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翠翠:我咬回来了,扯平……

赵文竹和雷秋一路跌跌撞撞。

半道上赵文竹的背篓被树枝挂掉了, 费了半天功夫捡到的菌菇洒得满地就是。

她顿住脚下意识伸手要去够。

可怀里的虞初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不能停下,赵文竹犹豫两秒,虞翠翠肃穆冷森冷的脸一闪而过, 她一咬牙,忍着心痛继续跑。

雷秋:“赵婶,不要了吗?没准虞翠翠听错了, 虚惊一场呢。”

跑了这么远,眼瞅着厂子大门就在眼前, 雷秋绷紧的神经便有些松懈了。

赵文竹却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跑。

边跑边喊雷秋:“别管了,没出事最好回头我再来捡就是了。如果真的出事了, 咱们快一秒里面的人就早一秒脱离危险。”

雷秋神色倏变, 她也意识到了。

心一横,把拖累速度的竹筐往地上一扔,拔腿就往前冲。

她年轻,从小没少干体力活, 加之赵文竹怀里还抱着初七,真放开了跑比赵文竹快了不知多少。

“赵婶,我跑得快,我回去叫人来。”

其实两人的脑子这会儿跟豆腐渣没啥区别。

虞翠翠疾言厉色,在第一时间便压制住了二人的思维,以至于雷赵两人下意识就听了她的话, 压根没法思考, 不知不觉就依照她的做。

雷秋憋着股劲儿, 平时走上十分钟的路,她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保安室值班的人看到她脸红似关公,气喘吁吁, 脖子青筋都鼓了出来,登时吓了一跳。

“大妹子,出啥事了?”

“呼,林子里有外人,对方好像,好像有……有木仓!你们快去帮忙,呼……咱厂里还有几个家属在林子里没出来呢……”

雷秋跑得太急,腰腹处疼得她只能半弯着腰。

说话亦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保安室工作人员一听有木仓,神色陡变,“确定有木仓?”

雷秋迅速点头:“嗯。”

嗯完后她心里猛地一咯噔,她咋就那么肯定呢,万一虞翠翠弄错了咋整?!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好比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雷秋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他们有木仓。”

051保卫科里的人员九成是退役军人,对木仓特别敏感。

加之厂子建在小白山他们早有这方面的估量,是以并未揪着雷秋问东问西耽搁时间,而是迅速上报给保卫科科长龙复江。

龙复江一听,表情尤为凝重。

“小张,小周,你俩坚守岗位。其他人拿上武器跟我去搜一搜。”

整个保卫科将近五十人。

这时候的保卫科不是单纯的保安,只负责看大门。

他们还需要抓捕当地的犯罪分子;并且,此时国内有很多特务,保卫科人员也有抓捕特务的任务。

因为参与的任务种类较杂,要管理的方面比较多,是以任何一个单位或者大厂的保卫科都是实权部门。

而保卫科的管理也比较严格、比较正式。

一个保卫科组成一个方队,每个人都会配木仓,并且还进行训练,一些特殊厂子的保卫科甚至配有迫击炮等大型炮弹,非常正规。

龙复江安排完手下的科员,对雷秋说:“同志,你负责带路,能办到吗?”

龙复江今年四十二,但看着像三十多,他以身作则每天训练强度非常大,练出了一身腱子肉。光是看体格就有种很能打、威慑力十足的感觉,雷秋自个儿骨架大,可她对壮硕的人天然有种敬畏感。

这不,听到龙复江的话,她就仿佛被老师点名的差生附体一样。

腾地站直身体,大声应道:“能!”

龙复江目露赞赏:“好!”

一行人刚走出厂子大门,赵文竹抱着虞初七到了,雷秋没功夫同她说话,挥了挥手就跑到前面带路。

一路上,又遇到了另外两拨家属,大家都惊魂未定,看到保卫科就像看到了亲人。

“龙主任,林子里有人木仓战,声音很密集,吓死我们了!”

