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到大堂上,也敢辩一辩

张承志的这个辩题很有意思。

哪怕大家也明明知道张承志自己心里面还有私心,但是也因为这个辩题而准备起来。

辩题的现场就在之前的玻璃房里面。

早早的,已经有婢女过去准备点心茶水,准备座位和计分板。

而那边的吴静安也不负所托。

自己儿子为自己和全家奋斗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

她一早带了陈三娘和囡囡以及豆丁去了隔壁顾家作客。

顾老夫人一见吴静安就笑了起来。

“昨儿老爷还说呢,承志是个孝顺的,你养了一个好儿子。”

吴静安笑着摇了摇头。

“那可不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呢!要不孝顺的话,我重新把他塞回去得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吴静安也朝着顾老夫人拱了拱手。

“而且,我也恭喜顾老爷子,可是捡到了一个孝顺的弟子。”

顾老夫人用手点了点吴静安,哭笑不得。

豆丁开始哭了起来。

陈三娘见状,急忙带着奶娘去隔壁的厢房里面奶孩子。

等出来之后,她就被顾家的几个嫂子拉住了。

“好妹妹,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都是邻里邻居的,他们也都听说了,当时陈三娘冲着那位陈师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自己说是一回事儿,被人家点明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如今总算知道了,娘为什么之前会说承志之后举步维艰,可她却能在夫人堆里如鱼得水。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其实那个时候,也没有想太多,顺口就说了。等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话都已经开口了,我也不好反驳。于是就这样儿了!几位姐姐千万不要笑话我才是!”

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上岔开了话题。

男人们的关系牵扯到后院女人们的相处方式。

只有张承志还是顾老爷子的弟子,那他们就是自己人,自然不会为难陈三娘。

倒是顾老夫人在那边提点吴静安。

“三娘是个好的,只是没有经过什么事情。男人们有男人们的相处方式,若是……”

吴静安知道顾老夫人想说啥。

无非就是如今的学子和士大夫们都喜欢附庸风雅,都喜欢去青楼妓院听歌唱曲儿,若是和现代社会背道而驰,未免前路艰难。

吴静安摇了摇头。

“您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三娘的做法是有点儿不妥当,我却觉得没有做错。作为女人,哪儿有喜欢男人往烟花柳巷跑的道理?作为男人,若是母亲妻子和兄弟都维护不了的话,他还做什么男人?还读什么圣贤书?当什么父母官?”

直接滚回家里卖红薯得了!

顾老夫人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

吴静安知道,自己和这个大庆国有点儿格格不入。

可谁规定,她一定得入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今日也就是张承志能耐太小,若这件事情发生在京都汴梁,他就能上朝堂上问一问。士农工商,是谁排的顺序!”

顾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吴静安过于离经叛道。

吴静安却笑着抿了一口茶水,又嬉笑一声。

“老夫人别担心,我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边马上有丫鬟小厮过来汇报。

“辩论已经开始了!已经开始了!”

吴静安和顾老夫人都不再开口,坐在椅子上等着小厮和佣人们过来汇报情况。

而此时此刻的玻璃房内,张承志正在舌战群儒。

士农工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张承志也就是因为自己读书不多,所以总能另辟蹊径让大家瞠目结舌。

大家刚开始都还引经据典,证明自己的观点。

但是张承志书还没有读完,更没有他们那么多君子之类言行来佐证自己的说法,就只能摆事实讲道理。

可偏偏,张承志讲的道理,还都是浅显易懂的,还都是以小见大的,让大家想要反驳,都要苦思冥想,在那些史书经义当中找到自己的佐证。

终于,朱老爷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不管他们说什么,张承志都有道理来驳斥他们。

可偏偏,他们还不能说张承志错了。

于是就只能暂时叫停。

“老顾,这怎么也是你的学生,你不得说两句吗?这也忒不像话了。一个经义诗词都没有引用,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顾老爷子耸了耸肩膀。

“他自己脑袋笨,我有什么办法?承志,你不如接下来多少夹杂一点儿,不然这几位朝堂之上曾经的肱骨大臣辩驳不了你,会生气的。气大伤身。”

张承志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可是我娘说过,如果不是做文章的话,不需要我引经据典。”

朱老爷子惊讶。

“哦?这是为何?”

张承志有点儿不好意思,等他把自己的“君子学说”说了一遍之后,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摊了摊手,看向大家。

态度很真诚,说话很直接。

“讲真,各位大人是国家的栋梁,是朝堂的肱骨。可世间读书人何其多,能够做到几位大人这一步的,又能有几个?别的不提,就拿我们家来说,若不是我娘,我早就饿死了,知道再多的君子,也救不了我。”

“作为一个臣子,不能尽忠,作为一个儿子,未能尽孝。作为一个丈夫,没有给妻子安定舒适的生活,作为一个父亲,我甚至差点饿死孩子。这样的读书人,天底下一定不缺我一个。”

“哪怕是现在,我依旧觉得自己是家中最无用之人。二弟在工部,设计出的东西可以让天下读书人有了便利。三弟走南闯北,甚至身陷囹圄还要母亲南下驰援。甚至小四年纪轻轻都在指挥家中仆役,放弃科考入场的资格。三娘更是周旋于母亲、孩子和我之间,充当润滑剂。”

只有他,一个人寒窗苦读。

若是连着一次陈师师登门辱人的事情,他都做不到维护的话。他这个废物,当场自裁也是可以的。

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说话。

读书,科考,当官,谁没想过?

可家人的牺牲,谁又能真的看不到?

只是因为士农工商的教条在禁锢着大家的眼睛和脚步,所以才觉得高人一等而已。

见大家都不开口了,张承志这才终于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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