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再续前缘

不过是座三层砖木小楼,女人还是从二楼跳下的。

以这个高度,就算下面没人接着,人掉下来也没啥事。

还不是瞧人家漂亮,急于卖弄才挺身而出,没想到蹦起来比人家跳的楼还高。

在空中搂搂抱抱占尽便宜也就算了,落地后还装作怜香惜玉摆出英雄救美的架势,确实过分了。

要是仔细看,怀中女人虽打扮的花枝招展,可五官眉眼颇为高洁,有股子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劲。

两人肢体相依动作亲密,为了能多享受一会软玉温香,和深手臂悄悄用力,开口询问女子,想要转移女人的注意力。

“敢问姑娘芳名?为何要跳楼轻生?”

熟悉的套路女人是司空见惯,身为花满楼的头牌,每日迎来送往曲意逢迎,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招式没拆过。

至于眼前这个男子,长的孔武有力英俊潇洒,好像还会些功夫,最重要是衣着华贵应该小有资产,女子恼归恼,却没怨言。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能先放开奴家吗?”

大街之上众目睽睽,女人脸皮虽厚,也挡不住悠悠之口。

师弟程蝶衣早在和深跳起之时,便知红颜祸水将至,见他们二人亲亲我我,醋坛子瞬间打翻,八大胡同怎么都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师兄,速速放开这位姑娘。”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和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即松开手臂。

“实在不好意,刚才姑娘受了惊吓,怕腿脚不稳,所以才搀扶一二。师弟来的正好,与我一同劝劝这位姑娘,生命可贵怎可轻生?”

程蝶衣抬头向楼上望去,栏杆上趴着几个酒色之徒,对着下面指指点点,目光淫邪行为放荡,再看艳丽女子身形高挑面带决然,这哪是轻生,分明是逃命啊!

略带不满朝和深啐了一口,把黄包车夫叫过来催促道:“师兄,别再耽搁了,还有好几处宅子没去看呢。”

突然,一个酒壶扔下直砸女子面门,和深连忙伸手拉了一下,酒壶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女人也是暴脾气,见自己没受伤,将手一抬指着楼上骂道:“王八羔子,一群丫头养的贱货!姑奶奶跳下来了,你们怎么不跳,刚才是谁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得!”

上面这帮酒囊饭袋二世祖顿时急眼了,气冲冲地嚷嚷:“下去就他嘛下去,你等着!”

这伙人一窝蜂的将和深与女子围住,其中有个光头认识他,话中带刺的警告道:“我到是谁啊,原来是关家戏班的段老板。”

一个中分头小混混也听说过他,使劲扔掉手里的酒壶,指着和深吼道:“段老板是吧,大家来这都是找乐呵的,花的都是白花花响当当的大洋,可别找什么不痛快啊!”

说完拉起女人,就往楼上拖。

女人不甘受辱,开口咒骂奋力挣扎,终是女子柔肤弱体,无奈用眼神渴求和深。

程蝶衣暗道不好,却见和深已伸手握住那人手腕,随意一拧痛的那人直嗷嗷,赶紧服软求饶:“哎呦……,轻点……,松开!松开!段老板,你到底想怎样?”

和深松开手掌,冲众人一抱拳道:“今日恰巧路过花满楼,段某与师弟想在此休息片刻,不如让这位姑娘作陪,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话刚说完,有个吊毛立刻大喊:“你他嘛谁啊!一个戏子还想让我们几个行方便,知不知道!这娘们是花满楼的头牌,多少人等得花都谢了,也没一亲芳泽!”

