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小种子一旦种下,慢慢就会生根发芽。
裴恩娜鞋也不找了，就这么盯着边泊贤看：“前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约十多分钟前？”
“那你进来之后……”
他不知道她想问什么：“我敲了门的,但没人应。”
边泊贤前几天和成员们去了个演出,回来后又到公司开了个关于新专的会，听练习生们说恩娜前辈已经在作曲室闷了很久,便没立即回宿舍,打算来碰碰运气。
在敲了无数间门录音室、作曲室的门后，他真的找到了她。
小姑娘蜷缩在沙发，长度刚刚好，抱枕垫在脑袋下,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着安然闭上的眸子和长长的睫毛。
她瘦,又紧靠着沙发背,屈起的膝盖旁空着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儿。
边泊贤站在门口抱手看了几秒，走进来关上门，坐到了沙发边缘。
他试探着伸出手,把她的头发向旁边拨了拨。
——总觉得盖住鼻子和嘴巴睡觉会呼吸不畅。
不经意间门，指尖滑过裴恩娜脸颊的皮肤，触感柔软细腻。
即便这样,她都没醒,依旧呼吸均匀。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两个已经空了的塑料冷饮杯，看杯底剩下的黑色液体,应该是冰美式。
那么苦的东西，一天之内喝了两瓶，这得多累。
边泊贤再回过头看裴恩娜的时候，感觉她脸色都比刚刚白。
不知道是作曲的时候就没开灯,还是为了睡觉才关掉了，反正房间门里一片昏暗，只电脑旁边的一个帕恰狗小夜灯里面有点亮光。
小姑娘睫毛很长，浓密卷翘。
边泊贤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指腹似乎有细微的感觉，又好像没有。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裴恩娜突然动了，她挪了挪位置，然后把脸侧向一边，左手窝在了颈窝处。
黑色的喇叭裤下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薄薄的袜子遮不住脚踝，可能是被鞋子磨了，有微微的红。
房间门里安静得很。
安心，悸动，好几种情绪混在一起。
边泊贤只在裴恩娜周身坐了会儿，就去了她的电脑旁边，想看看她最近在研究什么。
四年前，她研究的还是高中数学。
原来他们认识已经有四年了。
他蓦地有些恍惚。
小姑娘电脑没关机，识别到屏幕前有人，就自动浮现出了让用户填入密码的输入框，背景是如同阳光一般的米黄色底，配了很多红红的中国字。
边泊贤拍下来，发给了成员中的唯一中国人，蕾酱：【哥，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头很快回复：【最大的那个是“诸事顺利”，旁边几个小的是“平安喜乐”“时来运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鸿运当头”“好运暴富”。】
发完又补充：【祈福壁纸吧，你要用？】
边泊贤被几个四字词语砸得失笑。
——小姑娘真的很迷信，想当初出道的时候，跟他提过一次妈妈会带着去求符。
当时他做了什么？
哦，为了逗她，直接徒手画了一个给她。
边泊贤就这么望着裴恩娜的电脑壁纸，从“符”那件事联想到了后来的很多回忆。
好感度就是这么上来的。
……
时间门回到现在，裴恩娜站在原地许久没动，边泊贤看看她的脚：“地上不冷？”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感觉有些冰，于是立即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到鞋子穿上。
“为什么不开灯？要不我——”
“前辈别开，这样有氛围感。”
氛围感？
边泊贤懵。
直到裴恩娜踱步到他旁边，把电脑连上音响，淡淡的轻音乐流淌在只有微弱光亮的作曲室内，他才明白她所说的氛围感是什么。
“一个人更有氛围感，灵感特别多。”
边泊贤：……
好好好，他在这儿耽误她了，但他偏偏不想走。
“你这几天——”
“前辈刚刚——”
两人异口同声，都只说了四个字就停下来，示意对方先说。
边泊贤：“你先说。”
裴恩娜试探：“前辈刚刚在我睡觉的时候，没做什么吧？”
边泊贤：“做什么？”
她不会是发现他偷偷碰她睫毛了吧？这么一问，他好紧张。
裴恩娜：“比如拍照之类的，前辈知道的，我是女爱豆，平时要很努力地进行形象管理。”
她也很紧张，因为他是前辈，好像不该这样问出口。
边泊贤：？
他没忍住，下一秒，作曲室里全是他的笑声。
“拍了啊，你睡觉……嗯，怎么会流口水？”
裴恩娜：“！”
裴恩娜：“真……真的吗？”
“对啊，”边泊贤郑重其事地点头，说的跟真的一样，“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梦到了吃的。”
“没梦到食物……”裴恩娜嘟嘟囔囔，“前辈能不能删掉？”
边泊贤好整以暇：“删掉做什么？我会好好留着，每天欣赏。”
