缩在厨房里削苹果的时候，厨房里边传出了一声惊呼。
周筠钰下意识地把刀扔到了台上，低着头摁着刚刚不小心自己切到的伤口。
周绎几乎是在一听到她的声音时就跑向厨房的方向，看着台子上放着的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刀子，以及她皱着眉的表情，他便知道她是割到手了。
“您的手没事吧？”周绎走上前扶着她的肩，皱着眉满眼担忧，“我先给您止血，要叫医生过来吗？”
周筠钰挤了个有些难看的表情，“不用，只是不小心割到了而已，哪用叫医生。”
但是她现在根本不敢看伤口的情况。
“怎么切苹果不叫我帮忙。”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周筠钰的手腕，先替她止了血。
有周绎在，别说做饭切水果了，周筠钰甚至连刀都没怎么用过，许是手有些
笨拙，一不小心就切到了自己的手。
周绎低下头看了一眼她伤口的大小，好在不是很大的创伤，血很快也止住了。
家里有医药箱，箱子里基础的医药用具一应俱全。周绎将医药箱拿来之后便轻轻握着她的手开始帮她处理伤口。
水果刀恰巧是新买的，很是锋利，不过也好在是新买的刀子尚且没有生锈，没有感染破伤风的风险。
周绎很快就完美地处理好了她的伤口，刚被切到的时候手还不痛，直到药开始起了作用，周筠钰觉得伤口上有种火辣辣的疼痛感。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疼吗，您别乱动了，想吃苹果我给你削。”周绎并没有强大到和周筠钰绑定了互感系统，他不知道周筠钰现在地疼痛程度。
但是他刚刚真真切切地看过她的伤口，爱意深沉，让他幻视着这种疼痛感。
“我给您削苹果。您先坐着。”
周绎把苹果切成了块，拿着签子一块块地喂她。
“我只是伤了左手，右手还可以用的。”周筠钰又坐回了沙发的那个角落。
“我喂您。”他坚持道随后戳起一块苹果切块放在她唇边。
周筠钰也没有和他争论的必要默默地张着嘴等他喂她。反正也不是周绎第一次给她喂吃的了。
手似乎已经适应伤口的疼痛了，只要不碰水就不会太痛。
所以周筠钰面对今晚沐浴这件事犯了难，她已经找出家里的防水绷带和防水止血贴，想着该怎么解开现在的纱布重新包扎时，周绎打断了她的想法。
“洗澡的话，确实最好不要碰到伤口。”周绎看了一眼包扎好的手，“我帮您洗吧。”
“啊？”周筠钰瞥了一眼周绎，客厅亮堂堂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深色的瞳仁都映得有些浅了。
见他一副自责的表情，周筠钰知道他现在在心里怪着自己，如果他发现她想吃苹果了，他就不会让周筠钰碰刀子，她也不会因此割伤。
而且周绎也不是第一次帮她洗漱过……周筠钰最终还是闷闷地应了声“嗯”。
周筠钰换上洗澡用的拖鞋进到浴室里的时候，浴室已经弥漫了一室的水雾。
周绎在调试水温，“嗯，这个温度应该是您比较喜欢的温度了。”
他转过身来，“需要我帮您脱衣服吗？”
“不用。”她摆摆手转过身子自己将上衣脱了下来，等手再绕到背后内衣排扣时，倒是犯了难。
她割伤的部位恰好是左手的拇指，所以解排扣有些困难。
当她还在挣扎的时候，手上覆上一层温度，周绎的掌心贴在周筠钰的手背上将她的手移开，随后轻车熟路地解开了她的内衣排扣。
扣子解开的一瞬间，大概是因为皮肤突然接触到还没暖和起来的空气，周筠钰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身体。
内衣的带子顺着重力朝下掉落，她的背部正对着周绎的正脸。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蝴蝶骨上，指尖轻轻划过落在了她蝴蝶骨连接中心点上的一颗痣上。
周筠钰是少痣体质，脸上没什么痣，手上也只有一两个痣，除此之外的痣便是被衣服覆盖住的位置，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但是周绎对她身上每一颗痣都很熟悉，他甚至能准确地摸到她身上每一颗痣的位置。
脊柱上的这颗痣很小，但是摸起来还是有些轻微凸出的感觉。
周筠钰怔愣了一瞬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周绎，“你在做什么？”
“在看您身上的痣，您这里有一颗很小的痣。”他如实说道。
“痣？”周筠钰看不见自己的背后，更不知道自己背后是什么样的，至于痣什么的，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嗯，很可爱。”周绎不禁说道，“您也很可爱。”
“痣有什么好可爱的。”周筠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可以亲你吗，小钰。”周绎的指尖轻捻在她的背上。
周筠钰怔愣了一瞬便被他搂住了腰际，他扶稳着周筠钰，俯首落了一个轻吻。
嘴唇亲吻在那颗小痣上。
她的气息和体温都被他真切地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