大家又惊又后怕,叽叽喳喳没完。

龙复江理解大伙儿的心情,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家属们,你们先回去,有事咱们后面再说。”

“好,龙科长你们要小心啊,人真的很多。”

“大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进林子没多久,前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龙复江十分警觉,迅速打了个手势。

四十多号人立刻往小路两侧散开,以半人高的灌木丛藤蔓植物为遮掩,全程不超过三十秒,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雷秋见状,也赶紧躲到距离最近的大松树后面,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

等待的时间难熬,明明才一分多钟,却仿佛过了一个小时,所有人聚精会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小路尽头。不知道过了多久,蜿蜒的林间小道出现了第一个身影。

龙复江握着木仓的手一紧,手指轻扣在扳机上。

等人再走近点,标志性的绿军装映入眼帘,龙复江微眯着眼,仔细辨认军装细节。

辨认完着装尚不能认定对方就是自己人,毕竟这年头二鬼子不少,龙复江高声喊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有没有身份证明?”

“同志你好,我是守备十一师下辖68团的裴青云。我的战友重伤昏迷,能否先送他们前去治疗,稍后我会向你们证明身份。”

守备十一师,属南京军区。

下辖守备第68、69、炮兵团和水陆坦克团。

信息无错,龙复江见队伍里的确有伤者,示意他们继续往前。

但对保卫科的人则依然下达戒备指示,以防变故突发。

等对方一行人走近,龙复江就发现这支小队有七人,每个人胡子拉碴,双眼血红,瘦骨嶙峋的,状态非常差,一看便知被困在山里多日。

龙复江最后一点怀疑褪去,连忙喊人帮忙背伤员。

“往前走两公里,敌人被捆在那儿,活的有九人,死的有十三个,麻烦诸位帮忙押回来。”

龙复江点点头,吩咐两队人抓俘虏抬尸体,另外再留下一支小分队陪同裴青云等人回厂里。

见大家已经开始往回走。

雷秋着急啊:“龙科长,崔平和虞翠翠她们还没见人影,会不会出事了?”

龙复江不清楚今天上山的家属有多少,听到雷秋的话,眉心拧得死紧,“刚才那两拨人里没她们?”

雷秋点头:“没——”

裴青云回首,打断了她的话:“我大概知道那几位家属在哪里,放心吧,她们没事,一会儿就出来了。”

雷秋惊喜出声:“真的?解放军同志,你真见过她们?”

“嗯,正是因为有其中一位女同志的帮忙,我们才能反败为胜!”

雷秋眼睛发光,喃喃自语:“帮忙?那肯定是虞翠翠!”

“她穿了身藏青色的衣裳,腰上挎着篓子,原来叫虞翠翠?”

“对,就是她,就是虞翠翠。”

没想到虞翠翠听觉能灵敏到这个程度,她还比常人勇敢厉害,这可是家属院的一份子,同为工人家属,又同是女同胞,雷秋顿时感到与有荣焉,走路都带风。

“虞翠翠耳朵好使,她听到林子里有动静,才让我和赵婶回厂里喊援兵的。”

她声音轻柔,怯怯弱弱的,听到的人只有队伍最后面的几人。

几人齐齐陷入沉默,半晌,龙复江问出了大家都困惑之处。

龙复江:“你们在哪个位置摘木耳?”

雷秋顺手往左侧红松区域一指:“就在那边。”

“……”

好家伙,雷秋指的位置离火拼现场至少三公里。

要知道,木仓声在不同的环境传播距离不相同,在沙漠或是空旷处会传得更远,在山谷、森林则会更近,以他们和佐藤久保所持木仓支型号,最远可传达一公里之外。再不装备□□的情况下,狙击木仓的极限可辨剧里在八百米左右。

虞翠翠出现前他们固守高地,佐藤久保命令狙击手进攻,其他人按兵不动。

这种情况下,她说自己靠耳朵听到的,就显得很离奇,很匪夷所思。

裴青云也感到难以置信,可亲眼见识过她神出鬼没,堪比传说中的轻功一般的速度,他又觉得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发自肺腑称赞道:“有道是高手在民间啊,虞同志确实很厉害,简直是赵云附体,在敌人包围中七进七出,毫发无伤。”

龙复江挑眉,不置可否。

他觉得雷秋有些夸大说词,实在不相信有人能在三公里之外听到木仓声,不过看裴青云如此配合,不仅没否定还大力吹捧,龙复江便没对此发表意见。

他更关心虞翠翠几人有无出事:“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裴青云:“虞同志找她的同伴去了,我手下人的伤势拖不得便先出来了。”

“好,我明白了。”