裴恩娜：这有什么好欣赏的！
仿佛明白她想问什么，边泊贤补充：“会让人心情愉悦。”
裴恩娜：=_=
她就知道，这前辈好感度上涨的原因一准非常奇怪。
“你最近在做什么？”
“给一个电视剧做st，刚出来第一版。”
电脑前只有一个椅子，但角落里还有两三把，备着给制作人们商量用。
裴恩娜给边泊贤推了一把过来，突然想起什么：“前辈你唱过历史剧那种歌么？”
“正剧？音乐剧算吗？”
“音乐剧！前辈你还唱过音乐剧！”
见小姑娘星星眼地望向自己，边泊贤忍不住有些飘：“嗯，音乐剧，当时……算了，发挥还可以吧，不能算太好。”
裴恩娜真诚：“没关系，我不会嘲笑前辈的。”
她要用同理心打动他，让他把丑照删掉！
然而——
什么叫不会嘲笑他！
飘飘然的边泊贤急速“坠落”：“哦，谢谢你。”
裴恩娜：？
他怎么不感动啊？这副无语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算了，先不管了。
“前辈，你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历史剧的st？”
编曲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考虑自己来唱还是邀请别的歌手来唱，现在还考虑什么？当红男歌手就在眼前，不薅白不薅。
“什么剧？什么时候上映？”
我去什么情况！有一天她居然来邀请他唱歌了！边泊贤强压着心中涌上的雀跃，耐心询问。
“《阳光先生》，”这电视剧才有一点点宣发，他可能没听过，裴恩娜更清晰地解释，“李英福导演，金恩舒作家，《鬼怪》，你知道吗？”
话音落下，她又有些沮丧：“唉，算了，不一定能发，导演只说给我一个机会，没说一定用我。”
边泊贤坐在裴恩娜旁边，杵着下巴，歪了歪头看她，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没事，要是不用……”他安慰，“再找机会单独发。”
裴恩娜趴在桌子上，睨他：“公司不会让我发的，前辈有特权？”
“……那倒没有，”说实在，公司给他的自由度也不高，但相比裴恩娜，要多些，“应该可以争取到。”
“先别想不好的结果。”边泊贤伸出手，有些犹豫地在半空中停了几秒，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裴恩娜坐起来，轻“嗯”了一声：“前辈要先听听第一版吗？”
“好。”她的表情，就差把求夸奖写在脸上了。
——眼睛闪亮亮的，同他与梦龙做游戏，它把毛线球叼过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嗯，小姑娘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一定又会炸毛。
裴恩娜在电脑桌面一堆图标中寻找着刚刚她保存的最后一个编曲文件。
她的电脑桌面和锁屏不一样，锁屏是“诸事顺利”，壁纸是RedVelvet首场演唱会拍的星星点点的满场应援棒。
“你这么喜欢帕恰狗？”
等待的过程中，边泊贤拿起旁边摆着的小夜灯把玩，他依稀记得，她低血糖昏倒那次，创可贴也是帕恰狗。
裴恩娜转头看了眼，思绪飞到了别处。
——这前辈的手指好长，她买的帕恰狗本就不大，高度刚好和他的中指一样。
“确实喜欢，因为Irene欧尼之前送过我这个小狗的创可贴，”她一把将它夺了过去，“所以就算前辈喜欢，这个也不能给你哦，这个小夜灯，我和成员们每个人都有。”
边泊贤：……Irene欧尼~
又是Irene欧尼，这段时间门，他天天能在热帖上见到她俩的“绯闻”，之前只觉得是公司引导两个人气最高的成员在炒cp，现在看来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只是开玩笑。
……
裴恩娜没醒的时候，边泊贤只是想待一会儿，结果，她醒了之后，这个“一会儿”就变成了两个小时。
宋仁赫从练习生课堂回到作曲室的时候，他还没走。
两人“相谈甚欢”，但在宋仁赫眼里，是“不务正业”。
“曲子做完了？”他的表情比往日冷些，让气氛瞬间门凉了。
“嗯，暂时做出了一版。”
“我听听。”宋仁赫扶着裴恩娜的椅背，看向边泊贤的位置。
边泊贤：？
没椅子不会自己去搬？看他干嘛？
裴恩娜瞅瞅两人，觉得他们之间门那种不对付的气场又来了。
“泊贤前辈，你先回去？我和宋老师需要详细地聊一下编曲，请你演唱的事情，之后我再联系你~”
边泊贤很听裴恩娜的话，闻言就起身离开了。
宋仁赫顺势坐在她旁边，椅子温热的温度告诉他，边泊贤在这儿待了很久。
“先听听吧。”
“好。”
裴恩娜按下播放。
不论她和宋仁赫已经多么熟悉，不论她已经获得了他多少认可，但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她还是会忐忑。
大约在曲子播放到一半的时候，宋仁赫便微微蹙起了眉，结束后，程度加深。
“老师？”
他沉默片刻，才抬眼看她。
“你几天就做了这个出来？”语气不太好，听起来一定不是在夸人。
“谁允许你邀请边泊贤唱这首歌了？”这句语气更差，比初见劝退她时还差。
因为带了情绪。
宋仁赫平时训人也很淡定，平静无波的陈述更摄人。
像现在这样的质问，很少。：，，.