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妖孽

李永芳的预判很准。

明军的目标,就是建虏留在城外的战马。

很不幸的是,徐锋这个家伙更加的妖孽。

他不仅提前预判出,建虏会舍南门就北门。

更预判出建虏为了隐匿形迹,会把战马留在城外。

所以早早的就把浙营主力埋伏在北门外的旷野中,而只在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以及府库附近埋伏少量精兵,关键时刻纵火。

这是在赌博,然而事实证明,徐锋赌对了。

徐锋的每一步,都踩中了此战的关键节点,就跟开了天眼。

唯一有些出乎徐锋预料的是,留在北门外当马桩的建虏居然只有一个牛录。

徐锋原本以为,至少需要面对两牛录精兵,要是这样的话恐怕会有点压力。

但是现在只需面对一个牛录,就毫无压力,以浙营的战斗力可以轻松碾压。

没等城内的建虏出来,明军方阵就快速移动到北门吊桥外,然后一分为二,从一個方阵变成两个,一个小型方阵堵住吊桥,另一个大型方阵则一个转身扑向建虏马桩,隔着还有好几十步远,一大波箭雨就倾泻过去。

不过,对面的建虏马桩已有了防备。

第一时间就迅速结成了一个防御阵。

而且建虏马桩大多披挂了锁子甲以及棉甲。

双重甲胄外加阵形的保护,勉强能抵御重箭抛射。

眨眼之间,几百支破甲重箭就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凌空攒落。

对于弓箭的使用,建虏跟其他蛮族有着显著不同,北方蛮族大多使用轻箭,每人携带五六十支甚至上百支箭,作战时也大多采用抛射的方式。

但是建虏使用的都是重箭,每人只携带十几支箭,作战时多采用直瞄射击。

简单来说,其他蛮族对于弓箭的使用是弹幕覆盖,面杀伤,但是建虏对于弓箭的使用主要是精确射击,也就是点杀伤。

但这并不意味着重箭就不能够抛射。

破甲重箭同样也可以抛射,就是有些浪费。

但是浙营显然不在乎这些,拿重箭一波波的抛射。

箭雨落下,建虏阵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过,建虏也是受伤的多,真正被射死的其实很少。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建虏也举起大稍弓搭上破甲重箭,针锋相对的向冲杀过来的明军进行抛射。

然而同样没什么用。

因为明军全部披挂了三重甲胄。

前排明军甚至还有木牌的保护。

几波抛射之后,双方不约而同停止放箭。

因为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太近,没法再用抛射杀敌。

直射的话,前面有己方刀牌手、长矛手挡住了射界,就只能找机会放冷箭。

很快,明军方阵就一头撞上建虏的步兵防御阵,残酷的近身搏杀再次上演,兵器的撞击声、木牌的碎裂声、将士的咒骂声瞬间交织成一片。

“进!”徐锋怒吼一声,前排刀牌手便全力向前。

在明军盾墙的挤下之下,对面建虏当即踉跄后退。

在进击的同时,徐锋右手持刀闪电般往前捅出一刀。

这一刀准确的刺中了对面建虏,从面甲缝隙刺进去,瞬间洞穿建虏的面门,建虏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瘫在了地上。

“停!”徐锋将长木牌重重顿地。

童威等几十个浙兵同时将长木牌顿地。

凶狠反扑的建虏正好一头撞在盾墙上。

马祥福领着后排白杆兵趁机一顿输出。

盾墙外顷刻间响起一片惨烈的哀嚎声。

这下,至少几十个建虏被捅成了血葫芦。

白杆兵的出枪太阴狠了,专挑甲胄缝隙捅。

“进!”徐锋大吼一声,再一次扛起了长木牌。

几十个浙兵跟着扛起长木牌,吼着号子奋力往前推。

对面的建虏被明军的盾墙推挤着,再次被动的踉跄后退,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形很快变得有些散乱,战术素养到底还是差了点。