“小王,你到厂招待所给裴同志他们定好休息的房间,我进山接应虞翠翠她们。”

“知道了,科长。”

裴青云想说他也跟着一块,被龙复江拦住了。雷秋也劝:“解放军同志,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我瞅你们这脸色哎,怪吓人的。”

裴青云:“……”

龙复江顺着裴青云指的路走。

保卫科的科员们正分工合作,他们先将尸体并排归置好,又用麻绳把活着的人又绑了一遍。

随后几人合力砍下几根大树枝,用绳索把树枝套成可以拖拽的板车,随后将尸体和活人分开堆在板车上绑好。

翠翠带着崔平和另一个姑娘从山坳里爬起来,正好见到几人拉着一车尸体缓慢移动的场景。

堆得高高的人别提多吓人。

尤其是其中一个鬼子死不瞑目,眼睛正好对着山坳方向。

崔平吓得尖叫出声:“啊!”

她一嚷嚷,另一个仿佛应激反应似的,跟着尖叫,一时间,林子里的鸟雀都被惊得簌簌飞走。

翠翠赶忙捂着耳朵,一脸忍耐地吼道:“别叫了!!!我耳朵快被你们震聋了。”

龙复江听到叫声,几步走过来。

看了看吓得花容失色的两人,又看看一脸淡定好似无事发生的虞翠翠。

笃定道:“虞翠翠?”

虞翠翠点头:“对,我是。”

龙复江目光充满审视,上下打量翠翠,半信半疑道:“是你第一个听到木仓声,前来救人?”

“对。”

早在决定出手那一刻,翠翠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开询问。

不过她不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那么两个天赋异禀的人有什么出奇的呢?既然做不了普通人,那她就给自己打造一个合适的人设。

不等龙复江再问,她便主动开口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能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偶尔?”

“嗯。”

翠翠没有随时随地释放精神力,毕竟传来的声音多了本身不是好事,她只有需要时才会释放精神力。

从这方面来说,确实是“偶尔”没错,她也算不得撒谎。

龙复江讶然。

倍感神奇,总觉得这个说法可信度不高,可对上虞翠翠毫不心虚分外坦然的脸,他沉默了。

“虞同志,你今天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让人不敢相信,本着对所有人负责的原则,我不得不多过问几句,希望你能谅解。”

翠翠点点头:“我明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不喜欢被人讯问,但同时,她很理解讯问的必要性,换她处于龙复江的位置,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这不仅是对工作的负责,也是对厂里几千号员工的人身安全负责。

龙复江就喜欢这样直接的。

他出身军旅,不爱绕弯子,也直言不讳:“虞同志,你是如何在敌众我寡中帮上忙的?”

翠翠看他,没说话,而是选择眼见为实。

一个眨眼便跑到十米开外,下一秒又跑了回来。

龙复江双目圆瞪,严肃充满威慑力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惊骇、怀疑人生。

“……这是闪现,还是叫瞬移,或是轻功?”傻眼过后,龙复江表情变为满满的惊喜,“虞同志,这一招其他人也能学吗?大概要多久才能学到你这个程度?”

如果部队引入这套功夫,那么……

然而翠翠的回答最终让他失望了。

“不是功夫,也没有瞬移,其实我是用脚跑的,只是我的速度很快,快到超越了人肉眼可分辨的极限而已。”

龙复江脸上难掩失望,不过他还是不死心:“那,有没有可能让普通人的速度也达到这个程度呢?”

这次翠翠没一口否定,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看她迟疑,龙复江接着道:“虞同志,如果这种特殊的训练办法能在部队推广,我保证,组织一定不会亏待你。”

作为军人,龙复江太清楚拥有一项练到极致的本事在战争中起到的用处有多大。

若是战士们的速度能提升,就算达不到虞翠翠这般,只要提升两成,对于整支队伍战斗力的提升都是不可估量的,关键时候甚至是保命绝技。

翠翠没错过龙复江眼底的狂热。

她看得出对方说这话是不存私心的,他只是想提高士兵们的生存概率。

就是这份公心令她迟疑。

翠翠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奇怪了,越来越心软了。

不,也不叫心软,就是特别容易对“一心为公”的行为感动。

虽然引起的波澜很微小,若不仔细感受甚至意识不到,但就是这微波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换成三个月前,她未必会多管闲事。

别说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查看火拼的人是谁,她甚至不一定愿意和赵文竹几人同行出游,更别说面对龙复江的提议,她竟没有一口回绝。

真的好奇怪啊!

