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上古流传至今的瑰宝，是新世界的航标。”爱丽丝站在椅子上，手里的木棒在身后的教学用字谱上指指点点。
这份字谱是科罗迪从他儿子那里要来的，听说是扫盲小组的定制货，适合有一定语言基础的成年人使用，便宜而耐用。
但是此时此刻，晏天的关注点却不得不从字谱上移开。
“最好别在椅子上蹦蹦跳跳吧······”
“呀！”
“······容易摔着······好吧，已经摔了。”
晏天无奈地把爱丽丝从地上扶起来“我说什么来着。”
“唔，好痛。”爱丽丝晕乎乎的摇着头，手上的棒子也随之摇摇晃晃的戳来戳去吧。
“可是啊，明明人家只是想要长高点而已嘛，都是这个凳子不好。”
晏天笑了笑，摸着爱丽丝的头“等会我多给你准备点牛奶。”
“······我们还是先开始今天的文字课吧。”
“可以加糖的那种。”
“请给我来一杯，谢谢。”
“我就喜欢你这毫不掩饰好恶的性格。”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文字真的几千年没有变化过吗？”晏天一边把热牛奶倒进杯子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虽然不知道你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是哪里来的，但无论是在什么地方，文字千年不改也不太可能吧，”爱丽丝伸手接过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学府的通用语脱胎于浮空城所使用的空文，这是学府的历史所决定的。
当初，学府的几位创始人怀着对新世界的渴望和对魔导知识的向往开扩了新的土地。而在离开浮空城时，他们所带走的仅有故乡的语言和文字，后者在传承的过程中逐渐演化，就变成了和空文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文字。
“但是，你也知道，语法结构和发音这些方面，全球都不可能相差不大，毕竟和文字不同，我们的任何一种语言，都必须要优先满足魔法使用的施法要求嘛。”
不，我才不知道，这是什么异世界常识吗？
晏天在心里吐槽，但另一个疑问却又油然而生。
“所以说，语言的统一是为了施法，那文字和施法就没什么关系了吗？”
“哎，能用在施法上的总就那么十个原始符文，就算每个都代表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含义，怎么说也没法当成平时用的通用文字吧。”
爱丽丝混不在意的说着，晏天心里却泛起一个又一个疑问的气泡。
他清楚的知晓，以英语为代表的表音文字，实际上是有可能仅仅通过十个符文来构建整个文字体系。然而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的所有文字都由象形文字演变而来，表音文字的语言模式恐怕是完全处于他们的思考盲点里的。
然而语言的通用性确实是建立在施法的需求上，自己却能够听懂并和异界人对话，这是否是说明两个世界存在一定的联系呢？
在一定程度上的语言变化并不影响施法，那么是否说明自己可以用汉语进行施法？
但是，如果汉语施法成立，那么两个世界的联系又为何没有建立在英语或者是其他语言上？
更进一步说，异世界的通用语几千年没有变化，汉语可是在历史变换下几经变革，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语言恰好就是“现代汉语”呢？
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念头飞快的在晏天脑中掠过，最后汇聚成一句话。
现在我所在用的，真的还是汉语吗！
晏天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重新规整。
不，现在下定论还是太早，这里面隐含太多的可能性，即使真的在两个世界上存在连接汉语和异世界语言的“桥梁”，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自己也无法对此进行证实或是证伪。
“怎么了吗，晏天大哥，你的表情变得好吓人啊。”
“如果你真的觉得吓人，就不该拿木棍在我脸上戳来戳去。”
晏天无可奈何的把爱丽丝的“教鞭”拨到一边。
“我们该开始上课了吧，爱丽丝、老、师。”
“呀，那当然，你既然都这么说了，就都交给本小姐吧。”
老师这个称呼似乎让爱丽丝非常高兴，以至于将晏天咬牙切齿的感情也视若无睹，她兴奋的挺了挺没什么起伏的胸。
“我看看，那我们就先从常用的单词学起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教鞭在字谱上打的“啪啪”作响，然而矮小的个子即使加上教鞭的长度也够不着字谱的顶端。
“啊，等会，我先站高点。”
然后，熊孩子兴高采烈的开始尝试爬上身后的凳子。
“我觉得这一幕好像见过。”伴随着晏天的呢喃。
“呀。”
再次坠落。
“今天不会就这么循环下去吧。”
“这张凳子实属我一生之敌。”
······
姑且不论爱丽丝最后如何与一生之敌达成妥协，对晏天来说，一天的文字学习还算是卓有成效。在理顺了语言和文字的简单对应后，文字的学习也自然而然的变得轻松高效。
在结束一天的学习后，晏天终于能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扔到床上。
“魔法啊。”
呢喃声回荡。
对他来说，今天一整天，最大的冲击无疑是知道了语言与施法相关这件事。异世界的帷幕仿佛此时此刻才在他眼前揭开一角。流露出的诡谲却如此令人诧异。
“我早该想到，”晏天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他来说，这种方法是理顺思路的好办法“当这个世界出现了精灵，矮人，甚至哥布林的时候，就不可能只是个单纯的异世界。但是即使如此，如果受困其中，所能做出的探索又及其有限。封闭系统中的任何一部分，都难以用于推断出系统外的状态。
“缸中之脑？还是楚门的世界？或者是更深入的思想滤镜？”
缓缓舒了口气，杂乱的念想仿若实质般充斥晏天的脑中，而一只飞虫飞过，落入床头的煤油灯，溅起一道思想火花。
晏天愣愣的盯住那飞虫，看着它逐渐燃成灰烬。
“反过来想呢，即使真的有某个造物主，在构筑世界的时候轻轻推动了一下。事物的发展也必须符合客观规律，哥布林要出现，就必然要由某种生物进化而来，如果这一过程确实经过了修正，那么修正了这一进化流程的造物主就必然在其中留下了某种痕迹。
“但是魔法呢，掺杂了魔法的影响，进化论真的还能生效吗？
“再进一步，物理法则真的有在好好的工作吗？”
在这个世界，魔法混杂在人们生活的方法面面，他们会用魔法点火，取水，用魔法筑起高楼，用魔法保家卫国。
然而物理法则也无处不在，人们习惯与用杠杆支撑重物，用滚轮输运重物。
“我仍然存在于此就是物理法则生效的最好代表······吗？”
这一次，晏天的话语里有了几分疑虑。
“但我没法测量杠杆定律中的力和力矩的关系，也无法精准确立各项物理参数是否依旧精准。
“如果要以自身为基准点，在连是否存在思维滤镜都并不明确的情况下，穿越的过程中是否有发生元素的替换就更无从判断了。毕竟我既没能力把自己切片，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区分两个世界的差异。
“当然，如果求助学府的大魔导师，以他们的求知欲和动手能力，肯定分分钟就能把我放到显微镜下研究，到时候我说不定还能感慨一声——朝闻道，夕可死也。”
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归根结底，还是知识不足啊
“如果手中的证据不足以构成逻辑闭环，那么任何基于此上的推论都不能称为解释，只能是空想，是幻想。
“巴别塔，学府，号称魔导真理的殿堂，里面是否有收录这个世界的真相呢。”
晏天终究是闭上了眼，一夜，仿佛之前的思考并未发生一般，他睡得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