……

此时,吊桥上也已经爆发了激战。

大约百人左右的明军结成防御阵,堵在了吊桥中间。

建虏虽然占据着六倍的兵力优势,但是没什么卵用,因为在狭窄的吊桥上摆不开,只有顶在前面的十几个建虏能接触到明军。

所以,尽管两军相加有七百多人。

但却只是十几个人之间的生死斗。

后面的人只能举着兵器,呐喊助威。

城头的抚顺汉军倒是可以使用小稍弓支援。

但是根本没用,因为城外的明军没打火把。

城头的抚顺汉军看不见,就只能瞎鸡儿射,能不能射得中先不说,就算侥幸射中了也很难对明军造成杀伤。

因为明军披着三重甲胄。

抚顺汉军的小稍弓根本构不成威胁。

于是吊桥这边彻底陷入到僵持之中。

从目前看,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

然而,城外的战局已经快要分出胜负。

阵战,最是考验双方士兵的战术素养。

浑河大战之前,明军的战斗力之所以要比建虏强悍,一是火器,二是甲胄,三就是车阵战法,无论是浙兵还是白杆兵,甚至于九镇边军大多都接受过严格的阵法训练,各兵种之间的配合都极为娴熟,进退有序、不及于乱。

这点,在刚才的战斗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浙营无论是进、止还是退,都是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但是建虏只能撑几个回合,几个回合之后开始散乱。

这就好比两支球队,底蕴深厚的老牌劲旅拥有优良的战术素养,在球场上能够从始至终严格的执行教练的战术,但那些缺乏冠军底蕴的球队就只会三板斧,刚开始还能凭借体能跟老牌劲旅踢得有来有回,但是时间一长就开始心浮气躁、瞎鸡儿踢。

就比如城外的建虏,跟明军对线几个回合之后阵形就开始散乱。

每个建虏打小就开始接受最严格最残酷的军事训练,但是训练的大多是骑射、搏杀以及摔跤等技艺,很少会接受阵法训练。

就算有,也只是最简单的阵法。

而且练的也不怎么认真、深入。

所以僵持时间一长,阵形就乱了。

为首的牛录额真一看阵形已经乱掉,

便索性下令各自为战,准备与明军搏命。

徐锋见状却正中下怀,当即大喝道:“结鸳鸯阵!”

一声令下,五百多浙兵便立刻以队为单位结成一个个鸳鸯阵。

鸳鸯阵用来对付倭寇、建虏这样单兵战斗力比较强悍的敌人往往有奇效。

转眼之间,两百多个建虏就已经被浙兵分割包围,陷入到枪林箭雨之中。

尽管披着两重甚至于三重甲胄,但是面对浙兵无休无止的长矛捅刺以及箭雨侵袭,建虏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一旦倒下,就再也别想爬起来。

很快就会被浙兵拽住双脚拖进鸳鸯阵。

进阵之后,等待着建虏的就是锋利的解首刀。

于是乎,一颗接着一颗的建虏首级被割下来。

前后不到两刻钟,三百多建虏就被猎杀殆尽。

这些建虏倒也挺有种,忠实的履行了身为马桩的职责,在没接到佟噶杆的命令之后,愣是没有一个骑马逃离战场。

……

明军因为战术素养高,从始至终不用打火把。

但是城外的建虏马桩一直都打着火把,直到最后几个建虏被明军歼灭,最后一支火把才告熄灭,战场也陷入黑暗。

看到北门外的战场陷入黑暗之中,李永芳叔侄只觉背脊一阵阵的发冷。

四贝勒和三个牛录的精兵陷在滔天大火之中,尚不知生死,现在留在城外充当马桩的一个牛录又遭明军全歼,三千匹战马也是陷于敌手。

现在就算另外四个牛录从东西两侧包抄过来,也来不及了。

而且李永芳也预感到,另外四个牛录怕是无法赶来支援了,明军多半已经拆毁了另外三座城门的吊桥,那四个牛录多半是过不了护城河。

这一仗,大金兵可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关键是,带给大金兵这场空前惨败的仅仅只是五六百浙兵!

李永芳简直没办法想象,徐锋这家伙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他的每一次出手,似乎都能够准确的抢在大金兵的前面。

四贝勒正准备奇袭沈阳,徐锋就提前派李禄回来实施诈降。

就在四贝勒识破徐锋的诈降计,将计就计夺取了北门之后,战局却很快逆转,四贝勒反而堕入了徐锋的算计,直接把他自己和三牛录的精兵陷于火海。

徐锋甚至预料到了四贝勒为了偷袭府库,会把战马留在城外。

因而早早的就把浙营主力调到北门城外,然后一战就夺了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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