可面对这么奇怪的自己,翠翠一点也不反感,甚至忍不住去想自己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让这份能力发挥作用,成为可以给别人带去“感动”的人呢?

她很想试试看。

来到水蓝星这么久,翠翠第一次有了不算清晰的目标。

“龙科长,我没有特殊的训练方法,我速度超出常人可能是因为幼时泡过药浴,只是配方我不清楚,因为那时候的我太小了,记忆很模糊。”

翠翠选择半真半假的说。

基因液这种东西她着实没法说,这牵涉到她的来历,但换成水蓝星人能够理解的药浴,似乎可行。

得到确切的答案,龙复江再也控制不了的遗憾。

若是虞同志记得药浴配方该多好啊,只是泡过便有这么大的进步,若是药浴加训练呢,不知会厉害到何种地步。

翠翠见状,不再多言。

只是这一刻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枚种子——

她想试试看,能否用水蓝星的药材配置出E级基因液。

在基因液配成功之前,她什么都不必说,也不能说。

龙复江很快调试好情绪,不再去想药浴的事,而是问翠翠:“虞同志,除了速度够快,力量,耐力如何?”

“应该,还好?”翠翠佯装不确定的问道:“怎么样才算好呢?没人与我说过这个,我不太懂。”

她可以在客观上很强,但又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这便是她没当着解放军杀人的原因。

否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动手,即便杀的是敌人,不也是在告诉别人她对杀人没有心理障碍吗?

这是不正常的。

龙复江沉吟,他想探探虞翠翠的底子,若除开速度快她的体能也不错的话,他就把人招进保卫科。

“如果方便,回头陪保卫科那些小子切磋切磋?”

翠翠爽快答应:“好啊,我也想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

章渝州从实验室出来,拿着饭盒正要到食堂打饭,就看到家属区的婶子们一窝蜂地往大门口跑。

他狐疑着呢,就听其中一人说:“天呐,保卫科居然抓到了洋鬼子,这些死洋鬼子真是贼心不死!”

“多亏了赵文竹嘛,你说说,就进山采个蘑菇居然遇到鬼子,这啥运气啊,没出事真是命大咧。”

“嗐,不是赵文竹发现的,赵文竹说是她们楼里那个叫虞翠翠的小媳妇发现的。”

“她啥时候讲的,我咋没听到哎,不过不管是谁发现的,能捉到人都是大功一件。”

“鬼子不是她说的,是有人在大门口瞧见传进来的嘛。”

听到虞翠翠名字,章渝州哪有心思打饭。

几步作一步追上聊天的大婶问:“婶子,你刚说的虞翠翠回来了吗?”

大婶:“没见着人,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吧……”

方才赵文竹抱着孩子回家属区时,脸煞白煞白的,浑身都在打摆子,忒吓人。

她那种状态,大家没好意思揪着问太多,只随便问两句就搀着她回八栋了。

这不,她们都没赶上趟,这才准备到大门口看热闹。

章渝州闻言,撒腿就往厂子大门口跑。

他那双大长腿,跑起来一步当人家两步,飕飕地就看不到人影了。

说话的几个婶子看得目瞪口呆:“这小伙子谁呀,是虞翠翠的男人?”

“瞅这着急的模样,大差不差应该就是他了。”

“……”

章渝州跑过去时,厂子大门口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了。

人群里,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而后有人捂着嘴巴从人群里挤出来,跌跌撞撞跑到无人的地方大吐特吐。

章渝州没往里挤,随便抓了个人问道:“……都在看什么啊?”

那人脸色惨白,捂着嘴要吐不吐,“是小鬼子的尸体,那么大一摞,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说完,推开章渝州吐去了。

这些人也奇怪得很,又怕,又犯贱似的非得去瞅那一眼,看了就跑出去吐。

这种人还挺多,保卫科的人拦都拦不住。

章渝州再次听到鬼子,心乱如麻啊。

目光四处搜寻翠翠的身影,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他越发焦急。就在六神无主之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么也来看热闹了?”

他站在这儿简直鹤立鸡群,翠翠一眼就认出来。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整个人陷进温暖的怀抱。

紊乱急促的心跳仿若击鼓声,咚,咚,咚!