程蝶衣实在不想去这种地方,拉着和深劝道:“师兄,咱们还是走吧,为了这种女人不值得。”

和深是个花心大萝卜,碰上这种事岂能说走就走。

反手将那女子护在身后,指着这群地痞流氓说道:“想必各位都是不差钱的主,那咱们就不搞虚的,你们一起上!要是段某打赢了,身后这位姑娘今天歇业。”

“甭废话!兄弟们并肩子上。”

这群人比和深还干脆,平日里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十来个打一个,怎么看都是自己这方胜面大。

双方都没带家伙,自是拳拳到肉,可挨揍的却是他们。

凭和深现在的武艺,真是杀鸡牛刀小菜一碟,每出一拳都直奔要害,疼的让人倒地不起,却不伤及性命。

眨眼的功夫,花满楼大门口的地上躺着十来个人,弯腰勾背惨叫不断。

作为八大胡同出名的场子,周围不是嫖客便是窑姐,渐渐围了上来,有认识地上躺着的人,也有认识和深的。

别说,眼前这出戏比窑姐唱的小曲精彩。

谁都没想到,在前门唱戏的段老板还有这本事。

和深站在中央,拍了拍长袍上面的尘土,朝地上的人说道:“行啦,诸位不必担心,段某没下重手,最多在地上躺一刻钟,就能站起来活动了,不会留下什么暗伤的。”

说完拉起师弟走进花满楼的大门。

程蝶衣从进门便浑身不舒坦,紧闭双目、捂住耳朵、心无杂念。

进了楼上包房,才长舒一口气。

却看见一排姑娘站在面前,环肥燕瘦应有尽有,气急之下瞪着和深抱怨道。

“师兄!我们怎能来这种地方。”

“我能来,你也能来,一会盯着点,此地姑娘险恶,容易引我犯错!”

“不来就是了,说什么犯错,还不都是借口,等下忍不住了,我动手取她们性命,让你死了这条心。”

“不可!不可!她们也是苦命人,与你我没什么不同,别忘了你母亲也是……”说到这和深闭嘴不提了。

但见程蝶衣一丝不苟的坐在桌前,双目紧盯那排女子,不禁让人咯噔一下,不会来真的吧。

“妈妈,让她们撤了吧,这两位爷由我来陪。”

刚才跳楼的姑娘,撩起帘子笑盈盈地走进屋内,用手绢轻扇凳面,一撩旗袍后摆婀娜坐在和深身边。

顺手端起一杯红色药酒,冲和深谢道;“小女子菊仙,在此感谢段先生的救命之恩。”

说完直接一口干了。

和深正把玩腰间的玉坠子,听到菊仙二字,猛然抬头望去,恰好看到此女的爽快。

“敢用跳楼这招,想必不是第一次,所以何来救命之恩?”

能混到头牌的窑姐都是人精子,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包含阿谀奉承,想方设法去迎合顾客的喜好,而这位菊仙姑娘已经驾轻就熟了。

“菊仙感谢的不止是跳楼,还有门前的逼迫,段先生是个爷们。”

“用不着你说!”

程蝶衣现在是草木皆兵,何况身处敌营,更是谨小慎微,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这位是?”

见对方没给好脸色,菊仙看在和深面上没有发火,开口淡淡问了一句。

“我师弟程蝶衣,一手青衣誉满京城。”和深一拍师弟肩膀介绍道。

“原来是程先生,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

“泰山可不敢当!时辰不早了,师兄,我在外面等你。”

程蝶衣攥紧拳头站起身,深深望了菊仙姑娘一眼,便打开房门走下楼去。

和深太了解他的脾气了,如果今天在这花天酒地,弄不好真会大开杀戒,让她们承受无妄之灾。

“菊仙小姐,我们改日再聊吧,今天出手帮你一次,日后要小心他们报复,实在没法……”

和深顿了顿,见女人一脸哀求,心一软脱口而出:“可到关家戏班寻我,只要力所能及,段某鼎力相助。”

“段先生,君子一言!”菊仙姑娘一脸喜色。

“快马一鞭!”

为何要许诺,只因此女叫菊仙,原著两人可是结发夫妻,既然偶遇这段缘分,何不创造一个机会。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何况没了感情,女人也不敢托付终身,时间久了必会相忘于江湖。

再次坐上黄包车,程蝶衣立即吩咐车夫离开此地。

不对,势必离开八大胡同不可!