一声声响彻耳畔。

“你吓死我了。”

章渝州语气激动,甚至带了点疾言厉色:“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跟洋鬼子撞上有多担心,我,虞翠翠,你能不能别那么莽撞,万一你出事了,初七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天天念叨的美食怎么办?”

翠翠眨眨眼,看出他担心,轻声安慰:“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出事。”

“我不知道!”

章渝州绷紧的心弦虽松弛下来,但他压根听不进翠翠的话。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一肚子的担心,一肚子的火。

翠翠:“……”

感受到环着她的胳膊愈发用力,以及四面八方射来的打量取笑的眼神,翠翠嘴角抽了抽。

章渝州你冷静啊,我一点不想当猴戏的主角啊。

翠翠在心里哀嚎,双手抵在章渝州胸口处推他:“你先松松手,大家都在看咱们呢。”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现在尸体没人看,全跑来看他俩了,翠翠感觉自己的脸要在今天丢尽了。

“章渝州!再不放手,我要当众表演打老公了!”

翠翠磨牙威胁。

威胁奏效,这回他略微松了些力道。

翠翠正想嘲笑他“牵着不走,打着才走”,余光就瞥到他耳根红通通,红色渐渐蔓延到脖子……

她心里有些异样,他怎么突然脸红了啊。

随即,她感觉自己脸颊也在发烫,不用照镜子便知道她也脸红了。

翠翠撇撇最,哼,一定是章渝州传染的!

她瞪圆了眼睛,没好气地凶章渝州:“走啊,回家啊,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看看看,自己成猴儿了吧!”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儿。

章渝州轻笑,改搂为牵,翠翠甩了甩,没甩掉,担心动静太大又惹得人往这边瞅,她索性不挣扎了。

他想牵那就牵呗,反正又不掉块肉。

这会子大家都被大门口排成排的尸体震住了,没心思搭理旁的,是以两人牵着手高调回家属楼这一路当真没几个人注意到。

上了二楼,章渝州去开门,翠翠则敲响了二零四的门。

开门的是赵文竹的大儿媳妇,看见翠翠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身喊初七:“初七,你妈妈来接你咯。”

话音刚落,小胖妞就冲到了门口,扑到翠翠怀里,黏糊糊地贴贴翠翠的脸颊:“妈妈,妈妈!”

翠翠抱起她,问赵家大儿媳:“赵婶还好吧?”

“我娘快吓死了,过这么久腿还软得跟面条似的,直打哆嗦,浑身都抖,刚喝了热水躺床上歇息呢。”

“今天真是谢谢赵婶帮我带初七了。”

“哪用得着说谢,如果不是你提醒,没准我娘她……”

建国才十多年。

鬼子的残暴麻木不仁还停留在每个华国人的心里。

那些鬼子畜生不如,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弱妇孺,但凡遇到了就别想从他们手下活着出来。

赵家人是真心实意感谢虞翠翠,知道虞翠翠让赵文竹先跑,自己返回找其他人后,赵家人现在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该的。”翠翠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初七应该也被吓到了,你好好安抚安抚她。”

初七确实被吓到了,她还不能精准描绘自己的感受,但是,她会用行动表示出来。

进了屋,翠翠放她下地,她怎么也不愿意下去。

胖乎乎的胳膊紧紧抱在翠翠脖颈上,小短腿努力缩得高高的,誓要远离地板。

翠翠无奈,只能继续抱着她。

“哎呀,糟糕,忘记打饭了,今天咱们吃什么?”翠翠抱着小家伙跑进厨房,就见章渝州撩起袖子,已经在淘米了。

他今天穿了刚做的新衬衣,衣服下摆扎在裤腰,显得比例恰当的腰身。

袖子撩到胳膊肘的位置,露出结实漂亮的流线型肌肉线条,翠翠心痒痒,溜过去伸手戳了戳:“你平时不怎么运动,肌肉线条居然还很好看。”

她戳,小胖妞也有样学样,伸出小胖爪子戳在同一个位置。

爸爸的胳膊硬硬的,小胖妞眼神迷茫,不懂妈妈在笑什么,开心什么,但她也跟着傻乐。

翠翠被小家伙的反应逗笑了,食指点着她的小鼻子:“虞初七,你到底在乐什么?”