先前车夫的自作主张,算是彻底得罪他了,后面全程不歇脚,每到一处看完就走。

日落时分,两人终于相中一处宅子,位于天桥西边的太平街,二进院落八房屋子,正经的好地段好住处。

租金自然不便宜,每月二十块大洋,和深与师弟平摊,倒也不觉得吃力。

毕竟他俩是京城名角,光是票友戏迷送的粉面头饰,就够普通人吃喝一辈子了。

至于家居铺盖蝶衣想找人定制,和深不以为然:“何必如此奢费,此处又非你我的久居之地。”

“哦?师兄另有想法,能否与我分说?”

宅子坐北朝南,和深站在大门外,抬头望向门檐下的空白处,心中思量万千。

“蝶衣,你平日只爱练功唱戏,不理凡尘俗事,但身处红尘岂能超脱世外,大势之下如滚滚洪流,摧枯拉朽般将你我卷入其中。”

“滚滚洪流也罢,天崩地裂也好,只要能跟着师兄,与我何干!”

程蝶衣是真的不在乎,他心中只有戏与和深,两样皆在处处是人间乐土,两样皆失无论何地都是无间地狱。

“明年我准备南下,你要做好准备,京剧在南方听得少,北方的名气不太好使,估计一切要重新开始,所以钱要省着花!”

“去多久?宫二小姐也去吗?”问完之后,又在心里祈祷,最好别让蝎子精跟着。

“具体多久没定,怎么也要数年,至于宫小姐,她老家在东北,不会跟着我们南下的。”

非常好!

南下唱戏简直英明神武,可见师兄心里还是有我的。

程蝶衣此刻心旷神怡,真想趁着夜色来上一段游园惊梦,以花为媒,以梦为引,与师兄私定了终身。

数日之后,关家戏班后台,那经理不断催促着:“段老板,急急风催半天了,您再紧把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亮一嗓子就好,您忙去吧。”

和深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蝶衣拿着眉笔正为他画着色,比一般女子还要轻柔。

“关师傅说,今日戏楼会来位贵客,叫什么袁四爷,算是梨园行当里的霸主,昨儿特意嘱咐我卖力些,要是入了那位的眼,你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再进一步或许是万丈深渊,人要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反正一年之后咱们就走。”

“我听师兄的,管他什么四爷、五爷,不过是条尸位素餐的米虫,长的越白越像蛆。”

要是让那袁世卿听到这话,多半气的吐血。

在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中,段小楼与程蝶衣走上戏台,一场《霸王别姬》唱的荡气回肠,凄美惨绝。

结束之后,那袁四爷果真被程蝶衣折服,驾临后台奉上厚礼。

但两人无所求,如同会见普通戏迷朋友,心有距而礼不疏。

就算如此,那袁四爷也甘之若饴,不但花巨资捧场,还四处宣扬广接堂会。

又过了一个多月,某日深夜。

南城太平街段宅,庭院正中石桌旁,和深与程蝶衣相对而坐。

程蝶衣掷白子眉头苦索,和深望着夜空百无聊赖,皆因两者棋艺相差甚远,一个犹如初学的婴儿,一个经历数世的老贼。

“哐哐哐”传来一阵很沉的敲门声,听着不急促,但很用力。

瞧师弟还在冥思苦想,和深伸了伸腰站起来。

“你先想着,我去看看是谁大半夜敲门!”

“估计是那些警察兵痞,前几日借着抓学生、抓游行、抓暴徒的名义,四处捞了不少好处。”

和深笑了笑没应声,下意识施展气息感知,没想到门外却是两个熟人。

听到和深过来开门的脚步声,一个急切又疲惫的老者对着门缝问道;“可是姑爷?小姐受伤了,需要尽快医治。”

打开院门两个人影跌了进来,看来不止是宫二小姐受伤了,这老奴伤的也不轻,好在人清醒。

和深迅速伸手扶住女子的腰身,几个健步从前院奔到后院堂屋里,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程蝶衣刚要开口询问,扭头看到一个老者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猴子耷拉着四肢,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时,和深的声音从里传来:“蝶衣,去清理一下门外的血迹,实在清不干净,杀几只鸡借点血,尽量往四周远处撒,越远越好。”

“姜叔是吧,你先不要进来,我需要开水,没死就赶紧去厨房里烧!”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