“嘻嘻~~”小家伙听不懂,继续傻笑。

章渝州瞥了眼被母女俩戳的位置,又看看“傻乎乎”的母女俩,眉眼处酝出笑意。

“家里只有黄瓜和番茄了,那我做番茄炒蛋和凉拌黄瓜,怎么样?”

“可以啊,我们不挑食的。”翠翠嘴角翘得高高的,对于好养活这件事她一直很得意。

小胖妞学舌:“不挑食,乖宝宝!”

“那乖宝宝,你能从妈妈身上下去吗?妈妈胳膊酸酸累累了。”

娃很可爱,但她不喜欢一直抱着。翠翠蹙着眉,装得一副柔弱模样,“如果初七还想让妈妈抱,那妈妈就算胳膊酸酸,也会抱宝宝的。”

章渝州:“……”可怜的小胖妞,又被无良妈妈演了。

果然,小家伙一听妈妈胳膊酸就开始心疼了,蹬着腿要下地。

翠翠把她放下去,还做作的甩了甩胳膊,浮夸地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逗得小团子着急得围着她转圈。

“好了,现在不酸不痛了,初七,你到客厅玩一会儿,我帮你爸爸切菜。”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真的不痛痛了吗?”

“嗯,不痛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

把小家伙忽悠到客厅,翠翠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跟谁学的,真是太能唠叨了,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章渝州笑她:“你说呢?”

这叫什么?

叫乌鸦看不见自己黑,翠翠自己没发现有时候她其实挺能叨叨的。

“我说?”翠翠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照我说,唠叨的坏毛病肯定跟你学的呗,别不承认,刚才在大门口你就暴露了唠叨的本质,要不是我反应快把你拖回来,咱俩立马变成厂里的名人。”

她不提这事还好,她一说这事,章渝州脸色就控制不住的阴沉。

偏翠翠还使劲撩拨:“唷,说你两句,你就给我甩脸子啊?哼哼,你怕是忘了——”我的厉害了!

最后几个字翠翠没能说出口,全被吞进了章渝州的嘴里。

翠翠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仿若毛线球打了结,晕乎乎的,浑身感官都聚集在压在唇上的柔软。

她呆了呆,反应过来立刻推来章渝州,羞恼道:“……你,你,你干嘛啊?”

“……”章渝州舔舔唇瓣,勾唇笑道:“干什么?亲你。”

翠翠:“……”

“知不知道什么叫卫生?你,你刚才就是不讲卫生。”翠翠红霞满面,梗着脖子怼人:“不切了,你自己切!”说完,丢开菜刀和黄瓜,气冲冲地跑回卧室了。

走进卧室,翠翠顺手把门关上,背身往床上一趟。

她捂着脸颊在床上滚来滚去,扭成麻花状。

天呐,我为什么要说卫生的事,为什么没有一巴掌扇回去?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翠翠在心里不断咆哮,只觉得自个儿就是个智障。

瞅瞅这语无伦次的,衬得自己气场全无,而一向处于下风的章渝州反倒从容不迫,调戏起人来很游刃有余!

我刚才怎么就不打回去呢?

就算不给他嘴巴子,也该很淡定地调戏回去啊。

不就是嘴皮子碰一碰吗,多大点事呀,啊啊啊!到底为什么要落荒而逃,面子全丢光了!

呜呜呜,章渝州肯定在笑话我!完了,他以后肯定敢找我头顶拉屎!

翠翠扭来扭去,整个人处于又羞又气即将崩溃的边缘。

实际上,章渝州并没有她想的这么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他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小,就算心里知道翠翠很厉害,猜得出她还保留了不少底牌,但在听到她勇得敢单木仓匹马和几十个人打,他心跳都停了一瞬。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阴暗的希望翠翠和以前一样,不要管他人死活!

回到家再看她不当回事,他心里攒集许久的担忧和惊惧登时转为熊熊怒火,只想堵住她那张起死人不偿命的小嘴。当柔软唇瓣相贴的那一刻,章渝州被怒火燃烧掉的理智回炉了。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翠翠生气怎么办?

没想到她是那样的反应,意料之中的有气有恼,意料之外的羞涩,不知所措!他仿佛短暂地触碰到了她的心。

想到翠翠恼羞成怒的样子,章渝州脸上不知不觉便盛满了笑容,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配合着哒哒哒切菜的声音,听得卧室躲被窝哀嚎的翠翠越发郁闷。

她忍了忍,忍不下去了,拎起枕头往墙上砸:“唱什么唱,难听死了,章渝州你很烦啊!”

浑然忘了当初装修房子时特意要求工人做了隔音。

她能听见厨房里的动静是因为她下意识张开了精神网,在窥探厨房的一切。

而作为普通人的章渝州却无法隔着一个卧室听清她的声音。

反倒是蹲坐客厅玩耍的小家伙听到了卧室的动静,她丢开玩具,哒哒跑到门边,努力踮脚,也够不到门把手。

急得小家伙额头满是汗水,尝试了几次都够不着门把手后,小团子开始拍门,“妈妈!”

拍几下,喊一声。

翠翠捂着耳朵,暂时不想理人,孰料小胖妞执着得很,她不开她就一直敲,边敲边喊:“妈妈,开门呀!”

翠翠:“……”

叹气!

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垮着张脸:“叫我做什么?”

小胖妞歪着脑袋看她,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让她立刻意识到妈妈心情不佳,她立马露出乖觉的笑容,两个小酒窝甜滋滋的,声音也跟染了蜂蜜一样:“妈妈,宝宝好想你呀。”

翠翠被逗得哭笑不得,戳她嘟嘟的脸颊:“谄媚!小马屁精!”

小家伙听不懂妈妈在取笑她,看到翠翠笑了,她也咯咯笑个不停。

“妈妈,吃饭饭!”

边说,边主动伸手去牵翠翠,翠翠任由她拉着往客厅走,出去就看到章渝州端着菜走过来。

她立马跟炸毛了似的,双眼瞪得跟猫儿眼一样圆。

翠翠瞪着章渝州,傲娇地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慢死了!”

章渝州能怎么办?顺毛呗!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被翠翠怼了也不生气,而是温声道:“今天忙活大半天,又跑又救人的,饿坏了吧?”

翠翠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太碍眼了。

他这么温吞吞的,显得她格外不讲理。

她如果再发火,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差不多。若是她再继续生气,不就说明自己很介意吗?

不行,她得把场子找回来,翠翠暗暗下定决心。

等章渝州把初七安置在她的专属小餐桌上,在她身旁坐下后,翠翠偏首迅速勾住他脖子,趁他没反应过来狠狠往他下唇咬了一口,“扯平了!”

“……”

章渝州怔了怔,抬手摸了摸破皮溢血的嘴唇,失笑。

再看翠翠像蜗牛似的躲进壳里,头低低的,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落,章渝州笑得更开心了。

在翠翠发火前他收敛住笑。

而是提起上午的事:“救人的事,是当着他们的面做的?”

提起这个,翠翠脸上的红霞也褪去不少,眸子里的水色也渐渐收回。

她点了点头:“没办法,情况危急。”

章渝州不解:“为什么不用你的精神力给他们催眠,这样的话,完全可以深藏功与名。”

翠翠摊手,无奈道:“不能用,我当然可以精准催眠敌人,可其他人也能看到我的做法,除非我再把他们也催眠了。但是那队人里有人伤得很重,这种情况下再被催眠的话很可能导致他们再也醒不过来。”

这样就和她救人的目的相悖了。

章渝州眸子暖了暖,他很意外听到翠翠说出这样一番话。

一直以来,翠翠对周遭的态度始终是冷漠的,即使她面带笑容露出温和的模样,实际上她并不在意周遭人的态度,更不在意谁的生死。

想不到,她今天会主动出手救人,甚至宁愿自己暴露也不想伤害别人。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周遭人的微渺善意在影响着翠翠。

“那……被人发现你的特殊,会不会对你不利?”

翠翠耸了耸鼻尖,蹙眉,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模样;“无所谓啊,我又不是站着挨打不还手的人,谁对我出手我就双倍还回去。”

她有安全屋作为底牌。

就算整个国家机器对她出手,她只要躲进去,谁也不能动她分毫。

虞翠翠嚼着黄瓜块儿,嘴里发出咔嚓咔嚓声。

过了会儿,她突然说:“我觉得两倍不够,得十倍百倍奉还才行。”

章渝州:“……”

很好,还是他熟悉的虞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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